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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这是宣平候老夫人和世子夫人让人送过来,并在今早上一一布置起来的。”夏衿道,“这院子也是岑府叫人来修缮的。原来长时间没人住,都荒败了。修缮好,昨天我才跟哥哥去买的家俱,各处的小东西和被褥、帐子等,都是岑府的。”
“那怎么好意思?”舒氏向来是不愿意占小便宜的性子,一听这话就浑身不自在了,又舍不得责怪女儿和儿子,便自责道,“我们就应该叫几个下人先来,帮你们把家里布置一下的。都是娘考虑事情不周全,唉,倒累得岑家出物又出力。这欠下的情,可怎么还哦。”
夏衿却不在意。她治好皇上的病,宣平候府是最大的赢家。再说,她肯为邵家说话,也是看在宣平候府的面上,这话虽没挑明,但大家心里都有数。俗话说,拿钱能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以宣平候府的富贵,拿两三百两银子出来给夏家添些东西,根本不是个事儿。只难得的是宣平候老夫人这一份心。
“以后阿曼嫁进来,您对她好一些就是了。这些个钱财,没必要斤斤计较。”她劝道。
见舒氏还是有些不安,她又道:“娘,阿曼嫁了哥哥,以后咱们接触的可就不是小门小户人家了。那些贵夫人贵女,最讲究的就是面子。钱这东西,在她们眼里就是俗物,几两、几十两甚至几百两银子,她们还真看不进眼里。如果太过较,会很丢份,被人笑摆脱不了穷酸小家子气。咱们如今也有钱了,您还要娶宣平候府的嫡孙女为媳。以后处事可得大气一些,私下里咱该怎么着还怎么着,但面上可得装着毫不在乎,也学一学她们装模作样。”
舒氏被她说得笑了起来,伸手拧了拧女儿的脸颊:“你这促狭鬼,什么话到了你嘴里就变了样。”
夏正谦在一旁见妻子跟女儿说说笑笑,儿子站在一旁,玉树临风,只两个月不见,就有了一股子说不出的清贵之气。他抚着胡须,含笑不语,心里有说不出的畅快。
舒氏是主母,即便旅途劳顿,也不得歇息。她得给下人们分派院子,指挥他们出门采买,好让这一家子十几口人接下来有热水用,有饭吃。
“太太,厨房的菜都极齐全,鸡鸭鱼肉,各色应季的菜蔬,燕窝、香菇等干货,应有尽有。干柴也堆得高高的,够烧一个月了。”管厨房的婆子来报。
舒氏正要说话,就听守门的下人来禀:“老爷、太太,有几个姓邵的客人前来拜访。”L
☆、第二百四十二章 真是邵家子?
“姓邵?”舒氏疑惑地望向儿子和女儿。
夏正谦跟她一起来的,而且一起生活十几年,从未听他说有什么亲戚或朋友在京城。所以舒氏下意识里就觉得这客人是冲着儿子或女儿来的。
至于在宣平候府吃饭时听那一耳朵,因事不关已,她都没怎么在意,根本没想到这邵家人就是去宫里见皇上的那一拔。
却不想夏正谦微微惊讶了一下,就很淡定地对下人道:“请他们到正厅。”
下人答应一声退下了。
夏正谦站了起来,对舒氏和夏衿道:“一起去吧。”
舒氏越发疑惑了:“一起去?为什么?”她看看儿子,又看看女儿,不明所以。
平时有客人来,自然是男客由男主人在外院接待,女客由女主人在内院接待。除非是家中至亲,否则没有女主人携女儿去招呼外男的道理。
“衿姐儿对邵家人有大恩,人家是专门来感谢她的,你陪她一起出去,会好一些。再说,咱们小户人家,没必要装豪门贵族,不必太过拘泥于规矩。”
舒氏被这番话说懵了。要知道,刚才夏衿才说了一番大道理,就想让她装得高端上档次一些,一切规矩都照着豪门大户来。现在丈夫却来个反论调,她就不知该听谁的了。
要是搁在以前,她自然是一切听丈夫的,丈夫说什么就是什么。但这两三年,他们一家四口,生活质量与地位飞速提高,从一无所有到拥有京城的大宅子、良田几百亩、存银几万两,从做冲喜新娘都要诚惶诚恐。到全无压力地拒绝罗家亲事,能娶候府嫡小姐为媳,所有的一切,无不拜夏衿所赐。
经济地位决定家中地位,如今夏衿说的话,在这个家里,比夏正谦都要管用。
所以舒氏就迷茫了。
夏衿对父亲这话也有些讶然。
在她的印象里。夏正谦是最重规矩的。当初她女扮男装出门。夏正谦答应得可是十分勉强。
夏正谦看了夏衿一眼,对舒氏道:“你要真按豪门大户的规矩来,衿姐儿就得整天关在家里。不能出门。咱们的女儿,是那天上的飞鹰,岂可被关在家里做那笼中鸟雀?所以这事你要灵活,该讲规矩的时候就讲规矩。不该讲规矩的时候也不必拘泥。”
丈夫这么一解释,舒氏就释然了。很赞同地点头称是道:“还真是这样。咱们女儿,比别家的男子都强百倍。”能得皇上和太后赏宅子、田地的,能有几人?
不过说完这话,她担心夏祁多心。又赶紧补充一句;“咱们祁哥儿也不差,小小年纪就中了秀才,往后当候爷那样的大官。也不是没有可能。”
夏衿正因父亲的话而感觉心暖呢,就听母亲说了这么一句话。不由得“扑哧”一声笑了起来,道;“候爷是爵位,不是官,那是因跟皇家有亲或有大功劳,由皇上封赏并可以世袭的,就跟王爷一样。”
“那不管,反正我儿子也是很能干的。”舒氏难得地固执了一下。
夏祁被母亲夸得脸色涨红,提醒道:“还是赶紧去正厅看看吧,要夸你儿子和女儿,等有空了再夸。”
一家人笑了起来。
大家一起往正厅走去。
正厅设在第二重院落,离内院较远。他们到时,邵家人已在厅里坐着了。
进了门,夏衿怔了一怔。她自然知道来拜访的邵家人就是她帮着求情的那一家。不过想着来道谢的应该只是邵家主事之人。而且被流放啊,还流放到了极北之地。被冤流放之人本就心情郁结,再加上环境艰难,同去的人十不存一。所以即便是全家来,也不过四五口人吧?
却不想她竟然看到了男男女女、大大小小十几口子人。年纪最大的六十多岁,最小的才两三岁。这一家子的生命力还真是顽强。
夏正谦进了厅堂,还没看清楚人,脸上就堆起了笑容,拱手见礼道:“迎接来迟,各位见谅。”
然后就看到满屋子人变得一脸呆滞。刚才还说说笑笑十分热闹的屋子,瞬间变得一片寂静。
“各位这是……”夏正谦摸头不知脑,茫然地打量了屋里人一下,将脸正对了一个六十来岁的老头儿。
这老头儿站在上首座位前面,身上穿的衣衫虽不华贵,人却精神抖擞,目光炯炯有神,站在那里不动不说话,自有一种威严之气,让人不能忽视。
这人应该是邵家家主了。
听到屋里忽然变得一片寂静,正背对着大家欣赏墙上一幅书法入迷的中年男子转过身来,看到夏正谦,不由得“咦”了一声,快步走到近前,站到夏正谦面前,仔细打量他。
这一下,轮到夏家人呆滞了。
这人长得……跟夏正谦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如果不是衣服不同,气质也有些差异,走在街上,夏祁和夏衿都能把他当成自家老爹。
莫非……
一个念头忽然跳进夏衿的脑海里。
而那边,站在老头儿旁边的老太太就颤抖着声音问道:“你……你……你可是姓邵或姓秦?”
见夏正谦仍跟那中年男子正对着发呆,母亲和哥哥也没反应过来,夏衿便应道:“秦?不是,我们姓夏。”
“夏?”老太太呆了一呆,转过头去望向老头儿,“老头子,怎么会是姓夏?”
老头儿没理会她,而是对夏正谦比划道:“你爹是不是这么高,大大的眼睛高高的鼻梁,左边鼻翼上还有一颗痣?”
夏正谦已被舒氏推醒,反应过来,摇摇头道:“不是。我爹中等个子,眼睛不大,鼻子上也没有痣。”
夏衿点了点头。
她听夏正谦说起过,说夏正慎跟已过世的夏老太爷长得极像。夏正慎就是中等个子,眼睛不大,鼻子还有点塌,极普通的相貌;夏正浩则更像老太太一些。夏正谦与老太爷和老太太都不相像,比起夏正慎和夏正浩来,算得上仪表堂堂。有一次夏正浩喝了酒,还打趣夏正谦说,他是接了父母容貌全部的优点。
“不是?”老太太仿佛被人打了一拳似的,摇摇欲坠。
旁边一个妇人赶紧扶住了她,安慰道:“娘,夏老爷跟相公长得如此相像,不会不是的。也许秦伯伯只是将叔叔托给了别人来养。”
这句话就像一支强心剂,让老太太的眼睛立刻恢复了神采。她急急又问:“那你身上有没有一块玉佩?上面刻着一个这么个形状。”她伸出手比划了一下。
也不知是太过激动,还是图案比较抽象,老太太比划了半天,夏衿也没看出她比划的是什么东西。
不过玉佩却是有的。
而舒氏早已喊了起来:“有的有的,我家老爷有一块玉佩。”说着推了推夏正谦,“你把玉佩拿出来给老太太看看。”
夏正啰啰嗦嗦地从怀里掏出一块玉佩,捧到老太太面前。
老太太眼睛死死地盯着玉佩,眼泪却像断了线的珍珠,一滴滴地落了下来。
而一直强装镇定的邵老头儿,这会儿也忍不住了,颤抖着手接过玉佩,看了看,抬起头来时,眼里的泪水也流下来了,对着夏正谦喊了一声:“我的儿,我找得你好苦啊。”伸手一把将夏正谦抱住,嚎啕大哭。
其他人都不停地抹泪。
那个跟夏正谦长得一模一样的男子,却没跟着大家一起流泪,而是呆呆地看着夏正谦,似乎要从他脸上看出花来。
“我、我真是你儿子?”夏正谦也没有流泪,他僵硬着身子立在邵老头儿的怀里,望着邵老太太,嘴里结结巴巴地问道,眼里是既渴望又不敢相信的目光。
他是渴望母爱的,否则不会被老太太虐待那么多年依然孝顺她。后来听到老太太说他不是她亲生的,他的亲母是青楼女子,他那段时间几乎把从青楼里出来的年老女子都访了个遍,却一无所获。
不曾想,在踏入京城的第一天,在这样一个意外的场合,他竟然找到了自己的亲生父亲与母亲。
“是,你是我儿子!”老太太流着泪道,“我当年刚刚生了一对双生儿子。结果有人来报信,说有人告我们叛国,皇上马上就要派人来捉拿我们了。这是重罪,会被满门抄斩。你爹说要留个邵家的种,到时候对外说我只生了一个孩子。于是就让个忠心的家人秦林生抱了你逃了出去。
后来岑毅他们帮着求情,太后也在旁边帮着说话,说证据不足,不能服众,会寒了许多将士的心。先皇才将抄斩改成了流放。听到消息,我们让人四处寻找,都没找到秦林生和你。没奈何,只得去了北边。”
“那、那我怎么又被夏家人收养了?”夏正谦心里已完全相信了,但心里还有疑问。当然,这句问话不是问邵家人,而是自言自语。
毕竟夏老太爷对他不错,甚至有时比对夏正慎和夏正浩还好。正因如此,他从未怀疑自己是夏老太爷亲生子的真实性。
“或许是秦林生死了,将你托付给你养父。”老头儿抹了抹眼泪,情绪慢慢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