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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听了夏衿特意提高声音说的话。那不知情的,纷纷打听;知道内情的,则不吝赐教。一时之间,议论声“嗡嗡”作响,甚是热闹。
夏正慎的脸色那叫一个难看啊!
夏正谦风评一向甚好,这周围看热闹的,没有谁不向着他说话的。夏衿这话一说,自己的名声算是彻底臭了。
宣平候老夫人一听这话,倒高兴起来。指着那几锭银子道:“小哥儿。你赶紧叫你爹来。我这女儿,哪里有什么疯魔之症,只是丧子不久。心中不畅,时常啼哭,夜不能寐。叫你爹过来,给她开几剂调养的方子,只要能让她好好安睡,这些银子就都是你们的了。”
夏正慎的脸色更加难看了。这银子要是归了夏正谦。那还能有他什么事?
他转头看到一脸倔强的谭郎中,心里一动。对宣平候老夫人笑道:“老夫人,我们这谭郎中,还有那边那个赵郎中,都是临江城有名的郎中,比起我那三弟来也不差。要不,让他们给姑太太开些调剂的药方吧,您看如何?”
宣平候老夫人就跟没听见似的,只盯着夏衿。
夏衿笑了笑,对宣平候老夫人道:“老夫人,因为我大伯限我们一家今天要从老宅搬走,否则就要把东西扔出来,所以这会儿我爹正满城地找房子呢,一时半会儿的寻不到他。
而且贵府姑太太现在情绪激动,也不是治病的好时候。不如你们先回府歇息一会儿,您告诉我地方,等我寻到我爹,就到府上去给姑太太看病?”
罗骞看了看门口里三层外三层的围观人群,又望了夏衿一眼,不明白夏衿为什么不趁机看病扬名。
夏正慎听到夏衿拒绝,悬着的心顿时放下一半,仍老着脸皮对不理会他的宣平候老夫人道:“老夫人,您看我家三弟也没空,不如您让我医馆的郎中给看看吧。要换个地方,我担心大家会把谭郎中的话当真,不容易给姑太太正名。这样吧。”他朝赵郎中招了招手,“这是我医馆里的赵郎中,医术比谭郎中还要高明。不如让他给姑太太看看?”
谭郎中听得此话,嘴唇都要咬出血来。
“不必了。”宣平候老夫人对夏正慎淡淡道,又转过头对夏衿道,“小哥儿,我知道你爹跟你大伯有矛盾,或许不愿意来。但请看在我爱女心切的份上,给我这个面子,让他过来看看。不管能不能治好她的病,我岑家总承你们的情。”
“这……”夏衿为难地扫了夏正慎一眼。
“哦,你是顾忌你这大伯吧?”宣平候老夫人一下明白了她的意思。
她也不说话,只拿眼睛盯着夏正慎。
夏正慎被她这一盯,额上涔涔地直冒冷汗。
见风使舵是他再熟悉不过的一项技能。过了一会儿,他终于坚持不住了,用央求的语气对夏衿道:“祁哥儿,我知道你看不上大伯。但今天这事,无论如何都请帮帮忙。不管怎么说,咱们都是一家人,打断骨头连着筋。如果我们过得不好,你们的日子也过得不舒坦不是?你放心,只要你爹今天伸一伸手,我以后绝不会再去找你们的麻烦。”
这一回夏衿终于点了头,不过,她睁着那双如墨的眼眸,静静地看向宣平候老夫人,声音不大,吐字却极清楚:“其实这病,不用我爹来,我就能医好。”
“……”宣平候老夫人一时无语。
谭郎中早已气得不行了。这时听到夏衿竟然大言不惭,“嗤”地笑了一声,高声道:“六少爷,你说什么?你就能治好这病?”
他这么一说,所有人都听到了。
大家都将目光投到了夏衿身上,屋子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宣平候老夫人虽不知夏衿是何许人,但眼前这个男孩儿,怎么看都是十三、四岁的小孩子。
她好笑地摇摇头道:“小哥儿,你可别拿老身开玩笑。别看老身老了,我这拳头可不是吃素的。惹恼了我,有你好受。”
夏衿本就不想出手,此时见宣平候老夫人不相信,她也不辩驳,只笑笑道:“您不相信就算了。如果要请我爹,那便下午吧。”说着,便想转身。
“等等。”旁边的罗骞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对众人道,“大家可能不认识我,我是罗推官家三公子,前段时间我得了病,京中御医都不能治,就是我身边的这位夏公子给治好的。”
“啊?”大家都惊叫起来。
不是传言说罗三公子病重,夏郎中因为这事给下过大狱吗?夏家老大还因为这事,把三房给分出去了呢。怎么这会儿罗三公子却说是夏郎中家的公子给治的病?
大家打量着罗骞,又打量夏衿,眼眸里仍是狐疑,转过头去议论纷纷:
“这真是罗推官家的公子?不会是假的吧?不是说他得了重病躺在床上吗?可现在这人虽然有些瘦,却不像是大病初愈的样子。”
“是啊,就算有人给罗三公子治好了,这才几天的功夫,哪里就下得了床?即便可以起身,罗大人也不会让他到街上来逛吧?”
“但你看看这公子的穿着打扮,可不像是权贵人家的孩子?夏家少爷没理由找这么个人来行骗吧?这于他而言有什么好处?”
“可不是!而且夏郎中品行那么好,他家少爷不至于骗人吧?”
“但御医都治不好的病,却让这半大孩子给治好了,这事打死我都不相信。”
“也是啊……”
夏正慎的心里更如翻江倒海,前段时间的事情一件件一齐涌上心头,只闹得他脑子里“嗡嗡”作响。
这是怎么回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罗三公子怎么没有病?祁哥儿为什么跟他一副交好的样子。难道这一切,都是三弟的谋划,目的就是从府里搬出去?
站在一旁的宣平候老夫人忽然打量了罗骞几眼,问他道:“罗推官?小哥儿,你莫不是松江白家的外孙子?”
罗夫人姓白,正出自苏省松江白家。
罗骞甚是意外,不知道自家外祖与宣平候家还有什么渊源之处。
他连忙转身拱手向宣平候老夫人施了一礼:“小子正是松江白家的外孙,莫非老夫人认识我家祖母?”
宣平候老夫人“哈哈”地笑了起来:“可不正是?你那祖母,未出阁时我们可是好姐妹。后来出了嫁,才联系少了。上次见面的时候,还是在京城,你母亲尚未出阁,不过已经订亲,订给了嘉兴罗家。你母亲出阁时,我还托人送过贺礼。没想到一晃眼,她的儿子都这么大了。”
说着,她无限唏嘘:“我从京城回来前,便听说你父亲在临江城任推官,当时我还想,正好能见一见你母亲呢。没想到这会子倒先见到了你。说起来,你该叫我一声姨祖母呢。”
正文、第七十章 震惊
罗骞又惊又喜。
他母亲白氏,虽出身名门,但远离娘家,常年跟丈夫在外任上,夫妻感情又不合,章姨娘一个妾氏才会如此嚣张,时不时地使些手段让她难受。
如今宣平候老夫人来了,地位超然,行事厉害,又对他母亲另眼相看,想来就算了为了自己的官帽子,罗维韬也不敢太过冷落了妻子,如此一来章姨娘就会有所收敛,白氏的日子就好过得多了。
他跪了下去,重新给宣平候老夫人行了个大礼:“晚辈罗骞,给姨祖母请安。”
见罗骞行事周到,执礼甚恭,宣平候老夫人心里越发喜欢,亲自上前扶了他一把:“行了,赶紧起来吧。等我安顿下来,咱们娘儿几个,好好叙叙旧。”
待罗骞起身,她指着夏衿,对罗骞道:“这位小哥儿,医术真如你所说的那么厉害?”
“可不是。”罗骞道,“晚辈前些时日病重,请了京中御医都束手无策。幸亏夏公子医术高明,治好了晚辈的病。”
宣平候老夫人点了点头。
其实这件事,她是听说过的,罗家在京中的亲戚,到处打听名医。正因如此,她才知道白氏的丈夫在临安任推官。只是当时她这女儿刚刚丧子,她顾不上罗家这事。既没帮上忙,她便不好提及,只能装作不知此事的样子。
宣平候老夫人和罗骞的对话。让差点要走火入魔的夏正慎清醒了过来。
难道,真是夏祁治好了罗三公子的病?夏祁这小子,应该不可能请得动罗公子这样的贵人来为他演戏的。绝不可能!。
他像是永恒的黑夜里看到了一丝光亮,问于管家道:“于管家,这位真是贵府三公子?”
于管家看都不看他一眼,只面无表情地点点头:“正是。”
“贵府三公子的病,真是我家祁哥儿治好的?”
这一回,于管家终于抬起了眼,瞥了他一眼。目光里却带着不屑与怜悯,下巴微抬。傲然道:“正是。”
“这怎么可能?罗三公子的病,连我三弟都没治好,祁哥儿可能治得好?”夏正慎紧紧地盯着于管家,生恐错过他的回答。
“怎么不可能?”于管家鄙夷地看他一眼。声音扬了起来,让周围的人都能听见,“当时是请了京中的名医,也请了夏郎中过去。但大家都束手无策。说实在的,如果京中的名医真行的话,我家公子的病也不至于拖了这么久。后来眼看着不行了,哦,就是夏郎中下狱的那天……”
说到这里,他指了指夏衿:“贵府这位祁少爷毛遂自荐。说他能治好我家公子的病。当时我家夫人哪里肯信?直接就把他给赶了出去。
还是我家公子命不该绝,觉得反正这样了,不如试一试。便背着夫人就叫下人把药给煎了服下。没想到病竟然有了起色。这回我家夫人才相信了,把祁少爷请了来,好好我家公子看诊。几副药下去,我家公子的病竟然奇迹般好了。祁少爷又开了些调理的方子,连食谱都有讲究,这才让我家公子好得这么快。这几日能下床了,他便出来走走。散一散心。”
这番话,把夏衿的谎描补得再没漏洞。
夏正慎只觉得耳朵“嗡嗡”作响,脑子一片空白。
倒是夏禅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一脸愤愤地道:“这绝不可能!六弟那几日都在家里呆着,根本没出门!”
夏正慎灰暗的眼黯顿时有了神采,他死死地盯着夏衿。
他也不知道自己更期盼哪一个答案,头一刻他还觉得夏衿治好罗骞比阴谋论好,这一刻,又觉得哪怕是被骗,也不希望自己一个时辰前才把个绝世神医给踢出门去。那可是两棵摇钱树,两棵摇钱树啊!
夏衿根本把夏袗禅当空气不存在,对着夏正慎笑了笑,道:“因为我没有十足的把握能把罗三公子的病治好,怕您拦着不让去,我每次出去连小厮都没带,都是一个人悄悄的出门。不过大伯放心,我在治之前,就跟罗夫人说过的,不管治没治好,后果如何,是奖是罚都有由我一力承担,绝不连累大伯、二伯。罗夫人和罗三公子都答应我了的,我才敢放手一试。”
说到这里,她脸上的笑容淡了下来,目光忽然变冷:“可没想到,我这还没把罗三公子的病彻底治好呢,你就要把我们一家赶出去。”
“不是赶出来,只是你爹惹老太太生气,老太太暂时让你们搬出来而已。”夏正慎连忙补救,“刚才,你祖母还说让你们再搬回去呢。”
“是吗?”夏衿冷冷一笑,“刚刚一个时辰前,是谁跑到老宅去,硬逼我们把老宅的房契还给你,还写三百两银子的欠条?是谁逼着我们写一刀两断,再无瓜葛的字据?”
夏正慎一头冷汗,仍弱弱的争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