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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没办法,本来罗大官人不要带赵玉敏,是杨喜杀气腾腾地曰过:“不带俺师姐,谁也别出门!”
把被嫌弃的赵玉敏感动的眼泪汪汪,小手儿伸向银子袋,最终没有拿出一个铜板来。
杨喜心道好吧,既然是自己带出来的孩子,自己善后也应当,遂瞪了师姐一眼:“别逗我七弟了,没看见人家容易害羞么!他再脸红,你表哥说要遣送你回去!”
正喜笑颜开的赵玉敏瞄了脸色淡漠的表哥一眼,伸了伸舌头,拉住目前处于绝对优势地位的杨喜:“嘻嘻,师妹要不我们一起回去吧,其实别院挺好玩的,干嘛出来。”
赵玉敏看见她表哥瞪了她一眼,缩了缩脖子不吭声儿,她就是故意的,现在她在表哥心里的地位,跟豁牙可是差了十万八千里啊,多少让赵玉敏心里有些泛酸。
别的倒也没啥,出去玩儿都不说带着她,嫌她事儿多,岂有此理!
赵玉敏不乐意归不乐意,有豁牙有好事儿想着她就行了。
过了一座拱桥,四人步行上了山,大约一炷香的时间,终于来到栖霞观。
倒也不用叩门,正好一个小道士提着一桶水从另一条路上下山回观,一眼看见罗通,忙放下水桶稽首:“公子请了,家师近日正念叨公子,说您不日即来。”
活神仙啊,杨喜和赵玉敏几乎同时眼冒金星地盯着人家清秀小道士。
罗通微笑:“秋明小师傅请了,青衣道长如今可好,快一年不见了。”
“家师一切安好,有劳公子挂念,公子请进。”
那位叫左秋明的小道士一手提着一桶水,步履轻盈地打开山门延客,众人跟着同样一身青衣仙气直冒的罗大官人进入栖霞观。
说实话,栖霞观作为道观,跟相国寺简直是千万富翁和要饭花子的区别,规模不可同日而语。
相国寺豪华壮丽,栖霞观就是两进院子几间茅屋,至于香客之类的,更是连影儿都不见,萧索的可以。
但是院子收拾的干净整洁,一块空地上居然还种了青菜瓜果,有一个小道士在除草,与其说是道观,不如说是农家来的更切合实际。
那除草的小道士看见罗通,施礼后继续忙活去了,倒也不多话。而秋明则带着罗通进入后院正堂的一间茅屋,在门外即朗声道:“师父,罗公子来了。”
“哈哈哈,有失远迎,请进吧,哈哈。”
笑声十分爽朗,虽然说的客气,人却也没出来迎客,而罗通则笑着掀帘而入,杨喜好奇地跟着,赵玉敏紧随其后,刘七很识趣地在门外站岗放哨。
屋内十分宽敞也十分简单,可算是家徒四壁,只屋子中间坐榻上,坐了个须发皆白一身青布衣衫的老人,正独自坐在榻上,身前的矮桌上则放着一张棋盘,黑白棋子错落。
其余并一杯香茗,别无他物。
鹤发童颜的老人看着罗通进来,又是朗声大笑,招手:“六郎过来,让贫道瞧瞧可算完全复原了没有。”
罗通走过去不客气的道:“青衣道长真是能说笑,都能算出在下不日即来,这点儿小事儿还用看么。”
青衣道长又是大笑:“哈哈,小子越来越会说话了,终于多了几丝人气。过去么,不是我老人家夸口,确实能算出你这小家伙蹦达到了哪里,不过现在么,乌云蔽日啊……”青衣道长说着,忽然双目如电地看向和赵玉敏自来熟地搬了小凳子坐的杨喜。
杨喜一惊,几乎被电了一下,这老头的目光,好生凌厉啊。
不过杨喜半夜没做亏心事,白天不怕老道吓,很是勇敢地睁大眼睛瞪了回去,干嘛啊,吓唬小孩啊,俺可是破除封建迷信年代穿过了的,相国寺的N多和尚都不怕,怕你个老牛鼻子啊!还青衣,就是花旦俺也不惧!
罗通一看,忙道:“喜儿不得无礼,这是青衣道长,过来见礼。”一看杨喜的眼神儿不善,罗通就知道这丫头天不怕地不怕的脾气上来了。
杨喜无奈,硬着头皮起身马马虎虎给青衣道长抱拳拱手,很江湖派头地:“小生给道长见礼。”
青衣道长脸色已经变得有些端肃,不复刚刚的笑声朗朗,冷哼一声:“哼,什么小生,骗老头子老眼昏花吧?不过是个孤魂野鬼般的野丫头罢了。”
杨喜心里一惊,猛然抬头看向这老头儿,也冷哼:“哼,什么野丫头,俺可是正经人家出身;不过是个倒霉鬼罢了,你才是野道士!”
“你敢说我是野道士?”老头大怒。
罗通大惊刚想开口训斥杨喜几句,这丫头也有些太没礼貌了,这老道可是个有道的大师,岂能跟那帮相国寺的野和尚相提并论。
没想到杨喜的嘴更快:“你敢说我一良家女子是野丫头?你以为我愿意做这破地方的野丫头?”说起这事儿她可是憋了多少年的气了,前世虽然穷点儿,可姐过的很快乐啊,这世虽然有银子了,可都是敲竹杆敲来的,劳动致富最光荣啊。
老道吹胡子瞪眼:“什么叫破地方,本朝繁华盛世天朝上邦,泱泱大国地大物博人口众多,谁敢说是破地方,活腻了吧!”
杨喜可没胡子可吹,只能瞪眼:“繁华个屁,南边我不知道,北边DA子兵强马壮虎视眈眈,说不定哪天发疯了打过来,你就自我感觉良好吧,宋元宋元,知道什么是元吧,就是DA子……不是,其实猿吧,就是猴子的一种……”
杨喜抓耳挠腮,感觉有些上了这老牛鼻子的恶当了。
然,本来还有些怒气冲冲的老道忽然大笑:“哈哈哈,我说你是野丫头你服不服?本来还不确定,现在可是没跑儿了哈哈哈……”
杨喜垂头丧气地:“服啊,你老人家真乃是神人(神经病之人)也,能掐会算,早算出来了吧。”
老道捻须微笑洋洋得意:“嗯,本来还有所怀疑,如今倒是不错了。没想到啊没想到,福无双至祸不单行,一来就是俩啊哈哈哈……”
有这么可乐么?
罗通若有所思,赵玉敏完全是一头雾水,但是看杨喜的眼神儿,透着崇拜,没想到啊没想到,豁牙居然还能跟老道聊一起去,挺有文化么。
杨喜蔫头耷脑的不吭声儿了,坐凳子上仿佛犯了错误的小学生等着老师批评。
青衣道长却也不再搭理她,伸手拍了拍罗通的肩膀,语重心长:“小子啊,娶媳妇要睁大眼睛,那种猴子似的上蹿下跳的,还是要谨慎,女人么,温柔乖巧难得的是听话,娶进门才舒心。不然日子可太平不了了,慎重啊慎重。”
杨喜偷偷翻了个白眼儿:“你个牛鼻子懂个屁,娶过媳妇?被抛弃了吧,所以出家了,居然对人家面授这种机宜,脸皮真厚。”
罗通看看眼神儿游移的杨喜,对青衣道长笑了笑:“多谢道长挂怀,人生一世草生一秋,各有各的生趣,情之所系心之所往,岂是人力所能及。”
赵玉敏身为杨喜的铁杆姐妹淘,也立刻声援,话说她终于能听懂一些了并且觉得有理由插话了:“是啊是啊,别看师妹有点儿‘机灵’,其实人很好啊,很会过日子,将来表哥家里的银子,一定会越来越多,银子生银子再生银子,子子孙孙无穷聩矣……呃,就是很富啦。”
赵玉敏抹了把汗,她这是不是有些夸的过分了呢?看看杨喜,杨喜不看她,但是伸给她一根白细的小手指头,很说明问题。
青衣道长倒是有几分认同赵玉敏的话,看着她点点头:“公主所言有理,此事公主功不可没啊,呵呵呵。”
这老道仿佛无所不知,从来没见过他的赵玉敏,被一眼看出是个公主,眼睛不是一般的毒辣。
青衣道长也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跟罗大官人天南海北的聊了起来,杨喜听来,这牛鼻子还是个见多识广的,貌似游历过不少地方。
好在老道不再把注意力集中在杨喜身上,倒是让她松了一口气,可想想不对,既然老道如此妖异,定然能人所不能,那样的话,能不能……看看罗大官人和赵玉敏,一时有些纠结。
但是一颗心,却蠢蠢欲动了起来。
罗通和青衣道长聊的投机,晚饭索性也被留下一起用了,让杨喜和赵玉敏吃惊的是,清蒸鸭子、野鸡签(汤)……一桌子七八个菜,倒有三道荤。
晕死,这还是道观么?
索性那青衣道长倒是没怎么动荤菜,让杨喜和赵玉敏稍稍安慰了些,还好,没有很幻灭。
不过老道一句话,倒是让杨喜有些感动:“来来来,喜儿姑娘远道而来,我这栖霞观别无长物,就是这几道自产的荤物,倒也待客,还望不要见弃。”
杨喜感动的直点头:“不见弃不见弃,哪儿能的,让道长破费了,无量天尊,祖师心中坐酒肉穿肠过,道长要不要也来个鸡腿?”
“哈哈哈,不用了,好一个酒肉穿肠过,可惜我老人家年纪大了,肠胃不好,不然倒是可以一餐,呵呵呵……不过么,我这鸡鸭也不是白吃的。”
杨喜当即咬鸡腿的动作有些僵硬:“多……多少银子?”该不是要化缘吧,她现在其实也就是小康。
罗通直摇头,难得青衣道长童心未泯,却遇上杨喜这个荤素不禁的,倒是一对老少顽童了。
赵玉敏只顾吃了,也算吃过玩过的公主殿下,忽然发现这破道观的菜,做的真是可口,虽然看起来清清淡淡的。
青衣道长放下筷子看了看杨喜,点点头哦:“嗯,银子么,你留着当嫁妆吧,呵呵。不过吃了我这鸡鸭,你以后可要对我们出家人好一些,让他们也有碗饭吃啊,可否?”
呃……
大家都愣了,这叫什么事儿啊,出家人有没有饭吃,跟要饭的(豁牙师妹)有什么关系?
杨喜更是摸不到头脑:“道长这是什么话,杨喜只是一介女流之辈,要说善待来化缘化斋的出家人,能力范围内倒也不会推辞。至于说让所有的出家人有碗饭吃,就有难为喜儿了吧?再说了,那些出家人,大多是年轻力壮的,即便肯出力气,也是应该不愁吃饭,更何况如相国寺之富得流油,想必别家也不差,何至于此,更不用道长对我一小女子如此说吧?”
青衣道长只是笑:“今日只要姑娘一句话,可否?”神态却有些严肃了。
杨喜看了看罗大官人,又瞧了瞧野蛮师姐,两人也都是一头雾水的,没奈何硬着头皮点头:“喜儿岂是那等心肠硬的人,道长非要喜儿说话,喜儿答应就是,可这跟喜儿没关系吧,还有,甭指望我养一大帮子游手好闲的出家人啊……”真是的,难道自己将来要出家,成宗教领袖那等大人物,不会吧?
青衣道长点头:“喜儿姑娘能信守承诺,贫道也不会让你白忙,自然有好处相送,呵呵。”
这回杨喜不敢指望了,这老道一只鸡一只鸭,就要自己养一大帮出家人,算盘打的可精呢,能有什么好事儿给自己啊。
想是这么想,杨喜还是忍不住道:“道长不用客气,喜儿只想问问道长,我这事儿……回去的事儿……可还有商量的余地没有啊?”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杨喜的小心肝儿扑腾腾乱跳,早些年,倒是能毫不犹豫地回去,现在说实话,牵绊太多了。
正如罗大官人所说,人生一世草生一秋,人非草木,岂能无情啊。
这话赵玉敏听不明白,罗大官人何等聪明,早从刚刚青衣道长和杨喜一通似懂非懂的对话中,听出了一些不寻常的味道,如今听杨喜一问,不由得肃容静听。
青衣道长喝了口罗通带来的梨花白,淡淡瞥了杨喜一眼才干脆地道:“晚了,天道运行,自有道理,不如相忘于江湖。”
“哦……”原来自己还曾经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