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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子不理他,径自回到桌前重新绾了头发,然后下了轿辇,去附近的一条小河边洁面、上妆。本来之前都是素颜的,可现在要服侍乌蛮国长公主,作为代国的迎亲使,绝对不能丢了颜面,遂化了淡妆。
“想不到代国的胭脂也不过如此……”娇柔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刚化好妆的青笺淡然起身,迈步来至苏婉雅的面前,“苏姑娘起得好早。”
“再早也不如岑女官早啊!”蓦地,夸张地掩嘴惊呼,“天哪,你来月事了吗?缘何会染在裙裾上啊……啧啧……”
旋即,脸上布满了鄙夷之色。
青笺看了一眼裙摆,那里果真有男人留下的血迹,但她却处变不惊地摇摇头,“那不是血渍,是黑茶的茶渍。姑娘可能不习惯喝茶,所以不知黑茶的茶渍便是这个颜色的。”
语毕,点头致意,与红衣女擦身而过,向站在远处正往这边瞭望的凌舜走去。
她能够感觉到射在后背上的毒辣目光,只是不想去迎击,惟愿好好完成这次任务,不要再受到暴君的羞辱。
凌舜见她走来,便大步流星迎了上来。
“她跟你说了什么?”他拿眼睛瞥了瞥已经蹲在河边洁面上妆的红衣女人。
“没什么,无非是些取笑代国、哄抬自己的可笑言辞。”转头看着大红轿辇,“倒是那个长公主,看起来和善许多。她若不是真的友善亲和,便是藏得太深。”
凌舜忽然想起了什么,“丫头,那晚说好了带你看日出的,大约今晚能够在高处宿营,明早要不要看日出去?”
青笺粉拳敲在他的胸口,“哪有那份心思了呀!还是想想怎么安全、快捷地回到皇宫吧!”
语毕,袅然走向正在生火做饭的侍卫,去帮忙准备早餐。
凌舜看着青色的背影,伸出手指摸了摸鼻翼,自嘲地笑了。
早饭过后,启程不久,车队就上了山路,轿辇便不可避免地摇晃起来。
“该死的山路!原来代国是这么偏僻的地方,竟然还有山路!”苏婉雅乜斜着青笺,气急败坏地抱怨道。
“这连绵起伏的群山却是代国的功臣呢!有了这些山脉,代国便不必头疼右翼有来兵进犯,绝对是天然屏障呢!”青笺的声音也十分轻柔,口吻却透着铿锵。
苏婉雅嗤笑一声,“如果真那么害怕进犯,莫不如把代国围在铁桶里,到时候谁也进不去。自然,代国人也永远不要与外界通好,只做井底之蛙便可。”
“代国哪里是害怕敌人进犯啊,实在是不想引起战争,令得生灵涂炭、民不聊生。”青笺叹息着,“明明可以好好相处,为何非要兵戎相见?说到底,无非是为了地位和权势。”
“是人就都有贪欲!没有贪欲的人,是永远都要生活在最底层的!”苏婉雅仰着头,乜斜着专心练习女红却未出口相助的乌弥。
自打与青笺探讨过绣工之后,乌弥就迷上了绣花儿,只要一有空闲,就拿出来绣几针。看她那个聚精会神的样子,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正被怨恨的眼神包围着。
青笺将一切都收在眼底,便对乌蛮国两个女人的实力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如此,接下来的回宫之行就好过多了。
当天晚上,她拖着疲惫的身体回了自己轿辇。
“吃饭了……”有气无力地说了一句。
稍顷,鬼魅一般的男人便闪转腾挪着出现了。
“姑娘,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男人一边大快朵颐着烤肉,一边腾出空来问道。
“你我萍水相逢,过两日便分道扬镳,不知道也没什么。”疲累地爬到榻上去趴着。
“既然不想说,就不勉强你了。我只是有些好奇。之前才劫持过你,你却转头为我疗伤。你一个姑娘家,难道就不怕我恩将仇报,治好伤之后再欺负你吗?”男子的话语有些含混,参杂着吃东西的声音。
“你若真的没有良知,我是不会救你的。”摸了摸已然结痂的脖子。白天险些被凌舜看到。若是被他看到,不管怎么撒谎,都逃脱不了他那双练家子出身的眼睛。被刀割伤和意外擦伤,是截然不同的两个状态。
忽然,一股诡异的邪风向她刮来,随即,嘴巴便被捂住了。
从大手上散发出来的烤肉味可以判断,受伤的男人听到了外面的动静,遂飞奔过来制止她发出声音。
静谧的轿辇内只听得到微弱得几乎可以忽略的呼吸声。
良久,油腻腻的大手从女子嘴巴上拿了下去。
“对不起,我听到外面有异常。不能出声告诉你,黑暗中又不能跟你使眼色,所以……”男人心怀愧疚,不停解释。
“知道了,我睡了。明天白天自己拿药粉和纱布换药。”说罢,女子挪到大毯子的边缘,扯着毯子边儿反向翻滚,将自己牢牢地缠在毯子内“我是正人君子,你根本无需防备!我若是卑鄙小人,你这般防备根本就起不到任何作用……”男人嘟囔着,抗议女子对她的不尊重。
女子却懒得搭话,径自寻周公去了。
男人等不到对话,便就地躺下。暗夜里,一双明亮的眸子久久地闪耀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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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日后,终于走完了颠簸的山路,一行车马来至平坦的官道上。
傍晚,因了气温下降的缘故,苏婉雅提议到轿辇外去走走,却被乌弥以“不宜与下人太多接触”为由,回绝了她的提议。她便一甩衣袖,独自出了轿辇。
红衣美女一出轿辇,便聚集了几乎所有侍卫的仰慕目光。自然,她深知自己的魅力所在,胸挺得更高,腰扭得更欢,臀也摆得更大力了。
扫视一周,眼睛瞄到了正在与凌舜聊天的青笺,嘴角便微微扯动,摆着柳腰靠上前去。
“苏姑娘……”
“和亲使……”
两人礼貌地冲她点头致意。
“岑女官真是繁忙啊!晚上要伺候野。男人,白天还要周。旋侍卫长!”声音很尖利,加之内容实在具有爆炸性,刚说出口,便引来一阵唏嘘声。
“你在胡说什么!”凌舜低吼着质问道。
“我在说什么?”苏婉雅的声音扬得老高,“我在说,你们的女官,岑青笺,她白天跟你这个侍卫长亲亲我我,晚上却在轿辇里伺候她的野。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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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廉耻
苏婉雅的话一说完,现场竟然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了青笺。
凌舜也转头看着她,“丫头,跟她争辩!让所有人知道,你是个洁身自爱的好姑娘!哥绝不允许任何人侮辱你!”
青笺摇摇头,“清者自清,我没有必要跟任何人解释。”
说罢,准备离开人群回轿辇。
苏婉雅却伸着手臂拦住了她的去路,“怎么?做贼心虚啦?那就带大家去你的轿辇上看看!看看里面到底藏没藏野。男人!缡”
“我凭什么要听你的?”青笺一把推开身前的手臂,继续往轿辇走。
“丫头,你就让她看一看,也好为自己正名!”凌舜一把扯住青笺的手臂,拉着她大踏步往轿辇走,“来来来,大伙都看看,来看看青笺的轿辇里到底藏没藏男人!”
侍卫们听了,便纷纷往轿辇走,几乎将整个轿辇围了起来钔。
“哥……”青笺迟疑着,脚步有些拖沓。
中午回去送饭的时候,该死的男人小声说他昨晚没睡好,吃完饭要补觉。天晓得此时此刻他是不是在休息,若真的被人抓到他大咧咧地躺在榻上睡觉,那可真是跳进太平洋都洗不清了。
然,自己已经被凌舜这个不知情的家伙拉到了轿辇旁,就只能硬着头皮随机应变了。
“来吧,让你的野男人现身!”苏婉雅环视四周,“让代国的侍卫们都看看,你们的女官是多么淫。荡的一个女人!”
凌舜眯起眼睛,一下子甩开青笺的手,用力扯开了轿辇的门。
于是,有些好事的侍卫也偷偷地掀开轿帘,探头探脑地往里张望。
然,众人几乎从各个角度看遍了轿辇,也没发现半个人影,就更不要说是苏婉雅口中的野男人了。
青笺悬着的心终于放下。继而,微笑着看向苏婉雅,口吻严肃认真,“苏姑娘,请问你,我的野。男人在哪儿?是不是你把他藏起来了?若是的话,请把他放出来还给我啊!”
“对啊,把野男人交出来吧!”凌舜与青笺同仇敌忾,脸上满是痛快的神情。
青笺用胳膊肘拐了他一下,小声叮咛,“你是大男人,怎可与女人龃龉。”
凌舜便隐忍收声,但眼神却如刀子一样投向红衣女人。
但见苏婉雅的脸色如七彩霓虹一般,变幻了好一刻,这才气呼呼地拂袖而去。
“你们一个个的,只看到外表媚。惑,根本看不到内心肮脏!”凌舜竟甩出了这么一句词,还拿指头一下下点着侍卫们。
青笺忍住笑,把他拉到一边去。
“哥,指责别人注重外表、忽略内在,你不是也喜欢刁蛮跋扈的紫筠吗?”继续憋着笑意揶揄男子。
“我……”凌舜一时语塞。
好半天才支吾着,“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再说,她没有这个女人恶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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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女子上了黑暗的轿辇。
“你还在吗?”小声探询道。
“当然。”鬼魅一般的声音幽幽地从某个角落传了过来。
“白天……”
“白天被人捉。奸了,是吧?因了昨晚有人窃听,今天白天我便特别留意外面的动静。那个女人嚷嚷着要捉你的野。男人时,我趁乱离开了轿辇。”声音由远及近,转眼来至女子面前。
“你不能再留在轿辇里了。现在已经到了官道上,来往的车马很多,明天一早你就下了轿辇自己想办法找医馆疗伤。”将手中的干粮塞到男人怀中。
“我的伤……”
女子即刻打断了他,“你已经能自如上下轿辇,可见伤势并未恶化。你知道这个车马队伍是皇家的,后天一早就会进宫面圣,若是被别人发现你藏在轿辇之中,那便是死罪。不仅你要死,就连我都不能苟活。”
“怕死了,是吧?”男人正色问道。
“死没有什么可怕的!重要的是,要死得值得。更何况,明明可以避免的灾祸,为什么偏要迎头赶上去呢!”说罢,双脚探寻着往榻边走去。
“让我再留一天吧,后天一早,在你们进宫之前,我保证会离开。”听起来是诚恳的乞求。
女子沉吟片刻,叹息一声,“你知道的,以你的功夫和力气,我没办法强迫你离开。如果你非要待到那个时候,就请你遵守约定,千万不要被人发现了才好。”
男人的声音顿时欢乐起来,“放心。如果被发现了,我绝对不会说我是你的野。男人,即便是死罪,我也会一个人承担的。”
“随便你!”女子爬上软塌,又把自己裹了起来。
男人站在黑夜里,望着软塌,久久地站立着。
夜里,一个人影窜出了轿辇,在夜色下一闪即逝。
当值的哨位似乎察觉到了晃动的影子,还以为自己眼花,揉了揉眼睛,又侧耳倾听了片刻,最终无奈地摇着头,继续木然地盯着前方。
翌日早上,女子揉着惺忪的睡眼,看了看蜷缩在地毯一角的男人。起身到他身边,拍着宽厚的肩膀,“醒一醒,别躺在地毯上,去软塌上睡吧。”
男人咕哝了一句抱怨的话,眼睛仍旧闭着,几乎是用摸的,爬上了软塌,倒头便睡。
女子无奈摇头,出了轿辇。
不远处,红色的身影站在许多侍卫中间,娇滴滴地述说着什么。但见那些侍卫们个个眼神烁亮,那几个被女人注视着的,行为举止格外欢畅,满脸的骄傲和满足表情。
女子苦笑着摆手,转头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