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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寝殿，如今墨泽应该在帮她处理政务。她莫非当真要同他继续共处一室么？哎……自作孽不可活。
墨后楞了下，待想明白了，不由失笑，“汐儿，你这样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你让泽儿另择一偏殿不就成了？”
不成。她总不能让人将奏章搬过去吧？好吧，日后其实还是不可避免的，但能避一天便是一天吧。
见长宁一脸怏怏的样子，墨后却不由心暖。如今的长宁在她面前偶尔也会露出这个年纪该有的女儿家娇态……
“汐儿，母后怎会拒绝你？”墨后抚着长宁的手，微笑道。
长宁眨了眨眼，亦笑。
四国之中，从云是最重文人的，有道丛云之人，三岁则能文，出口便成诗。因此，从云亦是四国最安稳的，因素与沐国交好，向来无有他国轻犯。素来四国各有文试，但武试却唯有东陵国所用。如今，以长宁公主的名义下令璃水上下选出人来墨城参加终试，这般史无前例之举无可避免地引起璃水轩然大、波。
质疑声虽有，好在璃水长公主的身份在那，又有水皇支持，自无人敢逆。
本来说好由从边境回朝述职的吴大将军主持，谁料当日长宁公主竟亲自到场。于是五月这场武试，从此注定以无比辉煌之姿镌刻在璃水史册上。
“本宫想着，既是本宫提议，这武试还是由本宫来主持的好。”长宁走进比武场，“大将军可有异议？”
“老臣不敢。只是公主千金之躯，这里都是些粗人，怕腌渍了公主的眼。”吴将军被人临时换下，在他心中长宁不过是个身份尊贵的黄毛丫头，心高气傲之人自然诸多不满。
长宁一笑，“本宫既来了，自然无所避讳。另外这次武试，由本宫出题，亦由本宫定选。”
“这不是胡闹么？！”吴老将军气地口不择言，铜眼圆睁。他焦急如焚，早在边关时就听说这位公主行事无所禁忌，但这次武选好歹也是长了三军的脸面，他身为武将自然是支持的。但怎么也想不到这公主竟然还要来瞎掺合！吴老将军不由瞥向一旁坐着的昭王，暗暗希望他能出面斡旋。
“大将军这是不信本宫？”长宁冷冷睨去，质问道。
“老臣失态了。老臣并非不信公主，只是……”
“不必再多言，父皇将此事全权交与本宫，大将军若有任何不满，大可去禀明父皇，得了口谕再来与本宫商谈。”长宁打断道。
吴老将军忿然拂袖回座。
轩辕璟与长宁对视一眼，道，“底下人都来齐了，不知公主要如何比试？”
“能接下本宫十招的便算胜了。此后由昭王考验兵法，你看如此可好？”这还是自她到场，轩辕璟首次正眼瞧她。可真够小气的……长宁不由腹诽暗道。
轩辕璟沉默，死死盯着长宁，俊美的容颜像蒙了层冰霜般。
“荒唐！”一声暴喝，吴老将军已气得忘了君臣之礼。
长宁看向他，意味不明地慢慢笑起来。那一笑，本来平庸的容颜突然便有了几分逼人的风情，明眸中几分睥睨。
轩辕璟看了眼长宁，便朝老将军作揖道，“老将军，本王虽历练不足，但选几个将领应该还是有把握的。”
吴老将军打量了眼昭王，二人私底下也有切磋过，这昭王的能力他自是不怀疑的，他不由叹了口气，如今真是后生可畏啊。只是这昭王明显对那长宁公主情根深种，如此也不知是福是祸。
“吴将军。”长宁突然开口唤道。
吴老将军遂转眼。
那道倩影却突然动了起来，凤钗微晃，一道金光晃了场上之人的眼，环佩有声，香风轻飘，却只是眨眼间，那人已在吴老将军身旁，一手按着他腰间佩剑，倏地拔起，又轻盈后退数十步，若仙人无影之态。
老将军目瞪口呆，满脸愕然僵在原地，已分不清是震动多些，还是尴尬多些，长宁却连一个眼神都未给他，已是立于场中央，扬声道，“本宫要的，可不是无能之辈，尔等最好想清楚了再上来！”
那质如冰玉般的清音，一点一点进入人心。底下之人在最初的震惊后晃过神来，不由齐齐跪地，高呼，“公主千岁！公主千岁！”
轩辕璟看着那高处之人，心中那一点始终萦绕的阴霾慢慢散去，不知为何就笑出了声。无论是水清妍，还是长宁，始终不曾输过他们分毫。他现在方信了，当初果真是一见倾心。那如今种种，便怪不得任何人，所有种种都成了他甘愿。
自上次魈殿刺杀，长宁使出一招“流风回雪”之后，对一身功夫便运用自如了。如今，能接下她刻意的十招之人倒也不是没有，约莫有十来个。
最后上场的便是那李相之子，李封铭。这人素日不学无术，凭他三脚猫的功夫本来是混不到这终试的。但一早便有人给他打点好了一切，本来他只要上场走走形式，自然能混得个名次，谁曾想这长宁公主会来这么一出。他好不容易磨蹭到最后，又碍于面子，不得不狠心跳上了比武台。这人素日沉迷酒色温柔乡，这幅身子早就亏了，这一跳一不小心就摔了个四脚朝天，引得众人哄堂大笑。
待李封铭死涨着一张青紫的脸，手脚并用地爬上比武台，长宁开口笑道，“李公子当真要参试？”
长宁居高临下地望着李封铭，眉眼带笑，又浸三分冷净，自有无比尊贵之韵。李封铭嗅到一缕似有若无的幽香，便觉有些酥软了身子，不由暗思如今看来这长宁姿色亦不错。如妃曾让他求娶这长宁公主，说道如此这天下便定是李家的了。彼时他还不愿，只道要那永乐，如今他心思一转，又似被迷了心智，又急又快地接道，“当然当然。”
李封铭还特意有礼地站起来作揖，“望公主不吝赐教。”
“这比武可是生死由命，你可知？”长宁敛了笑，冰肌玉指划过剑锋，道。
李封铭被那不自觉间散发的冷寒惊住，起初对那些人公主可都没有讲过这话，他又念头一转，这才可以凸显公主对李家对他的看重啊，面上自然放松了，连连笑应，“公主放心，在下不怕死。”
长宁看了他一眼，慢慢弯唇，“既然如此，你便去选件兵器吧。”
“长宁。”不防有人唤道。
长宁还未作答，那李封铭已选了把大刀走来，倒有几分威风凛凛，朝着轩辕璟恨恨道，“昭王，公主的封号是你能唤的么？有什么话待会儿再说，不要搅了老子与公主的比试。”
轩辕璟只是看着长宁，“还是由我来吧？”
长宁笑而不语，轩辕璟明白她的坚持，心下略叹，退了出去。
李封铭倒不是对自己的武艺自信，他信的是长宁看在李相如妃的面子上怎么也会让他过了的，可又怎能料到长宁根本不曾将他李家放在眼里，更存了威逼之意。当长宁弃了老将军的剑，李封铭更是掉以轻心，所以当长宁用轻纱披帛缠住他的大刀时，他并未叫停。
那把大刀被长宁轻轻一甩，直直插入一旁木桩，入木三分，仍寒光凛凛。也就是那一刻，那九尺男儿被那轻薄如烟的纱帛摔出了十几丈。
李封铭躺在地上哼哧，嘴里不断流出血来，却说不出一字，只是无比惊恐地盯着长宁。
全场震惊，鸦雀无声。
而外围却在此刻起了一阵哄闹骚动，有人挤开了围住比武场的官兵，哭喊着涌进，“公主千岁，草民有冤要申呐，冤呐……”
长宁派人略略询问了缘由，原来告的却是那倒在地上之人。说是这李封铭仗势欺人，在墨城横行霸道，不但强抢民女，还常常打人至伤残。更甚至，不久前还为了一程氏人家家传之宝，放火烧了人家祖宅，生生夺了十几口人命。
长宁听罢，略略沉吟，道，“派人去通知李相，恐怕本宫要先送他家公子进天牢了。待本宫查明一切，若这些人所言属实，定斩不饶！”
“多谢公主！多谢公主！”那些苦主不由喜极而泣。而外面成千上万的百姓虽不明真相，只看到那混世魔王，纨绔子弟被官兵提着走，便亦不由跪了下来。
“永乐公主驾到！”紧接着，又有一道尖细的嗓音响起。
“永乐，你怎么来了？”长宁疑惑地看着面前之人。
永乐娇嗔，“这不母后怕累了你，派遣我来瞧瞧么？”她说着，从身后宫人捧着的金盆中拧了帕子，递给长宁，“喏。”
这日日光灿灿，长宁面上不由有了些细密的水珠。真真香汗莹莹，粉颊生光。长宁虽仍心存几分疑惑，但也受用地接过了帕子，那帕子上有一股不知名的味道，并不好闻，长宁不由蹙眉。但仍是不忍拂了永乐，或者说是墨后的心意，便拿起来轻轻擦拭了脸。
“永乐公主。”轩辕璟走上前，皱眉唤道。他也有些不明所以。虽然自上次之后，永乐对长宁也不似从前那般充满敌意，但这般亲昵示好仍然，怎么看怎么不对劲。
“璟哥哥，有什么不对么？”永乐一脸娇憨。
轩辕璟暗道自己多心了，遂笑着摇了摇头。他对永乐，总也是有愧疚的。
“喔，我差点忘了，还有母后赐的茶。”永乐又端过一茶盏来。
这茶水何处不能备下，何至于这般劳师动众，还派永乐亲自送来？又或者墨后只是想显示一下对这位公主的宠爱？轩辕璟不由又惊疑不定。
长宁倒不疑有他，墨后对她却实是呵护备至的，她本就口渴，遂接了过来，掩袖饮下。
永乐满意地笑，突然轻喝，“呀，长宁，你脸上有东西，让我瞧瞧……”
永乐拉着长宁的袖子，踮起脚，玉指停在长宁鬓发间，似试探地找着什么。长宁下意识想阻止，却觉身子顿时有些僵硬不能动弹。轩辕璟忌着身份，还离二人有些距离。便那一会儿功夫，永乐已从长宁脸上轻轻撕下了一张薄如蝉翼的人皮面具。
众皆吸气。
那一张脸，雪肤凝脂，浩气清英，素净出尘却又千娇百媚，刹那光华夺目，让人不敢直视，只觉仿佛要吸尽天地万物之灵气方能塑成那样绝代的容颜。
冰肌玉骨，雪里姑射，天资灵秀，意气殊高洁。
而那容颜又分毫不差地融入那人清冷高洁的气质中，便那一会儿，已让人忘了先前的那张脸，只觉那个人，本当便是如此的。
长宁那瞬间有些晃神，遂用手微微遮了眼帘，待放下，眸中波光流转，有些错愕有些迷蒙的眼神，勾起无边风情。
永乐自己也惊艳于那容颜，直到万千寂静中突然有人清咳一声，她方回过神来，暗暗咬唇暗笑，趁机又掀开一旁宫人抱着的剑盒，取出一把剑双手奉上，“这是有人托我转赠的玉剑，道是完璧归赵。”
一柄玉剑，触手冰冷，隐隐有雪花萦绕剑身。那剑若有灵性，自发地贴上长宁掌心。长宁愕然，隐约地觉得熟悉，遂握住了剑柄。
永乐转过身，对着底下众人笑道，“本宫从前与长宁有约，待本宫择了良人，长宁方能取下这人皮面具。如今本宫觉得无此必要了，因为长宁永远是长宁，永乐也永远只能是永乐。”她说着，很快地瞟了眼轩辕璟。
昭王显然也还有些回不过神来，只是牢牢看着那素日魂牵梦萦的脸。
永乐心下不由苦笑，却未有忘了正事，她极快地跪下，明明女儿家柔婉的声音，却一字一句若有千斤，“长宁公主千岁！愿天佑吾璃水长宁永乐！”
这一句随着近处之人慢慢传了出去。永乐这一跪，随着永乐前来的宫人，把守着的官兵亦跪了一地。
长宁本来还有些惘然，如今这一句似梵钟般突然敲醒了她，她的视线转过轩辕璟，定定停于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