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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侯今日各自忙碌,明日一过就该各自归去了。”
“哦,走得这么急。”凌钰心中微颤。
“陆公也先离开,岂不是更急,这不算急的,政务最要紧是不是。”梁肆启唇角带着古怪的笑,似得意,似阴狠。
凌钰心中一跳,“陆公这样匆忙。”
“陆公精忠尽职,替寡人去了秦山剿匪。”
“去秦山,剿匪,秦山在哪?”凌钰脱口急问。
梁肆启止住笑,挑眉朝凌钰深望,“爱妃好像很关心陆公的去向?”
“……不是的,陆公也算救过妾,又对天子忠心,妾只是随口一问。”凌钰的心跳更甚,她是没有多少经历的女子,对于梁肆启这样质疑的目光,她难以招架,绽开清朗微笑,凌钰柔声道,“天子难道不陪妾去宫外了么?”
“寡人不敢辜负美人意。”一眨眼,那一份阴冷与揣测跟质疑都统统不见,这个变化莫测的男人凌钰丝毫都猜不透。此刻,她深知自己敌不过他。
出了宫,凌钰却是归心似箭,与梁肆启在一起她没有理由再去提及陆?,她不知道陆?何时走,甚至都来不及见他最后一面。难道这一份情从此刻真的就这样被遗忘,被搁浅,被斩断?
面对满桌玉盘珍羞,凌钰一丝胃口都无。终于在酉时借口太累回宫,梁肆启不愿离去,凌钰百般劝说才将他送走,她派茜兰去打听,最后得知,陆?走了,午时走的,去了卞耶与曲国交界的秦山,那里流窜盗匪,皆是面目凶狠,梁肆启几番派人去剿,都是惨败而归。
这并不该派陆?去的,却因与曲国临近而落在他的头上,只是虚名,他却不可以推辞。
104 特殊礼物
担心、惧怕、思念都一一涌现心间,但凌钰想到那一日离开时,陆?说过终有一日他会敌过梁肆启。凌钰这份担忧藏在心中,唯有替他祈祷求福。
原本以为梁肆启会再折回来看望她,但等到夜深都不见他的身影。茜兰也觉奇怪,外出打听回来才知梁肆启被黎嫔请去了宫中,黎嫔身体不适,梁肆启即便不耐,也不会真的这般待子嗣无情。
凌钰正要睡下,忽听殿外有宫人道,“茜兰姑娘在么,珍妃睡下了么?”
茜兰正准备退下,此刻与凌钰对视一眼,都觉奇怪。凌钰道:“你去看看是谁来找。”
回去片刻,茜兰折回:“奇怪得很,是个不认识的宫女。”
“哪宫的?”
茜兰摇头:“她说珍妃今日在西苑那边掉了东西,她是来给珍妃送东西的,但是珍妃今日并没有去西苑呀。”
西苑!
凌钰起身,匆忙披了外衣走出门去,“你先去睡吧,我今日确实有去过西苑,掉过东西。”
出了殿门,已至冬日的夜空格外寒冷,凌钰裹紧大衣,凝视檐下前来那宫女,“多谢,我掉的东西呢。”
“奴来得匆忙,竟忘在了自己宫中,奴这就去取。”那宫女俯身行礼。
“我与你一道去吧。”
宫女也未多言,只低头往前一路走去。她在前处带路,将凌钰越引越远,引入更僻静的地方。然而凌钰虽与她从不相识,却知她此刻前来是有关陆?。
难道陆?还没有出宫,没有离开胡王城,梁肆启只是在骗她?
心在瞬间燃起雀跃欢喜,凌钰更加快了脚步。
前处假山后,果真有一个黑色的影子。宫女朝前处那人影行了礼,转身便离开。
呼之欲出的那句“你没有走”止在唇畔,凌钰仔细辨认这人影,迟疑地道:“初九,是你吗?”细挑的人影,微显单薄的双肩,应该是他了。
这身影从假山后走出,缓步停在了她身前,“夜深至此,你不怕是天子设计于你?”
熟悉的声线,果真是云初九。
凌钰失望之际,却也疑惑,“我不怕,天子不知道我与他的关系,你为何会让我来这里?”
云初九立在凌钰身前,俯身将她望住,“阿钰,原来大哥也那般喜欢过你呢,只是他从来不愿意说起。”
“为什么这样说。”
“大哥没有时间与你告别,让我来与你说几句话。”
凌钰心中一紧,声音干涩:“说什么话呢。”
“我忘记了。”
凌钰错愕,怒其不争,“初九!”
离别的情绪散去,云初九一笑,却又渐渐收回笑容,其实谁都懂,他们之间已经回不去以往的情谊。“我真的忘记了,但是记得那句话的意思,大哥说,从前忘记珍惜你,尊重你的选择,今后各自珍重——大抵就是如此了。”
忘记珍惜,他确实是忘记珍惜,但是她历经这么多的悲苦辛酸,却只能换来他的一句话,这已经没有意思了啊。
“秦山是否匪寇横行凶蛮,难以制服?”她调转话题,只这样问道。
云初九微一顿,“是的,难收服,但大哥或许有办法。”
“你这样信任他么。”凌钰淡笑。
“我很信任他,一直都信任他,他是世上如神明的男子,什么都可以办到的。”云初九双眸闪亮,坚定地道。
凌钰却是一笑置之,什么都可以办到,那什么不能给她她所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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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钰,为什么你没有别的话了,难道听了大哥让我带的话,你就没有话也带给大哥吗。”云初九盯着凌钰问,他只觉得她变得太突然,变得比以往都冷淡。
凌钰摇头苦笑:“为什么我一定要有话与他说。”不过她低眸思考着,“如果真的要有话语他说,那么就是他方才说的,各自珍重吧!”
“阿钰——”隐隐压低的声音带着薄怒,云初九不解地看她,“你怎么变了?”
凌钰心中一痛,微笑正视云初九:“你们可以变,为什么我不可以。”
“我们?我哪里变了,大哥哪里变了?”
凌钰不再纠缠于这些问题,她转身离开,“他的话我已经收到了,谢谢你初九,你回去吧,我走了。”
“等一下——”云初九急忙脱口,大步上前来拉凌钰的手,“等一等。”
凌钰蹙眉,抽出手来,“还有什么话要和我说么。”
云初九牢牢望住凌钰,从前的稚气早已褪去,此刻他也变得一脸稳重起来,他问:“你真的已经不喜欢大哥了么?”
像是被人揪住了把柄,凌钰微微轻颤,抬眸,睫毛也在颤抖,“嗯,过去了。”轻描淡写,却无人知晓她心中的波涛汹涌。
云初九期待的双眸变得黯然,失望看她,“原来我喜欢的女子竟是这样一个薄情的女子,原来我从前也喜欢错了。”
他如一个受伤的孩子,落寞失神的样子让凌钰不忍心,她知道他的心意,但是从前爱的是陆?,她不可以接受她。此刻,她也同样无法接受,无法安慰。
“大哥还让我送一个东西给你,拿着吧。”云初九抓起凌钰的手,将手中一个锦盒放入凌钰手心,转身就走。
他走得很快,脚步很快,迈大了步子离开,瞬间就没有了身影。
掌心的锦盒传来沉重之感,凌钰紧握手中,心中不知是何滋味。这里面的东西是什么,陆?为什么还会送她东西。从前他都没有送过,此刻送她,难道是更厉害的诀别?
凌钰紧紧抱入怀中,却不敢打开一看。沿着路回去央华殿,她依旧不敢拆开。
茜兰已从她床榻跳出来,“珍妃,奴已替你暖好床了,你快睡吧。”
“好的,你也下去休息。”
安静的寝殿仿佛都能让她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凌钰将锦盒放入桌上,一直盯着,却不敢打开。伸手,又缩回。她狠吸一口气,转身躺去床上入睡。
茜兰已将床睡得很暖和,凌钰却依旧觉得还是有些许寒冷,或许是天气入冬,再暖也是冷的。估计再过几日就该下雪了,北方的冬日确实比南方寒冷好多呢,她还是喜欢回到魏国,喜欢锄种青山下的生活。
始终睡不入觉,凌钰倏然坐起,光着脚下床去拿起桌上的锦盒。她快步折回身,倒在床上,狠心打开锦盒。
噼啪,噼啪,一颗颗圆滚滚的珠子散落罗衾,铺得满床都是。它们红得鲜亮,折射出刺目的光,让凌钰赫然缩起瞳孔,心也弥漫出疼痛——红豆,相思子,鲜亮的红色映入眼中,竟让眼眶涌出湿意来。
他送了她什么,红豆呵,一盒相思子!
105 迷样女子
不是说过从此成天涯陌路人,不是说过从此各归各路,为什么还要送给她这样一盒子的相思子!
红豆在胡国又是什么意思,凌钰怔怔出神,她只知道在魏国男女互相爱慕便可赠红豆,抒发那份喜欢的心情。愿君多采颉,此物最相思。最相思,他已离开,还会再思念她么?
捧起散落的红豆,凌钰小心轻柔地将它们再重新放入盒中。
最后一日的大婚庆宴上,梁肆启比初次都办得隆重。虽然少了陆?,却多了更多热闹,诸侯在座下言笑晏晏,并不会因陆?的离开而有可惜。
凌钰的目光一直都逗留在云初九身上,她想找一个适合的时机问问他,问问她心中的疑惑。
梁肆启频频回头看凌钰,笑问她可否喜欢,凌钰微笑点头,面对王宫中这上演百遍的戏曲歌舞已经腻烦,但梁肆启身前,她却温言称着喜欢。
她端起酒杯朝梁肆启敬去,“天子,妾很高兴遇到你。”
梁肆启大笑着端起酒杯来回她:“寡人也高兴。”
凌钰轻轻一笑,再次举杯:“妾也要感谢天子给妾的一切。”
梁肆启大受蛊惑,连连饮下好几杯酒。
凌钰温言软语:“天子在妾心中英明神武,妾真是好运,为这好运,妾再敬天子。”
受不了她这样的称赞,梁肆启已渐渐醉了。
梁肇启再望不下去,起身来道:“珍妃,天子恐是不可再饮。”
凌钰面露关切,“天子近日为何极易醉酒,妾也不忍心再看他醉了,这场宴会就到此结束可好?”
梁肇启扫过她一眼,点头,转身有礼地遣散了诸侯与臣子。
梁肇启命人将醉酒的梁肆启扶回宫殿,凌钰趁他照料之际出殿去找云初九。只才走了不远,身前已多出一个男子的身影。凌钰吃了一惊,忙往后退开,“你怎么在这里!”
所来之人除了云初九,她还能这样与谁说话。“只是随意路过。”出口的话语却有些底气不足,云初九望着凌钰,明明察觉到凌钰频频看他的目光,所以才会寻来,但因为放不开面子,偏过头,不愿再看凌钰。
凌钰也没有心思打趣,她直接问道:“为什么会送这个?”
“什么?”云初九微愕。
凌钰道:“为什么会送我这个,他可有说什么?”
云初九这才领悟,却摇头,“大哥送的什么?我没有拆开,不知其中是何物什。”
凌钰微顿,“那他有说过其他的话吗。”
“你还想听什么话?”云初九微有薄怒,此刻已算知晓陆?送的定不是普通之物,虽他不知是什么东西,却知这其中的深意,“你既然都不在乎他这个人,那他送你什么东西你又为什么还要在乎?”
凌钰哑口无言,被云初九问得说不出话,她怔了好久才底气不足地道:“我只是想问你他给你这东西时可有说过什么话,我只是……”
“没有,就是那些话了。”云初九打断她。
凌钰沉默好久,转身离开,“我知道了,谢谢你初九,你也快离开了,我那日再送你。”
“不管大哥送给你的是什么,我想那都是他最后的一点心意。”凌钰已经走远,听他的话从身后遥遥传来,不由顿住了脚步。
云初九再次说道:“这‘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