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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中只剩他们二人,梁肆启走到凌钰身前朝她额头探去,“病好了?”
凌钰点着头。
“如此,那便再去雪中接着跪吧。”
凌钰错愕抬头看他,梁肆启并未动怒,只是负气,她知晓他说的是假话,她已清楚他的口是心非了。放柔声音,凌钰委屈道:“好吧。那妾去跪着,只是难为天子彻夜守候……”她转身便要往外走,其实知道梁肆启会阻拦她。
果真。他伸出手一把将她揽入怀中,又是无奈又是咬牙,“这惩罚先攒着,若再有犯,就不是这样轻易的饶恕了。”
没有再提及昨日之事。梁肆启拥她很早入睡,凌钰却在他的怀抱中辗转难安。此刻她深深懂,依靠任何人都是不可行的,她必须要靠自己。闭着眼听枕边人的呼吸声,凌钰猜不透今后该走怎样的一段路。
一日过去,梁肆启依旧没有提及陆玦的事情。
央华殿中。凌钰预备去找梁肇启,只有他有能力帮助陆玦了。穿了厚厚的衣衫出门,凌钰踏雪走在王宫深巷。雪中有疾走的宫人。他们见她都俯身行礼,再往前,穿透疾驰落下的雪片,凌钰望见圆肚疾走的身影。
她遥遥喊道:“圆肚大人为何行色匆匆,难道天子出了事情么?”
圆肚正欲上台阶。闻言,折回身道:“允王私自带人去了秦山。天子若知晓了不知要如何怪罪!”
凌钰震惊,踩着雪快步上前,“允王私自带人去秦山?那你去禀报天子作何!”
“此等大事马虎不得,虽然天子会怒,但允王的安危更重要。”圆肚返身欲走。
“等等!”凌钰急声叫住,“你应该告诉的人是可以信任的臣子,而非天子。”
圆肚顿住脚步,愕然看她。
“臣子对秦山陆公一事是如何看的?”
圆肚微微沉吟,政事本不能说与凌钰,但此刻情况特殊,他也不好回避,“诸侯的力量不可小觑,天子……臣子们请肯天子出兵秦山,支援陆公。”
“既然臣子都是这个意思,却碍于天子而不敢反驳,此刻允王去了,岂不正合臣子们的心意,正对胡有利。”
圆肚更是愣住。
凌钰终于有些缓下气来,“平日与允王交好的臣子都有哪些?”
“……大司马秦祥,少府张泽,还有曾卫将军。”沉吟一瞬,圆肚如实道。
“你去联系他们,让他们务必替允王保守这个秘密。曾卫将军应有调兵之权,我相信他能够有不动声色调离兵马的能力,你让他派兵再去保护允王即可。”
圆肚眼眸一亮,却依旧踟蹰,“这是大事,天子虽然责处了允王,却只有允王一个血亲,若……”
“你这么不相信允王的能力?”凌钰几乎想要跳起来拍圆肚的脑门,“难道允王就是如此无能之辈,离开天子而不能活!”
“当然不是。”圆肚立马否定。
“那就是了,圆肚大人,你跟随天子这么多年,知晓的东西定比我多。我知诸侯之势不可忽视,任何一个小王若被敌国说动,伺机背叛胡国,都会是难以抵御的伤害。圆肚大人觉得陆公此人如何?”话落,凌钰暗自扑捉圆肚的表情。
圆肚凝眉沉思片刻,眸中神色越发凝重,“他与奴一样,都是隐忍的人。当年天子强抢陆公之妻,如此残暴凌辱他都隐忍下来了,而每一次面对天子的有意践踏与挑衅,他都能够从容对待。陆公是心思缜密之人,若他势力强盛,实可……”
实可凌驾于梁肆启之上。圆肚不说,凌钰却懂。所以她爱他,爱这个即便没有成功却依旧是英雄的男子。
圆肚再接道:“所以天子忌惮陆公,想方设法都要折辱陆公,此次秦山雪困,天子也是有意的。但……但若真的冷漠视之,却会令他国小王心寒。”
“既然圆肚大人知道,那就不要再阻拦允王了。允王知晓大局,所以他才敢亲自领兵出走,圆肚大人还想告诉天子么?”
话到此处,自然已经没有必要。圆肚望住凌钰,渐渐笑开:“奴不知珍妃如此聪睿。”
凌钰一笑置之。“圆肚大人快去通知臣子吧,这需要他们的帮助。”
圆肚俯身行了一礼,转身离开。只是才走出几步,却被凌钰突然叫住,“圆肚大人方才说陆公与你一样,都是隐忍的人,难道你曾受过什么苦?”突然想起这句话来,凌钰禁不住问道。
圆肚背影一僵,并未回头:“没有什么,只是奴仆之累罢了。”他下了台阶。匆匆离开。
确实只是一个奴仆,可凌钰心中却隐约觉得不似这般简单。但圆肚与她无亲无故,她没有细想。未放在心上。此刻倒不用去找梁肇启了,凌钰想到陆玦送的红豆,自己多日没有再去南厢看过了。
这一去南厢,身体不如在外面寒冷,南厢仿若一个大温室。呆得久了连人都会变得慵懒。凌钰走去里边的空地,远远便见宫人拿着花洒在浇水。
她加快脚步上前,俯下身细看几眼,惊讶道:“这是相思树的苗啊,何时种的!”
宫人俯身回:“珍妃有礼,这是那一日您与允王带过来的种子。前日发了芽,已经可以栽种了。”
凌钰惊喜极了,蹲下身抚弄还未成形的小小绿叶。心中盈满了难以言说的喜悦与感动。
宫人笑道:“允王前日亲自种下的,命奴们好生照料,特意给南厢添了许多炭来。”
身形一僵,凌钰怔怔抬头:“允王一直都在照料?”
“当然,允王很喜欢这些花草的。”
凌钰起身缓步往前。放眼一大片都是嫩绿的芽儿,这勃勃生机令她感动。转身走出南厢,她的思绪有些乱。外面依旧大雪纷飞,她因为一己私利而让梁肇启去冒险,真的有些自私了!
但这并非算是私心,这也对胡国有利不是么。
这样的纠结中,凌钰还得去陪伴梁肆启,她要将他哄得开心了,他才不会去找梁肇启,不会发现梁肇启的私自离开。
晚间入睡,凌钰从枕下摸出一颗红豆,即便没有光望不见它们的样子,她也喜欢这触感。枕畔是梁肆启的呼吸声,凌钰总在他这安稳的呼吸声中睁眼想自己的心事。
第二日,在臣子与凌钰营造的忙碌下,梁肆启没有提起过要见梁肇启。他忙碌完大司马秦祥等候审批的折子后,被凌钰以身体不适请去央华殿,梁肆启是奇怪的人,他的脾气太难揣测,几日前对凌钰发怒,几日后却对凌钰关怀备至。
午膳时分,黎嫔宫中传来消息,黎嫔不慎雪中摔倒,腹痛难忍。凌钰与梁肆启匆忙去探,黎嫔果真摔得不轻,刮伤手腕,索性腹中胎儿无事。梁肆启留下照顾黎嫔,凌钰一人独自返回。
才过去一日而已,她心中因为担忧却觉得时间过得太过漫长!不知如何打发这闲散,凌钰又去了南厢,静坐观望一片花开。她从腰间拿出那颗红豆把玩,一时无趣与院中宫婢说话。
“你们都是允王的人么?”
宫婢温顺一笑,“奴们都是从允王府调过来的。”
他们一举一动极为认真,一颦一笑也皆温顺,到底是那一句话,什么样的主子便有什么样的仆人。梁肇启外表虽然清傲,内心却是慈悲,而他的宫人与他也相差无几,都有善良的品性。凌钰喜欢这里,偌大的王宫只有这里是真正的一方净地。
“允王待府中侧妻都好么?”凌钰突然也八卦起来。
宫婢也不避讳,眨眼思考了一瞬道:“倒是不错,但允王还无正妻,若有正妻,应该更好。”
“允王为何不娶妻呢。”
宫婢摇头:“奴也不知了。”
凌钰觉得自己好笑,竟在无聊时问起这些八卦来。坐得久了,她便起身离开。
外头的雪还是不见停势,小心下了台阶,凌钰走在偌大的旷地上,放眼一片白色,世界纯美得令人惊叹。只是冰天雪地中,只有她孤身一人,到底冷清落寞!
手中的红豆渐渐生温,握得太久,凌钰一直没有放入腰间囊中。
远处宫墙四角都积满厚厚的雪,那扇宫门也紧紧闭着。那是青宣门通往王宫的一扇大门,若诸侯来王宫,那扇大门便会敞开。静静望去一眼,凌钰转身,轻轻叹息。
在她叹息出口的一瞬,耳中剧烈一声“吱呀”响起,啪嗒——檐角的积雪落到地面上了。
空旷之地,回音更烈!凌钰愕然回眸望去,那一挺拔的人影迈步走来,即使脚下有厚厚积雪,他也走得稳妥,凌寒无畏。棱角分明的轮廓硬朗,恍如冬日积雪消退升起的太阳。
怎么会是他,怎么会是他!
他回来了,陆玦回来了!
错愕立在原地,隔着漫天飘飞的大雪,凌钰不可置信睁大双眼。
115 相见陌路
陆玦身后还有同来的梁肇启与几位臣子,青宣门大敞,凌钰并没有看错,那确实是陆玦回来了!
此刻归来,她并不认为是梁肇启去将陆玦救回的。这短短三日时间,梁肇启根本赶不过去,只有一个可能,陆玦成功从秦山脱险归来。但若只是脱险,依照他的性格是不可能带着这样一身光芒往青宣门进,凌钰震惊过后,心中盈满喜悦感动,陆玦能够回来,多半已是剿灭秦山匪寇!
隔着茫茫白雪,她却渐感浑身僵硬,想要退,脚下却似生了根,不听她使唤,也挪不动分毫。陆玦已经快要走近了,每一个脚步都铿锵有力。
他们中间隔着飞雪,她直直望他,而他也静静在看她。周遭的人与景都再入不了眼,她整个视线中只有他。手上的红豆再无力气握住,滚落雪中。
陆玦就停在她身前一尺之距,四目相对,俱是无声。
她可以说什么,她能够说什么?
他要说什么?似乎也没有话可对她讲!
白得无暇的雪中映衬出一点鲜红,那夺目的色彩狠狠刺痛陆玦的眼,微微眯起眼眸,他缓缓蹲下身去捡。握入掌心,还有她的余温。
凌钰怔怔看他,迎面吹来的寒风几欲让她眼眶涌泪,缓缓从他身上移开目光,她知,身侧还有梁肇启与臣子在。
“珍妃的东西掉了。”轻轻的几个字从陆玦口中逸出,沉磁凛稳的声线牵动凌钰的心脉。
他朝她伸出手,摊开手心,那颗红豆安静地躺在他掌中。
静静望去,他掌心有一道伤口,并不长的红痕,却足够令凌钰心中揪痛。那是新伤。他疼不疼!
伸出手,她的手指却没有去拿那颗红豆,而是轻轻抚摸那道伤口。她的袖摆宽大而长,挡住了所有人的视线,旁人只知她是在取回自己的东西。趁这短暂的瞬间,凌钰去抚那伤口,她凝眸望他,在他深沉的眸中体味到他的思念,但这一份思念转瞬即逝,他已想要抽回手。
凌钰猛然握紧。隔着宽大袖摆,他们的手交缠在一起。他试图抽回,却被她紧紧握住。她从来没有过这样大的力气。仿佛是溺水的人在绝望中抓住一根救命缰绳,她死死握住,半分都舍不得松开。
陆玦眉头不着痕迹一皱,终究还是抽出手,他一点一点挪开。面色沉静,“臣下给珍妃见礼,臣下欲去觐见天子,先告辞了。”
感到手中紧握的全部一点一点流失,凌钰怔怔凝眸看他,终究松开。“陆公是得胜归来么?陆公手上受伤了。”不再去看他。她只将目光投向远处。
“臣下无事。”这一句无事,他终究心软,语气变柔。只是说与她听。就像以往他深夜忙碌政务,她半夜醒来后赤脚走到他身侧,带着惺忪睡意喃喃责怪“还不睡”,而他会回她“无事”。只是再有情,也都无用。
梁肇启走上前来。关切道:“珍妃为何站在这里,外面雪大。快先回去吧。”
凌钰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