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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净脸,苏妈妈拿了根细细的棉绳过来,竹云梳云两个看着宛清睡的正香,这一扯,三姑娘不跳起来才怪呢,竹云忍不住就道,“现在时辰还早呢,让姑娘再睡一会儿吧。”
“三姑娘还没起来吗?”那边三姨娘进屋听了便问道,再见宛清睡着的样子,沉了脸道,“待会儿十全妈妈就要来了,看见三姑娘还睡的迷迷糊糊成什么样子,以后嫁了人的就不能这么随性了,由着你们这么惯着她,以后在王府里会被人说成没规矩的。”
三姨娘说的大声,宛清早被叫醒了,见了身上的大红喜服,忙扯着三姨娘的手臂道,“娘怎么这么早就来了,看这眼圈黑的,凝儿和昕儿都还没醒呢,待会儿肯定吵着找您,这里有她们服侍着呢,您还是先回去吧。”
三姨娘想着宛清就要嫁人了,昨儿晚上是一宿难眠,又是高兴又是担忧,怕她去了王府被人欺负,虽然有王妃护着,可能不能得到世子爷的欢心那才是最重要的啊。
三姨娘摸着宛清的脸,嘴角虽是挂了笑,但眼睛却是湿湿的,满含着不舍,自己亲生的,又养了十几年,一朝嫁出去,便是别人家的人了,肯定是不舍的。
宛清见了也不舍,将头搭在三姨娘的肩上,“娘要是舍不得女儿,女儿干脆不……。”
宛清那个嫁字还未说出来,三姨娘便嗔了宛清一眼,“不可胡说,都要上花轿的人了,说话还这么口没遮拦,娘纵使再舍不得你,可终归是要嫁的,只要你过的幸福娘就心满意足了。”
宛清赶紧的点头,笑道,“女儿一定听娘的话,肯定会幸福的。”
“那好,先让苏妈妈给你开脸,”三姨娘笑道,宛清当即有种上当的感觉了,见了苏妈妈手里的线,脸皮都绷紧了,给人开脸她以前不是没见过,不过那是在电视上看的,也好奇的扯过自己脸上的汗毛,那真的好痛啊,凭什么要他摸起来舒服就得她吃苦头啊,宛清憋着张嘴道,“开脸就不用了吧,扑些粉就看不出来了,我的脸滑溜着呢,就不用了。”
“才说过听我话的呢,”三姨娘笑道,宛清鼓着嘴,一脸上当的表情,那边苏妈妈见了就笑道,“三姑娘别怕,一点儿都不疼。”
宛清这才把脸扬起来,梳云托着宛清的头,让她少吃些力,不至于待会儿脖子酸,宛清眼角瞥见苏妈妈将细绳一绕,嘴里咬一头,两手各扯一头,就成了个线刀的模样,凑上来贴着宛清的脸就扯了起来,好吧,也不是很痛,就是被扯过的地方有些麻,有点被蚂蚁咬过的感觉,宛清感叹:结个婚真是麻烦,事多,架不住了。
才开完脸,那边十全妈妈就来了,年纪约莫三十四五,清秀婉约,一进门就是吉利话上前,见了宛清,一顿好夸,三姨娘高兴极了。
按着规矩,十全妈妈给宛清梳妆,每下一梳子都要说上一句吉利话,满屋子里的人都跟着笑着。
花了大半个时辰,才梳好妆,三姨娘将装着凤冠的红绸掀开,拿起来就要给宛清戴上,宛清嘴角当即抽了抽,也太大了点吧,看着就有好几斤呢,能不能换个小点儿的?
宛清把目光投向三姨娘,三姨娘知道宛清,平素连簪子都不愿多戴两根的人,这纯金凤冠戴着着实难以承受,便道,“一辈子就这么一回,忍忍就过去了。”
宛清只得硬着头皮戴上凤冠,她好想婚纱啊,真的好想,越想越觉得凤冠沉的慌。
才穿戴好,那边就有丫鬟来报,“端宁郡主和静宜郡主给三姑娘添妆来了。”
端宁郡主和静宜郡主一身宫装施施然进了屋,一屋子的人忙给她们行礼,两位郡主让她们起来退了出去,然后上前一左一右的围着宛清,大眼汪汪的,声声赞道,“姐姐今儿可真漂亮,这凤冠霞帔真是精美。”
“谢两位郡主夸奖了,”宛清笑着福身道,“你们倒是来的巧了,我昨儿还有件事想拜托你们呢,今天你们就来了。”
“什么拜托不拜托的,姐姐有事直说就是了,”端宁郡主扶着宛清坐下,笑道。
那边梳云就拿了个大包袱来,宛清拿起一个木盒子递到她手里,“上回颜容公主帮了我一个大忙,我得了些香,托你转送给她,再替我好好谢她一声。”
端宁一听,随即笑道,“她才要好好谢谢你才是呢,这些日子她可高兴了,还托我给你送了添妆来呢。”
说着,那边云香就将东西送了上来,宛清忙道了谢叫人拿下去收了,静宜郡主也送上一份添妆,都不便宜呢,宛清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将梅花香的盒子递到她们手里,“上回听你们说喜欢梅花香,这是送你们的。”
端宁郡主拿着盒子笑眯了眼,“今儿是你大喜的日子,我们来给你添妆,你怎么反送起我们礼物起来了,那我们岂不是跟着沾了姐姐的喜气了。”
宛清被说的脸一红,都不知道该如何接话才好,那边就有丫鬟高声禀报道,“舅老爷给三姑娘送了十抬嫁妆来。”
端宁郡主见了便笑道,“姐姐有事要忙,那我们就先走了,回头再去锦亲王府看姐姐,顺带瞅瞅姐夫。”
宛清听了脸更是大窘,嗔了端宁郡主一眼,这才忙送她们出去,梳云跟在宛清后面帮她拎着衣摆,那边三姨娘正看着礼单,见了宛清忙将礼单拿给宛清瞧。
上回凌清衍将证据送上朝廷,皇帝查明事情后,便封了他翰林院侍读学士,从四品的官衔,还返还了被抄走的家产,前些日子见了宛清就说要送她一份嫁妆,还真就送来了,这哪里是十抬啊,根本就是二十抬嘛。
锦亲王府送了近二百三十多台的嫁妆来,再加上顾府准备的嫁妆,规格上就越过皇子公主嫁娶了,所以老太太就让两抬并着走,算算也有一百六十抬了,再加上这十抬,宛清就是一辈子不干活,也足够了,更何况暗地里老太太送她一点,老太爷送她一点,她爹再送她一点,再加上她自己挣的。
左左右右加起来,比宛芸宛玉加起来的都多,为此,大夫人气的这会子正卧病在床呢,不然这么大喜的日子,她怎么不来瞅瞅,当初她可是想着法子给宛芸宛玉添嫁妆,没成想今儿却让个庶女跟着占了便宜,宛芸宛玉也未回来,估计也是气的不轻,那姐妹间该有的添妆就更不用提了,不过,大喜日子,她们两个不来给她添堵,宛清就觉得万幸了。
宛清把礼单收好,又陪着三姨娘说了会儿体己话,便坐在床上等花轿来。
很快外面便鼓乐宣天,宛清被人背起听了一路的吉祥话送到轿子里坐好,轿帘落下,外面一切便全然看不到了。
宛清坐在花轿上,两眼一抹红,不由的感叹,两世为人,头一回坐轿子,就是八抬大轿。
不知在花轿上颠簸了多长时间,宛清迷迷糊糊都快睡着了,这时鞭炮唢呐丝竹连天的响起来,轰的宛清脑袋嗡嗡直叫,困意全消。
随即就听到喜娘说停轿的声音,轿子稳稳地停下,便听得有司仪在唱,“请新郎接新娘,踢花轿。”
宛清一听,立时就坐直了,双眼平视,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平静,只是一双手都攒紧了,越说平静,心跳的越快,嫁了,下了花轿可就真嫁了,怎么就嫁人了呢,太不可思议了,就跟做梦似的,不是真在做梦吧?
宛清还在想着,就听见外面有轮椅滚动的声音,紧接着宛清就见到一双红色绣麒麟靴踢进来,然后,一双白皙的手掀开轿帘伸进来,纯纯的声音如春风般穿过云海透过她心里,“娘子,下轿吧。”
轿帘打开,宛清手攒的更紧了,莫流宸见宛清半天没反应,有些傻眼了,他娘子不是想反悔不嫁了吧,他没说要纳小妾啊,莫流宸眼睛盯着那大红的喜帕,手就伸在那儿。
宛清眼睛是平视的,她这会子正努力透过红盖头看他的模样,这才没反应过来,梳云在一旁见了,忙小声提醒道,“该下轿子了。”
宛清这才反应过来把手放在莫流宸手上,莫流宸当即翻了个特大白眼,他总算是得出经验来了,只要见到他,不管是在树上还是地上,她都会先神游一会儿就是了,这么重要的日子,她也能神游天外,莫流宸忍不住摇头。
宛清出了轿子,耳边就听到众人的议论声,嗡嗡的朝她轰过来,“锦亲王世子怎么带着半边面具拜堂啊,那半张脸是受了伤么?”
“哪里啊,听说锦亲王世子美的不像人,而且最厌恶人家说他漂亮了,戴上面具怕是因为这个原因吧。”
“好可惜,我还想看看他到底有多美呢,这会子希望落空了。”
“可不能说他美,会砸人的……。”
宛清听了,不由的鼓起了嘴,这厮还真是说得出做得到啊,还真戴着面具跟她拜堂呢,宛清心里一股气冲上来,下意识的反应就是捏紧拳头,牵着她手的莫流宸被狠狠的捏了两下,连眼角都抽了一下,好好的怎么就惹着她了,她看着挺小巧的,没想到力气这么大,便鼓着嘴,美丽的凤眼里噙着水雾,一脸憋屈的道,“娘子,你捏疼我了。”
宛清一听,忙松了手劲,脸都红了起来,好在帕子蒙着了,外人看不见,只是刚刚他说话声不小,周围的人都听见了,不会以为她一下轿就给新郎来下马威吧,那可真是冤枉了,比窦娥还冤呢,感觉到四面八方的视线围过来,宛清暗暗咬牙,这厮绝对是故意的,不就轻轻捏了一下么,他那一身出神入化的功夫还承受不住啊,装的跟个受了欺负的小朋友似的,她捏的手才酸呢。
宛清想着就要松手,却被莫流宸拽紧了,抽都抽不会来,宛清也是一脸憋屈的道,“相公,你拽疼我了。”
“不许松手,”说着,一只手就推起了轮椅,一只手牵着宛清往前走,宛清无奈啊,前几日老太太可是特地找了人跟她说仪式呢,这算什么啊,白学了,司仪都傻眼了,要是每个人都跟他似地,那他们还靠什么吃饭啊,不过听说锦亲王世子有些乖恁,脾性又古怪,听说脑子曾经受过伤呢,瞧着样子怕是没好,那做事出人意料也是情理之中了,想着,就释然的当起了看客,拿钱不干活还有热闹瞧,多好的事啊。
锦亲王府今日也是高朋满座,喜乐齐鸣,鞭炮震天的响,锦亲王和王妃两人满脸喜气地坐在正堂里等着一对新人进门。
等了半天,却见莫流宸牵着宛清进了正堂,才一进门就直接喊着该拜堂了。
王妃有些讪讪的笑着,脸上有些尴尬,跟他说了半天的礼仪,瞧他这样子完全就没记住啊,这也太心急了点吧?也没人跟他抢媳妇啊,不过他这么心急,定是中意了。
宛清却是一头雾水,她这相公真是先前见到的那个么,感觉完全就是两个人嘛,可是听声音没错啊,身上的味道也是熟悉的,宛清压下心中疑虑,接过喜娘递过来的红绸,拜起了天地。
行完礼,宛清就被带到洞房,坐在新床上,顶着个老重的凤冠,等着某人来救她出苦海,见屋子里还有两个喜娘在,苏妈妈忙拿早先备下的荷包打了赏。
内室一片红影,四处贴着囍字,桌上摆着许多食物,有龙凤鸡丝,生莲子,红枣羹,生果,燕窝,百合粥,还有几道湿菜。
散发着淡淡的香味,宛清这才想起来,她从早上起来,就没吃过东西……这会子真的好饿啊,说前胸贴后背一点儿也不夸张。
宛清一直就端坐在那儿,双手交叉搁于小腹处,嘴却是鼓起的,清丽的眼眸里满是幽怨,未揭盖头的新娘子是不能说话也不能进食的,宛清只觉得又累又饿又渴又受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