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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柳……走了也好……”我微微低头,看着残烛,苦笑道:“你去了那里,便不要再受苦了,长宫漫漫,你这性子……也算是解脱了……也好,也好……”
细语呢喃,泪流不止。
那些从前宫里宫外的日子,就随流光消逝,再难触摸,却如此清晰的浮现在脑海里。她不是倾城女子,不是才思敏捷的姑娘,微微低眉,嘴角轻抿,就如她的名字一般,舒柳舒柳,舒意轻柳,淡然如水。
她不过是一个有些胆小,有些娇羞的小女儿。
曾经在乞巧节有京城里的公子递给她一枝花都会脸红半天不知所措的她,却不知多久,我没有见她真心的笑靥了。
就连最后一面,都是带着猜忌的。
曾经执手承诺的我们,却变成这副样子了么?
“舒柳,往事随烟……我是对不起你……”我喃喃低语道。
忽然听见一声动静,我一惊,反身喝道:“什么人!”
那人窸窸窣窣欲离开,却被我早一步抓住,自我向德妃学武以后身子自是轻盈了许多,此人深居冷宫,自然逃不开。
那人挣扎着,却被我拖到月光灯影下。
看清此人容貌,我微微一愣,“易采?”
易采是冷宫女子最寻常的样子,蓬头垢面,原本清秀的面容早就变得肮脏凌乱,唇边还隐约有旧伤的痕迹,她双目微垂,眉头皱起,眼中有盈盈泪光,带着恐惧,唤道:“疼!疼……”
我这才反应过来,我不觉已经极为用力的抓住了她,便微微松了松。
“说!你怎么会在这里!还鬼鬼祟祟的!”
易采眨了眨眼睛,一副无邪的模样,痴痴道:“火,有火。”
我知道她是说方才的蜡烛,心中微叹,想起之前有听德妃说过,易采在一年前,也就是我入冷宫不久,由才人之位犯了宫禁被贬作采女后就疯了,而后被送到连秋宫,一直疯疯癫癫,也时常受人欺凌。
易采身世与舒柳其实有几分相似,都是小家族,又没有出众的容貌或者才情,我记得她原来与舒柳倒是交好,又住在同一宫里……不禁微叹,心中又泛起酸意。
看着她无知又带了些恐惧的样子,我放开她,摆摆手。
“罢了……舒柳走了,你却还要这里受苦……”
我看到易采一怔,双目猛地睁大,“舒柳……走了?”
看她的反应,我心中微微惊讶,莫非她明白?
微叹,或许便是当初她们交好的缘故吧。于是点点头,努力弯起一个笑容,“是啊,舒柳死了……只是,于她,也算是解脱了,你也莫要太过伤心。”
易采愣了愣,竟是惊讶的捂住了嘴巴,踉跄后退两步,瞪大双眼,呢喃道:“怎么会……怎么会死……不至于啊……”
我心口一惊,当下重新抓住她的手,“你说什么?!”
她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急忙摇头,又是方才的模样,大呼疼。
我却觉得心跳奇快,皱眉怒喝道;“别装傻!你根本没疯!说!”
“我……”
我微微眯眼,“舒柳生前对你也算好的,我们也都待你不薄!你可切莫要恩将仇报!”
她瞪大双眼,似是挣扎了许久。
终于,一颗明亮的泪珠滑落。
她无力的跌坐在地上,开始抽噎,“舒柳……”
心中有预感,舒柳之死绝非姒真所言的单纯是琉婴逼死的,她们如何反目是如何反目的?琉婴与舒柳的感情虽然不似我与琉婴这般深厚,但绝不至于到这般地步!就算我们对她心存怀疑,我也绝不相信琉婴会对舒柳下手!
而据姒真所言,舒柳是上吊自尽。
究竟是什么,让舒柳这样决绝?
我深吸一口气,将精神集中在易采身上,蹲在她面前,缓声道:“你知道什么,告诉我。舒柳当你是好姐妹,这份情谊,我相信你比我清楚。”
她抬头看了看我,神色微微呆滞,随之而来的是痛苦。
“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只知道她对我好,我也很想对她好……可是我没得选……”她声声凄苦,我心尖微颤,微微叹息,宫里没得选的事儿太多了。
易采深吸一口气,微微闭眼,“我后悔了,当我下药的那一刻开始就后悔了……但是我不能停手,如果被发现,我也活不了……”
我想要问出那个人是谁,但是我知道易采既然如此忌惮,甚至不惜装疯卖傻,必然不是能够随便说出的人。
我微微低头,温声道:“若是信我,我会像舒柳一样保护你。”
她怔了怔,唇边微微泛起苦涩,“小主,我其实真的很羡慕你,不只只是我,还有舒柳,宫里的女人们,都羡慕你,但也有嫉妒,就连华妃一定也不会例外……任谁都看得出来,皇上有多爱你……我不知道究竟为什么皇上要将你打入冷宫,但是皇上爱你,光是这一点,就是宫里任何人都不可比拟的……”
“当初云裳夫人之所以如此忌惮你,便是早就察觉了,贤妃心中也知道,皇后更是,所以你也不好走……但是还是希望能像你一样,宫里的女子,能得到真心的,有几个?”她微微苦笑,“只是,小主也该知足了……为什么还要去怀疑自己的好姐妹呢……”
我一怔,心头微凉。
“舒柳对小主和华妃其实从未有异心,她只是……这宫里不争就是被人踩在脚下!小主或许无法体会,那种有苦难言的感觉!”她眼中闪过一丝痛色,“没有姿色,没有靠山,没有龙宠,便只有被人欺负的份!你们不应该怀疑她……她只是想要变得强大,不用让你们一直担心她,如此而已……”
易采的泪又落了下来,“可是她才有起色,便有人容不下她了……”
心头凉意更盛,我皱了皱眉头,感觉心都被揪起来了。
“小主你猜是谁?”她嘲讽道:“皇后么?皇后可不在乎,也不屑对我们这种小喽啰下手,她在意的只有小主你罢了。你一定想不到,会是惠敏夫人。”
三日后,今日是初十。
月月祭奠皇贵妃,乘月死故人是他的习惯。
我选在这个时候放火,也是做好了准备的,无论他是不是会停下脚步救我,我都要出去。
报仇!
第二十六章 以牙还牙初不再(1)
醒来的时候,如我所料,我躺在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依稀记得烈火如红莲,舔上眼前的一切,也染上他洁白如玉的面颊,紫衣翩跹,我当时站在火中对他奔腾而来的身影露出一个笑容,然后反身朝火海深处扑去。
而他,终究没有让我失望,在被热气熏倒的最后一刻,我感到了久违的温暖。
此刻凝视他的面颊,却不知是怎么样的心情。
原以为一年辗转,已经心如死灰,看那些女子来来往往生生死死,以为自己早就麻木。步步算计,就连回到他怀里也是为了满腔仇恨,那些暖浓情深,早已经被埋藏在心底……
但是现在看到眼前微微皱眉,微有倦色,紧闭双眸的他,心底还是不可抑止的颤抖了。
他还是那么美。
就算是闭着眼睛,那羽睫如扇,肌如白玉,只怕要叫天下的女子都嫉妒发疯。英挺的鼻子,剑眉傲骨,薄如花瓣的双唇,鬼斧神工的皮囊,君临天下的权威,上天可算不公,怎么可以让他如此完美?
我微微低头,注意他修长如玉的双手,一只紧握我的手,另一只紧扣我的肩膀,那力气可不算小,就算是睡梦之中也可见他骨节泛白。
微微苦笑,既然那么放不开,当初又为什么要将我打入地狱?
苦涩如涟漪般在心口荡漾开。
睫毛微颤,那人将醒。
我突然有些心慌无措,下意识的抽开手,却被握得更紧。
“衿儿……”他启唇轻唤,绝美的眸子已经睁开,那一霎那,芳华流转,隔了无数年华似水,终于还是沦陷。
我抿着唇,一时无话。
他就这样看着我,乌发微垂,那眼神仿佛跨越了千年,多少情丝缠绵,多少悔意缱绻,早已经乱如麻,我已经无力分辨,只能听着自己的心随着眼波逐流。
“对不起。”
只消得这一句话,那一切往事霎时随烟飘零,我才知道,我爱他至此。
泪水滴落的时候,他正好吻上我的唇。
夹杂的酸涩的吻铺天而来,温柔而小心,细碎而缠绵。我不知道我们之间究竟有多少隔阂,也不知道此刻我所拥有的温柔什么时候会离我而去,更不知道我所受的那些伤与痛到底算是什么,但是我知道,我舍不得他。
无论我多么想要逃避,多么想要尝试仇恨,我还是爱他。
这种爱已经深入骨髓,与血相溶,再难割舍。
喘息片刻,我咬牙切齿,“我恨你!”
恨你让我这样爱上你。爱到可以丢掉所有的骄傲。
而这一刻,我看到他眼中微起涟漪,痴缠的望着我,如暖玉般的手抚上我的面颊,温柔的说道:“无论你多恨我,我都不能再放手,这一年的惩罚,已经足够了。”
我依在他的怀里,不知道心里是甜还是苦。
我也是一个赌徒,以命为注,我赌赢了这一局,却终究输了他一整颗心。
伤痕累累,疲惫不堪。
而在他怀里,就注定我要步步为营的走下去。
留玉水苑的冰冷空寂还是刺痛了我,无论多么麻木不仁,我也不能忘记那些笑靥,而眼前空荡荡的留玉水苑提醒我,已经回不去了。
就算是旻昕的手依旧包裹着我,依旧冰冷。
终于,他将我揽入怀中,微微叹息道:“从今往后,你住紫微宫。”
我牵起一丝笑,“好。”
春色正好,此刻我正穿过御花园,一年未见,依旧是争奇斗艳,群芳不让。
不远处一行衣着华贵的女子浅笑低语而行。
我微微眯了眼,上前微微福身,道:“嫔妾给合妃娘娘,希修媛请安。”
一袭素色绣花长衣的合妃微微一愣,一年不见,她又丰腴了不少,只是眼下的笑容再我行礼一刻僵了僵,见她看了看身边的希修媛,微微挑眉,道:“苏贵人快快请起,本宫可担不起苏贵人这样的礼儿。”
我淡笑,道:“宫中素来尊卑有序,嫔妾不敢逾越半分。”
希修媛一身紫色花团锦衣,乌发高高盘起,玉珠轻晃,衬着她皎洁如月的面容越发清澈动人,只是一双狭长的眸子微微上挑,说不清的冷清。
“苏贵人身体如今可是大好?自苏贵人从冷宫出来以后,一直住在紫微宫,皇上下了命令不让任何人靠近探望,我们这些个做姐妹的也不好前去探望。”希修媛浅浅笑道。
我自知我这一把火不仅仅把连秋宫给烧了,就连整个后宫也如起火一般。
被打入冷宫,还能这样出来,而且恩宠更盛从前的,大概也只有苏子衿一个吧。
所以眼下的这些个女子,虽然与我有仇有怨,但总归有些拿捏不准,帝宠就是护身符,何况如今旻昕雨露均沾已经一年了,而且许久不踏入后宫,就算有几个所谓得宠的,一月也不过见面两三次。我回来了,这一个月他就从未在紫微宫外留宿过。
就算太后和皇后都提起,旻昕都只是一笑置之。
而我想起这一个月的陪伴,旻昕除了上早朝以外几乎对我寸步不离,就连批阅奏章都要我在身旁,仿佛只要他一不在我就会不翼而飞一般。
然而他也很少与我亲密或者说那些话,反倒是时常望着我,那表情凄冷得好似全世界都黑暗了一般,伸手一片漆黑。
不禁苦笑,我回来,他竟是这样挣扎么?
第二十六章 以牙还牙初不再(2)
我抬眼露出一个笑来,又低眉道:“多谢希修媛关心,如今嫔妾身体已经大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