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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要说话时,逸寒示意她噤声,仰头就是一声长啸。
刹那间,山林中群狼呼应,雪狼带头率先而出,其后群狼如潮一样蜂拥向那些巨象,有攻腿的;有扯尾的;有发狠去咬象臀的。那些象本不惧狼,只是一旦失去指挥就有些自乱阵脚,往山间逃窜时不仅踩伤不少齐兵,更惊到了战马,人仰马翻,乱作一团。武光见势不对,立即下令鸣金撤退,只是这时狼群已闻到了血腥气,一路行来僧多粥少,饿坏了肚皮的它们见有肉吃,哪有放松的道理?只要咬上一匹战马或是一名齐兵便是死不松口,四面拉扯下分而食之。
城下鬼哭狼嚎,城上众人也看的心惊,袁铮荣这时已不敢再怠慢小视,向逸寒请示道:“驸马爷,可要末将带人出去一鼓作气将他们收拾了?”逸寒摇一摇头,“这是趁乱为之,等他们回过来可就糟了。”果然齐兵稍作调整下就换过了火弩手,一支支带着火团的箭矢纷纷射向杀红了眼的饿狼。有几头不巧被射中,霎时之间就起了一股皮毛烧焦的气味,刺鼻难闻。
雪狼一声嚎呼,群狼应声而退,逸寒向袁铮荣道:“要想击退他们,还需等三皇子的十万大军到阵。”
“我收到消息,十万大军还需再等上一日,就算他们今日不再攻城,明日……”袁铮荣看向遇火就逃的狼群,“明日可怎么应对?”
逸寒背负双手似乎成竹在胸,“明日我自有应对,眼下还烦请袁将军准备一间房给我,休息过后再说。”
祈枫在帐中召见了武光,“巨象找回几头?”
“死了两头,走了一头,余下的都已找回。”
祈枫颔首。
武光恨恨道:“那个黄毛小子哪来的这手功夫?天生神力还是在箭上耍了把戏?幸好皇上射落那支箭,否则这小子大出风头,未战就已成名。”
祈枫命人解了袍甲,脱去头盔,接过巾子自己抹了把汗水,“这也罢了,只是他从哪里调出这么多狼来?还有,那个人……”
“哪个人?是绑弩箭的黑小子?”
武光不知那机括来历,可是他知道,“媚儿……”祈枫轻轻唤了一声,神色间柔和了几分。
武光更为诧异,“皇上,怎么……怎么想起公主来了?”
“那支箭呢?”祈枫未答他话,反而问起那支金翎箭。
武光躬了躬身,到账外找人寻了来再行递上。祈枫对着灯火,细细抚弄,“武光,这箭大有来头,你可知道?”
武光摇头,“臣看着就是一支箭,花里胡哨的。”
“这箭能破金削铁,普通一个兵士手上怎能有此等物事?”
武光这才回过味来,可是他想着城头所见身影,又觉万分不像,“皇上是说那黑小子就是公主?文璟帝的掌上明珠,含在嘴里都怕化了,怎会让她来以身犯险?而且那小子黑的像个炭球似的,臣在他面前都觉自己白的很。”
祈枫斜睨了他一眼,“既然连你也骗得过,媚儿这次自然是下足了工夫。武光,听令!”武光急忙躬身。祈枫幽幽道:“明日若是看见媚儿出来,你只管向她射箭。”“啊?”武光听了之后险些惊掉下巴,“皇上,这个……万一伤了公主……”
“朕要你射,自然是要你手上捏着劲儿,多一分,你此后不用再来见朕。”祈枫望着连爆的灯花,唇边漾起一抹笑意,看得武光都有些胆寒。“要顾他的狼兵,要顾着守城,还要护着媚儿,除非萧逸寒有三头六臂,否则明日此刻,定教他死在朕的手上。”
袁铮荣不敢离开城头半步,只能命人带了逸寒去往自己的府中,由袁夫人安排了一处僻静之所暂供他休憩。在人面前,翎瑚一直是低着头不敢多言,到得下人仆妇们一走,她便关上门,像个孩子似地手舞足蹈,“逸寒,我厉害不?”“厉害!”逸寒环抱住她,在她的唇上轻啄了一记,“不愧是我的小媳妇儿。”
“我说带我来没坏处吧?”翎瑚得意至极,腻在他的怀里喜气洋洋,“明天你再瞧我的,到三哥来时说不定我们已经胜了。”逸寒莞尔。他的小媳妇儿,想得也未免太简单了些,今日能胜是胜在“奇袭”二字上,到明日再战,如何应对那群巨象已让他头疼,何况还有齐兵,还有射落他箭矢的一箭……
翎瑚兀自还沉浸在喜悦之中,看逸寒不出声还以为是他累了,于是在他唇上也亲了一记,“你饿不饿?是吃完了睡还是睡完了再吃?”“我不饿,你呢?”逸寒松开手,解衣就想休息。翎瑚手上动作比他还快了几分,先一步为他解开了腰带,“我也不饿。”逸寒愣了愣,勾起她的下颔,“糊糊,小兵不用伺候这个。”翎瑚像是有些不好意思,躲来躲去就是不肯对上他的目光,“可是你的小媳妇儿想伺候你,不可以么?”
逸寒唇角弯弯,放开手由她去弄,“可以。小媳妇儿想对我做什么都可以。”翎瑚正为他宽外衣,听见这句脸上就是一红。好在她抹黑了脸,逸寒也看不见,只对着她微微一滞的手道:“糊糊,是不是想到别的了?”“想……想你个大头鬼。”翎瑚为他褪去中衣,转身就去拉开被褥,“快睡吧,别胡思乱想了。”
“你知道我在想什么?”逸寒的声音贴着她的耳后。翎瑚知道他善于偷袭,立即转身道:“你四五天没睡过觉,哪里还能……”“能什么?”逸寒贴着她的身体,在她耳边低声道,“可别小看你夫君。”她哪敢小看他?有那三天,她还能不知道他有多厉害?翎瑚越想越羞,没处躲没处逃,最后只能老老实实道:“我不是小看你,我是……是心疼你。”
能得她这句,他还能再求什么?逸寒笑着吻住了她,品弄她的丁香,汲取她的甜蜜,良久才算放过,“糊糊,我睡了。”“嗯。”翎瑚为他盖好了被,又在他唇上印上一吻,“睡吧。”逸寒微笑,在她的注目下渐渐睡去。
翎瑚没有走开,伏在床头望着他的睡颜。她这次来,不仅是为逸寒,也是为祈枫。她想看着他如何失败;如何落荒而逃,可想到或许也会看见他血染沙场、有来无回的情景,她心中也不知会是何滋味。骑在雪狼背上的日日夜夜,她一直在琢磨这个问题,直到站在城头上的那刻,她才发现城下那人如何,已对她再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的身边人,唯愿他安好,别无所求!
逸寒醒来时已是精神百倍,微一侧首,翎瑚正伏在床头,呼吸均匀,长睫如蝶翼般合拢。唇边挂着一抹浅浅的笑意,显然好梦正酣。逸寒转身,指尖轻轻摩挲着她的面颊,她虽然抹黑了脸,可肌肤依然滑腻如脂,令人难以释手。“糊糊,糊糊。”翎瑚睡眼惺忪,“呀,你怎么也变黑了?”
“天都黑了,我自然也变黑了。”逸寒坐起身,笑眯眯地看着她。
翎瑚自觉有愧,自动自觉地点起烛火,开始为他穿衣,“我看你好睡,所以……”
“所以还是我不对,让你生出了瞌睡虫。”
翎瑚抿嘴一笑。
逸寒捉住她的手放在唇边一吻,“生出瞌睡虫也不怕,不过下次记得钻到被窝里来,免得着凉。”
“知道啦。”
翎瑚本来睡得身上有些寒浸浸的,待到手心被他麻麻痒痒地一吻,又听到这一句,寒意早已一扫而空。利落地帮他穿上衣袍,又一起吃了饭,翎瑚看着窗外如墨夜色道:“雪狼和狼兵不知怎么样了,要不要送些吃的给它们?”逸寒摇首,“不用。一旦饱食,明日更无胜算。”
翎瑚看他面色凝重,不由也有些担心起来,“我还以为一定能胜呢。”
“要必胜,除了你三哥的兵马,还有一样东西不可或缺。”
“什么东西?”翎瑚急问。
逸寒披上斗篷,打开门道:“我才刚想到的,得让人去寻寻看。”
袁铮荣看人修补完城门、加固好城防后也没有休息,草草拿水泡了饭吞下一碗后,他又登上城楼,举目遥望那连绵的营帐。“袁将军,”逸寒不知何时已站在了他的身后,同他一样遥望远处,“是不是在想明日如何应对?”
袁铮荣看一眼神采奕奕的他,还有那个隐在黑暗中几乎看不见的黑小子,“是,明天的仗难打呐。”
“我倒是有个主意。”
经过白天一仗,袁铮荣已对逸寒完全改观,这时听说便忙问道:“什么主意?”
“不知这城里城外可有养蜂人?”
“养蜂人?”袁铮荣不解,“驸马爷问这养蜂人做什么?”
“我不是要养蜂人,而是要他手中的蜜蜂。你若是知道哪里有就速去找来,越多越好。”
“蜜蜂?”袁铮荣和翎瑚同时惊讶反问。
逸寒点一点头,“狼对象畏惧,象却对蜜蜂退避三舍。一物降一物,如果你能找来蜜蜂,明日此消彼长,我们就只需专心对付人了。”
袁铮荣听得双眼放光,“好,我这就让人找去。不过养蜂人多居深山,恐怕……”
“迟一点不要紧,只要能找到。”
“好。”
袁铮荣自去寻找手下兵将。翎瑚望着他的背影,道:“要是今晚没着落,明日是不是就会很难办?”“很难办,不过总还得办。”逸寒侧首,声音低沉几不可闻,“糊糊,明日我恐怕无暇顾你,你自己小心。”翎瑚眨了眨晶灿的眸子,“别人我管不了,自己总能管得了。你放心,逸寒。”
第61章 各展身手
第二天;天光刚刚透亮;齐军进攻的号角就已吹响。战马奔腾,旌旗飘扬,袁铮荣见象群依然想昨日一样打头过来,便挥手着人射出一轮火箭。这是他昨晚想出来的法子;本意是想以火来阻挠象群的步伐,看箭火流星下象群果如他期料般嘶吼着驻步不前;他便以为得手,高扬起手又让人射出一轮。谁知这箭并不能穿透巨象皮肉,松油又很快燃尽;在驭象人的一再催促下象群也不再害怕,恃勇向前。袁铮荣无法,一边命将士死命放箭,一边又命人抵住城门。
“咚——咚——”的撞门声又起,武光那高亢嘹亮的大嗓门又再度回绕在裕城城下,“我说那老顽固,快开了城门,赦你全城百姓不死,不然到时血流成河,可怨不得别人!”其实袁铮荣此时也不过四十来岁,因常年操劳,白发丛生才显得老相一些,他生平最恼人说他老,这时听见便是“呸”地一声,向身边将士问道:“你们看看,是什么东西在下面大呼小叫?野驴子还是癞蛤蟆?”
众将士狂笑。翎瑚也跟着笑了一声。武光虽在说话,眼光其实是不离她左右,这时看她那嘴角勾起的模样,心底愈发佩服祈枫眼光锐利。“老顽固,以全城百姓性命换你忠义之名,你可够狠心的哪。”“我大周百姓人人忠义,哪像你北齐,背信弃义,狼子野……”袁铮荣话还未完,武光开弓就是一箭,“我成全你忠义之名!”他挽弓既急,箭势又快,众人皆是惊呼。
袁铮荣也来不及躲,只本能地抬手阻挡,哪知武光这箭根本不是向他去的,而是射向边上的翎瑚。翎瑚更料不到他会这样指东打西,待要躲时箭已直奔她面门。“我要死在这里了,死在他的手上?”刹那间,翎瑚只转出了这样一个念头。她眼前一黑,预料中的疼痛却没有到来,反而是惊呼过后的喝彩声如雷贯耳。
难道她没死?她还活着?翎瑚不太敢信,试探这睁开一条眼缝,那支箭已横躺在她的脚下。再睁大一点,另一支白羽箭也正横落在她的脚边。她侧首,坐在雪狼背上的逸寒向她扬了扬手,随即呼喝着群狼如潮水般涌下。袁铮荣命人擂起了战鼓,一时又向翎瑚道:“小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