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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阕春-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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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次日队伍再次启程。
    二十日后,张量准时将囚犯押送到边疆。离开边疆时,张量也歇了向圣上禀报施瑶得鬼神托梦一事的心思。
    这二十日以来,施瑶表现得极为平庸,就与寻常少女没有二样,若硬要说有什么不一样的话,便只有沉默寡言四字。
    她总是垂着眼,被族兄族弟欺负时也是默不作声的,任由别人欺负。
    明明还是少女的年龄,心里在想什么却完全摸不透,就像是一个有点怪癖的姑娘。
    张量觉得自己那一日定然是多想了,那一日之举不过是托了鬼神之福,侥幸而已。
    大晋国内全民信巫,包括当今皇帝,是以燕阳城内除去五大世家外,还有巫族。三十年前巫族得了巫女崔锦,开创了巫族鼎盛之期。然,十年前巫女崔锦离开巫族,与心爱之人归隐田园后,巫族人才愈发凋零,表面虽是繁荣,内里却是渐渐衰败,因此巫族格外渴望新的拥有巫力之人。
    何为巫力?便是拥有窥测天意之能,巫者,预言之人。
    皇帝曾下过一道旨意,若觅得有巫力之人,不论身份,不论过去。他本想着将施瑶举荐给巫族的,但见她如此不机灵的模样,如何在巫族立足?到时候少不了要拖累自己。
    思及此,张量果断地将这个想法抛之脑后了。
    张量自是不晓得施瑶内心的想法。
    做了一个那样的梦,死得如此惨烈,她如今最大的目标就是好好地活下去,况且她从小就是个乖巧听话的孩子,只要能够风平浪静地过日子,能与家人在一起她便再满足不过了。
    再说,作为罪臣之女,还是低调一些比较好。
    施瑶看着外头一望无际的绿野,还有牛羊哞哞咩咩地叫,对比起梦中颠沛流离的日子,心中油然生起一股憧憬的感觉。
    她想着,以后的日子再差肯定也不会比梦中的差。
    对于边疆的生活,施瑶接受得很快。其他施家人过惯了锦衣玉食的生活,在边疆里过苦日子自然是不习惯,兴许是有梦中日子的强烈对比,施瑶十分懂得苦中作乐。
    两日下来,其他人都瘦了,唯独她的脸稍微恢复了一些红润。
    她学东西上手也很快,每日放羊赶牛是施瑶的任务,第一天牧童教了施瑶方法,施瑶当即就掌握了,第二天都可以独自放羊了。
    于是第三天的时候,施瑶放羊时牧童都没有看管着施瑶。
    施瑶一个人也乐得自在,将羊群赶到草原上吃草时,她便躺在柔软的草地上,看着湛蓝的天空,整个人的思绪都放空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这一个月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兴许有家人陪伴在身边时,她没有太多的感觉,如今一个人独处,施瑶开始想念自己的父亲了。
    尽管父亲做了谋反之事,可她还是想念他。
    她想念父亲,也想念过去的日子,还有……闲王。
    每一个少女都有一个意中人,盼着及笄后便嫁一个如意郎君。尤其是施瑶这样的燕阳贵女,作为一个贵女,最大的目标就该有个门当户对的好归宿。
    闲王闲王,顾名思义是个闲散的王爷,除了王爷的名,丁点权势都没有。可尽管如此,她还是想嫁给他。
    但是她也晓得族长不会让她嫁给闲王的。
    施家的三朵娇花,怎么着也该物尽其用。
    为了努力当一个花瓶贵女,施瑶很努力地沉默,也很成功地让族长不喜欢她,她的两个姐姐还没到十四,族长便已开始物色权贵,她已经十四了,族长都不曾提起过她的婚事。
    施瑶原想着只要自己一直低调一直沉默,等到了及笄之龄,便撺掇阿爹与阿娘向族长提议,横竖都找不到好郎君,还不如与皇家攀个姻亲,纵然无权无势,好歹也是个王妃。
    到时候她便可以嫁给自己的意中人了。
    可惜还不到及笄之龄,便出了这样的事情,她此生是彻底与闲王无缘了。
    施瑶从草地上坐起,正准备将羊赶回去时,蓦然发现草原上的羊都不知所踪了,且她身边竟不知不觉地多了两个黑衣人。
    施瑶不由大惊失色。
    她在黑衣人的肩上见到了金丝银线绣成的“墨”字!

  ☆、第四章

马车辘辘作响,路面微微颠簸。
    施瑶坐在马车的角落里,被捆得像是一只粽子。她只觉自己倒霉极了,原以为自己的日子已经过得够差了,没想到还有更差的。
    之前在草原上,她刚反应过来那两个穿着黑色长袍的年轻人是墨城王的仆役时,后颈只觉一疼,随后便昏了过去。待她醒过来后,就已经坐在马车里了,身上完全动弹不得。
    思及此,施瑶又觉得好笑。
    她不过区区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墨城王的仆役竟将她五花大绑,俨然是江湖大盗的待遇。
    兴许是有了那一场梦,如今遭遇这样的事情,施瑶半点慌张也没有。
    她打量着周遭。
    马车里有一丝从外边渗透进来的亮光,由此可以判断是白天。马车有些狭窄,里头空荡荡的,什么东西都没有。
    此时,车门打开了。
    一个黑衣人钻了进来,往施瑶身边扔了个馒头,正准备出去时,施瑶喊道:“我不逃,你们解开我,我保证会乖乖地跟你们回墨城。”
    黑衣人瞥她一眼,没吭声。
    施瑶又说:“你们不解开我,我怎么吃馒头呀?”
    黑衣人总算开口了:“自己解决。”说完,毫不留情地出了去,车门再次合上。施瑶咬咬牙,她一定不能坐以待毙,她得想个法子。
    到了傍晚时分,车门又开了。
    黑衣人又扔了一个馒头进来,施瑶惨白着张脸说:“你们不解开我,我真的吃不到馒头。离墨城还有大半月的路程吧,到时候我若是饿死了,你们也无法交差。”
    黑衣人被施瑶说动了,解开了她身上的绳索。
    施瑶又问:“现在到哪儿了?离墨城还有几日的路程?到了墨城,我可以见到墨城王吗?听闻墨城王的相貌惊为天人,此话当真?”
    黑衣人倒是没想到施瑶如此聒噪,横了她一眼。
    施瑶本就没想过黑衣人会回答她的问题,她的目的也不在于此,趁问话的期间,她将马车外的景色看了个遍。
    黑衣人重重地关上车门。
    施瑶回想了下,方才马车外有个驿站,若是她没记错的话,此处应该是丹州。梦中的她来过丹州的,丹州位于江南地区,驿站与北方的建筑也大为不同,修建得格外精致,所以施瑶一眼就认出来了。
    丹州在秦州的下面,也就是说到达秦州至少还需要十三日的路程。
    施瑶瞅着地上的两个馒头,定定地看了一会。片刻后,她捡起来,擦干净后,将一个藏进衣裳里,另外一个掰成两半,一半吃进肚里,另一半又藏进衣裳里。
    接连七日,施瑶都是如此做。
    日子越往后,她吃得越少,甚至是连着几日只吃一小口,喝极少的水。第十日的时候,当黑衣人进来送干粮时,发现施瑶昏倒在马车上,满脸通红,一摸额头竟是烫得惊人!
    黑衣人登时面色大变。
    时下医术匮乏,得了风寒之症都要做好后事的准备,更何况是发热。黑衣人道:“快去寻大夫。”
    另一黑衣人道:“附近就有一位阳城名医。”
    黑衣人道:“直接送去!”说罢,驱使马车飞速赶往医馆。
    。
    医馆的人极少,轮到施瑶的时候,她是被抬着进去的。黑衣人本想跟着进去,但是被另外一个黑衣人拉住了。
    只听他低声道:“阳城的这位名医脾性有些怪,医治时要四周无人,否则便不医治。我们先出去,待他开了药,我们再启程回墨城。不过如今我们低调一点,要尽快离开阳城,”顿了下,他的声音压低了又压低,“郎主此时应该也在阳城,等施氏一出来我们就马上离开。”
    “郎主也在阳城?”
    “你忘了?阳城近海,每逢夏季容易出现海市蜃楼,郎主每年都会过来,我听白叔说,今年郎主与闲王共赴阳城,准备一同赏奇景。”
    。
    医馆内。
    洪大夫把着施瑶的脉搏,闭目沉吟。半晌,他睁开双眼,问道:“外面的两个人是你的什么人?”微微一顿,他问:“仇人?”
    施瑶从榻上坐起,与方才在马车上的奄奄一息之态全然不同,她苦笑着道:“大夫果真火眼金睛。”
    洪大夫说道:“老夫此处乃医馆,仅医人治病。”
    施瑶说:“我虽无疾病,但有心病,此病唯有洪大夫能当我的灵药。”
    洪大夫再次闭目,睁开眼时,眼里平静无波,他道:“我去开药,”他起身,似是在呢喃:“此时后门应该无人看守……”
    说罢,他的身影消失在屏风后。
    施瑶向屏风施了一礼,随后迅速往后门走去。
    这一次真真是险中取胜,也多亏了那一场梦。梦中的她颠沛流离的那两年几乎走遍了整个大晋国,她也曾来过阳城,知道阳城有一位侠义的名医。
    为此,她才想着一搏。
    她算着时间,将到阳城时,她不停地搓热自己的脸,搓得红通通的,最终成功骗过了墨城王的仆役。
    她摸着怀里的馒头,有十六个,能让她撑很久了。
    。
    施瑶离开了洪氏医馆。
    洪大夫这边不用多久肯定就会黑衣人发现,她必须要趁这段空隙寻找一处安全之地。正所谓最安全的地方就是最危险的地方。
    在马车里时,她就已经想好了退路。
    出了洪氏医馆,约摸走两柱香的时间就有一座供奉鬼神的庙。想来黑衣人也不会去里面搜,她只要在庙里躲个几天,安全等到黑衣人离去便可。到时候她再悄悄地往边疆走,神不知鬼不觉地回到家人身边。
    施瑶咬咬牙,迈开了计划的第一步。
    将近庙宇时,施瑶却是愣住了。
    在庙宇的门口,施瑶见到了一辆熟悉的马车。这辆马车她在燕阳城里见过的,是闲王专属的。其实说起来,她对闲王的孺慕之情来得很突然,就像是抄家一样,来得毫无预兆。
    她和闲王只见过两面。
    第一面是宫里的七夕宴,彼时宫里千树万树花灯亮,锦衣玉带的闲王摘了一盏兔儿花灯,那盏花灯里有她出的谜题。他笑吟吟地夸赞她的谜题,说出得极妙。当时花灯闪烁,闲王温文儒雅玉树临风,就像是从才子佳人话本里走出的典范。
    第二面是在大街上,每逢初一十五她都会陪母亲去燕阳城郊外的澜山寺上香,恰好在街上遇上了闲王,她刚掀开车帘,就见到闲王在食香楼的雅舍里喝茶,他对她微微颔首。
    后来施瑶想了又想,回忆了又回忆,总结出自己是个肤浅的俗人。
    之所以对闲王一见钟情,原因只有一个,闲王长得好看。再往深一层想,嫁给闲王后,她可以当个闲王妃,无实权也没关系,她也不是个有野心的姑娘,也没有在燕阳贵女圈称霸的念头。每次贵女之间的茶话会,她总是默默地待在一旁,有人搭话便说上几句,没人搭话也不主动开口,看着族中的几位姐妹谈笑风生,在众女之间游刃有余的,她便觉得心累。
    如今想起,过去的日子实在太幸福了,是她不懂得珍惜。
    不过也罢,往昔已是往昔,珍惜现在才是最重要的。
    闲王之于她,早已是不可攀的高岭之花了。当务之急,还是躲过墨城王的仆役才是。且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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