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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生说早该醒了,术后全麻失效后,两个小时就该醒。
”
“可医生又说可能下一刻,也可能下一周才醒。”
“都特么是庸医,气得我差点揍他们一顿。”
“哎马老,这家伙不会醒不来吧?”
“你们说,他要是变成白痴了,是不是尼马挺好玩的。”
“去屎,你才白痴呢。”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有人倾诉了,个个明显是心里无着胡乱猜测,马秋林摆着手:“停停停,都别乱说了,我想想……你们为什么不进去啊?”
“进去了,恢复得挺好。”鼠标道。
“那为什么不叫醒他?”马秋林问。
“对,医生说让他亲人来一趟,可暂时来不了啊,我们还没敢通知呢。”豆晓波道。
“胡说,亲人不已经来了吗?难道你们不是?”马秋林道。对呀,好像是,圈子就这么大,吃喝拉撒吹牛打屁还有准比兄弟们更亲的,众人挠头,吐舌头的,明显还是一群半大的娃娃嘛,马秋林笑着道:“我知道你们很着急,但凡事要用最正确的方式,就像你们这几根毒刺一样,准确地刺到了对方的要害,让他们试图瞒天过海的罪行,大白于天下……这个都能做到,其他还有什么难得住你们?”
“不一样,现在是刺头躺了。”鼠标道,众人皆笑。
“那你们准备怎么样对待他?”马秋林问,强调着道:“在看到,亲手送马鹏去死之后。”一下子沉默了,个个脸上肃穆,却是无法准确地表达此时的心境,骆家龙道着:“我们刚才说过了,我们虽不认同,可我们能理解,马鹏毕竟找到一个最好的归宿。”
“马鹏是个被通缉的黑警察,即便死后荣耀,可真相却是这样:特勤出身的,不可能干干净净,你们认为他为什么要死?真的是畏罪、害怕黑钱被查、害怕坐牢、害怕当个残疾人?”马秋林连着几问。
这个全新的问题,又把众人难住了,一个连死都不怕的人,似乎那些东西都不至于让他恐惧。可既然根本没有恐惧,是个大无畏的战士,又为什么这样选择?
“我明白了,在他心里最重的还是警察这个职业,否则以他的身手,完全可以逃出生天,他根本就没有走,他根本就在找机会以死铭志,他想像一名真正的警察那样,去死!”骆家龙道。马秋林笑了,一脸释然的笑容,他笑着抚着鼠标道着:“说得好,其实你们心里最重的也是这个职业,每一个男人都有一个侠义的梦,热情、豪情、扶危济困、惩恶扬善都是一个有正义感的男人,经常做的英雄梦,穿上这身警服啊,就意味着你们站在了离梦最近的地方……那怕有一天你做了违背誓言、违背良心、那怕违法的事,那个梦都不会因此而改变,你们心里最重的,就是他心里最重的。”邵万戈有点折服了,当一辈子警察,那种感悟可不是谁也有的,他意外地看到,这群平时说什么也梗着脖子跟队长唱反调的,都像明悟了一般,两眼炯炯有神地凝望着这位警中的前辈,那些话,都一字不漏地钻进心里最深处了。什么苦啊、什么累啊、什么危险啊,都没有放弃,都还穿着这身警服,或许就因为曾经有过这样一个梦吧,那怕曾经都行为不端、品行有瑕。
“我知道该怎么办了。”骆家龙掏着手机,信步直进了病房,他嘘声着让别人不要进来,一排脑袋贴在玻璃上,看着骆家龙拔弄着手机,把音量调到了最大,然后,一曲铿锵的旋律响起来了……
………在繁华镇,在寂静的山谷,人民警察的身影,陪着月落,陪着日出,神圣的国徽放射出正义的光芒,金色的盾牌,守卫着的千家万户………嘹亮激昂的曲头,像枪林弹雨、像金戈铁马、像无数的兄弟呐喊着慷慨出行,奔赴一个个暗夜中的犯罪现场;像无数的兄弟舍生忘死,一次次迎向浴血搏杀。骆家龙笑了,他看到了,余罪的眼睫动了动,他想起了曾经流落在羊城,那次校歌召唤,就像在警校听过无数次一样,在下意识地,奔向集合地。
………在欢腾的海岸,在边疆的水路,人民警察的身影,披着星光,浴着晨露,崇高的理想,培育着高尚情操……热血激情的旋律,像沙场点兵、像出征壮行,像一次又一次血与火洗礼,倒下了兄弟,仍有后来者继续前行;像一次又一次在对于错、善与恶边缘的徘徊,那怕身毁名裂、那怕忍辱负罪,也要搏一个问心无愧。
所有的人都笑了,他们看到了,余罪慢慢睁开了眼,可他在看到如此多的眼睛时,听到熟悉的旋律时,他却哭了,又闭上了眼,静静地,任凭着两行泪水,涌出如泉,打湿了一片枕巾。
邵万戈长舒了一口气,侧头却看到了,邵帅悄悄地退走了,边走边用衣襟在擦着眼睛。他和余罪是一样的,不管表现得多不在乎,可心里最在乎。邵万戈眼亮了亮,他想到一种可能,这一位有可能成为真正的警察,因为他一直很在乎,根本就放不下。
在手术九个小时后,余罪醒了,围着很多熟人、兄弟,他只说了一句话:
“别通知我家里,别告诉我爸。”
第40章两面三刀
事件在持续的发酵着,每个案子都会有意料之中的收获和意想不到的发现。
其中一个关键的证人谁也没料到是马铄.更没料到的是.这位貌似悍匪的嫌疑人交待的很利索.没费什么劲就让专案组得到大量有价值的信息。
比如以制药厂为掩护的制毒.这个创意来自于潘孟.他就是金龙.在做外贸进出口生意屡屡受挫之后。转而开始做毒品的贩运.进口新型毒品又一次遭到打击之后.他突发奇想.搞了个内销转出口.可能他自己都没有料到.居然奇迹般地做成了。
据马铄的交待.他所用的手法真没有什么稀奇.无非是钱贿加色诱.以很低的价格便拿到了第二制药厂的经营权.甚至于他神通广大的.还拿回了很多处方药物生产批文.某种意义上讲.他几乎是在合法地“贩毒”。
当然.这不是他一个人在操纵的.此时才发现.终级目标不是金龙.而是顾晓彤.原市委领导之女.她入股参与经营的药厂.恐怕就非法经营也会是一路绿灯吧?更何况.她身边还围着一群强有士的工商企业人士。
马铄开口之后.本以为杜立才是他的下线.可没有料到.真相恰恰相反.马铄是听命于杜立才行事的.这其中的意外在于.谁也没料到杜立才居然和顾晓彤的关系菲浅。他在这个团伙里的身份.甚至比九处的内奸郭鹏广还要高出不少。
沿着这些渐渐明析的线索.抓捕进入的加速度……
案发后两日.在申城抓到了一直负责贩运中介的申均衡。
案发后第五天.禁毒日前一天.又一个振奋人心的消息传回来了.潘孟在香港落网.被九处派驻海外的外勤秘密解押归案。
在案发后的两周里.五原不断有各类的官员被纪检.被禁毒局.被公安部门请去“喝茶”.据说都是和姚曼兰有点牵扯关系的人.这位神通广大的女人成功的在五原给潘孟张罗起了人脉大网.据说他们差一点点就洗白了.潘老板正准备拿下煤厂、桃园公馆、高铁信号等业务.如果不出事.很可能不久之后就会塑起一个庞大的商业帝国。
可惜的是.并不是所有的冒险都能得到同等的回报。
两周后.通向五原市第一看守所的路上.许副厅长的专车在行驶着.是看守所的方向。车里肖梦琪在简要地汇报着支援组和九处的协查案情.进展比想像中要快。
许平秋显得漠然.在说到马铄时.肖梦琪有点奇怪这个人比想像中好审讯得多.许平秋不屑笑道.这种人是生不惜命.死不悔改那类.知道活不了于脆图个痛快。又说到申均衡.还提到那些尚未归案.或者不可能归案的嫌疑人.许平秋撇嘴道.老话讲得好.多行不义必自毙.要是资本主义喜欢这些人渣.我倒不介意他们都过去。
这像一个玩笑.每年外逃的贪官已数以万计了.现在省府下令.处级以上登记、厅级以上上缴护照.下文后才发现不少人民公仆全家都是外籍.甚至有的自己都是外国人了.又为官场凭添了一场笑话。
车泊在看守所停下了.下车时.肖梦琪追着许平秋的步伐.笑着问道:“许副厅长.我有两个疑问.能请教您吗
许平秋侧头瞧了瞧.在警营女人有天生的优势.而漂亮一点的.可能优势会更大.比如肖梦琪就是.要算上性别的成份.省厅里已经数得着了。
“说吧。”许平秋不动声色道.递着证件.进看守所。
“为什么我觉得您在听案情的时候从来都很简要.但恰恰关键的部分.别人看不到想不到的地方.您却做得到呢?”肖梦琪问.闪烁着忽灵灵的大眼.毫无疑问.这种眼神是所有男人都不会拒以千里之外的。
“我不看案子.我只看人.找最合适的人去做它就行了。”许平秋道.瞥了肖梦琪一眼.背着手头也不回地道:“比如我就看得出.你刚才这话有拍马屁之嫌。”
肖梦琪哧声.羞赧一笑.许是真有.她讪然又道着:“那我就继续拍许副厅的马屁.第二个问题是.我们来这儿见杜立才.还有什么意义?”
许平秋停下了.踌蹰片刻.审视着肖梦琪.突然问着:“你怎么看杜立才?”
“死有余辜。”肖梦琪道。
“那马鹏呢?”许平秋又问。
“死得其所。”肖梦琪想想.大胆地道。
“不全对.杜立才的资历比马鹏还老.他明知是死路还走到现在.也许在他自己看来.自己就是死得其所。”许平秋道:“反观马鹏.如果从法律的角度讲.他又何尝不是死有余辜呢?我们当警察不排斥有人情的成份.可不要让人情主导你的思维。”
“哦.我好像明白了。”肖梦琪肃然道.明白领导的良苦用心了。
“那你告诉我.意义何在?”许平秋问。
“让更多的人.不要重复他们的路。人治终究还是要用法治替代。”肖梦琪道。
“对.防微杜渐.从坏人身上能学到的东西更多。你快学会当领导了。”许平秋转身走着.边走边道着。
“那什么时候.才算真正学会了呢?”肖梦琪大胆地追着问。
“什么时候不近人情了.就学会了。”许平秋回头看了眼.轻描淡写地是如是说:“尽管我很痛心.但我不得不承认.从法治的角度看.马鹏和杜立才都该死.只是我们人为形容死有余辜和死得其所。”
一言而走.好像这是事实.肖梦琪踌蹰了下.意外地想起了余罪.他的处理意见迟迟未出.似乎在下面看来确实不近人情.可如果站到领导的角度来看.对这么一位出名的“黑警察”进行嘉奖.又将把法与理.置于何地呢?
她有点纠结.就像看到杜立才堕落一样.甚至有点不敢相信。
不过她依然强迫着自己接受.跟着许副厅长的步子.进了监区。
两年前……
载誉归来的羊城6。23跨省贩毒案专案组着实风光了一时.时任专案组组长的杜立才在那时达到了事业的巅峰.不过随即又掉到了低谷.在竞聘副局长人选的时候.他出局了.一位年轻、有为的于部后来居上.坐到了分管副局长的位置.曾经向他敬礼问好的属下.现在颠倒过来.他需要站着向这位汇报工作。
他记得.那一夜他喝了很多.醉醺醺地回去.巡梭在家门口的时候.最终没有进门。
家、单位.生活中最重要的两个地方.都无法容纳下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