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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好,画个美女,给兄弟解解馋。”余罪纸笔一递。
余下的人笑了,不知道余老大要出什么馊主意,都期待地看着,那新人会错意了,敢情还真以为会画美女就不挨打一样。他趴在地上,快速的画着。
不过马上原形毕露了,还真是个骗子,不会装会,实在不会画,居然咬牙画了个,等不确定地放下笔,咦哟,锯齿牙、八戒鼻、铜铃眼,别说美女,简直丑得连公母也分不清。
“哇,太漂亮了。”余罪道,一抽出来一扬问着大家道:“兄弟看看,是不是很漂亮。”
“漂亮,漂亮,美女呐……”一干犯人习惯了指鹿为马,附合着道。余罪一附身问着新人道:“你觉得你画得这个美女是不是很漂亮?”
新人一惊,生怕挨揍,赶紧点头道:“漂亮。”
“那是不是有诱惑力呢?能勾引起你心里的欲望?”余罪又严肃地问。
“能。”新人又点点头。
好了,余罪一揪人,把画往放风仓下水地漏边上一贴,脖拐子一拉新人站在“美女肖像”前道:“对着美女发泄一下,把你的欲望发泄出来……”
没听明白呀,不过豁嘴领会意思了,呲眉瞪眼吼着:“让你打飞机呢。快点。”
一干围观的犯人哈哈笑了,那新人糗得满脸通红,中层领导明白领导班子的意图了,大胳膊一轮,四五个人围着,你推我搡催着开始打飞机,不打,由不了你,有人摁脖子,有人拽裤子,哧拉一揪得光屁股露出来了,一干犯人个个两眼警光四射地、不怀好意地盯着新人下部,异口同声喊了句:
“快撸,射不出来不算啊。”
领导班子的四位呲笑了,后面闲适围观的,也偷笑了,这个道德没有底线的地方不会有见义勇为的,只会有闲得蛋疼跟着起哄的,一起喊着:“快射。否则菊花难保。”
那新人一夹臀部,吓坏了,两手抖索着,开始撸管动作了,这个不稀罕,在强权以及高压下,鲜有不屈服的,看着人捂着嘴偷偷笑着,过了好一会儿,那新人细声细气哀求着:“大哥,你们这么看着我,我起不来呀。”
噗噗笑翻了几位,还有几位憋得住了,扮着凶相吓唬着:“起不来也得起,否则证明你画的不是美女,知道欺骗老大的后果是什么吗?让你永远起不来。”
你一句我一句以后果严重的口吻诈着新人,新人又抖索着,要使劲把这个平时重复过无数遍的动作来一次,可对着这么多糙爷们,除了害怕,怎么还可能有欲望升起来了,又撸一会儿,他哭腔的声求着:“大哥,你们揍我一顿吧,我实在起不来呀。”
呼通通笑翻了一片,乐子有了,揍得就轻了。挨了一顿,被扔了块抹布,教育着敢干什么活,得,这新人巴不得呢,提起裤子,勤快地跟着抢着擦马池去了。
今天的笑料不错,笑得傅老大肚子直疼,阮黑子也只赞余罪肚子里花花肠子多,几人笑谈中,一轮鲜红的旭日升起来了,透过牢顶窗的四角天空,余罪看到时,那笑容慢慢地凝固了,这个细微的动作被傅国生发现了,他挪挪胳膊问着:“余老大,你在外面干什么的?怎么进来快十天都没见提审你。”
“小罪,抢了个钱包而已。”余罪道。抬抬眼皮,无所谓地道着:“我估计呀,坐上顶多三两个月,又得出去。”
对于这个他很谱,许平秋肯定不会让他在这儿一直呆着,用不了多长时间就会出去,不过现在他考虑的不是什么时候出去,而是考虑到时候,自己舍不舍得出去。
就是嘛,从来没当过老大的感觉,有人送水、有人送饭,外面的东西进来紧好的挑,就晚上睡觉以前,也有下等犯人给你捶背捏腿,就这服务,搁外头桑拿房,怎么着也得好几百吧。
他想着的时候又笑了,侧头看傅国生和黑子时,那两人俱是一脸不信,似乎实在接受不了,牢二是个抢包的小贼的事实,余罪笑笑道:“我他妈在外头真是个毛贼,为什么说实话都没人相信呢。非让我说我杀过人你们才信。”
“异数,小余是个异数啊,将来出去,绝对有成为一方大佬的潜质。”傅国生判断着,很严肃。阮磊也附合着:“兄弟,就你这狠劲,要是早遇上加入咱们砍手党,早就是呼风唤雨,跺一脚满城颤的人物了。”
两人说得都是真心话,特别是黑子曾经私下里和傅牢头说过,这牢二绝对是个杀人不眨眼的狠茬子,可不料牢二兄弟一直强调自己是个毛贼,到如今都让大家觉得挽惜不已,实在是天妒英才,不给英雄用武之地。
“我也是没办法才当毛贼,混碗饭,大家进来还不都是这样的。”余罪好像失意地道,看看这一干人渣,他诚恳地补充道:“其实呀,我有个理想,曾经有个很远大的理想。”
理想这个词在这里可不常用,阮磊听得有点愣,阿卜听得可笑,傅国生却是洗耳恭听的样子,看着余罪,似乎很想知道这位差点勒死他的狱友,会有什么样的远大的理想。余罪抿嘴笑了,不屑、蕴怒、苦笑等等极度地复杂的表情在他的脸上一闪而过,他揶揄地道出理想来了:
“我本来想当警察抓坏蛋的,可想到被警察抓了当坏蛋了。”
领导班子的几位一愣,面面相觑着,然后吃吃笑着,旋即又哈哈大笑了,似乎这个笑话,比刚才逼人打飞机还可笑似的,余罪也随着众人开怀畅笑,其实连他也觉得,自己这句话,似乎那儿很可笑。
这时候,外面的铁门声响了,例行的查仓开始了,监仓的纪律性比警校还严格,余罪和众人一骨碌起身,奔回仓里,一仓人影穿梭,眨眼间规规矩矩三个一行、六个一列盘腿坐在通铺床上。
门咣当声大开,管教表情肃穆地站在仓前。
每天从这个时候起,牢里的一天就正式拉开了帏幕………
第08章北抢南骗
点名,例行公事;倒垃圾,一天只有一次,这唯一的一次机会一般是牢头享有的,时间不过十分钟而已,其实也没有什么垃圾可倒,顶多就是管教叫去了解一下仓里动态以及羁押嫌疑人的精神状况而已。更多的时候,这个公事演变成牢头和管教拉关系和增进私人感情的时间。
这不,倒垃圾回来,傅国生虽然是猥琐地进了仓里,不过手里却还夹着支烟,门关上时,他早翘着二郎腿和牢三、牢四吹嘘上了,牢三黑子、牢四阿卜抽着牢头剩下的烟屁股,自然是赞誉有加,更何况今早进来的东西,又是傅国生的一大包,还没准里面有什么好东西呢。
本地人就有这个优势,天南海北的就不行了,都看着人家的东西流口水呢。
早饭时间到时,傅国生早把外面送进的东西收拾了个利索、一箱方便面、两包火腿肠,三份塑料饭盒装着六格海鲜、卤肉、炸鱼小菜,他嗅了一气,好不享受的样子,唯一的一瓶雪碧他拧开盖闻了闻,又凑到黑子鼻子上嗅了嗅,两人俱是一脸奸笑,不用说,肯定不是雪碧,是酒。
余罪也已经习惯了这些犯人们的私下小动作,只要不是太过份,而且能买通管教,有些违禁物品还是能送进来了,特别是就为这些口腹之享的,管教从来都是睁只眼闭只眼。他笑了笑,接过了瓜娃递过来的早餐,胡乱地吃上了。
伙食实在不怎么地,不怎么饿了才发现,米饭确实很硬,也不知道多少年的陈米了,菜只有瓜菜,连瓜籽、瓜蘘一起炒的,没什么油水,甚至连盐味也不足,当然,作为牢二还是有办法的,洒点方便调料,配上傅牢头家里送来的小菜,勉强可以下咽,其实也就刚进来时候饿,能吃,呆过一段时间,胃口好像也给关小了似的,吃不了多少,余罪只吃了一半,看牢里几个剩下的大个子眼巴巴地看着空饭盒,呼拉一倒,扣某人饭盒里了,然后那人感激地看了他一眼,狼吞虎咽地吃上了。
这里的烟屁股、剩饭,都是一种恩赐,在被剥夺一切权力之后,这里发生再没有底线的恶行也在理解范畴之内,不过如果发生类似这种把剩饭、旧衣送人的善举,总会让人感觉很真切的崇敬。余罪也是无意,不过他的无意赢得了下面犯人的共同评价:
够意思!
吃完饭,无聊的时间就开始了,这个时间段,只要没有雨,余罪一般情况下都是在放风的外间,压压腿、做做附卧撑,而且随着进来的时间加长,他明显地感觉到了体力在下降,本来在警校时能做到一百多个附卧撑,而现在,做到一半就气喘吁吁。
没办法,营养跟不上,铁打的汉子也受不了,可这种圈猪拴羊的环境又不能增加营养,营养过剩的直接后果之一就是直往肚子上跑,典型的就是傅牢头,挺帅的一个小伙,搁这儿关了几个月,小肚楠都出来了。
连着做了四十多个,额头见汗,他一翻身,坐到了靠墙的墙角,尽力压着腿,反正是无聊,动动总比歇着强。他在计算着入狱的时间,已经整整十天了,没有提审,更没有探视,甚至连管教叫出去说话的机会都没有,他觉得自己像被抛弃、被遗忘的人一样,偏偏被遗忘的,都不是本人。
对了,在这里他叫余小二,有时候他都有一种错觉,好像自己生来就叫余小二一样,反倒在汾西家里,在警校的上学都像在梦中一样,变得不那么现实。
那现实的是什么?
当然就是眼前这些了。
一个监仓,三个贩毒的、六个伤害抢劫的、五个偷东西的,两个骗子、走了一个强奸的,又进来一个做假护照的,这十天还遇到一个据说是杀人的,不过余罪看着可一点都不像,进来就哭得稀里哗拉,第二天刚挨了顿揍就被提走了,据说逮捕了。
对了,这儿是羁押仓,处于一个微妙的境地,从这里出去的人有三种去向,一是直接出去,获得自由,那是所有人渣的梦想;二是罪行轻一点,被发送到劳教所或者直接就在看守所服刑,也算烧高香了;第三就不行了,直接被送进后面的逮捕监仓,正式成为法律意义上的嫌疑人,简单地说叫:人民的敌人。
平生的第一次余罪发现自己是如此的高尚,不但高尚,而且纯洁;不但纯洁,而且正直。
不信啊,就这个监仓里,刚十八岁的瓜娃子都混了七八年了,东北的阮黑子讲了,东北虎、西北狼、中原好出破烂王,一言概之自己属于北方的王者。瓜娃子也深有体会,他说两广奸、八闽骗、川贵野鸡遍地见。对得工整无比。
余罪很惊讶,这几乎是全国犯罪状态的高度概括,北抢南骗、西恶东奸,汇聚到羊城这个监仓,几乎就是全国人渣大串联了。
听到瓜娃又骂着日你仙人板板,他笑了,又在和别人打牌了,没什么可赌得,赢得就扇输者耳光,打牌经常演化成打架,打完了也不记什么仇,回头继续打。仓里只有扑克能买进来、象棋是肥皂块刻的、麻将是瓦愣纸板制作的,你无法想像一个人创造力究竟有多大,这样操蛋的环境里,如果不考虑刑期的话,很多人过得居然有滋有味。
他有点累了,终于放松了绷紧地全身,舒了口气,又一次看到云南那位人渣阴阴地看了他一眼,他没理会,这个身高不到一米六的家伙是个另类,进来被打时一声不吭,你让他干活,他什么也不干,揍了两顿,他不反抗,可也满在不乎,反倒是牢头带回来管教的消息,不许打这个人了。
贩毒的,云南到羊城就两种人,除了卖普洱茶的,就是贩毒的。肯定是个要犯,看那狼眼鹰鼻就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