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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去了,不会再回来。
四年多,他已经习惯了以酒浇愁,只在醉酒之后,身边的女子才会幻化成他想见的人。他的承诺因为爱的执著,最后竟成为一把无形的牢网,一次次的伤害,一次次的改变承诺,才令她最终失望,迎向死亡。
“啊——”怀里抱着酒坛,他,一代帝王,曾经意气勃发,而现在他是所有人的失望,太后失望,孟贵妃与其他嫔妃失望……唯独在凤仪宫,他才能找到一丁点心灵的宁静,没有人在他的耳边的叨咕,就像她——梁莹莹,在最后的日子里不屑与他说话。
这里太静了,静得没有一点声响,连宫人说话的声音都听不见。
春吉站在门外,看着牛平,四周静得令人窒息。
“啊——”
杨文昌一声声痛苦的呻吟,引起牛平的注意。
“春吉姐!”牛平唤着这几年冷漠如霜的春吉。
她还在恨皇上,曾经她跪在他的脚下,痛苦的哀求,请他不要把安顺公主强留皇宫。可以预见到的结局,却被他一次次的忽视,这都是他造成的,他害死了公主,害死了那个从来不伤人的女子。
牛平奔进大殿,杨文昌的面前吐出一大滩的血。
“王公公,王公公……”
京城里乱成了一团,二十九岁年轻有为的皇上,身患重病,他学着当年梁莹莹的样儿,不肯吃药,太后、太医束手无策。
太后二十五岁失去丈夫,难道还要重复当年的故事,让最大的皇孙也在相似的年龄失去父皇。
梁金站在阁楼前,听着好奇心起的南英讲述着从外面听回的消息。
“长安郡王到!”
他,又来了,带着自以为晶晶喜欢的花朵与礼物。
玉人烦燥地一次次应付任务般的相约。
梁金有心事,从她长久不眨的眼睛,从她许久不动的身子……她在回忆一个很遥远的故事。杨文昌病重,要不要回去看看他,倘若看过后无法脱身怎么办?如果不回去,自己的良心何安?
“教主,你去哪儿?天色很晚了。”玉人拦住她。
“南英,你陪杨姑娘,我去竹园住。”他在衣厨里收拾几套衣衫。
看着梁金远去的身影,玉人心里莫名的伤感,她才是这里真正的女主人。却因为自己到了小园歇息。
夜已深,盛夏的夜晚蛙声齐唱,虫儿躲在草丛、花间细语。夜风拂后,留下杨柳枝孤独的飞舞;风儿弄着月夜的花影,伤感的晃动,像少女痛哭声**的身子。
她坐在铜镜前凝望,这是四年多来她第一人穿回女装,竟像远古的童话变得陌生而遥远。镜子里的女子水灵清秀,是他,那个她曾最恨的男子送了她天下最美的脸。是爱,是恨,是怨,是愧在此间不停的纠结,搅得她的心凌乱不堪。
她停落在养心殿里,没有见到他的影子。
不是病了么?为何不在养心殿。
王富身后跟着两名太医,一路小奔。
凤仪宫,他竟然在凤仪宫里。心里莫名的涌起一股情绪,不再像以往那么复杂,一丝震惊之余的心痛。原以为,皇帝的爱是**,是自私,但今朝她却读懂:不忘的真爱。
凤仪宫对她多么熟悉,就像熟悉敌人的优势。
四更天,凤仪宫大殿归于沉寂。
正文 第175章
白天,村舍和谐,皇宫华丽……当进入深夜后,它们都只属于一个词:宁静。
轻轻推开殿门,踏着轻盈的步子,像花瓣落地,她不忍有一丁点的声响,只是轻轻地走近香帐。那曾是她无数恶梦与无奈徘徊的地方。
“莹莹……”他在昏迷中痛苦的呢喃。
床头还摆放一碗已凉的药,因为是夏天根本感觉不到药的冰凉。
四年,在岁月长河里如此短暂,在生命之中就像飘过的孤帆。而他,却改变了太多,那一双明亮、凌厉的目光不再,取而代之的是黑眼带;那张神采奕奕、威武俊朗的脸庞不在,换成了今昔一脸的疲惫与憔悴。
原来,他也可以这样爱,爱得孤独与执著。
“莹莹!莹莹……朕陪你一起去,一起去……”
曾经以为,对他只有无尽的恨意,此刻,阔别四年的眼泪滑落脸颊。
“文昌!”这一声轻唤不是用嘴,而是用满心愧意从心地涌出。
饮了一口极苦的药水,俯下身子,捧着他的脸,将药水缓缓地,缓缓地渡入他的口中。
“朕不吃药,不吃药……”他呢喃着。
那是怎样的温柔,脸上仿佛有一股暖暖的东西,滴在他的脸上,然后快速地滑到枕边。
她一口又一口用自己最温柔的方式替他喂药。
看他将一大碗的草药服下,脸上漾起欣慰的笑。
此刻,她才明白,当年他霸道的后面,承载了多少对自己的爱。可那时候,她的眼里只有杨文昭,再也装不下任何人,才忽视了他的存在。
他放下自己的尊严,摒弃所有的压力,执意要给她最尊崇的名份,这又是怎样独特的爱恋。
可她,一味自私地认为,不能与任何女子分享爱情,再才将他一次次拒绝在心门之外。
四更已过,她该要离开了。
竹园的梁金,赖在床上不肯起来。那几套被她遗忘的衣裙,又成了她的最爱。
四年多了,她极少回忆过往,努力创造属于自己的世界。
杨文昭一大早就过来了,拉着玉人说要去紫霞观。
玉人从最初的讨厌,居然爱上了被男子尊重的感觉。杨文昭很宠他,只要她想要,便无条件的付出。十四岁开始,她就被老鸨逼着侍候男人,十八岁患重病,那四年对她就像一个无法磨灭的恶梦。天下女子期待的爱情,她不敢想,也不能奢望。
中午时分,北英闯进阁楼,里面梁金正在沐浴。
她睁大眼睛:一向敬重的教主竟然是女儿身,美丽的长发披在她的身后,像一个出落的仙子,美得没有一些瑕疵。
“你……你……”
梁金一脸歉意:“我本来就是女子,玉人一直都知道,只是你们四个也许不知道。”
“骗子!”北英大吼。
冲下阁楼,满脸的泪水,她竟然爱上了女子,这几年,甚至想只要做他的小妾就好,如果还不行,只要留在教主的身边就好。他总是那么风趣、大度,似乎对身边所有的女子都温柔、体贴,一个眼神就可以令人**。她竟然暗恋一个女子达三年之久……
梁金站在窗户前,看着伤心的北英,唯有在心底说一声最重的“对不起!”这些年,她不是不明白这些女孩儿的心事,所以才一次又一次地暗示,将来要把她们嫁出去。目的已经很明显了,难道不是吗?怎么北英就不明白,那其他的女子呢?知道自己是女儿身,是否也会一样难过、伤心。
正文 第176章
北英不愿随她再去竹园,昨夜她是多么开心,终于有机会与教主单独相处,可今天就发现了她的秘密。还有那个玉人,明明知道她是女子,居然跟她假扮亲热,帮她骗人。
梁金又出现在凤仪宫,喂他吃尽最后一口草药。
担心他,却又被身份暴露而烦恼着。
走到今天,她算是又辉煌了一次,实现了别人不敢奢想的梦,成为最富有的女人。可她,真的快乐吗?幸福吗?看北英痛苦,她的心好痛。而北英却不屑理她,就像看到仇人一般。
北英痛苦着。
南英疑惑着:好些天了,她一直闷闷不乐,这不像她的风格,这几年还是第一次呢。
“北英,到底出了什么事?”
北英看着南英:“你喜欢过教主吗?”
南英羞涩地低下头:“曾经喜欢过。”
“曾经?”难道她一早就知道教主是女子,所以早已经打消了此念。
南英有些忧伤:“教主是人中龙凤,根本不是你我能够匹配的,我们只是他的丫头,侍候他已经是天大的福份。我怎么敢想其他,就像教主说的,有些是缘中注定,太强求反倒令自己伤心,不如放手……”
“放手?”她不要放手,怎么能放手,三年的感情岂能说放就放,她那么崇拜教主,暗恋她,尊敬她,到最后她竟然是个女子。
“不!”北英定定地说着,目光里闪过一丝恨意,更多的却是爱。
这几天她想了好多好多,六岁那年,她被继父以五两银子卖给人牙子,十二岁那年她又被买入大富人家。十二岁呀,要她嫁给一个老头子做小妾,她不肯,结果就遭到了强占……三个月噩梦般的生活。是教主教她读书识字,是教主请武师授她武功。教主是她唯一信赖的男子,可她竟是女子。知道了这一点,她恨过、怨过,但最终还是原谅了她,如果她是女子又怎能有今天的成就。只怕连金阳教主的位置都无法坐上去吧,可见身为女子有多少无奈。
“我……要一辈子跟着她。”是的,她嫁谁,自己就嫁谁,不仅是报仇,更多的是为了跟她在一起。
四英一玉都是命苦的女子,遭遇各不相同,却都被梁金收下,并用心地培养成才,并给她们施展才华的机会。
玉人还做着与杨文昭的温柔鸳梦,已经很晚了,她还没有回来。
北英回到竹园时,才发现连教主的身影都消失了,心里开始不安起来,自己不该和她生气,人家是教主,也是自己的救命恩人。
春吉、王富等人都发现了奇怪的事,皇上的身子一天天好起来。每日黄昏,他躺在那张床上,像在等什么人。
隐蔽处,梁晶晶开始犹豫,要不要进去,他的身子已经好了。可是虽然见好,心中还是有些不放心,今晚就再瞧瞧他,明晚之后,不再来。
睡梦中的他,平静而安祥,气色已经比以前好了许多。
还和以前一样,大饮一口草药,用嘴度入他的口中……
春吉藏在衣厨里,只留一条缝,看见了,一个鬼魅般的人影:安顺公主居然来探望皇上。她……不是已经死了吗,那一袭黑纱似的衣裳,让她浑身透出怪异。
“鬼……鬼!”她支吾着,捂住嘴尽量不让自己说出声,可还是说出声了。
正文 第177章
梁晶晶看着衣柜,伸出手欲拉开又停住了,在所有人的眼里她已经死了,怎么能再去吓人。“对不起,我无心吓人。今夜后,我不会再来!”
鬼?不是没有影子吗?但她有,那身影柔美极了。
“公主!”春吉跳出衣厨。
她放缓脚步:“不要告诉他,我来过……”
“公主!”春吉一个箭步紧紧地抱住她,就像多年前她抱着自己一样的热情与激动。她的身子是暖的,还透着淡淡的体香,那么熟悉,是她,她真的没死。
“春吉,我自由了,却害你在这宫中度日。”她歉意地看着春吉,满脸愧色,就像对皇上,对曾经瑶华苑所有的故人。
春吉激动地摸着她的脸,不是梦中,只是她的声音有一点点的沙哑,不像以前那么纯净,但却更好听,富有磁性。“公主,你带春吉走吧。春吉永远也不离开公主!”
“走?”顺王正准备对付她呢,怎么能带春吉去冒险:“你该嫁人了!有合适的就求皇上放你离开吧……”
“公主,春吉不让你一个人走,你带我走吧!”
春吉再三重复着,没有公主的日子她才感到自己什么也不懂、不会,只有公主才把她当成最能干的丫头,让她掌管瑶华苑、梨园茶楼。
“春吉,你放开我,天就快亮了,再不走,我会被人发现的……”她越想努力瓣开春吉的手,她却抱得越紧。这个丫头竟然不听她的话了,也难怪到底与自己如同姐妹。“春吉,我答应会来看你!”
“你保证!”
“我保证!”
“那你明晚再来,我只想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