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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啊。
穿过游泳池,走到另一栋楼的录影厅,那个小小的身影蜷在沙发上,屏幕上刚换成宫崎峻的《侧耳倾听》,柔和的蓝光圈住她,小手抓着一块点心边啃边笑,萧缙心头又掠过一阵熟悉的感觉。
“这么大了还看卡通?”他坐到她旁边,拈起一块粟子糕送到嘴里。
羽羽偏头,身体倏地往后一挪。“你怎么来了?”
“我不能来吗?”萧缙淡笑。“你下午才说这是‘我们’家。”
“不是这个意思,你不是在复习吗?”
“复习完了。”谎话说得可真溜。
“哦!”羽羽点头。“你要看什么电影?”
“就这个好了。”
一阵小提琴音响起,羽羽不再说话专心看着屏幕,萧缙没有童年,所以,他并没有看过这部经典的卡通片,但是,一开始,他就被吸引住了,“穿过故乡的路,带我走向世界的永远,我虽然孤独,但是心中却装着故乡的一切,流浪流浪……”影片在一首《故乡的路》中开始讲述两个少男少女平凡而又美好的爱情。
一个站在高处离群独立的孤独女孩,偶然间在图书馆的书里翻到一个男孩的名字,她隐隐觉得这个男孩和她相似,于是,她开始从一些蛛丝马迹中寻找并证实。没有等太久,他们见面了,朦胧的感情在心里滋生,男孩为了成为提琴师而去了意大利。
女孩开始思念,思念他制小提琴时的每个动作,很久之后,男孩回来了,清晨,浅白色的天空,他站在女孩楼下,用石块敲窗叫醒女孩,骑着单车载女孩去看日出。
影片的最后,男孩载着女孩骑上一段很陡的坡路,女孩毅然跳下车帮着男孩推车,女孩说:“不想成为圣司的负累,而是要和圣司君一起努力把路走完!”
萧缙为之震憾,屏幕开始放映第二遍……
羽羽睫毛濡湿。“少年情怀真好!”
音乐扬起,影片又开始,萧缙的手伸到旁边,把她拉到怀里,第一次,他那么温柔地给她拭泪。屏幕上持续上演着青涩,屏幕下温馨地拥抱……
萧缙无声听着她的抽泣,这部影片,为何那么的熟悉,熟悉到好似也有人曾经那样寻找过他,蓦地,一个模糊的身影闪现在脑海,来不及捕捉就已消逝……
羽羽停止了抽泣,像猫一样窝在他的怀里,曾经,她寻到他以后,她也想对他说那样一句话,只是,还没有真正地遇见,还没有来得及说出口,就已经……
她抓紧了他的衣服,幸好,那么多年后,她终于挣脱出来,回国找到他了!
“缙!”
“嗯?”
“我想和你一起努力把路走完!”
沉默,很久很久……
“好!”
…………
深蓝的天空,皓月被浮云层层掩住,月光冲破阻档给地上覆上一层淡白的光,蝉鸣凄切。没有开灯的卧室,只有床前淡白月光亮起的银辉照明。
男人与女人静静地躺在床上,被子外一大一小的手十指交握,大手的五指曲起抓紧,小手的五指却只是关节无力地微微弯曲,……
“小羽,是你说的,我们要一起努力把路走完!”
但是,你成了我的负累,心上的负累!永远都割舍不下的负累!
故事第十辑
这个早晨和平常没什么不同,远处的山谷中白雾迷漫,缕缕阳光如利剑穿透玻璃,床上的人也如往常一样的沉睡,沉睡在她自己的世界里。
镜子前的男人打好领带后走到床边,心疼地看着专护给床上的人打针,血倒流进针管,随即又被营养液冲回血管……
他握紧她的手,拨开她的发丝,在她耳边低语:“我去上班了,晚上陪你!”
……………
周末,窗外的雨声淅淅沥沥,微风带着凉意卷帘而入,拂醒床上熟睡的人,萧缙轻轻地把厉羽羽的头挪到枕上,右手揉捏着被枕了整晚,已经麻痹的手臂。
起床,洗漱……平凡的夫妻生活,共枕到天亮,一人先起,一人赖床,萧缙在这个雨声滴滴的早上,心里感觉到了充实。
细雨姿意挥洒,他记得养父离开那天也下着雨,从医院回到单身宿舍的路上,无数次,蓝色的闪电直劈向他的头顶,稚嫩的身体没有恐惧,没有躲避,脸上被冰冷的雨水反复冲刷,流不出来眼泪,直直地仰望天空的赤闪,绝望地等待它毁天灭地,也毁了他……
一双细手从身后环住他,萧缙惊觉抬头,才发现镜子里人不知何时滚下了一滴眼泪,他敛起情绪。“睡醒了?”
“嗯,睡醒了。” 羽羽的脸贴着他的后背,声音轻轻柔柔。
萧缙转过身,把她的头按在胸前。“待会儿我要回宿舍打扫卫生。”
“我跟你一起去!”羽羽仰头。“我会做家事!”
萧缙想了一下,应了声:“好!”
十平米左右的房间,只有一张红漆剥落的床,一个组合衣柜,书桌上摆着一台老旧的电视机,墙壁上挂着一张黑白遗相,遗相里的男人英气勃发,眉宇间透着刚毅。
“他死的时候只有 岁,却有一个 岁的儿子!”萧缙坐在床上,抱着羽羽,下巴轻轻搁在她肩上。“ 岁的时候,我被人送到警局,那时候他才 岁,刚参加工作。把我领回家后,我的亲人一直没有来认领,我也就在这间房子住了下来!”
“他真是个好人!”羽羽看着遗相,如果不是他,萧缙会变成什么样?
“刚开始,我相信母亲只是把我弄丢了,总有一天会把我找回去,因为他一直这样跟我说,于是,我每天都期盼他下班回来告诉我,有人来寻我了,日复一日,只有一次次地失望,他给我办好入学手续那天,我明白了,从今以后没有了母亲,从今以后,他就是我唯一的亲人!”
“有天放学后回到这里,他在阳台搭建的小厨房里很笨拙地切菜,我饿着肚子等了两个小时,他才把饭做好,我问他为什么不去食堂吃饭,他说:‘总不能两父子天天吃食堂吧!’他常把我们说成两父子,可我从来不承认他是我父亲,那天开始我叫他爸爸!”
“我极少地去想起狠心扔掉我的妈妈,因为那时候的我过得很幸福,只是没想到,这样的日子只过了三年,我还是被遗弃了,有时候我想,如果他觉得我是负累而遗弃我更好,但事实上,他是那样残忍地遗弃我,一个每天带着我跑步锻炼身体,给我做饭吃,接送我上下学的人,就那样地从我的生命中消失,再也看不到了……”他用力地揉紧坐在他腿上的身体,清洌的声音微微颤抖。
“下葬那天我没去,就坐在这张床上,总觉得到了时间他就会开门进屋,然后跟我说:‘儿子,我们晚上炖排骨?’天黑了,第一次,这张床上只有我一个人睡,我醒了好多次,每次都好像听到了开门声,直到天亮,门也没开……他的同事提出收养我,被我拒绝了,我不想搬出这间有着许多快乐回忆的房子!”
“萧缙……”羽羽转过身紧紧地搂住他的脖子,泪珠成串滚到他的脖子里。
他的手臂收紧,亲吻着她的耳侧。“羽羽,你跟他很像,无缘无故地对我那么好,让我没办法拒绝,沉陷在美梦里,可是多年前的心碎欲裂又让我惶恐,我想疏离你,想抽身出来,你却越靠越近,你说我们要一起努力把路走完,如果中途你放弃了怎么办?”
“我不会放弃的,萧缙,就算你不要我,我也要陪你一辈子!”羽羽松开手,泪眼迷蒙地看着一脸哀伤的萧缙,她重复。“我不会放弃的!”
“羽羽,记住你说的!”他的声音暗哑。“如果你放弃了,我会恨你!”说罢,他吻住她。
她或许是在欺骗他,但他何尝不是在欺骗自己,欺骗自己她说的是真的。
光线昏暗的小房间,阳光透过小窗户照进来,细细的灰尘在光芒中飞舞,书桌上的电视机里正在播放连续剧……
“厉羽羽,我再说一遍,你给我坐到旁边去!”萧缙眉毛拧成结,厉羽羽正握着拖把往水桶里猛捣,污水飞溅出来,洒到床单上。
那个家伙终于住手,小手叉腰,眼睛生气地瞪着拖把。“烂拖把,谁让你把水溅到床单上的?”教训完,她又讨好地望着萧缙。“我教训过它了!你原谅它好不好?”
萧缙扔掉手中的抹布,扯着她走到桌边,指着桌上的积水。“你刚刚才教训过抹布。”又指着白墙上的一个窟窿。“铁铲也被你教训过了!”再牵她走到一堆衣服前。“十分钟前你才教训过衣柜。”他用脏兮兮的双手捧着厉羽羽的脸,用力地挤压到变形。“还有什么是你没教训过的?”
“还有……扫把……”厉羽羽艰难地吐出两个字。
萧缙挫败,双手放开,饶过她的小脸。“我再也不相信你会做家事这种鬼话了!乖,听话,到阳台上等我!”
“可是……”
“没有可是,去阳台!”
厉羽羽委屈地看了一眼狼籍的房间,她是真的会做家事啊!萧缙凌厉地投去一瞥,她缩缩脖子,乖乖地站到阳台上。
没有了她的“热心”,萧缙三下五除二地把房间收拾得干干净净。
坐在重新铺好床单的床上,看着整洁的房间,厉羽羽身体往后一倒。“终于收拾好了,真累啊!”扯扯萧缙的衣袖,她又说道。“不过好有成就感哦!”
“好像都是我收拾的。”萧缙两指掐住她的脸。“你从哪来的成就感?”
“你是我老公嘛,你收拾不就等于我收拾,你有成就感,我也与有荣焉啊!”厉羽羽拍打掐住她脸的手。“好痛!”
萧缙的手指松开,白嫩的脸上果然红了一大片,他用手揉揉。“知道痛就好!饿了没?”
“饿了!”
“带你去吃东西!”
“嗯!”
海边一溜蜿蜒绵长的食街,灯火通明,食客熙熙攘攘,喧闹异常,厉羽羽挽紧萧缙的手臂,跟他行过一个又一个摊铺,风吹散烧烤摊冒出的青烟,烤肉的辣香味钻进鼻子,引得她口水涟涟。
“萧缙,我想吃烤肉!”
“不许!”他头也不回地直接否定。
厉羽羽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香喷喷的烤肉后,又乖乖地跟他在人流中穿梭。行到一个相对冷清的摊位前,萧缙牵着她的手找到一张矮桌坐下,拿出纸巾,把桌子擦干净。
“两位吃点什么?”穿着蓝色围裙的男服务生走过来问道。
“鸭血粉丝汤,小笼包,再加一份蛋卷!”萧缙熟门熟路地说道。
不多会儿,点的食物都上齐了,萧缙把鸭血粉丝汤放在厉羽羽面前,切碎的鸭血丁沉淀在碗底,晶莹透亮的粉丝缠绕在汤里,黄澄澄的油果子和细碎香菜浮在汤面上,白雾袅袅上升,香味扑鼻……
羽羽把烤肉抛到脑后,垂涎地盯着美味鲜汤,萧缙好笑,把一次性竹筷掰开,磨去筷子上的毛刺后才递给她。
“你不吃吗?”羽羽夹起粉丝喂到嘴里后,才想起汤只有一份。
“我吃其他的!”
“可是,小笼包我也想吃,还有蛋卷,可能不够耶!”羽羽眼睛扫向桌上细白的小笼包。
萧缙敲敲她的头。“都给你吃,待会儿你吃不完试试看!”
果然,羽羽把粉丝吃了三分之一,吞下三颗小笼包和两个蛋卷后,她放下筷子。“我吃饱了!”
“不是不够吗?”萧缙睨她一眼,手拿起筷子,作势要把小笼包夹给她。
“够了够了!”羽羽把筷子扔掉地上,双手一摊。“我没筷子了。”
“没筷子我喂你就好了!”萧缙把小笼包送到她嘴边。
“不吃不吃!”羽羽连连后退,小笼包还在逼近,迫于无奈,只好小小地咬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