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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萱娘正在走神,却听那小胖子喊道:“喂!你们是哪一家的?姓什么?你们若将本少爷和妹妹送回家去找我父亲,我让我父亲赏你们银子!”
张义却不爽了,“你这小屁孩子怎么这么没家教?我母亲岂是给你喂来喂去的?再说你如今是正被人追杀,对我们客气一些,说不定我们还帮你一下,动不动就是赏银子,谁稀罕你家的银子?”
小胖子被训傻了,估计从来没人敢对他如此说话过,瘪瘪嘴竟然想哭,旁边的妹妹却跳了起来,“救人于危难,是大侠所为,看你打扮得像个大侠,却是个胆小鬼,不救我们便罢了,干么还要骂我们?”
张义历来不擅长与人争执,一下子也被这丫头给堵得说不出话来,顾尚岂能眼见兄长落了下风而不出言相助?
“是你们先出言不逊,不分长幼尊卑,还说要赏银子给我们,若我们救了你们,岂不成了贪财之辈?”
小胖子兄妹又说不出话来了,杜萱娘无奈地上前说道:“离了家,你们两个便不再是少爷小姐,对人谦逊有礼总是没有错的,你们两个先进我们家里来歇歇吧,等天明再回家去找你们父亲不迟。”
接下小胖子兄妹果然规矩了很多,在起居室内,在众人的围观下,杜萱娘问一句答一句。
“你们两个姓甚名谁?父亲的又是名讳是什么?”
“我叫孙宝儿,我妹妹叫孙金铃,我父亲姓孙名旭山。”
“家中还有何人?”
“家中只有我父亲与我兄妹三人,我母亲早已经仙逝。”孙宝儿老老实实地答道,不能不说这家伙察言观色的本事还是相当强的,他早已经看出面前这位年纪只有他家大丫环大小,做妇人打扮的漂亮娘子是这个家的主人,不敢再摆他大少爷的谱。
“你说你家中有人打斗,你可知道是何原因?”
孙宝儿面上突然出现怒容,“今年我父亲想卖掉一些收成不太好的田产,于是很多人都来我家看地,谁知田产没有卖掉,却有人看中了我家的栖霞山,一直说想花高价买下我家整个庄子,可是我父亲说祖上有训,后人添的田产可以买卖,唯栖霞山不许易姓,除非我孙氏一门血脉断绝。今天有一个秃子坏蛋突然带着人到我家,与我父亲还有我家的护院一起去了栖霞山,那秃子带来的人还不让我们出去,后来又来了一伙人,他们便打了起来,我和妹妹也不知是被那一边的人马抓走的,更不知道我父亲怎样了。”
说到后来,孙宝儿与孙金铃都又惊又怕地哭了起来,哭得杜萱娘又是一阵心软。
“别哭了,他们要买你家的山,便不敢轻易伤害你父亲,尤其是你们两个机灵,自己想办法逃了出来,那伙坏蛋便没有了要挟你父亲的筹码,他们更不敢伤害你父亲了,因为即使他们杀了你父亲,如果找不到栖霞山的地契,他们也得不了逞,你两个最好先藏在我们家几天,千万不能被那些坏蛋发现了,若你们又被抓了去,你们一家人便真的就没命了。明天我会托人去打听你们的父亲,等你们的父亲安全了,我便让人送你们兄妹回家。”
孙宝儿孙金铃两个鸡啄米似的点头,小孩子可真好骗呢。
听得入了迷的赵韵儿突然问了句,“若是他们的父亲一直不回家,他们怎么办?”
杜萱娘还没来得及想出话来堵漏洞,孙宝儿孙金铃已经放声大哭起来。
懊丧的赵韵儿被顾尚点了一下额头,“你也是个小挑事精!”
☆、一七五小人质
李冰冰跳到这两兄妹面前大叫一声,“别哭了,你们想将那些坏蛋招来么?”
孙宝儿兄妹立刻住了嘴,杜萱娘忙将李冰冰拖到自己怀里,说道:“刚才那话一点不假,你们不是说一直有坏蛋在追你们么,说不定那个坏蛋还没有走远,听到你们的哭声又找过来怎么办?春花,你去打盆热水来,让他们两个先去净房洗洗。”
当夜,杜萱娘在起居室铺了被子,让孙宝儿孙金铃兄妹睡下。
第二天一大早,杜萱娘便找了个借口跑到马房去,正好看到小方在铡马料。
“你们两个怎么这么无耻?非要拉我下来趟这浑水?”
小方“嘿嘿”笑道:“这可不关我事,是那老驴蛋的主意,他说你是孩子头,将孙家两个小屁孩放在你那里是万无一失!”
杜萱娘气结,半天才摆摆手说道:“罢了,我好女不跟马和驴计较,快说说你们昨天那事办得怎样了?那个孙旭山有没有出事?”
“嘿嘿,我看东家娘子以后干脆就叫女诸葛好了,当我们赶到孙家庄时,李斑正带着大队人马在栖霞山威逼利诱孙旭山与孙家的护院家丁,李斑那些留在孙家庄的人手被我们打了个措手不及,我们很轻松地便将孙家少爷小姐给抢了过来,孙旭山看到庄子里起火,又听说儿子女儿被劫,更是坚决不松口,如今那孙旭山还在与李斑较量,这个孙旭山人称孙秀才,想来也不是个笨人,当然知道该怎么做才保得了自己一家人的命。”
“果州那边呢?”
“听说也很顺利,不过详细情况你得问老驴蛋。”小方刚打了个胜仗,心情好得很,将秀姑离开一事也丢开了。
回到院子里。没想到家里热闹得很,张义兄妹五人全围在自己的卧房门口,苟春花与周玉娥则在屋里用干布拭木地板上的水。
“我母亲早就跟你们说了,你们两个到了我们家就别想做什么少爷小姐,我玉娥姐好心给你打了热水过来给你们洗脸,你们还发脾气摔盆子,你们两个赶紧走吧,我们家庙小,可容不下你们这两尊大菩萨!”张义气得浑身都在发抖。
周玉娥则心疼地说道:“义弟,别把你自个儿给气着了。我们就当他们两个是客人,将就几天便是。”
苟春花也恼得很,“玉娥你怎么什么事都心软?你看他们两个在别人家都这样。在自己家还不知怎么变着法儿折腾他们家下人呢?你们俩还站这有水的地方做什么?没看我们两个在帮你们擦水善后么?”
顾青橙拽着李冰冰的手不让她进去添乱,急得李冰冰满脸通红,赵韵儿则直接冲进去抢了周玉娥的手上的抹布扔给孙宝儿,“你们两个自己做的事,为何要别人帮你们善后?你若是个男人便自己将地板擦干净了!”
孙宝儿垂着头。提着抹布不知所措,一副做错了事的模样,孙金铃则躲在兄长的身后,一脸的不服气,“我又不是有意的,是不小心手滑了。”
杜萱娘只站了一会儿便了解了事情的大概。上前去对苟春花和周玉娥说道:“春花,玉娥,你们去摆饭。义儿带弟弟妹妹去吃早饭,别误了上学,这里交给我。”
一时间屋里便只剩下杜萱娘及孙宝儿孙金铃三人,兄妹二人仍穿着中衣,蓬乱着头发。赤着脚。
杜萱娘将湿抹布上的水拧到木盆子里,说道:“宝儿。金铃,你们在家里时有几人服侍你们起床?”
“两个小厮,四个丫环。”孙宝儿的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杜萱娘暗暗点头,有惭愧之心便好。
“金铃,你有几个?”
“两个妈妈,四个大丫环,两个小丫环。”孙金铃有些得意地说道,杜萱娘想着没有母亲教导的女孩儿恐怕就是这个样子的吧。
“原来你有八个人服侍,难怪你到现在都不会自己洗脸,穿衣,穿鞋。刚才门口站着的是到杜姨家的三个女孩儿,她们可没有你那么多的下人服侍,洗脸,梳头,穿衣什么的都是自己做。其中有两个与你差不多大,一个着白衣,一个着红衣,还有一个比你小好几岁的,你可知道她们一个每天都去烘房帮着记帐算帐,一个铜钱都不差,还会读《周礼》,会写好几百个字,十分懂事知礼;另一个每天在山上帮着杜姨看着几十个妇人摘花,那些妇人们没有一个敢不遵从她的,而且她写的字与女红也很好;那个最小的女孩儿虽然识的字没有两个姐姐多,可是她会抚琴,背五十多首诗。金铃,你现在能识多少字了?读的是《孝经》,还是《女则》?能做荷包么?”
杜萱娘一边擦地板上的水,一边不疾不缓地说着,直到孙金铃终于脸红红地垂下了头。
孙宝儿突然醒悟了什么,忙抓起地上的另一张抹布也笨手笨脚地擦起来,杜萱娘冲他鼓励地一笑,小胖子更不好意思了。
“杜姨,对不起,我妹妹她不懂事将你家的地板都弄湿了,我这个做哥哥帮她擦是应该的。”
“宝儿,想不到你和我家的两个男孩子一样懂事,他们也和你一样极爱护自己的妹妹们,嗯,男孩子嘛,顶天立地,不管怎样都要站出来保护自己的家人。”
孙宝儿深以为然地点头,突然觉得这个杜姨十分亲近,如自己的长辈亲人一般,杜萱娘又问道,“听说你父亲是中过秀才的,你现在在读哪一本书?杜姨家的两个男孩子今年已经过了童子试,明年准备考乡贡,先生说他们有八成的机会考上呢。”
孙宝却羞愧地低下了头,孙金铃见杜萱娘与哥哥都在起劲地擦地板,自己一个人站着很没劲,也抓了一块抹布学杜萱娘的样子擦起地来,此时听到杜萱娘问她哥哥的学业,立刻嗤笑起来,“杜姨,我哥哥他最恨的是读书,我父亲将他屁股打肿,关在书房里两个月,他也背不出一篇文章,我哥哥最爱的是放印子钱,然后自己一个人躲在屋里数钱。”
孙宝儿被妹妹揭了老底,也不羞恼,反而苦恼地对杜萱娘说道:“杜姨,我真的很不喜欢读书,我就想去和人做生意,赚别人的钱,就象我过世的外祖父一样,我恳请父亲将家里那些不赚钱的铺子交给我打理,我保证若不赚钱,就拿我的私房钱来赔,我父亲却很生气,又将我打了一顿,还把我关进柴房。”
杜萱娘有些感慨,这个孙秀才想必也为这个独苗苗伤透了脑筋,秀才的儿子不爱读书倒罢了,还迷恋经商,这是想活活气死老子的节奏,毕竟这个世道经商是贱业,是良民中最低贱的,商人的后代带科举都没资格。
杜萱娘想了想便笑道:“其实读书也好,经商也罢,我们更看重的是人的品行。宝儿你难道不知道考取了身份的人,将来不管做什么都不用缴税纳赋,如果你将来做的是大生意,如果你有个乡贡或举子身份,每年得省下多少银子?所以,杜姨劝你在还不能出门做生意的时候多读点书,争取考个功名出来,这也是在替你自己将来挣钱呢?”
孙宝儿双目放光,一拍大腿道:“我怎么没想到这个,听杜姨一句话,当真是胜读十年书,我回家后一定好好用功读书,只要我考取了功名,我父亲便不会再生气,也不会再逼我读书了。”
杜萱娘含笑不语,这小子其实聪明得紧,看来明年张义顾尚又多一个竞争对手了。
孙金铃看着杜萱娘,两只眼睛里佩服得小星星乱闪,“杜姨,你真厉害,我父亲用大棒子都没能让我哥改口说想读书,你一句话就行了。”
“嗯,地板擦干净了,我去重新打水给你们洗脸梳头,然后吃早饭。”
经过杜萱娘的一番苦心劝导,孙宝儿孙金铃两人老实了很多,再也不敢轻易耍他们的少爷小姐脾气。
孙宝儿想到便行动,竟然自己找了本书看了起来,孙金铃实在无聊,便去找忙家务的周玉娥与苟春花说话,看着苟周二女做各种家事,好奇得很,
由于孙金铃记住了杜萱娘夸赞赵,顾,李三女的话,见到跟在杜萱娘身后回来吃午饭的三女再也没有了轻视之心,难得地用谦逊的心态与三女说话交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