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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文件很好整理,辚萧以前经常帮着他两个哥哥整理军事文件,所以这点事情还是不在话下的。
弄完之后,还不见方子澄回来,就想着到街上去溜一溜,说不定还会遇到什么故人。
没想到自己的话比算命的还准,刚出门没走几步,就看见了迎面走来的凌卫风。
世界就在他们眼神相遇的那一刹那静止,往来人群都成了幕景,相遇的太突然,两个人都忘了要开口说些什么,就那么痴痴的望着,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又像是再看一个久别重逢的故人。
直到一辆汽车飞驰而过,差点撞到辚萧。凌卫风才一个箭步冲过来,用身体包裹着辚萧,大叫一声:“小心!”之后两个人相拥倒地,凌卫风用身体为辚萧做了肉垫。
他为了她,还是那样奋不顾身!
她为了他,却下嫁他人。
在路人的指指点点中,辚萧推开凌卫风,抖了抖身上的泥土,颤抖着嘴唇说了一句:“好久不见。”
“是啊,好久不见!”凌卫风回答。
“萧儿,你可知道,只是你好久不见我而已。在你昏迷的两个月里,我每天都会去医院里看你,看你一天天天的消瘦下去,看你如画般的睡颜,安静的像个孩子。直到那一天,我再去的时候,你不见了。我以为你被坏人抓走,几乎派人翻遍了整个上海滩。那时,我怕的要命,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可是后来,医院的护士告诉我,你出院了,已经回家。方家是你的家,司马家也是你的家,可是我凌卫风的青帮总舵,恐怕这辈子,你都不会再踏进半步了,萧儿,你说这人生,为什么要这么残忍?”
这些话,凌卫风只不过是在心中一遍又一遍的默念,从来不敢说与辚萧听,听了又如何,不过是给她徒增负担,让她在方家也呆不安心。
那两个月,他也见到了方子澄对他的用心,有那样一个爱她的男人护着她,他也就放心了。从今以后,她的生命里即便没有凌卫风,自然会有方子澄,护她一生平安。
那么自己,是不是该放手去成全?
他没有想出答案,他只是想辚萧的答案,就是他的答案。
“你,过得好么?”凌卫风问。
“还好。你呢?”
凌卫风本想说不好,可话到嘴边就成了:“也好。”
既然彼此都好,那还有什么好说的呢?他们多么希望从彼此的口中听到的答案是“不好”,那样他们就有理由不管什么家族荣耀,不管什么伦理纲常,也不管世人的唾骂,轰轰烈烈的在一起,并昭以世人,一切都是为了伟大的爱情。
可偏偏彼此都要睁着眼睛说瞎话,偏偏谁都放不下缠在身上的那沉重的枷锁。
“你好就好。”凌卫风咬着牙说,他能听见自己声音里的颤抖,和心跳的不稳。他甚至不敢抬头,这么近距离的看辚萧的眼睛,她怕看到的是悲伤,更怕看到的幸福。
“你不敢看我?”他们之间,还有什么是可以瞒得住彼此的呢?谁想故意隐藏些情绪,恐怕都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他们的心意本就是想通的啊!
“没有。”凌卫风抬头,强迫自己去看辚萧,她的眼睛里,既没有悲伤,也没有幸福,有的只是近乎空洞的平静,似乎即便是刮再大的风,也起不来一丝波澜了,她的世界也如这汪眼泉一般,波平如镜。
这样也好,总好过跟他风里来雨里去,没个安稳。
“找个地方聊聊吧。”辚萧建议道。
“去哪里?”
辚萧想了半天,无奈的笑笑:“我也不知道,走着看吧。”
什么时候开始,世界这么大,都没有他们的一席之地了?
曾经,到处都是他们的天堂;如今,走到哪里都觉得是伤心之地。
“这条路,和某一条很像呢!”辚萧看着道路两旁高大的梧桐道。
“是啊!那时候梧桐正盛,绿油油的叶子遮天蔽日,鸟儿自由歌唱,桐花万里飘香,落在你的肩膀上,你的发间,你的眼睛里,都是我人生中最美的画面!”
“可是,它们现在凋零了。黄叶一片片落地归根,这是一个轮回的终结。最后尘归尘,土归土,我们都是被命运玩弄于股掌之中的小丑,曾以为不放弃就有希望。”
“梧桐的希望在明年的春天,人生的希望恐怕只有等到下一个来世了。”
“来世?听起来好遥远啊?”
“等起来,更远!”
“凌卫风,我们还是不要等了。等待的过程太痛苦,我不希望你那么痛。”辚萧突然停下,含着眼泪对凌卫风说。
“好。你不让我等,我就不等了。”凌卫风回答,这个答案太过口是心非,连自己都无法相信。
“还在抽烟么?”辚萧又闻到了他身上的烟草味,更浓重了,嗓音也有些沙哑。
“闲下来的时候,总是想你,想你的时候就会觉得心中特别苦,烟味总比苦味好的多。”
“以后还是戒了吧,别糟践自己的身体。”
“好,你说戒,我就戒。”凌卫风掏出兜里的半包烟,顺势扔进了垃圾桶。
“就到这里吧,我也该回去了。”辚萧咬牙道。
心中纵然有千般不舍,这路也是无法一起走到尽头的,长痛不如短痛,越是牵扯,越是不知道该如何接下来的生活。还不如,只将彼此留在心中,毕竟回忆还是美好的。
他们都挣扎过了,也奋勇过了,是命中注定的有缘无分,强求就是万劫不复。
“好。”凌卫风道。对于辚萧的任何要求,他永远只有这一个字的回答。
她说什么都好,只要她好,他才好。
辚萧转身,凌卫风呆立不动。
她想回头,却怕回头了,就回不了头。
他想去追,就怕追上了,还是要放手。
曾几何时,他们牵手走过,那是的路看不到尽头,仿佛只要愿意,就可以一直走下去。
曾几何时,她在心里默念:“从今以后,桐花万里路,吾与尔同归。”
如今,一切破碎的连拼凑都不知道从何拼起。
“萧儿,萧儿,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方子澄气喘吁吁地跑过来。回到办公室发现辚萧不见了,赶忙出来找,一路打听着,才找到这里来。
“我……”辚萧吞吞吐吐。
方子澄此时也看见了不远处的凌卫风,他那样落寞的站在秋风里,瑟瑟黄叶落满他的肩头,但这一切都比不上他的眼睛凄凉,凉的让人不寒而栗。
“萧儿,你没事吧?”
“还好。”辚萧有气无力的回答。
“那咱们回去吧。”
“好。”
方子澄挽着辚萧,徐徐向方式银行走去。他回头看了一眼凌卫风,他还站在那里,像是一尊雕像。目光悠远而凌厉,即便隔了这么远,方子澄还是感受到了他眼神里的深情厚义,让方子澄觉得如芒在背。
“不要看了,他会回去的。”
方子澄牵紧了辚萧的小手,他怕一松手,就是失去。
☆、092章 安稳度日
整个下午辚萧都在心神不宁中度过,方子澄也不说什么,他想着自己总得慢慢来,要有水滴石穿一样的坚持,只要辚萧还愿意留在他的身边,他的努力,总有一天会被她清清楚楚的看到。
将最后一分文件看完,方子澄敲了一下犹自发呆的辚萧的脑袋道:“我们该走了。”
辚萧看了看时间道:“还没到下班的时候呢!”
“我是经理,我说到了就到了。”
辚萧也收拾了一下东西道:“瞧把你嘚瑟的,好像当的是民国大总统一样!”
方子澄拎了整整两大包东西经过辚萧的身边,毫不谦虚的说了句:“谁让你老公有这个嘚瑟的本事呢!”
“喂,你拎的这两大包是什么呀?还包的这么严实。”
“喜糖。”
“喜糖?还买这么多?子灵要出嫁呀?”
“出嫁?嫁给谁?”
“我大哥呀!”辚萧脱口而出。
“一介莽夫,子灵才不嫁呢!”
“那我还是一介莽夫的亲妹妹呢,你娶我干嘛?”
“你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还不是都入不了你方家人的眼。”
“不用理他们,我喜欢就行。你嫁的是我方子澄,又不是方家。我娶的是司马辚萧,又不是他们的眼色。”
方子澄将两大包喜糖放上车,替辚萧系好安全带,轻声提醒了一句:“车子要启动了。”
对于方子澄这几日突如其来的温柔,辚萧是欲躲无处躲,拒绝又不好开口。她不知道在她昏迷的这段日子里到底发生了什么,方子澄,不应该是恨她入骨的么?他当初娶她,不就是为了折磨她么?为什么现在,却给了她百般呵护与温柔?
这份温柔来的那么猝不及防,辚萧甚至开始害怕,自己会不会就此沦陷。
“这好像不是回方公馆的路吧?”辚萧好奇的问。
“当然不是,你忘了昨天晚上,咱们答应那个老鸭粉的摊位老板什么事了?”
辚萧这才想起来,亏他还替她记着,否则,自己恐怕又要欠下一大笔人情债了。自从见了凌卫风,她的心里早就七上八下的乱成了一锅浆糊。
“其实,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我不怪你,你只是不要总是憋着,时间久了,会憋出病来。”方子澄看着神情又开始恍惚的辚萧道。他心里是害怕,害怕辚萧想的太多,又会变回疯疯癫癫的状态。
“没事,我们快去小吃街吧。我估计呀,那群占便宜没够儿的老少爷们儿们,早就等在那里啦!”辚萧换上一副开心的笑颜对他说。
可是辚萧估计有误。小吃街上除了三三两两吃饭的人,还有就是各个摊位的老板,与她想象的人山人海的热闹场面相去甚远。
“辚萧姑娘,来啦!”老鸭粉的摊位老板与平时没什么不同。
“哦。”辚萧答应了一声,就近坐在了一张长椅上。
这时小马驹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今天穿的还特别精神,半个月不洗一回的小脸,捯饬的干干净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笑的有些狡黠,手中还捧着一大束玫瑰花。
“这孩子不会是早恋了吧?可卖报挣得那点钱,好像也不够买那么大一束玫瑰呀!”
令辚萧更为大跌眼镜的是,这小子并没有把花给哪个小女孩,而是转手给了方子澄。
方子澄手捧着鲜艳的玫瑰花,缓缓走向辚萧,不过只有几步的距离,却仿佛走了一辈子那么长。仿佛穿越了他们之间的风风雨雨,爱恨情仇。
“萧儿,我没有向你正式求过婚,也没能给你一场婚礼,现在想想,追悔莫及,你能让我把这一切弥补回来么?”
“人生本就千疮百孔,打满补丁。有些事,过去了也就不必在耿耿于怀,其实我也从来没有在意过。”
“可是我是在意的。”
方子澄眼含热泪,几欲溢出眼眶,那汪晶莹可以洗尽浮华,涤荡尘灰,让他们最终看清自己。
“萧儿。”方子澄单膝下跪,娓娓道来。
“你愿意嫁给我么?无论顺景或逆境,富裕或贫穷,健康或疾病,快乐或忧愁,我都会毫无保留的爱你,对你忠诚直到永远。”
“我……”辚萧犹豫着不知如何开口,不要伤害,也不要欺骗,那么,是不是只有沉默。
“你不用着急回答,我会用一辈子去等你的答案。但是萧儿,你要知道,我爱你!”
“子澄,你先起来吧,我们已然是夫妻,不需要在去求证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