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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发男子听闻此话,心湖不惊,神色不动,继续十指拨动,直至小舟行至大船前,才减慢了速度,音停,小舟与倾狂他们的大船以同样的速度均速前进。
倾狂与银发男子同时睁开双眼,两人的眼眸中均是同样的淡漠疏离,仿若不属于这红尘中人,衣袂翻飞,似是随时要化风而去,看得四周所有人的心中一紧。
“莫姑娘……”萧若夕不禁跨前一步,喃喃低呼了一声,然而倾狂却如没有听见一般,依旧飘然直立,虽然人站在这里,却是毫无存在之感。
不知过了多久,倾狂眼眸一动,终是染上了红尘之色,周身的灵动气息越来越强,就如慢慢消逝的人又回归尘间一般。
“唯有所悟,方能与我心共鸣,姑娘,你是我迄今为止遇到的第一人。”银发男子双手平放于琴弦之上,清幽的声音淡淡响起,没有任何情绪,就如平白直叙。
倾狂双手负于后,仰头清越一笑,星眸带上点点调皮之意道:“生感荣幸。”此时的她就如调皮单纯的邻家妹妹,哪是刚刚那超凡脱俗的仙人模样。
好一曲清心之乐,好一个万事皆空的虚无心境,好一个看破红尘,她竟如此轻易便被他带入他的心境之中,可惜,她虽能感悟那一份心境,然而真正看得透的是他,而非她,纵然人生如梦,她此时亦不愿抽身离开,梦尘之中有太多太多的牵挂,太多太多的执着是她所放不下,亦不愿放下,她无法真正停留于尘世外,终究,她还是身处于红尘之中,即使人生匆匆,她也在要这匆匆人生中过出一份独属于她莫倾狂的精彩人生。
‘叮……’地一声,银发男子轻拨着一根琴弦,却没有什么音调意义,淡淡的声音又再响起:“世事如浮云,人生如流水,姑娘既心有感悟,可愿随我一同离开,跳脱这红尘苦楚。”
语音一落,倾狂还未开口,围在周边的船只上便传来了一声声骂声:
“妈的,老子还以为是哪来的仙人呢?原来也不过是如贺发春之流……”
“就是,看着人模人样的,却是故作玄虚,想轻薄莫仙女而已……”
“什么浮云流水的,都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居然想用这一招勾引仙女……”
……
骂骂咧咧的声音比那一日更甚,有了贺发春的事情后,银发男子那句‘可愿跟我一起走’,在他们听起来,就是又一个看中倾狂美色的好色之徒,反应如此激烈的更多原因是把那一天的怨气发泄在他的身上,反正对方只是一个人,而现在在这渭江之上,多的是高阶高手在其中,其他船上的人却都有点莫名其妙,不明白他们的反应怎么那么大,人家那话中也没什么意思吧!
柳剑穹等人虽没有如那些人一般生气怒骂,却也是轻蹙着眉头,杨文鸿至始至终都带着若有所思的目光看着倾狂,不知在想什么,萧若夕听着这声声骂声,也觉得这个奇奇怪怪的男子是在故弄玄虚,不过就是弹琴弹得好而已,就想来骗‘无知少女’,她最讨厌这种人了,当下,跑前一步,将倾狂护在身后,冲着银发男子道:“你要干嘛,我告诉你,有我在,你休想诱骗无……单纯少女。”
单纯少女?倾狂嘴角一僵,眸光未曾从银发男子的身上移开,果然是不以外物喜,不以外物悲的尘外之人,面对如此怒骂,毫无情绪波动,仿若局外之人。
“喂,跟你说话呢!”莫羿轩见他神色不动,只是一直看着倾狂,不禁也发起怒来,跟萧若夕一起护在倾狂的身前。
“阁下是要来渡本姑娘修道升仙的么?”倾狂微微推开护在她身前的莫羿轩和萧若夕,依旧似玩笑般俏皮笑道,连落在她身上的视线都虚无得如没有一般,这是从哪冒出来的‘神仙’啊!嘿嘿,她还哪用他渡啊!她可是隐门弟子,本身就可算是修道中人。
倾狂一开口,周围的所有骂声便静了下去。
“升仙一说不过世人虚传而已,看破之道,世间万物皆是镜中花,水中月,若不能参悟其道,心有所缚,则永沉红尘若海。”银发男子仰头望天,声音仿若从天边传来一般。
“哈哈……滚滚红尘,繁华多姿,是苦是甜,各人所悟而已,何必强行看破。”倾狂仰头一笑,她确实想笑,银发男子的话,不禁让她想起那些佛家或道家劝解世人放下世间诱惑,归依佛门或道家,以求从尘世若海中解脱出来,然而真正能参佛悟道的人又有多少,那些因所谓的寻找解脱之道的佛门或道家弟子,有多少是以让自己的亲人为他而痛,为他而苦作为代价,这种人她最为鄙视。
悟道又岂是如此容易,看破又岂是如此简单,一切唯心而已,若心境所到,又何须强行脱离红尘。
见银发男子还想说什么,倾狂衣袖轻挥,道:“本姑娘只是个世俗之人,对于做尼姑或是做道姑都没有兴趣,你还是去找别人吧!”
“可惜啊可惜,姑娘与道有缘,且悟性极高,却终还是放不下万丈红尘,也罢也罢……”银发男子摇了摇头,淡淡摆了摆手道,突而似有所感,倾身站了起来,凝视看了倾狂半晌,眉间一动,淡然的嘴角边轻轻勾起,高深地笑着道:“好,好,姑娘已是注定一生不平凡,天意。”
“其实你笑起来还蛮好看的嘛!”倾狂眉梢一扬,调笑着道,还以为‘心无所缚’的人连表情变化都没有了呢!却还是会笑的,只是,他后面这一句话是什么意思,这个‘好’字又是指什么,难道他知道她是谁?还有他是谁?她竟无法探知他的修为深浅,但她不认为他会是个毫无武功之人。
能在这滚滚渭江之上,乘坐小舟而不被波涛所掀翻,甚至如履平地,无浆而自控小舟而行,可见此人功力非浅,然,她却从他出现到现在都无法窥探他到底是到了哪一境界,无论她如何努力,都看不透,但是看他年纪应该不过三十左右,修为竟远在她之上,难道他会是又一个怪物不成,而且比她还恐怖?
不会吧!能真正参透红尘,在心境上达到虚无之境,在她的认知里,只有亲身历经尘世沧桑,才有可能放得下,参得透,从他的琴音以感悟他的心境,那绝非一个青年男子所拥有。
银发男子嘴角边的笑意更浓,轻抚着琴弦笑道:“姑娘不必窥探于我,也不必想我是谁,缘分到时,你自会知道。”顿了一下,又似真非假道:“你我注定有缘。”
“我靠,你这家伙还越说越大胆了你。”莫羿轩啐了一口,横眉倒竖,以一副护花使者的姿态指着银发男子道,他是听不懂他前面说的是什么,但后面这句‘有缘’他可是听得明明白白,一个男子对一个女子说‘我们注定有缘’,这代表着什么,他一个‘情场老手’会不知道?
倾狂眉梢一动,心里一惊,倒不是因为那句‘有缘’,而是前面那句话,难道他竟知道她在想什么么?他的话中是真的有深意,还是真的只是在故弄玄虚?
“公子,看你也是知书达礼之人,此话,不觉得孟浪了吗?”见倾狂站立不动,以为她是被气到的,一向喜欢当‘隐形人’的杨文鸿竟鬼使神差地开口道,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就是只认识几天的人,但是刚刚见她似要化风归去之时,他竟心生恐惧,很想上前拉住她,而那银发男子句句地劝她看破红尘,也让他越听越心惊,怕她真的会有一天放弃红尘种种,随他而去,此时才会一改他往日的作风而开口。
倾狂眼眸一动,杨文鸿会为她而出声,这倒是大大出乎她的意料之外,毕竟她现在在他们眼里并不是‘莫倾狂’,而对于不熟悉的人,他表面虽是斯文有礼,实则却淡漠到几乎冷漠。
闻言,银发男子将目光从倾狂的身上移到杨文鸿的身上,却没有为自己辩驳,只是略带深意道:“这位公子心障太重,若是不能自行解开,终有一天,必会后悔一生。”
杨文鸿无波的眼眸中立即泛起滔天波澜,暗暗压下心头巨动,低沉着道:“后悔什么?”
“呵呵,我只能告诉你,万事莫要太过强求,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唯有放下方能自在。”银发男子轻声一笑,说道,转而看向若有所思看着杨文鸿的倾狂,淡漠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笑意,十指重新拨弄着琴弦,却是另一曲不一样的乐曲,悠悠扬扬,像是随心而弹奏出来的。
放下,自在!杨文鸿心中一动,无波的眼眸涌起点点苦涩,放下,谈何容易!
倾狂收回落在杨文鸿身上的目光,转眸望去,却见那小舟重新启程,银发男子已随着琴音从大船边略过,向前方的滚滚江水驶去,明明看起来是如此的悠闲缓慢,却在众人一眨眼间,消失无踪。
这家伙到底是什么来历啊?像是老道一样,望着那渐行渐远的身影,倾狂轻蹙起眉头,一脸的深思,那一首清心之乐,是有意,亦或是偶然?
“那人是不是有毛病啊?竟说些让人听不懂的话。”萧若夕望着那瞬间便消失在茫茫江海上的小船和人影,一脸莫名其妙道,心里暗自嘀咕,怎么走得这么快啊?不会是被江涛淹没了吧?
“就是,神神叨叨的,说什么莫姑娘与道有缘,要看破红尘,又说什么书呆子心障太重,简直就是胡说八道,我看他,根本就是一个装神弄鬼的神精病。”莫羿轩立即接下去的说道,对他的话嗤之以鼻。
“喂,你们三人在想什么呢?魂被带走了?”两人说完见另三人全都成了雕像,萧若夕不禁吼一句道,不会是被那个莫名其妙的人给勾走了魂魄吧?
三人回神来,惟是还未回过神来般看向萧若夕,各有所思。
柳剑穹双手负后,双转向远方的滚滚江水,莫名道:“他是个高手,绝顶高手。”
“真的是高手?有多高?”莫羿轩十分感兴趣地问道,他现在可是对高手十分有兴趣呢!
“深不可测。”柳剑穹转回身,目光轻瞥过倾狂的身上,一字一顿道,他无法感知他的修为到底有多高,但是凭他能在这滚滚波涛之上来无影去无踪,便可知,他绝对不会只是个普通的高手。
“哇,深不可测啊!那跟我表弟比起来呢?”莫羿轩一听可就激动了,连柳大将军都说深不可测,那一定是很厉害,起码比那天那个陈佐厉害。
“不知道。”柳剑穹如实答道,一则,他不知道这个银发男子的修为有多高,二则,他不知道倾狂太子如今又到了哪一境界。
他的修为绝对比我高!倾狂迎风站立在船头,暗自在心中道,江风过处,白衣向后凛凛飞起,星眸微微眯起,耳听着滔滔江水,以心去感悟刚刚的那一份虚无的心境,那便是悟天,悟道之后的心境么?
“管他是高手,还是神精病呢!反正如果再被我碰到他说些莫名其妙的话,我一定揍扁他。”萧若夕胡乱挥了挥手道,转过身,抱着倾狂的手臂,玩笑道:“莫姑娘,你在想什么,不会真的想出家吧?”
“哈哈,你觉得呢?”倾狂仰头一笑道,端的是洒脱出尘,风姿绰约,望天之际,心意似有什么豁然开朗,虽未看清,却多了一份感悟,是人刚刚那份心境中而有所感吗?她不知道,只知道,一种模模糊糊的感念,在心中渐渐形成。
“呃……你一定不会出家的,你本身就是仙女,不是吗?还需要出什么家啊?”萧若夕一愣,随后嘻嘻一笑道,迎光看上去,竟觉得身边之人竟就是那仙女,出尘脱俗,却不若那银发男子般,而是一种自在的洒脱。
“嗯,说得对,我本来就是仙女,自然不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