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采雪!你的肤色是怎么装扮的?”这一直是我百思不得其解的事情。
采雪道:“这是我家传的秘方,用靛草的汁液涂抹在肌肤之上,便可使肌肤变黑,不但肉眼看不出来,而且历经风吹雨淋也不会褪色。”
我笑道:“这样说来,你岂不是牺牲了一身娇艳的肌肤?”
采雪含羞道:“世上但有一物,必然另有一物与此相克,若是想还原过去的肤色,用硫磺化在水中,即可轻易擦去靛草的颜色。”
我感叹道:“没想到,你这丫头倒是博闻广学。”
采雪温柔一笑:“殿下忘了,采雪现在是你的书僮!”
我哈哈大笑起来,此时门外响起了敲门之声。
“平王殿下!雍王请你过舱一叙!”
雍王的舱房的布局和我的并没有太多的区别,只不过多了一些酒具,少了几部书籍。空气中仍然残存着脂粉的香气,从雍王干涩的目光,我能够猜想到刚才这里战况之壮烈。
雍王的声音也显得有气无力:“皇侄!临行之时,皇上曾经亲手教给我一道密旨,让我上船之后再宣读与你!”
我谨然站起,依照宫中礼仪跪在雍王面前。
雍王徐徐展开密旨,朗声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册立三十一子胤空为平王,赏领地宣城,赐平王府一座,仆妇四十八人,黄金十一万两,绸缎三百匹,马匹牛羊计六十八头……”我心中暗暗好笑,父皇搞出这份密旨旨在展示他对我的舔犊情深,却不知我的领地,金银如何带往大秦?
雍王收了密旨向我恭贺道:“皇兄对你当真是恩宠有加,其他皇侄封王之时,从未有过如此厚赐。”
我笑道:“皇叔送我从大秦返回之后,大可接管父皇赏赐给我的一切。”
雍王正色道:“皇兄赏赐给你的东西,岂是随便转送他人的?”他做出一幅情义深重的模样:“胤空,你年纪尚轻,此去大秦多则五年,少则一载,回来之后,不但可以拥有这些领地封邑,或许皇兄立你为太子也未必可知!”
他的这番话恐怕连他自己也不会相信,也许雍王是可怜我悲惨的未知命运,宽慰我的内心。
月色如霜,照在雪后初霁的黄河两岸,少了一分壮阔,却多了几分柔美。除了负责操桨的船夫,恐怕只有我愿意在这深夜中,来到寒风凛冽的船头。这是因为我阔别自由太久的原因,这种尽情随意的呼吸对我都是一种难得的享受。
寒风夹杂着阵阵的涛声,不断传入我的耳中,我举目望向上游的方向,今天已经是慢慢征程的第四天,前方就是康秦边界,此地距离康都已经很远,除了深宫中嗟叹的珍妃,还有谁会思念我这个孤单的旅人?
远方有数盏渔火不停的闪烁,没想到深夜中还会有渔人辛苦的劳作,世界上的每一个人都在为自己的命运而奔波,我和他们在这一点上并没有任何的不同。
那几点渔火时聚时散,距离楼船却是越来越近,不但是船头的方向,两侧和船尾也多出了许多昏黄的渔火,我猛然警觉起来,这绝不是普通的现象。
一支点燃的羽箭划破夜空,呼啸着射向船头,深深的钉入我身前的甲板之上,我迅速站起,转身向舱房跑去,刚刚走出两步,雨点般的火箭从周围向楼船射来,所幸箭矢并没有伤及我的身体。
冲入船舱,刚刚掩上舱门,两支箭镞穿越门板,露了出来。我惊魂未定的擦去额上的冷汗。已经入睡的采雪听到动静也慌忙从地上的棉榻上起来,我向她露出一个宽慰的笑容:“恐怕遇到了劫匪!”
我拉着采雪的柔荑躲在床榻之后,火箭仍然在不断的射入,船舱已经开始燃烧起来,滚滚的浓烟呛得我们不住的咳嗽。如果继续在舱房中呆下去,我们恐怕不被烧死,也逃脱不了被浓烟熏死的命运。
我拉下床上的棉被,包裹在我们的身上,和采雪向舱门冲去,舱门已经被火烧毁,轻轻一撞便顿时瓦解。
我和采雪刚刚抵达甲板之上,手拿护盾的铁甲武士已经将我们团团护住。火箭的攻势开始减弱,震天的喊杀声从船尾传来,数十名匪徒从船尾率先登陆,底层的甲板上负责保护我安全的武士和他们已经展开了混战。
从我的位置可以清楚的看到战场的局势,这帮匪徒进退有序,攻守有秩,显然经过良好的训练,我方的武士虽然人数上占据了主动,可是战况上并不占优。
雍王和他的两名歌妓在八名铁甲武士的围护下站在距离我不远的地方,他整个人都陷入了极度的惶恐之中,嘴角不住的发颤。
楼船上燃起的火光照亮了昏暗的河面,又有十余条系着飞爪的长索牢牢抓系在楼船之上,两道黑色的身影沿着长索鬼魅般向楼船攀缘而来。
第4章 锋芒
我突然意识到,这两人的目标一定是我,我低声命令道:“冲上去,阻截住他们!”保护我的六名武士迟疑了一下,在他们看来守在我的身边才是他们真正的职责所在,却没有想到正是他们的存在将我和雍王置于险地。
“快去!”我怒喝道。
他们终于举刀冲了上去,我拉起采雪的柔荑迅速向火光无法照及的船角跑去。
六名武士和两名黑衣人在船首相遇,六把长刀同时向两名黑衣人砍去,两人俱是黑衣蒙面,志在掩饰自己本来身份。左侧的那名黑衣人身材较为窈窕,一看就知她定然是女儿之身,她足尖在甲板上轻轻一点,身躯已然跃起三丈有余,轻松脱离了六名武士的阻击,在空中一个曼妙的翻腾,双手分握一柄寒光凛凛的短剑,如轻燕般向雍王的方向投去。
留下的那名黑衣人闪电般抽出一柄宽约五指的阔剑,以自身为中心弧形挥出,和攻向他的六柄长刀一一相撞,剑锋过后六柄长刀从中被斩成两段,我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此人手中的长剑定非凡品。
黑衣人出剑速度快到了极点,没等六名武士做出第二个动作,剑锋闪电般划向他们的咽喉,血雾沿着他的剑尖喷射而出,凶残的场面让采雪险些呕吐出来。
黑衣人杀掉六名武士之后,挺剑向雍王冲去,他的同伴已经干脆利落的杀掉了两名武士。我和采雪的手紧紧相握,彼此都能够感受到对方冰冷的体温。
在他们专注向雍王发起攻击的时候,我和采雪悄声无息的向二层船舱移动。下面的武士开始占据了主动,我方人数在混战中起到了关键的作用,只要能够到达底层甲板,我和采雪就可以和众武士会合。
我听到两声女子的惨呼,然后是雍王惊恐的大叫,我和采雪加快了步伐向底层甲板逃去,一道黑色的身影从上方俯冲下来,闪耀着寒芒的剑尖瞄准了我的胸口,我的镇静在这种生死关头起不到任何的作用。
采雪猛然扑在了我的身上,用娇躯为我挡住了这志在必得的一剑。
短剑刺中了采雪的右胸,对方也许是没有想到采雪会突然冲过来挡住剑锋,惊奇的咦了一声,然后迅速收回了短剑。
我用手捂住了采雪的创口,鲜血沿着我的指缝汩汩不断的流出。
黑衣女郎一双妙目充满杀机的盯住我,她扬起短剑指在我的咽喉之上,剑峰冷森森的寒意,让我的肌肤泛起了细小的皮疹。
雍王在另外一名黑衣人的挟持下,哭丧着面孔从舷梯上走了下来,那名黑衣人大声道:“他是不是平王!”
雍王平日里表现出的那点勇气,早就消逝的无影无踪,肥胖的脑袋如鸡啄米般不住点头,生死关头他表现的还不如一个寻常的奴婢。
我和雍王的先后被擒,已经让手下的武士彻底失去了抵抗的勇气,他们一个个收起了剑刃垂头丧气的看着我们的方向。
黑衣人从牙齿中挤出一句话:“杀掉他!”
采雪竭尽全力道:“要杀……殿下……先杀我……”我的内心涌起一阵难言的感动,我轻轻抚了抚采雪的长发,然后将五指落在短剑的剑刃之上:“我并非怕死,只是你若杀我,恐怕会有千万名无辜百姓因我而死!”
少女明澈的眼眸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我敏锐的察觉到了这一点:“这位姑娘,胤空已知必死,还望能给胤空片刻时间,留下一封遗言!”
雍王身侧的黑衣人冷笑道:“死便死了,哪还有恁多话说?”
我内心怦然一动,听这黑衣人的口音竟然是康人,表面上却从容依旧,淡然笑道:“胤空之命,已然掌握在二位手中,难道你还怕我这一介文弱书生不成?”
我双目盯住那黑衣少女:“姑娘想必即非秦人,也非大康之民,杀死胤空之后,便可成功破坏两国和谈,挑起秦康战火,从而让本国得以坐收渔人之利!”
此话一出,就连挟持雍王的黑衣人也是微微一怔,这更证明了他极有可能就是本国之人。
采雪已经在我怀中昏了过去,我爱怜的看了看她:“姑娘可知道我这书僮缘何舍命救我?”
那黑衣少女虽然仍不说话,可是从她的眼神中,我已经知道,她肯定想听我揭示这个问题的答案。
“康秦两国素有间隙,大康连年灾害,国力已大不如前,若是此时和秦国发生战事,必然使百姓遭殃,生灵涂炭。我死,区区一命何足道哉,我活,却可换得大康片刻安宁,休养生息,积蓄国力,书僮虽小他也知道这个道理,他为我挡剑不仅仅是因为我是他的主人,也是为了他留在大康的父母和亲人!”这段话我说得慷慨激昂,手下武士无不动容。
我喟然长叹道:“胤空既然请缨入秦,早已抱定必死之心,若死在秦人手中,胤空还可落得为国捐躯的薄名,可惜,可惜,没想到胤空壮志未酬,竟然死在大康的国土之上……”
我说道这里,大胆的向前跨了一步,那黑衣少女锋利的剑刃顿时割裂了我的肌肤,鲜血沿着剑刃淋漓而下,黑衣少女下意识的将短剑向后回缩了一下。
我大声道:“胤空别无他求,但求能够留下一封亲笔遗书,向皇上阐明一切,胤空既非死在秦人之手,也非死在康人之手,乃是他国生恐秦康议和,从中破坏,也许可以化解百姓的这场战祸。”
我手下的武士重新亮出长剑:“平王若死,必将尔等碎尸万断!”激昂的斗志重新回到他们的身上。
黑衣少女刚才凛冽的杀气早已消失的无影无踪,我坦然道:“姑娘可否给胤空这个机会?”
挟持雍王的黑衣人和这名黑衣少女对望了一眼,居然同时放下了利剑,我之所以说出刚才的那番话,完全是基于推测他们是大康子民的基础上,此举实在是冒险之至,如果有所谬误,我恐怕死无葬身之地。
那名黑衣人转身先行向船舷走去,黑衣少女剪水双眸冷冷盯住我:“胤空,你最好记住你今晚所说的每一个字,如果将来敢为祸百姓,我第一个不会放过你!”
我淡然笑道:“姑娘无需过虑,胤空走入秦境,便等于单足踏入坟墓,恐怕今生也不可能祸害大康之百姓!”
那少女双目中竟然闪过一丝怜惜之色,虽然是稍纵即逝,却被我敏锐的把握到,她幽然道:“若是当今的皇帝有你一半的见解,大康也不会沦落到今日的境地!”
她转身向远方掠去,瞬息之间已经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其余的匪徒也迅速退下了楼船。
手下的武士看到敌人撤退,正欲追赶,被我大声喝住。
看着那星星点点的渔火四散而去,直到完全消失,雍王才无力的瘫软在甲板上,不知道是因为刚才的那场恐惧,还是有感于两名歌姬的枉死,浑浊的双目居然流出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