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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氏阿蕊-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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叔侄三人走了两个时辰,柳琇蕊正端着熬好的药欲送到正在厅里与柳敬西说着话的柳敬南手中,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她身后响起,未待她回头细看,便被飞奔而来的人影撞中了肩膀,那碗药‘啪’的一下便掉在地上,几片药渣子飞溅到她衣服上。

她蹙眉望着那急匆匆的背影,认出是原应在山上的二哥柳耀海,她心中一突,有丝不好的预感,再也顾不得收拾地上的碎片,三步并作两步地跟了上去……

“爹,不好了,又死人了!”未至厅门,便听柳耀海惊惧的声音。

她一个踉跄,一下便摔倒在地,挣扎着欲爬起来,柳耀海带着哭音的声音又再响起,“死人了,安、安伯伯死在了咱们布置的陷阱里!”

安伯伯?那个黑脸伯伯安炳德!

☆、第二十六章

柳敬北叔侄三人到了山上,仔细查探早些日布下的陷阱,发觉有处陷阱塌陷了下去,原以为是有野兽掉落,待上前去往里一望,却发现里头竟然有个人影,那人一身黑衣,卷曲着身子趴在阱底。

叔侄三人均是大吃一惊,柳敬北连声冲阱中唤了几声均无回应,心中暗道不好,村里猎户布置陷阱都会在醒目之处打下标记,以防误伤了人,只是前几日那场大雨……

他不敢耽搁,急急将粗壮的麻绳绑在腰间,让柳耀河兄弟俩拉着绳子的另一头将他放入阱中。待他到了阱底,手中触碰到那人身子,却发现那人浑身僵硬,早已死去多时!

当他借着光线看清那人容貌,整个人如坠冰窖。那人,竟是数月前还与他们兄弟四人聚旧的安炳德!

“炳、炳德?”他声音沙哑,颤抖着双手碰了碰安炳德那张布满血污的脸。

“小叔叔,怎样了?人可有事?”在上面守候着的柳耀河兄弟两人见他久久没有动作,便大声问道。

柳敬北双眼腥红,死死咬紧牙关,压抑住心中的悲愤,极力欲将安炳德背起,可安炳德的身体已经僵硬,根本无法背得上来。柳敬北无法,只能将双手从安炳德背后伸过去,将他抱在身前,颤声冲上头道了句,“拉吧!”

柳耀河兄弟俩得到命令,双双发力,一点一点将两人拉了上去……

“安伯伯?”柳耀海率先惊叫出声。

三人小心翼翼地抱着安炳德到了一处山洞里,柳敬北紧紧握着拳头,片刻,才狠狠擦了一把泪,蹲下身来查看安炳德身上的伤。

见他身后被砍了两刀,背后有个血窟窿,柳敬北额头青筋暴跳,拳头握紧了又松开,松开又再死死握着。

“小叔叔,你瞧安伯伯怀中可是紧紧护着什么?”同样是双眼通红的柳耀河突然出声,指着安炳德胸前道。

柳敬北急急转过来仔细查探,见安炳德双手交叉紧紧护在胸前,再想想他最后这个呈虾状的动作……

“你们过来帮小叔叔扶着安伯伯!”

柳耀河柳耀海两人一左一右的扶着安炳德的遗体,柳敬北则伸手扯了扯他的左手,纹丝不动,他不敢用力去扯,只得仔细看观察一番,见安炳德两只手掌交叠在胸口,他想了想,便伸出手往他怀中探去。直至感觉到似是有包东西在里头,他才小心抓着那物一处小心地摇了摇,然后控制着力道慢慢地将它拉了出来。

是块叠得整整齐齐的油布!

他顿了顿,犹豫着要不要打开查看里面包着的到底是何物,能让安炳德临死前都死死地护着。潜意识中,他隐隐有种想法,便是里面所隐藏的秘密是他接受不了的。

“小叔叔,快打开看看,看能否找到凶手的线索!”柳耀海见他迟迟没有动作,忍不住催促道。

柳敬北深吸口气,缓缓地将包得密密实实的油布打了开来,里头只有一封信。他颤着手拆开了信封,刚看了几个字便脸色突变,双手亦抖得更厉害了,直至将信全部看完,他脸上满是道不尽的悲愤痛恨!

“小、小叔叔?”柳耀河兄弟见他神情突变,心中更为不安。

良久,柳敬北才将那封仿若千斤重的信折好,重又包入油布中,再塞进怀里,哑声吩咐,“耀海,你速速回去通知你爹与两位伯叔,就说,就说你安伯伯……”他哽了哽,将眼中泪意强压回去,继续道,“此事万不可让外人知晓,更不要报官。”

稍晚,柳家几人便趁着没人留意静悄悄地将安炳德带回了家中,安炳德自幼父母双亡,如今亦是孤身一人,跟着几位朋友走镖,日子过得逍遥自在,只可惜却……柳敬东兄弟四人亲自替他净过身,重新换上了干净的衣物,含着泪将其安葬。

柳琇蕊怔怔地望着紧闭的房门,里头大伯、爹爹、三叔及小叔叔正在密议着重要之事。她不明白为何安伯伯会突然死在了父兄布下的陷阱当中,更不明白为何大伯他们不报官。

柳耀河站在她身后,亦是定定地望着映在窗上的四个人影,眉头紧锁。便是一向大大咧咧的柳耀海,神情亦是一片沉重。

柳琇蕊并不知道父亲叔伯关在屋里到底说了什么,亦无法探知那位安伯伯的死因,只听柳耀海说他生死受了极重的伤,背后中了两刀,更有一个血窟窿,想是被剑从背后穿胸而过,想来应是伤重而亡。至于是何人所伤,以及为何会掉落陷阱当中,柳耀海亦无法说出个所以然来。

只不过,柳琇蕊却能感觉得到,自得知安伯伯死讯后,爹爹便更加阴沉莫测了,有几回她见到他怔怔地望着曾祖父母及祖父母的灵位出神。更有一回,她亲眼见着他一掌拍在屋里那张厚实的圆桌上,‘轰’的一下,圆桌应声而倒,将正欲进门的她吓了好一大跳。

这日,柳敬南又到了大房处不知商量何事,柳琇蕊一如平日那般到他的书房中打扫。说是书房,其实不过是柳耀河兄妹三人幼时练字的地方,后来便归柳敬南所用。

她先用鸡毛掸子将书案等处的灰尘掸了掸,再将散开的书卷合上放回原处,正欲回过身去寻抹布,‘嘭’的一声撞中了书案下半开着的抽屉,痛得她眼泪都要飙出来了。

她蹲下身子,捂着被撞痛的腿,待感觉那阵痛楚慢慢散了些,这才伸手去推上那抽屉。

“……兵法?”抽屉里一本陈旧的书册吸引了她的注意力,将那书拿出来,见封面只剩破旧到只能看清‘兵法’两字,她随手翻了翻,发觉里面密密麻麻写满了批注,那字迹,瞧着有几分眼熟。她翻了几页,一个名字跳入她眼中——‘柳震锋’。

她暗道,莫非这些批注均是这位‘柳震锋’所写?只是这柳震锋又是何人?为何家中会有他所批注的书?

“阿蕊,可好了?”柳耀海推门进来。

“快好了。”她飞快将那书放回原处,又重新将抽屉关好,见外头那把锁开着,又顺手锁了上去。

**

“二哥,你可认识一位叫‘柳震锋’的人?”兄妹两人坐在屋里,柳琇蕊想了又想,终是忍不住问柳耀海。

“柳震锋?”柳耀海冥思苦想,然后很肯定地摇摇头,“不认识。”

柳琇蕊失望地‘哦’了一声。这‘柳震锋’到底是什么人?

“不如咱们去问问慎之,他见识多广,说不定认识。”柳耀海见她发愁的模样,便提议道。

柳琇蕊蹙眉,连日来先后经历了叶家父女及安炳德的死,她倒也忘了去找那无赖胚子算账,如今听柳耀海提起纪淮方才想起。只是心中对‘柳震锋’的好奇终是占了上风,便点点头道,“好!”

前来开门的书墨见到柳琇蕊,身子下意识便缩了缩,

纪淮对两人的到来亦有几分意外,村里死了人他自然清楚,更何况死的还是柳家大伯未来亲家及儿媳妇,他心中亦感沉重。

“纪书呆,你可认识一位叫‘柳震锋’之人?”柳琇蕊无暇顾及其他,率先便问。

“柳震锋?”纪淮有些许意外地挑挑眉,“你怎的问起这个?”

“你先说说你可认识?”

纪淮摇摇头,“不认识。”

柳琇蕊失望地叹了口气,不知怎的,她就是这‘柳震锋’充满了好奇。

“世上同名之人数不胜数,若是你问的是那一位,或许我多多少少清楚些。”纪淮见不得她这般失望的表情,又接着道。

“他是何人?家住何处?现在何方?”柳琇蕊惊喜地上前几步,扯着他的袖口连声发问。

纪淮微微一笑,也不在意,徐徐地道,“佑元朝之时,大商国曾有位征西元帅,他的名讳便是‘震锋’,亦是姓柳。当年便是这位柳元帅领兵击退西其人对我大商国的侵犯。”

“后来呢?”柳耀海亦被勾起了兴趣,忍不住追问道。

纪淮呷了口茶,清清嗓子又道,“后来西南联军来犯,柳元帅再次出征,而跟着他上战场的还有柳家两名将军及三名少将军……”说到这里,他似是想到了什么,直至柳耀海再次催促,这才缓缓又道,“只可惜在挽城之战中,柳元帅大意轻敌,导致三千将士阵亡,他本人与两位柳将军亦是战死沙场。柳家,六人去,三人归……”

☆、第二十七章

元帅柳震锋,半生戎马、一世威名,可惜晚节不保。朝野上下提起这位战功不菲的大元帅,无一不是摇头叹息。

柳琇蕊兄妹二人走后,纪淮静静坐在书房内,想想那位柳元帅,良久,才发出一声轻叹。

或许,他看中的女子,有个了不得的出身呢!

“你这是什么意思?让我与孩子们到易州去?”高淑容放下手中桃木梳,转过身来满眼是不可置信。

“你听我说。”柳敬南走上前来环住她的肩膀,“这也是暂时,待我——待我办完事,便亲自到陶府接你们。”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何要将我们送走?我总觉得不太对劲,你究竟在瞒着我什么?”高淑容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试图从他眼里寻出答案来。

柳敬南微垂眼睑,避开她的目光,片刻,才搂着她哑声道,“相信我,待我回来之后,便将所有的事全部告知你。”

“包括你的过往?”

柳敬南身子一僵,半晌才沉声回道,“是,包括我的过往,所有的过往!”

高淑容沉默不语。嫁进柳家这十几年,她便是再不聪明也能察觉到这柳家人的不同,单是关氏那些轻视的眼神及那比那县老爷夫人还标准的礼仪动作,再加上虽一身朴实无华农家妇女打扮亦无法掩饰其雍容贵气的李氏,这些都足够让她清楚她的夫家,或许并不是普通的猎户人家。只不过,她原本看中的也只是柳敬南这个人,无关他的身世背景,只要他愿娶,她肯嫁,还有什么可在意的?

“易州,我便不去了,让孩子们去吧,你若是不放心,我便回珉安村住一阵子,直到你回来。”高淑容思量了片刻,这才从他怀中抬起头道。

见他似是再想劝,她又接着道,“我不问你此行要做什么,但你也别当我是傻子,临行之前将妻儿送走,这代表你此去或有危险。”

一个人若是再无后顾之忧,那他行事便会毫无顾忌,她不走,只是为了让他心有牵挂。

柳敬南怔怔地望着她坚定的眼神,劝说的话堵在了喉咙当中,怎么也无法说出来。此行可有危险他并不确定,送妻儿离去也只是为了预防万一。祖父、父亲与叔父被奸人所害丢了性命不止,还担了二十几年的污名,他为人子孙,又怎能不站出来还他们一个清白,同时亦替枉死的三千将士讨个公道!

柳家当年变卖家产,所得银两全数给了挽城之战中与祖父他们一同战死的将士亲属,一穷二白远避祈山村。又先后经历了祖母及母亲离世、大嫂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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