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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厚仲便只笑,跟刘氏说:“我瞅着女婿这人挺不错的,除开他脸上那道疤。长得也算周正,个子又大,跟闺女其实也登对,对闺女也不说不好不是……就是他爹有些跟闺女不对付,这也得慢慢磨合……”
“就慢慢磨合慢慢磨合,你跟关文也是一样性子!”
刘氏忍不住骂他:“你敢说不是?这么些年你不也一直息事宁人的,跟你大哥三弟处的时候也是这样,我跟你娘也不大对付,年轻那会儿也没少受委屈,就是分了家也还要受你娘的气。要不是欣儿她……你怕是还那一副孬样,窝囊废得厉害!”
说到这个刘氏就更加有底气:“人家说闺女像爹,儿子像娘,没听说过女婿像丈人的。你们俩翁婿当真是一种性子,胳膊肘自以为是地往‘里’弯,倒是把媳妇儿当成是外人。”
李厚仲讪讪地笑。脸色也不大好看了。
李欣被卖的事儿一直是他心头的一道疤。
骂了一通刘氏也好过了些,看李厚仲也不那么气了,倒是正儿八经回答李厚仲的问题说:“欣儿说她自己有分寸,这事儿让她先自己处理着。也不知道他关家到底是啥意思,这都一夜一天了,没见关文来寻欣儿。”
刘氏说着又望院子外头望:“二郎这咋也还不回来……说了今儿要回来跟咱们说关家的情况的,难不成今儿留在关家那边歇了……”
正说着,刘氏却眯了眯眼睛,远远地看着道上跑来了个人,瞧那身形、走路的礀势,可不就是自己的二儿子吗?
赶紧站起来迎过去,大声喊:“二郎回来啦?”
那头应了一声,没一会儿李二郎就快步走了回来。刘氏忙给他倒了水让他进屋坐,眼睛又望背后望。
李二郎喝了口水大呼了口气,叫他娘的动作立马便道:“别看啦,后边儿没人儿!”
李欣正好给扬儿洗好澡,给他穿了里边儿的衣裳,抱着他和一堆外衣过堂屋来,恰恰听到李二郎这句话。
“欣儿……”
刘氏顿了下,忙让开地方拉李欣过去坐。
李欣面上表情倒是很平静,顺势坐了过去继续给扬儿穿衣。
李二郎尴尬地摸了摸头,刘氏料定他肯定没吃饭,便说去灶间给他热饭菜。
李欣一边给扬儿穿衣裳,一边问:“去荷花村发生什么事儿了?”
她问得平淡,倒让李二郎不好说了,又猜不出李欣心头的想法,急得他不行。
要是三弟在就好了!可惜三弟这段时间跟顾先生身边儿一起去什么“云游出学”,要走几个月,根本就没可能现在回来……
李厚仲放好烟杆子进了堂屋,扬儿叫了声“外公”,李厚仲摸着凳子坐了,看了看李欣,问李二郎:“你姐夫呢?”
“……病着呢,躺床上起不来……”
李二郎一边说一边看李欣的表情,见他姐只是顿了下,沉了沉气还是一口气道:“我午晌到那边,没见着姐夫,亲家二哥跟我说,昨儿姐走了以后姐夫看着就不大好,后来直接就晕厥了,请了郎中看说是啥……气怒攻心,胸口闷着气发不出来,这才不省人事的。我去的时候姐夫是醒着的……”
“然后呢?”李厚仲忙问。
刘氏端了番薯馍馍和清炒的菜蔬出来,李二郎一边抓了馍馍吃一边说:“姐夫就只问了我一句姐好不好,我说姐挺好的,他就没吭声了,然后就自己又睡了,瞧着精神不大好……”
刘氏缀缀地手握拳捶了下桌:“他倒是沉得住气!”
便又看向李欣。
李欣倒是手上没停,一直慢悠悠地给扬儿穿着衣裳,这会儿也刚好穿好了衣裳,抱了扬儿起来说:“爹,娘,二弟,天色不晚了,早些休息吧。”
李欣抱着扬儿回了屋,刘氏看着那屋先亮了会儿油灯,一会儿后连油灯也熄了,悄无声息的,顿时叹了口气,望向李二郎说:“你就没问你你姐夫,他是不是真的要跟你姐掰?他到底啥打算——你这跑一趟就是白跑的?”
李二郎立马道:“我哪能啊!我也是想问,可看文哥那模样我就是问不出口……”李二郎搔了搔头:“瞧着跟大病一场伤了元气似的,我连句重话都说不出来……”
刘氏不信:“他要真为了欣儿难受成这样,能这时候还不来追了欣儿回去?”
李二郎道:“听亲家二哥说,文哥当时要追姐来着,结果被绊倒了两次,没追上来,后来就晕了。”
刘氏更加不信,李二郎说:“亲家二哥说,不然让他媳妇儿跟我一起回来找姐说说话,劝姐回来,被我给拒了。”说着哼声道:“文哥现在病着,等他病好了,还是要他亲自来给我姐道歉求我姐回去。让兄弟媳妇儿来劝算怎么回事儿。”
刘氏骂道:“你倒是会点儿小聪明。”却也没说他这样不对。
想了想还是又确认道:“你说你姐夫,当真病得不轻?”
“是啊,躺床上的呢,他妹子在一边照顾着,我看着那眼睛还肿得跟核桃似的。”李二郎信誓旦旦地道。
李厚仲说:“你瞅,女婿心里是有闺女的。”
“单心里有欣儿顶个屁用!关键时候男人不中用,再把欣儿放在心里也没意思。”
李厚仲反驳不了刘氏的话,刘氏倒是自言自语地说:“当真遭报应,这不是就病了……”
李二郎几下吃完了饭回屋去了,张氏这会儿才点了油灯,说:“公爹,婆母,刚才大江来了一趟,说大伯娘明儿一早去给宝堂妹送汤米,要是婆母也去,就让一起。”
刘氏蹙了蹙眉:“那么赶?”
“大江来传话是这么说的。”张氏道:“估计是大伯娘想早些去见宝堂妹了吧。”
刘氏点点头,“那明儿我早些起来。”想了想又道:“你就不跟我一起去了,在家待着照顾几个小娃子。让欣儿跟我一起去,抱抱小娃娃添点儿福气。”
张氏应是。
☆、第二百七十章心疼自己
第二天一大早刘氏就来拉李欣,督促着她起了床洗漱,让她赶紧吃了饭好等着朱氏来接她们。
李欣懒懒的不想动弹,说:“娘去就行了,拉我去做什么?”
“抱抱小娃子让你添添福气,要是能让他尿身上了更好,祛邪避祸。”
刘氏一边麻利地给她添着米粥,一边给她夹了半个咸蛋:“赶紧吃吧,不能让你大伯娘等,不然又有得说了。”
李欣挖了口咸蛋嚼了嚼,喝了口粥说:“娘,我不想去。”
“跟娘待一起,咋不想去了?”刘氏转头看她:“你们堂姊妹就四个,李春不说了,以后不和她来往,如今她自己事情也多,咱们也管不着。剩下就你珠堂姐你宝堂妹,还一个你,要是堂姊妹都不去,怕是你大伯娘心里也不高兴。”
李欣无奈地揉了揉额角说:“那到时候大伯娘问我怎么在家,我难不成说,我等关家的休书?”
刘氏瞪她一眼:“别找借口,娘知道你脑子没那么傻。”刘氏叹了口气说:“你也莫要这样想,就说是你得了信就回娘家来了,你大伯娘现在就心心念念着你宝堂妹,不会在意你太多事儿的。”
李欣叹气,这还不能不去了。
正要开口却听刘氏道:“扬儿那娃子你大嫂知道帮你照顾,他跟山子两个玩儿一起,你也不需要操心。”
得,后路也给她断了。
李欣规规矩矩地坐在堂屋等着她大伯娘雇的马车来接她跟她娘。
杨家赔偿给李厚伯家多少银钱李欣是不知道的,但是李欣知道这笔钱是决计不会跟他们二房扯上关系的就是了。她爹肯定不会想算计大侄子舀命换来的钱,她娘呢也压根没打过那钱的主意,帮着筹办丧事儿是看亲戚血缘情分,并不是为的其他。
至于她三叔三婶那边有没有跟大伯家扯,李欣就更不清楚了。
不过单看她大伯娘能雇马车去镇上看闺女,这手笔就有些大,想来是得了不少银钱。杨家大抵出了不少血。
刚搁下饭碗就听见外边有人喊,刘氏忙出了去,过了会进来叫李欣:“赶紧的,你大伯娘的马车在外头道上等着呢!”
李欣理了理衣裳被刘氏拉着去了。刘氏一手拽人一手提篮子,嘴里还念念有词:“我这时辰算得可真准……”
朱氏雇的马车看上去还挺宽敞,里边儿就坐了两个人,朱氏和李欣大堂姐李珠。
刘氏赶着李欣上去,自己再爬了上去,赶车的马夫问她们坐好了没,得到回应就挥鞭开始驱起马来。
李珠看上去比上一次见着的时候还要憔悴。人都瘦了好大一圈儿了。李欣叫了声“大伯娘”、“珠堂姐”,安安静静地坐在一边就不怎么吭声了。
倒是让刘氏说中了,朱氏一句都没问李欣,反倒是跟刘氏聊起育儿经来,说着说着就说到两人年轻那会儿,朱氏开始回忆生李宝时候的情形。
两个妯娌聊得火热,显得李珠和李欣两个堂姊妹不大合群。
瞧李珠面上也尴尬,李欣便对她笑了笑。起了个话头问:“珠堂姐什么时候回来的?”
李珠笑得苦涩:“回来了有一段日子了。”
李欣一顿,想起回来的时候李二郎说的,村里有传李珠被婆家休了——难道是真的?
这话又不能明着问。也不是她该问的。
正踟蹰间,倒是李珠反问她说:“欣妹妹呢?什么时候回娘家来的?”
李欣含糊道:“昨前天回来的吧……”
李珠笑了笑说:“你当家的也舍得你回娘家,没陪你回来?”
李欣脸上笑便僵了一下,说话也不大自然,模糊地“嗯”了声,避开李珠的眼神。
瞧她那样子,李珠哪有不明白的?试探地问:“小夫妻吵架了?”
李欣沉默了下,低声说:“他爹说要休我出门,我这等着看他到底送不送休书来……”
李珠顿时惊呼一声,让朱氏和刘氏都听到了。
朱氏赶忙问:“咋了珠儿?”
“没、没事儿……”李珠赶紧圆了过去。见朱氏还望着她,便撒了个谎说:“刚才马车颠了一下,我硌到屁股了。”
朱氏笑骂她:“自己注意,小心点儿。”便又扭头去跟刘氏说话。
李欣能把她的事儿说给李珠听,并不担心李珠会宣扬出去。她这个大堂姐大了她五岁,虽然跟她从小没玩儿在一起。但是姊妹情还是有的,面子上也过得去。李珠跟李宝不一样,李宝精明厉害,李珠则是软和心肠,说好听点儿叫不惹事儿,说难听点儿叫闷葫芦,什么事情都装在心里。
李珠拉了李欣跟她耳语:“你说真的?”
李欣便扯了扯嘴角,默默地点了个头。
李珠顿时对她摇头道:“你傻啊,这可应不得。”
李珠踟蹰了下方道:“听堂姐的,无论如何都不能被休,村子里三姑六婆的,唾沫星子能淹死人的!”
李欣强笑了下说:“要真过不下去了,我也捏了他们家把柄的,他们不想撕破脸,休书我是不会接的,要分开就只能和离。”说着对李珠道:“珠堂姐,这个分寸我还是有的。我说等着看他给不给我送休书来,其实也只是想看看他的打算。他要真那么做了,那我也就死心了。”
李珠似乎有些发怔,李欣摇了摇她,她才回神过来,很不自然地对李欣笑。
“珠堂姐,你怎么了?”
李欣担忧地望了望她,心中想,估计李珠被休这事儿是真的了。她虽然心中也一团乱麻,可是同为女人,自然也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