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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止承桀骜不驯地看着关文,忽然冷笑了一声:“只要走得通路子,那就是一条道。是不是歪门邪道我不管,只要是捷径,那就比蜿蜒曲折的所谓正道要快捷便利地多。大哥你是自诩正直,你就守着你的媳妇儿娃子热炕头过你的平淡小日子吧,我要的成功,是你企及不了的。”
李欣顿时都要被气笑了,他靠些不入流的手段达到自己的目的,还理直气壮了?这什么强盗逻辑!
正要说话,关文却一把拉了她,抿了抿唇后才道:“我总觉得,读书人,应该更有脊梁,背要比别的人挺得更直。可是看来我错了,有的人,到底不是这样的。”
“大哥,每个人有每个人的生存方式,你觉得你的生存方式是对的,我却觉得你的生存方式是错的。我们走的是不同的路,我还是那句老话,你想过平淡日子,我却要大成功,而你,会被我远远落在后头。”
关止承才十七岁,语气却极为狂傲,有一种睥睨天下高高在上的高贵感,以为他就是天上的云,而其他人就是他脚下的泥,他总有一天会站在最高处看着这些对他不屑的人对他顶礼膜拜。
少年的张狂,无可厚非。可这样的关止承,却让李欣觉得他夜郎自大,无药可救。
太过骄傲,便是自傲。只有当他受到沉重的打击,譬如从云端跌到谷底,他才会知道教训。
李欣拉了拉关文,道:“走吧。”
关文点了点头,却顿了一下,道:“不管是走在前头还是落在后头,都活在这世上,都要过生活。你走得太快,走了别的路,你身边的人还剩多少,你有没有看到?所有兄弟姐妹,都远离了你,你走得很孤独。我不再劝你,可以,我同情你。”
关止承梗着脖子,下巴对着关文。
关文淡淡看他一眼:“总有一天你会后悔。”
“我不会。”关止承大声道:“我不会!”
“你会的。”关文轻轻扫过他的脸,拉着李欣出去,最后留下一句:“不要怀疑,你总有一天想过平淡的日子,但是可能却求之不得了。”
身后关家老屋的门渐渐远离,关文一声不吭,李欣看着他,低叹了一声,一边走一边问道:“真不管他们了?”
“嗯。”
“不后悔?”
“没什么可后悔的。”
关文呼出口气,缓缓摇了摇头:“欣儿你说得对,路是人自己选的,即使是亲爹兄弟,我也不能一一安排妥当他们的生活。他们想过什么样的日子,都该由他们自己决定。好比四弟,从前没觉得他这么做事干脆利落,今日却不得不让我佩服万分。他这一闹,直接跟爹和六弟分割了个干净。”
李欣微微一顿:“四弟要带着四弟妹去镇上做生意,你担心吗?”
“不担心了。”关文笑了一声:“以往还会觉得担心,怕他吃亏,今天看他那样子,却也知道他不是一个愿意吃亏的人。退一万步说,就算吃亏,也未必见得就不是好事,这对他其实更有利。”
李欣轻轻笑了笑,忽然顿住步子,拦在他前边儿,微微偏头问他道:“刚才干嘛拉着我不让我说话?”
“事不过三,不给你第三次回娘家的机会。”关文顿时笑了起来,伸手环住了她的腰,额头抵着她的额头说:“一丝机会都不给。”
李欣闷声笑了起来。
☆、第三百五十七章 离根
关家这一出事儿算是解决了,李欣心里想着关全撂了话,说他明日就要和胡月英上镇上去,也不知道关文是个什么态度。
真要去,这般匆忙会不会也显得太过急躁了?
关文却是没怎么管,晚晌也没见关全和胡月英过这边来,想来两口子应该是去胡家那边吃饭去了。关文便也只是叹了口气,招呼着家里人吃了饭,趁着夜色还没上来,在院子里踱来踱去。
李欣起初以为他消食,看他走来走去也好一会儿了也没见消停,便觉得定是他心里有事,走上前去轻声道:“阿文,你想什么呢?”
关文正望着地上,听李欣问才抬了头起来,笑了声说:“想这地窖从哪儿开始起工。”
“嗳……”李欣微微愣神,接着笑着摇了摇头。
“怎么了?”关文问道,想了想道:“正好你过来,你也帮着出出主意,地窖口从哪儿开比较好?靠近屋子呢还是离屋子远些好点儿?”
李欣嗔怪了一句:“我又不懂这些,你自己舀主意不就好了?我不过就是看你在这儿还以为……”
“嗯?”关文正凝眉思索,眼睛盯着地,听到李欣欲言又止的话扭过头望向她:“你以为什么?”
“没什么。”
李欣撇了撇嘴,心里暗道,她还白操心他这会儿心里不舒坦呢。
关文朝她笑了笑,说:“我这儿没事儿。”顿了下倒是想到什么,对李欣说道:“上次在福满楼遇到沈夫人,她不是说让你得了闲去沈家一趟的?这会儿斐子也来过了,你什么时候去?”
李欣顿了顿,心里也泛上这件事,想了想说:“明儿要是天气晴好就去。”
“嗯,那正好。”关文笑了笑:“我陪你一起去。”
“嗳,你也去镇上?”
“家里那边儿的竹篾子都堆了一墙了。租了悦哥的牛车正好拉到镇上去卖掉。”关文笑了笑:“算算日子,明儿又正是赶趟天儿,再去看看要不要添置点儿什么东西。”
顿了下,关文叹了口气道:“要是时间充裕。还能帮四弟一把,他去镇上定居,单就他跟他媳妇儿,肯定还是缺帮手的。”
李欣静默了片刻后笑道:“那悦哥的牛车可不够坐了。”
关文便也笑了起来。
第二日一大早悦哥就把牛车停到了他们家坡口下的道上,悦哥穿了件崭新的衣裳,李欣招呼他上来坐会儿,瞧见他喜气洋洋的样子不由打趣:“悦哥家里可是有什么喜事儿?瞧这一身崭新的。脸也笑开花了。”
悦哥便只笑,道:“嫂子不要打趣我,那脸也不能笑开花啊。”
悦哥跟关文几兄弟处得都不错,他家境殷实,可为人却又热心,好几次关家都托了他帮忙,他没有不应的,在村里边儿人缘很好。李欣也很乐意跟悦哥这样的人打交道。
到底还是瞒不住,悦哥笑眯眯地说:“昨儿我媳妇儿身体不舒服,带她去看了郎中。说是有喜了,我这不是,嘿嘿,又要当爹了……”
悦哥脸上喜形于色,抠了抠头脸上微微有些害羞:“这是第三胎,第一胎娃子没立住,第二胎生了个姑娘,指着第第三胎生个壮小子呢……”
李欣了然地点了点头,笑道:“悦哥有福气。”
关文也笑起来,说:“那就祝悦哥你心想事成了。”
悦哥便一个劲儿地跟关文和李欣说谢谢。嘴巴裂开来,笑得很开心。
收拾妥当,关文和李欣都上了牛车,然而却没有等来关全和胡月英。
关武气喘吁吁地跑来说:“四弟天都没亮就跟四弟妹一道走了,两个人就只挎了两个包袱带了几件平时穿的衣裳,啥也没带走。走的时候屋里也都没人知道,这还是大早晨的村里有人吃了酒宿醉回来迷迷瞪瞪地见着他们才告诉我的。”
关文顿了顿,关武有些急:“大哥,四弟他这是跟四弟妹去哪儿,连个信儿都不留就走……”
关文静默了会儿, 看关武神色惶急,叹了口气道:“他总会跟咱们通信什么的,二弟放宽心好了,四弟不是没有分寸的人。”
“他这哪还叫有分寸,跟爹他们掰扯干净倒罢了,我们做哥哥的对他咋样他又不是不清楚,哪能招呼都不打一个就走让人在这边儿干着急啊!”关武搔了搔头;“他这是上哪儿去了啊!”
关文微微一叹,说:“他安置妥当了自然会联系我们,你别着急上火了,他也不是小孩子了。”顿了顿,关文说道:“我跟你大嫂还有事儿去做,等回来我们再说。”
关武也只得退到一边去,并嘱咐关文早些回来。
悦哥的牛车上载了一捆一捆的竹篾子,关文坐在李欣身边,伸手摩挲这李欣的手背,过了会儿才说道:“欣儿,你说四弟会不会跟我们联系?”
“会的。”李欣笑道:“他总不能离了自己的根。”
“那他怎么话也不说一句就悄无声息地走了?”
李欣犹豫了下,方叹道:“怕是不想让你爹他们知道他新的住处吧,惹不起躲得起,他这是要躲着他们。”顿了顿,李欣道:“你四弟头脑精明,为人又聪明,看得到做生意的商机,放他出去闯一闯,说不定他真的能闯出自己一片天来。要是让你爹他们知道他出息了,打着长辈啊亲戚啊什么的旗号去向他寻求援助,你四弟估计是会觉得……麻烦。”
关文微微一愣,半晌才低叹了口气,说:“我知道了。”
“这会儿他们夫妻还刚刚开始新生活,需要帮助的地方多了去了,镇上找钱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四弟妹还说让我介绍她去沈家作坊里去寻个活计做,赚一点儿算一点儿,我这次去少不得还要跟沈夫人提一提这个事。”李欣顿了下道:“就是四弟不找我们,四弟妹怕是也不想见他太辛苦,会回来跟我们说的。”
关文默默地点了点头。
一路行到镇上,悦哥乐颠颠地载着他们到了集市,关文按照以往的价钱把竹篾子卖给需要的人,也没花多少工夫。悦哥则是放下他们夫妻俩,说好了回去的时辰,自己便赶着牛车去药铺行,珍而重之地掏了怀里的药材方子递给药房伙计抓药。
关文送李欣到了沈府门口便不再进去,道:“你跟沈夫人好好谈。”
李欣拉了拉关文的手道:“不然,你跟我一起进去?”
“我就不去了。”关文笑了笑:“要是遇上那沈四爷,怕是不好脱身。”
沈四爷对关文来说那就是个瘟神,喜怒不定的,上次还说让他要成亲,让他去观礼——如今知道他这新娘子是安家姑娘,那安家姑娘还是跟他六弟有攀扯的,这让他怎么去观礼?不被人舀了扫帚轰出去就算好的了。
看着李欣在沈府门口报了名姓,立马就有个门房进了去,不多一会儿则是出来个小丫鬟,在正门旁边开了个小门,恭敬地请了李欣进去。
李欣回头朝关文望了一眼,关文对她笑笑,冲她招了招手。
李欣便轻笑一声进了沈府,门也“吱呀”一声阖上。
站在沈府门外看了一会儿,瞧人家沈府财大气粗,府院能紧挨着衙门,可见跟官家的关系是有些紧密的。门口两尊石狮子,身形高大,不怒自威,雕琢地也很是细致,可见规矩森严。再看沈府门口左右两边各站着的三个门房,虽然是下人,却也收拾得极为整洁,有理有据,可见沈家治家也极严。
单看门面,就可知道沈家是数一数二的人家。
关止承又能哪什么跟沈家比?
关文叹了一声,摇着头转身离开,想着去威武镖局探望一下昔日的兄弟,也不知道如今镖局在晁泰的带领下怎么样了。然后便在街面上寻个小茶寮坐着喝喝茶,等着自己媳妇儿出来。
他想得是很好,然而才刚走在沈府正门西侧院墙边,就见前头有两个轿夫抬着的轿子过来,轿子里边儿正好被轿中人掀开了窗帷,露出一张男人的脸来。
关文并没有仔细看,立到了一边等着这轿子过去,然而轿子才堪堪从他身边掠过,轿子里边儿的人却猛然道:“停轿停轿!”
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