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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掰着算,用钱的地方还真是多。米面还得匀出去一担,聘金也得备点儿,鸡鸭鱼肉、聘饼、酒、茶叶、芝麻,还得打造一样两样像样的家具让胡家陪嫁……
当初李欣的婚事都是她娘家人张罗,这些事儿她也只是隐隐约约听到了一些,没亲身经历过还真是不如何形容那种感受。
比起来,当初关文娶她的时候聘礼单子真的太薄了。就她现在点点算算的,少说也有三四担的聘礼。关文聘她的时候就一口薄薄的聘礼箱子。
然而给胡家的聘礼多半胡家还是会当做嫁妆还的。
李欣暗暗叹了口气,和货铺老板你来我往讲了一番价,最后还是定下七百六十钱买了棉絮垫子和褥子。又挑了三个漆盒,六十钱。几样干果饼子的,八十钱。一匹花布和一匹红布,总共二百三十钱。全部加起来一两多银子了。
数着老板找的铜钱,李欣也并不心疼。说起来这二两银子也是意外之财,她并不可惜。
毕竟她还有私房钱不是?留着一些,回门的时候她娘还塞了钱给她的。
自己的私房银子她心里有个数就行,从来没对旁人说过。大头都留给娘家人了,小头留着,算是有个心理安慰,有钱在手总是让人心安些。
她买得多,老板做成了一笔大生意,也难得慷慨,问清楚李欣现如今的住处,派一个伙计帮她把东西搬回去。
思量了下李欣问道:“不知道这哪儿有比较好些的首饰铺子?”
“哟,大妹子这可就问对人了。”老板笑眯眯地走到门口,朝西边儿指了指,“跟着这条道一直走,看到有口井以后朝北边儿那条道再走一会儿,有家‘鎏珍坊’,那儿的首饰都是顶好的,绝对万里挑一。”
夸得那么好,李欣心里暗想这老板是不是鎏珍坊的托儿。不过看看也无妨,距晌午还有些时候,李欣跟大厨房那边的子交代过,让她帮忙收拾一下蔬菜肉食,她赶着便可以直接下厨了,所以倒还不急。
嘱咐了一番小伙计,让他把带去交给崔府做工的叫关文的,李欣便朝货铺老板指的地方走去。
鎏珍坊外表看上去装饰地古朴大气,虽然说不上是客似云集,但也三三两两的客源未断。李欣抚了抚身上的粗布衣裳,理了理鬓发,想着虽然从乡下地方来,却也不能让这儿的人小瞧了。脸上挂着淡笑,李欣施施然地走了进去。
身上还揣着不到一两的银子,要说能买多好的那是不可能的。但怎么着也得有一两样压个箱底,让胡家知道关家对这门婚事还是重视的。
鎏珍坊的伙计眼力很好,看到李欣便迎了上来,嘴上说了句“客官里边儿请”,但态度却并不显得有多恭敬,想来也觉察出李欣不像是有钱人家的,穿着不好还单独外出,就是买首饰也买不到好的,于是便多少带了点儿敷衍,只跟在她身边走着,并不出言介绍。
李欣毫不在意,没人在一边叨叨正合她的意,抱了手臂在鎏珍坊转悠。
不得不说,杂货铺老板的推荐也的确没有坑她。鎏珍坊里面的首饰做工精细,设计也独特,不至于出现“撞衫”的尴尬局面。要是买一两样倒是新奇得很。村里的妇人少有带首饰的,胡家姑娘嫁的时候要是戴了首饰,旁人一问,听是关家下聘里面的聘礼,说出去两家都有光。
不过稀奇,价格肯定就不便宜。
李欣只往那铜质饰品处看,眼睛却一下子瞄到一副银质耳环,十分小巧雕成花儿的模样,新嫁娘戴上肯定很是讨喜。
想了想,看看摸摸也不会要她的钱,李欣便唤伙计道:“小兄弟,麻烦你把那对耳环给我瞧瞧。”
小伙计淡淡瞅了她一眼,倒也没拒绝,冲一个似是管事的中年男子喊了一声。那人有些胖,倒是笑得像个弥勒佛,眼睛弯弯的,“要看哪个?”
“那副花形的耳环。”李欣朝那对耳环指了指。那人便笑道:“好眼色,这对‘花开并蒂’成色不错,做工精细,看着就讨喜。像夫人这样的年轻媳妇戴着正正合适。”
说着便拿一张宝锦蓝的帕子捧了耳环出来,一边示意给李欣看一边说:“这副耳环就是小了些,好多小姐都不乐意戴,嫌它太小鬓发一散遮了就看不见了,还不如不戴。二一个也是比起其他的来,这副耳环价格偏低,小姐们觉得不够档次。”
不愧是做生意的人,三言两语间就把这耳环的优劣给透了出来,说辞里边儿的劣势反倒还成了李欣觉得的优势——鬓发会散的一般都是未挽髻的姑娘,成了家的挽了髻,耳朵那块儿是不会被遮住的;价格偏低,从李欣的衣着上看,可能这个“偏低”的价格正是在这个顾客的承受范围以内。
听他说得清楚,也没多大夸张,且并不废话,李欣便拿了一颗起来研究,一边笑问道:“不知道这价格……”
“一副半两银子。”弥勒佛管事笑眯眯地道,“这价格算是很便宜了,单是称这两颗耳环也有三钱重。”
李欣垫了垫,如果是纯银的话,这话也的确不假。
正在想是该放弃这副耳环另选件饰物,还是跟这管事讲讲价钱,鎏珍坊楼上忽然传来一句稍显稚嫩的娇俏女声。
“不过就是一串镶了颗红色玛瑙珠子的华鬘,去了京师到处都是,我还不要了呢!”
☆、第五十四章 银质耳环
楼上“咚咚咚”跑下来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眉目秀婉,姿态似秋水盈盈,一看便知道是个小美人坯子。
只是脸还没有完全长开,不过假以时日,这相貌定是不会差。
跟着便又跑下来一个小丫鬟,嘴里喊着“小姐”,紧接着便又有两个仆妇跟了出来急慌慌地随在了后边。
弥勒佛管事忙跟李欣告了个罪,上前不动声色间拦住那位有些气躁的小姐,挂着一张笑脸说:“这位小姐,敝店可是哪儿招呼不周?小姐消消气,您放心,哪个不长眼的伙计怠慢了您,敝店绝对会给小姐一个交代。”
李欣站着没动,或许说她现在有些想掉头就走的冲动。
虽然算不得是什么冤家路窄,但在崔府外面以这样的方式见到崔府小姐,还是让她有一种“世界真小”的感觉。
跟着那小姐的丫鬟便是月丫,认得月丫,也就不难猜测那小姐是谁了。
听弥勒佛管事这样说,那小姐才气哼了声,或许在家也是被宠大的,态度上有些傲慢,但还带了点儿小女孩儿的纯真气性,开口便说:“你们鎏珍坊开门做生意,怎么还能给人分个等级阶层?都是买你家的东西,不得一视同仁吗?东西摆出来就是给人看给人买的,我出得起价钱要买,你们偏不卖,不卖你摆出来做什么”
弥勒佛管事脸上一顿,朝楼上看去,苦哈哈凑上来一个伙计低头哈腰地轻声说:“那红色玛瑙珠子华鬘是沈家夫人上次来看中了,说待两日再来相看相看决定是否要买的,让咱们不能卖出去……”
弥勒佛管事立马会意,轻点了点头,赔笑着说道:“这位小姐,那华鬘是一个夫人前头看中了的,咱们开门做生意讲的就是诚信,答应了人家留着那珠子,便不能私下就给卖了……您要不看看其他还有没有喜欢的,敝店给你优惠些可好?”
崔家小姐恨恨地瞪了弥勒佛管事一眼,气呼呼地摆手道:“她又没买,凭什么她说让你们留着你们就留着?这鎏珍坊是她开的不成?”
“小祖宗,咱们另外挑别的,别为了一串华鬘生气……”
“就是说啊小姐,为了一串华鬘跟人置气不值得,也不知道是哪位夫人……”
两个仆妇赶上来劝,话还没说完就被崔家小姐瞪了回去,“我是为一串华鬘生气吗?我是觉得丢了咱们家的人管她哪位夫人也没有霸占着不属于她的东西不让人买的道理”
月丫怯生生地在一边唤道:“小姐……”
“我问你,是哪家夫人看中了让你们给留的?我倒想知道知道是谁那么大派头”崔小姐不理会月丫,径自问弥勒佛管事。
可弥勒佛管事也不想惹事,含糊地说:“那夫人夫家姓沈……”
崔小姐还没明白过来,其中一个仆妇便吸了口气,急忙拉住还要再问的崔小姐,连声催促道:“小祖宗,大清早的就出来逛了,回去当心夫人说教,咱们还是回府去吧,过两日就走了,好多东西还得您去收拾。”
不由分说地拉了人就走。
弥勒佛还在赔着笑:“这位小姐下次再来,敝店一定给您算优惠些。”
李欣一直避在一处高柜台的一边,尽量不让崔府的人看到自己。这要被月丫认出来,嚷了出去,虽然说崔家和她不过是雇佣与被雇佣的关系,但现在的人恐怕只会说她是他们崔府的下人。能避开最好就避开。
月丫急急忙忙跑出去也并没有注意到李欣,见他们丫鬟伴着小姐上了轿子,两个仆妇跟在轿子边,四个家丁充作轿夫便抬了轿子走了。
李欣这才松了口气,耳听那刚才与弥勒佛管事耳语的伙计擦着汗道:“崔家这位小姐年纪轻轻,魄力不小啊……”
弥勒佛管事拍了下伙计的头,“絮絮叨叨做什么,还不赶紧去忙生意”说完转身对李欣道:“一点儿小意外,夫人不要见怪。不知道夫人考虑得如何?”
李欣挑了挑眉:这管事脑筋转得够快啊,一档子事儿刚过立马就可以回过来忙其他的。
笑了笑,李欣说道:“半两银子嘛……还是有些显得贵了。”
管事也不生气,和煦地道:“那依夫人所见,多少价格合适?”
心里掰算了算,李欣笑道:“管事的,我也不是那种跟人讲价掰扯的人,只是听说您这鎏珍坊随便哪一样摆出来都是精品,我才上了心,想给未来弟媳妇置办一样您这儿的首饰撑个脸面。半两银子说多不多,说少也不算少了,您铺子信誉摆在这儿,我也没什么怀疑。”
听她那么说,管事心里打起了嘀咕,捉摸不透她这到底是诚心夸赞呢,还是话中有话呢?
李欣道:“那副耳环我倒是真挺喜欢,要是半两银子,我恐怕豁不出钱去买。您看,七百个钱这价格可合适?”
三钱重的银子,换算过来就值六百个钱。李欣这还价基本比着人工和中间销售一百个钱来还,真真有点还得精明。
弥勒佛管事也脸上一愣,这足足掉了三百个钱下去。苦笑了下道:“夫人这价还的……”
李欣想的是,要是管事的不同意,她正好抽身走了。要是同意呢,这价格拿下也合适。做手工饰品,里边儿利润大,她不觉得自己还的这个价会让卖主亏。
省着点儿钱还要置办其他的呢。
估计刚才崔家小姐那一闹对鎏珍坊也有些影响,弥勒佛管事并没有一口回绝,只是让李欣稍等一下,进了一个小门。李欣猜想那应该就是商铺大掌柜待着的地方。
没过一会儿弥勒佛管事便出来了,脸上挂着一丝笑,“夫人,我家掌柜的说,既然夫人是要办喜事儿,也不好跟您讲价过了,七百五十个钱,您要的话再给您包装地好看些,权当是庆贺夫人家中之喜了。不过做工师傅也得从中提两个子儿不是?七百个钱,实在是……”
人家掌柜的干脆,李欣也不是那种和人你一言我一语还价的人,略想了想,还是点头说:“那就这么说定了,七百五十个钱,麻烦管事的给我包好些。”
弥勒佛管事赶紧笑道:“夫人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