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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竹吹响口哨,片刻功夫又有两只翠鸟飞来,她一挥手,这两只翠鸟就朝给郑氏等人领路的翠鸟飞去。她走进一间花房,换了衣服出来,才往吉祥堂走去。
“你这死丫头,又跑出来玩了,看我不揍你。”银花带着一群媳妇婆子,还抬着一顶轿子停在小路口,看到山竹经过,她横眉立目,叉起腰骂人。
“银花姐姐,我出来找翠鸟,可不是跑出来玩的。”山竹知道不好相与,赶紧迎上去,“刚刚二门那里有几个人说是在等轿子,是不是在等姐姐呀?”
“用你管,滚。”
山竹快走几步,回头说:“姐姐别去二门了,那几个人去富贵苑看玉兰花了。”
“去富贵苑了?谁带她们去的?”
“反正不是我。”山竹转身就走了,把银花等人骗到富贵苑,正好和郑氏主仆去的地方大相反,等银花去了富贵苑再回来,初霜那边也就完事了。
……
仲春二月,天气刚刚转暖,沈府长廊两侧向阳的地方流露出欲浓的春色。清澈的溪流映照着丽阳,水面碎光点点,荡漾着浓浓的暖意。岸边柳条吐碧、杏蕊拂风、迎春娇黄、玉兰初绽,氤氲着缕缕清香,好一派花团锦簇的气象。
郑氏主仆跟着翠鸟一路走来,鸟语花香令她们咂咂赞叹,不由羡慕皇亲之家的富贵荣华。郑氏想起沈老太太的德性,再想想她的福气,心生嫉妒,暗暗不愤。
山竹离开的时候,让她带来的两个婆子伺候郑氏一行。郑氏以为她们是吉祥堂的人,让她们远远跟着,其实她们是篱园的人,沈荣华专程安排的。刚走上长廊,这两婆子就跟郑氏等人拉开了距离,偷偷嘀咕感叹。
刘嬷嬷是眼尖的人,知道这两婆子在说主子的事,跟郑氏低语了几句,就过来跟两婆子示好,想打探些消息。两婆子只知道篱园的事,也不多说,七言八语,就足以惊得刘嬷嬷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了。刘嬷嬷要深入了解,把最心爱的金镯子都奉上了。两个婆子拿人手软,也没让她失望,抛给了她一堆沉甸甸的消息。
“老太太。”刘嬷嬷让突然得到的消息压得心疼,想尽快告诉郑氏。
郑氏知道刘嬷嬷探听到了重要的消息,给她使了眼色,快走几步,到了长廊拐角处。这地方避风又隐秘,想说些重要的话不容易被人偷听。郑氏示意其他仆人分散放风,她坐到长廊内侧的木墩上,又让刘嬷嬷坐到她一边,主仆二人刚要说话,就听到长廊另一侧传来低低的痛哭声和劝慰声。
花墙看到三四个小丫头正劝一个哭成泪人的丫头,两个婆子也跟着帮腔说闲话。刘嬷嬷不想让她打扰她和郑氏说话,要赶走她们,被郑氏制止了。郑氏管家多年,可谓无孔不入,越是这不起眼的小丫头、老婆子嘴里越有实话。要想多了解一些沈家有违规矩的事,听这些人嘴里的话还真是一条捷径。
“青叶,你快别哭了,你都哭几个时辰了,有什么事跟我们说说。”
“我姐姐、姐姐好可怜,呜呜……她对万姨娘忠心耿耿,就、就因为昨晚的事,她跟二老爷说了实话,就被老太太发话连夜卖到漠北了,呜呜……”
“咱们都是奴才,主子要卖人,谁拦得住,何况是老太太发话了,唉!”
“是呀!青叶,你就别伤心了,好好伺候主子,挣钱养你娘和弟弟才是正经。”
“唉!红叶姐姐说实话不是被二姑娘用剑逼着吗?张妈妈被二姑娘一剑杀了,谁不怕呀?老太太和万姨娘惹不起二姑娘,就拿奴才们出气,这也太……”
“小红,你不许胡说,让主子们听到,连你也发卖了。听说万姨娘马上就要扶正了,老太太说等贤妃娘娘回府省亲就先给万姨娘过了明路。”
“姐姐、姐姐,呜呜……我姐姐好惨哪!呜呜……”
“听宝书说皇上要赏二姑娘的外祖父了,你没看见现在连二姑娘的丫头都横着走吗?二太太是阁老的女儿,万姨娘算什么?听说二太太是万姨娘害死……”
“小翠,不许胡说,这种事要是传出去,不割你的舌头才怪。青叶,你先别哭,你姐姐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说说,我们去求求绿茵姐姐,看看能不能帮你。”
……
青叶边抽泣边说话,只用了一柱香的功夫就把昨晚沈荣华杀张妈妈的前因后果说得一清二楚,又引来小丫头和婆子一番议论。听到这边有人说闲话,又有几个粗使婆子跑过来听,小道消息互换,又引来了一阵子热烈的议论。
郑氏主仆一字不落,把这些丫头婆子的话都听到了耳朵里,红叶为什么被卖也听得明明白白。郑氏听完这些话,恨恨咬牙,又是气愤又是兴奋。她气愤的是沈府有这么多腌臜事,她竟然后知后觉,她高兴的是她终于知道了,现在知道也不晚。把这些事告诉沈氏家族的族长和族老们,也够沈老太太喝一壶了。
皇子外孙要来了,沈老太太就觉得高人一等了,连堂嫂都不放在眼里了。郑氏咽不下这口气,不管这些丫头婆子说的话有几成可信,她都认为是真的。
“你们几个懒抽筋的小蹄子,花不浇、地不扫,都跑到这来说闲话。老太太今天正高兴呢,你们偏添堵,都欠打了?银花姐姐往这边来了,让她看到了,不撕你们的嘴才怪,还不快走。”一个大丫头跑过来,站到长廊上叉着腰骂小丫头。
几个小丫头赶紧告了罪,拉上哭泣的丫头扭头就跑,一会儿就看不到人影了。那大丫头又高声骂散了粗使婆子,连跟着郑氏主仆的两婆子也悄无声息地走了。
刘嬷嬷低声说:“老太太,银花是吉祥堂的丫头,肯定是来接你的。”
“接我?我们到二门都快半个时辰了吧?她们这时候来接我?哼!”郑氏站起来,如脚下生风一般原路返回,“回家去,这不是我们呆的地方。”
郑氏主仆回到二门,看到银花正跟几个婆子媳妇坐在二门一侧的亭子里晒太阳呢。银花迎上来施礼,被郑氏主仆甩了脸子,她要解释,又被郑氏几句酸话堵回去了。银花脸色讪讪,见郑氏主仆要回去,她也没阻拦,就回了吉祥堂。见到沈老太太,她会把自己择得一清二楚,错处当然都是郑氏主仆的了。
……
“青柚,戏都演完了,你快别哭了,你又不是青叶,哪有那么冤?”
“鹂语姐姐,不是我想哭,初霜给的手帕沾了多少辣子油呀?我的眼哪!”
“哈哈哈哈,你真是傻了,快别擦了,越擦眼泪越多。”
初霜追上来,四下看了看,说:“你们绕一圈分头回去,别引人怀疑了。”
鹂语青柚等几个丫头冲初霜点了点头,分别从几个不同的方向离开,然后再绕回怡然居。初霜仔细看了看周围,没发现异常情况,才到竹溪苑去找沈荣华。
沈恺被沈慷叫走了,沈荣华闲来无事,就在竹溪苑外面的小花园里散步,观竹咏诗,甚是惬意。看到初霜快步走来并冲她点了点头,她就知道事情办妥了。
经历前生今世,沈荣华了解沈老太太,皇子外孙要来了,沈老太太压不住得意,不给郑氏甩脸子才怪。郑氏也是骄傲的人,总想以堂嫂和族长夫人的身份辖管沈老太太,肯定不吃沈老太太这一套,还要反将一军。所以,她就在这个节骨眼上给沈老太太上了“眼药”,给郑氏看不见、摸不着,却非常贵重的厚礼。
沈老太太支持万姨娘扶正,沈荣华说过不同意,就要跟沈老太太对着干。她一个人的力量无法阻止沈老太太,就要多发展有用有力的同盟军。郑氏得到了那么多隐秘的消息,不让沈老太太吃不了兜着走,就不是这位族长夫人的性格了。
天已过午,沈荣华主仆才回到怡然居,用午膳,睡午觉,一切按部就班。直到天黑,吉祥堂、荷香苑,连沈恺也没传来什么消息,偌大的沈府到处都安安静静。她也乐得悠闲,看着丫头们做女红,听她们说闲话,她吃吃喝喝都不误。
悠闲的日子过了三天,沈荣华刚觉得有点无聊,事就来了。
这一天刚用过早饭,沈恺就带着绿茵和绿萝提着一个大包袱来了怡然居。沈荣华听说沈恺登门,有点意外,赶紧带着丫头婆子迎出去,跟沈恺亲热寒暄。
“今天有没有去给老太太请安?”
“回父亲,去了,这几天我每天都是卯时正刻赶到吉祥堂。”沈荣华挽住沈恺的胳膊,很委屈地说:“但我每次都被挡到垂花门外,说是老太太下的令。”
沈恺轻叹一声,说:“老太太不让你进去,你也不能有怨言,还要天天去请安,这是你的孝心。时间长了,老太太肯定会原谅你,让你进门的。”
沈荣华暗暗冷哼,沈恺总用孝心约束她,她又没做错什么事,何必需要老太婆原谅?要不是想从山茶和山竹嘴里探听到消息,能跟漂亮的鸟儿玩一会儿,她才不会去请安呢?她每次去都有收获才乐此不疲,就权当是听沈恺的话了。
“女儿知道,父亲放心。”沈荣华前面引路,把沈恺带进了花厅。
看到怡然居的房子装饰粗糙,摆设简单,沈恺皱了皱眉,觉得沈荣华受了委屈,忙让江嬷嬷带人去他的私库里取几样精致的摆件送给沈荣华。沈恺的私库东西不多,但他收藏的都是好东西,沈荣华赶紧道谢,又求沈恺送她一幅画。
“这个给你,前几天就拿到,事太多就忘记给你了。”沈恺递给她一个厚厚的信封,说:“看看还差谁的,回头我再去给你要,这事不能糊涂。”
沈荣华打开信封,看到是她的下人的卖身契,赶紧给沈恺恭敬行礼道谢。沈恺也知道奴才的身契至关重要,不能含糊,看来他还不是很糊涂的人。
“父亲给我画一幅《七艳游春图》吧!听说那幅画上的美人神态各异,美不胜收。还要盖上那枚印章,到时候我也可以拿出去跟人显摆了。”沈荣华跟沈恺要画不为欣赏,更不想到处显摆,想打听到这些赝品的价位才是她的目的。沈惟能拿沈恺的画去赚钱,她现在也有些路子,又怎么能忽略这条广阔的财路呢?
“跟我要画做什么?自己画不就行了。”沈恺冲绿茵和绿萝抬了抬下巴。
绿茵绿萝会意,赶紧把包袱放到桌子上,打开让沈荣华看。包袱里有各种型号的上好的画笔、颜料、萱纸、笔筒、洗墨的紫砂壶等一切作画需要的物品。两丫头把各种工具分类,一样一样拿给沈荣华看,还不停讲解这些东西有多名贵。
“父亲这是……”
沈恺轻叹一声,说:“你祖父在世时,你不是读书就是临帖,琴棋书画也都学得不错。你祖父辞世后几个月,你伤心难受,想必这些也都荒废了。之前你让我教你作画,我认为没用,这几天又想了想,能把我那点东西教给你也不错。”
沈家在京城时,专门请夫子、聘西席教授子孙课业,不分嫡庶、无论男女,每个孩子满三岁后就开始启蒙。到了五岁,男孩和女孩要学的课程不同,就分开了。女孩除了继续读书临帖,还添了一些琴棋书画、针线女红的启蒙课程。
沈荣华七岁那年,沈阁老带二房、四房移居津州。这两房的男孩到了年龄就上了族学,家里只给女孩请了先生,但比起京城教的知道就少了很多。沈荣华好学,又有沈阁老指导,先生重视,除了针线女红,她的课业都不错。其他几位姑娘,包括留在京城的大房和三房的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