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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依旧毫无声息地躺在那里。
“丫头,你知不知道你欠我的有多少?我现在可以告诉你,我什么都不要你还了,只要你能活着,只要你能好好活着,听见了吗?”他哽咽着,无力感袭遍了全身。
坐在一边的产婆望着怀中的孩子,“孩子啊,你娘冒着生命的危险生下了你,而你爹对你娘真的是太好了,你将来要好好孝顺你的爹娘啊……”
“孩子……孩子……”竺雨沐喃喃着,猛然站起,走到产婆身边,抱过孩子,来至舒辣辣的身边。
“丫头,你睁开眼,看看儿子……”他想用孩子来唤醒她的意志。
事实却告诉他,这么做是徒劳的。
她似乎笃定了心思不想再睁开双眼了。
情急之下,他狠下心来照着孩子的屁股位置就是一巴掌,受了委屈的小家伙“嗷嗷”痛哭起来。
“对,哭,使劲哭,你要是想让娘亲醒过来就使劲哭……”他在心里默念着。
然而,她只是“嘤咛”了一声,就再也没有声息,连眼睛都没有睁开。
“舒辣辣——”他真的愤怒了,“你这个没出息的女人!当初跟我做对的劲头都去哪儿了?你以为死就是解脱吗?我告诉你,你若是就这么走了,我绝对不会管你的儿子!”
屋子里充斥着孩子的哭叫和男人的咆哮声。
她却一丝回应都没有。
竺雨沐绝望地将孩子递回到产婆手中,自己再度回到床边,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用丝帕精心包裹着的物件。
这是当初舒辣辣扎他下面时用的那根金簪,原本被他收藏在一个精致的锦盒里,自打做了太监之后,他就一直随身携带着了。
他用颤抖的手把金簪别在了她那凌乱的发髻上,就像一个丈夫在心爱的妻子梳妆之际为她别上发簪一样。
“丫头,当初这枚簪子曾经帮你躲过了我的侵袭,相信它也一定会保佑你躲过这场劫难的。从此后,你将无风无浪地好好生活下去……”这是一种祈祷,一种虔诚的却又是无望的祈祷。
然后,他就静静地守候在一旁。除此之外,他已经再也做不出什么。
没过一会,大夫就被人拖了来。
之所以是拖,是因为这个大夫是被强行带来的。
当被派出去请大夫的人得知舒辣辣生完孩子之后昏厥了过去,心情也跟着急躁起来,到了城里最好的医所,点名让最有经验的那名大夫出诊。
可这位大夫当时在忙着为别的病人诊病,就婉拒了出诊的请求,并且推荐了医所里同样有着良好经验的别的大夫。
去请大夫的人哪里管得了那个,先是抢了大夫的诊包背在身上,然后一把拎起有名的这个大夫就走出了医所。
一路上大夫几番解释,都没能成功回到医所去。再加上腿脚确实不够利落,就被人硬生生拖着来到了舒辣辣的床前。
到底是专业人士,虽然心存怨言,但一见到病患,马上就体现出了足够好的专业操守。
为舒辣辣把脉之后,沉吟了好一会,才决定施针。
“老夫不敢保证施过针之后病患就能醒过来,一切只能尽人事听天命。”
作为大夫,往往都会把自己要承担的责任和风险降到最低,因此他们会在治疗之前把希望说得小一些、再小一些,把可能出现的意外夸大一些、再夸大一些,以备出现意外之后,可以推卸责任,可以不必受到病患家属的问责。
然而,今天他遇到的这个病患家属可不是那么好说话的。
“我可警告你,若是不能把她医好,你就下地府去为小鬼们医治吧!”竺雨沐冷酷地说道。
名医打了个激灵,“老夫尽力便是,尽力便是……”
任何有风骨的人,在死亡的威胁面前都不可能毫不动容。
没过多久,舒辣辣的头上就被扎满了银针,看起来奇怪却又令人无比疼惜。
竺雨沐心如刀绞地站在一旁,真恨不得上去踢大夫两脚,但又怕因此而耽误了救人。
待到大夫把所有的银针都取下之后,又在舒辣辣头上的几个穴位处揉捏了好久,她才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几乎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尤其是竺雨沐和大夫。
“丫头,你还好吗?”竺雨沐蹲在床沿边,牵着舒辣辣的手问道。
她只是淡然一笑,“让你费心了……”
他的眼泪便险些掉了出来,“你吓死我了……”
“我就是有些累了,让我再休息一会好吗?”她看起来的确是疲累不堪的。
他点点头,把她的手放回到被子里,生怕着了凉。
这时候,大夫从后面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请这位爷跟我出来一下,好吗?”
竺雨沐意识到可能情况并不是他想象的那么乐观,赶忙跟着大夫出了房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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产后抑郁和绣花亵衣
出屋之后,竺雨沐拉住大夫,追问他究竟想要说什么。
“是这样的,这位产妇的命算是保住了。只不过……”大夫沉吟了起来。
“只不过什么?”竺雨沐揪住大夫的衣领,怒问。
“这位爷您先别生气,听老夫给您慢慢解释。”大夫吓得都快要尿了,哪里敢怠慢。
竺雨沐便松了手,“说吧,到底是怎么个状况?惚”
“是这样的,虽然病患的病症看起来是因为生产所致,实则是早有郁积。只不过,是借着这次生产而把所有的病症都爆发了出来。依照老夫的诊查,病患是长期心情抑郁,导致了心脉上的疾病。这种病若是严重起来,经历过一段疯癫期之后,身体就会彻底垮掉,最后形容枯槁而死!若是想让她痊愈,恐怕会难上加难!除非……”大夫又不知死活地卖起了关子。
“除非什么?”竺雨沐又要暴怒了。
“除非找出病根,彻底圆了她的心思。只是,这身体上的病根好找,心里的病根难寻啊……”大夫似真非真地叹息着温。
也许是怕若是不做出一副同情状,会被身边这个翻脸不认人的大爷给收拾吧!
又或者,他对舒辣辣是抱着同情之心的。
竺雨沐听了他的话,怔了好一会,才又扯着他一起回了房间。
再次诊疗之后,大夫开了个药方,又观察了一刻,才离开。
大夫走后,竺雨沐差人送走了产婆,房间里就剩下了他跟舒辣辣母子。
坐在床边,望着床上躺着的一对大小人儿,蹙着的眉心久久不能舒展……
***
竺风坦垂头丧气地出现在朗战住所的时候,朗战正在院子里的特制双杠上架着双臂练习行走。
见他进院,索性停下来休息。
竺风坦搀扶着朗战走到石桌附近去歇息。
“一晃几个月过去了,一点头绪都没有。暗访到底还是没有成效的……”竺风坦沮丧极了。
朗战望着他那满脸的络腮胡子,“风坦,你现在的模样,估计再熟悉的人也很难认出来了……”
竺风坦苦笑一声,“如果能找到她,哪怕一下子老了几十岁,也值得了。”
“她被抓走的时候是秋天,现在都是春天了,想来孩子也有几个月大了,应该会爬行了吧……”朗战脸上是憧憬的神情。
竺风坦听了,痛苦地闭上双眼,“如果,如果孩子没能出生……”
“别乱想,不会的……”朗战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只是简单地反驳道。
两个人沉默着,任徐徐的春风抚摸上他们的脸庞,却都对这个惬意的场面丝毫不感兴趣。
良久,朗战用力捶了一下自己的腿,“等我的腿好了,就能帮上你了。”
竺风坦把手放在他的肩膀,“不要急,独立行走是迟早的事。”
嘴上虽然这么说,心里却悲凉起来,因为他知道,朗战有可能永远都没办法独立行走,就算他日日苦练,最多是偶尔独自站上一小会而已。
朗战仿佛受了鼓舞,“嗯,我相信自己!”
又坐了一会儿,竺风坦起身告辞。
虽然自己的相貌变了许多,但毕竟是仍在通缉之中,万一被人发现了行踪,终究是一件麻烦事情,绝对不可以给朗战和他的朋友带来麻烦。
回到自己的住处,他怅惘地躺在床上。
与舒辣辣相处的那些个日日夜夜就又浮现在了脑海里。
自打跟她分别之后,他就一直依靠这些回忆来温暖自己的心。可那段回忆往往是开头甜蜜,结果悲伤。
这样由甜蜜向悲伤转变的历程,已经循环往复了百十次,他却连一丝一毫的细节都不肯忘怀。
当想到她那灵巧的舌头和粉嫩的嘴唇时,他忍不住将手放在了胯间。
与她分别之后,那话儿已经几个月没有苏醒了,挂在胯间就像一块死肉,除了小便用得上,毫无其他用途。
以前他只是个名义上的太监,有着正常男人的身体和心理;如今,历经了与她的生死离别之后,他的正常男人身体内,包裹着一颗去势男人的心,和一个去势男人的灵魂。
摸了几下,那话儿仍旧没有反应。
遂将手收了回来,从枕头下面掏出一个物件。
——原来是她穿过的一件小巧亵衣。
杏黄色的锦缎面儿,上面绣着一朵奇怪的蓝色蒲公英,在花儿的下角还绣着“舒坦”两个字。
那是一次欢爱过后,他将这件亵衣放在自己的胸口,笑言:“‘舒辣辣和竺风坦’刚刚做了一件十分‘舒坦’的美事!”
她听了,便觉得这个词好极了,当即就拿了丝线和绣花铖子,裸着身子窝在他的怀里,在亵衣上绣下了“舒坦”二字。
绣好之后她想穿上,却被他一把夺下,“给我做纪念吧!”
“每天每夜都跟你厮混在一起,还有什么要作纪念的?难道我也要留一条你穿过的大裤衩子吗?”她顽皮地问道。
“等我单独出去执行任务的时候可以揣在怀里,就好像抱着你一样……”说着,他又把他压在了身下,将已然壮大的那话儿放进了她的身子里。
现在想想,那时候他就预感到会有分别的一天。只是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样快,这分别会来得如此久。
疲累地闭上了眼睛,把亵衣蒙在脸上,细细地嗅闻着上面残存的她的味道……
***
舒辣辣痴痴地坐在院子里,凝望着墙角处刚开放了没多久的一朵嫩黄色蒲公英。
看了好一会,她起身歪着头走过去,蹲在花朵旁,拿手指头戳着花萼部分。
有个厂卒走过来,见她在看那花儿,就随手帮她把花儿摘下,然后,交到了她的手上。
厂卒还以为她会高兴,谁知道她看见花儿离土之后,竟然大声吼叫起来,接着,上去就冲那人一顿撕咬,大有让他为花儿殉葬的意思。
厂卒一惊,不敢还手,就捏住她乱打乱挠的双手,想减少自己受到的伤害。
怎奈她的怒火并未随着厮打的持续进行而有任何的削减。
“你这是在做什么?”竺雨沐暴怒的声音在后方响起。厂卒赶忙松开舒辣辣的手,转过去,“二爷,姑娘蹲在墙角看花儿,我为了让她高兴,就把花儿摘下来送给她,结果她竟然发怒了……”
一动不动地汇报,全然不顾后背被人当鼓一样的捶。
“好了,你忙自己的事去吧!”竺雨沐走过来,吩咐道。
厂卒赶快解脱一般离开了。
舒辣辣的情绪却依旧很暴躁,竺雨沐便一把将她揽在怀中,任由她捶着他的胸膛,“丫头,没事了,不生气了,那个笨蛋不知道你喜欢长在泥土里的花儿。放心吧,以后没人再敢摘你的花儿!还有啊,明天一早你再过来看,那朵花儿又会长出来了,而且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