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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都是一样的,所以文然……”弋倾文平淡而充满怀念的口吻就像来自风雨中的叹息,冰凉,沈净,又像此刻石砖上那数些不尽的水滴,圈圈点点,落地,无情。
“倾尽一切的守护并不是什麽值得感恩的事,你不会明白这种无能为力自我放逐的感觉,那只是一道沈重的枷锁,束缚得教人不得不拼命挣脱来证明,自己原来,是可以做到的。”
☆、十六。7
十六。7 分手脱相赠,平生一片心。
“那麽,你的意思是指,这麽做的我……错了?”弋倾文的话让施文然沈默很久,他不懂为何风析想要保护弋倾文的心情会是错。
“文然,”弋倾文摇头叹了一下,对施文然非黑即白的观念深感无力,“有错并不代表全错,我不能接受也仅限於我自己,可能这世上也有很多人习惯了被人保护这无可厚非,但至少,我不认可。”
“你说,我和风析很像,如果你都不能接受,那是不是代表挽风也不能接受……”施文然垂下眼帘,默默地想著。
“我不知道,我不是楼挽风,我也没见过他……”走到他身边,弋倾文弯腰将他搂到怀里。已经习惯了他常常突如其来的举止,施文然早就放弃了挣扎。周围的空气因著大雨而降低了不少,在弋倾文冰凉而温暖的环绕中,他觉得有什麽轻而易举地被打破,然後侵蚀。“我是不清楚你和他之间有多深的情谊,倘若这份情谊是真,想必文然你学会多为自己考虑一点,总是他乐见的。”伸手为他理过湿透的黑发,弋倾文沈稳温和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将心比心,不就是这麽解释的吗?”
怀中的人身体微微一颤,弋倾文将他紧紧揽在胸前,这温情柔腻的一刻让他舍不得就此放开,只想就这样相拥著,什麽都不必去想,以後全部的担忧痛苦都会由他一力承担……而现在,他只需将他抱紧,便已倍感安心。
可是今天油然而生的不安……弋倾文紧紧皱起了眉,他向来轻佻放任的纵情已不复存在,光是施文然在自己身边这一点就让他彻底失去了以往冷情冷意的随心所欲。
“不过你放心,不管发生什麽事,我都会保护你的。”将脸埋在他被雨水打湿的颈间,弋倾文珍而重之地说道。唐门一行已经令他明白自己有多麽在意施文然,而唐荣开出的条件言犹在耳,今後要面对的危险简直防不慎防。距离武林大会已经时日不多,有多少对唐门虎视眈眈的人,就有多少对施文然造成的伤害,他不敢去想如果他出了什麽万一自己会怎麽样,仅仅只是假设都让他心惊肉跳……他已经失去不起了。
施文然皱了皱眉头,“我不需要你来保护。”不明白弋倾文突然而来的承诺,施文然不自然地推了推他,弋倾文却毫无所动。
只见他深深吸了口气,良久才笑了笑,苦涩地回道,“我知道……”说完,弋倾文将他抱得更紧了一些。
我知道你不需要我来保护……
其实早就知道,如果可以,大概我对你的感情,你都不想需要。
胸口因激荡的感情而隐隐作痛,仿佛凭空生出一只手紧紧扼住心脏的疼痛,令弋倾文难熬地咽下差点就要脱口而出的呻吟,他揽著施文然双肩的手紧握成拳,不想让他发现自己的难受。
很久很久,直到雨停,直到施文然提醒他放开时,弋倾文才不著痕迹地放手,转过身,慢慢将那口含在嘴里的鲜血咽了下去。
“明天我们就出发……”在施文然询问的视线里,他给出了回答,“即便身在南安,可是要参加武林大会,也还是要几天时间的。”他抬起手,慢慢擦去唇角的血迹,空中透明的雨丝斑驳而下,打湿了他的手,然後把血色混得越来越淡,直到滴落在地上,再也瞧不出痕迹。
“这是场只能赢不能输的仗,文然,在此之前,我不得不未雨绸缪。”
雨势并未像白天那样说来就来,说走便走,空中明灭亮光彰显著不久就将有一个惊雷落下,但就算是这样的滂沱大雨也不能阻止空中两道身影的飞速前进。
“你在抗命。”声音在雨中显得薄弱异常,不凝神几乎听不清。
立秋没有理会背後身穿湖绿衣衫的人,闭下一口气点足而起,一身轻功令他在黑夜中忽隐忽现,形同鬼魅。
“风楼主一定会生气的。”
“闭嘴!”向来平和无害的立秋终於受不了地回头朝他喊道,“没人要你跟来,惊蛰!”这家夥从开始到现在几乎没听过,嘀嘀咕咕地在他身後紧追不舍,眼下他心急如焚,一股强烈的不安让立秋平生第一次违抗了风析的命令。
“风楼主说,这也许是掉虎离山!”惊蛰锲而不舍地在他身後嚷嚷,无论立秋脚下多快,他总能在瞬间跟上。说真的,如果不是为了讲话,他早就要超过立秋。
“那你回去守著,跟著我算什麽?!”不知道是不是冤孽,二十四杀中,立秋唯有对惊蛰束手无策,也只有惊蛰轻易能让性情淡泊的立秋动怒。
“可是我来时,风楼主已经走了,他没说让我留下,我不算违抗命令。”即使在奔跑说话之间,惊蛰仍有兴致朝立秋耸耸肩,笑得一口白牙都露了出来。
立秋强忍下怒气,不知道为什麽每次这小子得意地朝自己笑时,他就有一拳打碎他白牙的冲动,这小子的罗嗦几乎天下难见,而立秋这辈子最忍受不了的便是罗嗦。
“对了立秋,这麽久不见,你怎麽轻功还这麽弱啊!”惊蛰奋勇无双,依旧边跑边说,起起落落之间,声音甚至在雨中带出了回想。
“关你什麽事,你又有……”立秋回过头,却看见惊蛰年轻俊秀的脸因雨水而变得模糊不堪,刚要脱口而出的话下意识地咽了回去。
惊蛰好像完全没有看见立秋的愤怒,无视他的警告,只是深深吸了口气,脚下发力,顿时冲到了立秋前面,还不忘回头对他笑道,“是不关我的事,我又没说是担心你……”原以为立秋照旧会怒颜相对,毕竟好久不见,捉弄一下平日里死板的立秋,已经成了惊蛰最大的乐趣。可是立秋并没有预料中的愤恨,只见他停下了脚步,双眼怔怔地盯著前方,狂风骤雨中,他浑身湿透的淡黄色身影如风中残烛,几乎遥遥欲坠。
“楼主……”立秋狠狠一震过後,突然大喊一声,飞一般掠过惊蛰超前狂奔而去。
一股前所未有的不祥顿时贯穿惊蛰全身,他缓缓转过身,血流仿佛瞬间凝固在体内无法流动,眼前的景象几乎让他不敢相信。
“风楼主……”
飘然而下的大雨中,有人满身猩红静静站在不远处,周遭被繁茂碧绿的竹林围绕,雨丝被风吹得仿若透明的丝线,四处缠绕得他浑身湿透,白净的衣衫上,遍布全身的鲜血混著雨水顺势而下,流淌到周围弥漫开来,直到渐渐融进湿润的泥土里,再也分辨不清。
一眼望去只见风析单手执剑闭目而立,剑身已经被血染得血色豔丽,他湿透的长发如瀑布般紧紧粘在脸庞、颈项、背脊……再进一步,却瞧见方圆十里内遍地都是尸体,几乎没有一具是全尸,尸骨残骸混著满地的血液教人不忍目睹。
楼主……立秋惊蛰二人被眼前一幕惊得怔在原地。
楼主还,活著麽……
立秋气息不稳,身子晃了晃,惊蛰立刻扶住他。立秋顿了顿,想也不想的就要向前奔去,却被一声呵斥震在原地。
“别过来!”
风析缓缓睁开眼睛,血丝立刻从眼皮婉言流进眼眶,在这狂风骤雨之中,风析那对从来似水流光的眸子显得妖豔而诡异。精致无双的脸庞上,是触目惊心的血红,湿透了的黑发柔柔地贴合著他白皙的皮肤,红白黑三种颜色一时之间混淆让人分不清他是人是魔。
立秋茫然地站在原地,即便已是心急如焚却也莫可奈何,急急问道,“楼主,你怎麽样?”
风析闭上眼,深深喘息了口气,手一松,长剑落地,整个人因力气尽失而单膝跪在地上,右手牢牢按在心口,眉间凝聚一股浓重的痛苦。
惊蛰二话不说提气一跃,瞬间来到风析身边。“楼主!”惊蛰蹲下身,却发现脚下已经被血色浸透……到底是要流多少血才会在泥土轻轻一踩便被血染成这样。惊蛰打了个冷噤,伸手扶住浑身是血的人。
“立秋,你不要过来……你身上有毒,你不要接近我,这里的空气会牵引出你体内的毒素。”风析喃喃说道,只是这样一句话,已令他轻轻咳嗽起来,血丝从唇角慢慢晕开。
“毒素?”立秋闻言一惊,眉头紧皱起来,却不明白为何自己身上会有毒。
风析不再多言,轻喘了口气,呼吸沈重而迟缓,显然是受了严重的内伤,惊蛰在一旁看得暗暗心焦,却不知如何是好。
知道两人都在等待自己的命令,风析借著惊蛰的力气慢慢站了起来,期间牵动了腰间的伤口,风析闷哼一声。
“楼主,我帮你止血!”惊蛰正要点穴,却被风析伸手制止。
“不必……”此刻他身中巨毒,对於销魂而言,只要能够暂时用内力控制住,多流点血未尝不可。风析拼尽最後一丝内力汇聚在丹田“惊蛰,带立秋离开!”
惊蛰还想说什麽,风析深深望了他一眼,将惊蛰还未说出口的话逼了回去。惊蛰二话不说几步掠到立秋身边,抄起他便往回奔去。
立秋不明白风析为何要赶他们走,他此刻身受重伤,那一身骇人的鲜红好像整个人从血池子里捞出来,他心急如焚可是风楼主却要将他们赶走……
“立秋,你即可离开南安回倾风楼,找到立夏为你解毒,惊蛰你一路保护立秋。”他看向惊蛰的眼光渐渐寒冷,凝声道,“听清楚了吗?!”
惊蛰性子向来轻佻,此刻一怔,回过身子朝风析一拱手,声音低沈洪亮,“惊蛰明白!”说完又迟疑问道,“楼主您真的……”
“区区雕虫小技还不足以要我的命,不必担心!”风析留下一句话後头也不回地朝“竹境”走去,他脚下每过一步都留下深红到深褐色的足印,大雨滂沱下得毫不留情,在雨水的冲刷下,地上横七竖八的尸体散发的浓重血腥味被硬生生压了下来。
望著风析一步一步缓慢离去的背影,平静悠扬的香气混合著血气成了一种说不出的沈重不详,惊蛰与立秋站在原地,直到那抹红色的身影再也瞧不见时,惊蛰狠狠咬唇,拉起立秋掉头便走。
“走!风楼主这麽说一定有他的道理!”
回过神後的立秋提起点足,发功疾走的惊蛰的确有点难以赶上,惊蛰伸手扣住立秋的腰,运气内力顿时又拔高了一尺。风雨在脚下被踩出点点水花,刚才那一幕深深刻进两人心里。
他们同与楼主相处近二十年,何曾看见他如此,几乎拼尽了全力应战。风析虽用“不必担心”四字轻轻揭过,可两人心如明镜,是要怎样置於死地的地步,才能让风析狠绝成这样?
武林大会……立秋胸口一窒,忽然一缕疼痛从指间开始,如游丝般随著血脉经络飞速蔓延全身,来不及运功抵抗的立秋眼前一黑,慢慢停下了脚步,突然毫无预兆地向後倒去。
“立秋!!”惊蛰大骇,一把抄住立秋的身子,却见立秋双目紧闭,眉心略过一丝青紫的黑气,双唇更是惨白如纸,恍若死去。
怎麽会这样?刚才还好好的,怎麽突然说倒下便倒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