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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後悔,就去补偿……这麽简单的事,你都不懂吗?”施文然第一次看见眼前的人这麽真挚的情感流露,看他那麽难过的样子,他心里全部的闷气也荡然无存,当怨愤过後,人心最柔软的地方终究掌控了理智。“你有什麽人是对不起的,没有……每个人都有选择的权利和机会,你最多对不起的就是救了你的风析……但是从理论上来讲,你并不亏欠他什麽,我这麽说很自私吧?”
施文然自嘲地笑笑,“没有人要求他这麽做,没有人拿著刀子逼著他求著他这麽做,他愿意……”他其实很喜欢风析这个人,他一点都没怪过他,他懂他,因为他和自己好像、真的好像……他们心里都有一个最珍视的人,那不是爱情,但却比爱情更深更重,就算哪一天要付出生命都在所不惜。要不是命运捉弄,施文然也愿意和这麽一个人倾生相交。
“他都没有说什麽,你又何必在这里自伤自怜?你只要活下去,而不像现在这样随随便便开口要我杀了你,就不算辜负他,就算对得起他……你到底懂不懂?”
没有回答,也没有意料中的弋倾文对他再做些什麽疯狂的事,他只是平静地跪在地上,平静到了,施文然都能听到这个人内心的软弱哭泣。
“那麽你呢……”终於,弋倾文开口了,却答非所问,“你把命交给我,你就对得起风析了?他真的在乎你,甚至派了二十四杀随行保护你……”
施文然顿时一阵无语,好象明白了什麽,“我不知道为什麽,也许只是不希望我死。”在说这一句话的时候,他并不知道其实风析派人保护他实在是没有办法,因为和楼挽风的相识相处让风析本能地不愿意失去楼挽风,於是顺理成章地,保住施文然就成了必须。
“我什麽都没有,文然,我只有风析和纹染……当年一个为我废了武功,如今一个永远地离开了我。”
真的,其实他真的明白风析的苦心,可他说不出口的却是,这样的苦心却在时间的演练下,变成了一种很沈的枷锁,甚至在偶尔,能把他勒得喘不过气。
“文然你知道吧,他总觉得,他欠了我……”一句话之後,轻轻被掀起的,是很多年前,被埋在倾风楼下,却是无人知晓的恩怨往事。
施文然抿了抿唇,没有接他的话,只是慢慢地问了句,“你们之间究竟发生了什麽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弋倾文我只问你一句,我现在在你眼里,到底是不是施文然?”这是他现在唯一执著的地方,至於其他什麽人什麽事,他一概不问。
人都是自私的,可能下意识的就会觉得一些话一些事能激起些什麽,於是为了避免就善意地躲避开。施文然只是下意识地拒绝去听他们的过去,因为他担心自己会被打动然後难受。
弋倾文闻言只轻叹了一声,然後握住了他的手,在感到冰凉的温度後,弋倾文皱起了眉,於是将他的双手笼在自己两手手心,一点点的,越握就越紧。
“你想听到什麽?你现在在我面前,难道还想说,让我把你们彻底分开……怎麽可能……”他侧脸倾听他心跳动的声音,一下又一下,就算温湿的血沾在了脸上发间,他都不介意。
“真好笑啊……你们就这样把我给决定下来了,一个决定了纹染死我也会跟著死,一个决定了要从此跟著我不管是生是死……哈哈,这算什麽?”
这算什麽?
“你们有谁问过我一句愿不愿意,你以为我很想看著你这张脸吗?你以为我很想这样和你真真假假骗一时算一时的走下去吗?!”
好不容易,真的好不容易他才从纹染这个名字里走出来,却又要硬生生接受一张一模一样的脸。上天真的很残忍,偏要伤他到这麽彻底才肯罢休……而最让他无从所适的却是每一次的残忍,最後结局都落在风析身上。
“有你这句话、就够了……真的够了!”施文然深深看了他一眼,忽然,他左手握住弋倾文的左手,然後用力一扯,右手握住的匕首随即往脸上狠狠划了下去。
“文然!”
弋倾文失声一喊,可是施文然已经动了手,从眼角到下颚,他就这麽一点点、虽慢、却也狠到了极点,没有一丝犹豫、没有一点疼痛,好像这一刀完全没割在自己的脸上,他不在乎、他无所谓,他只求能和过去的那个人撇清关系,而为了这唯一的一个理由,他手不留情。
“这样就好了……”血仿佛没有尽头的从那道伤口飞溅了出来,只消一瞬,整张右脸就鲜血满布。
“不要!文然!”弋倾文顾不上别的,出手如电,当他打算再去划另一半脸的时候,就这样握住了匕首,两人的血立刻在刀刃处融合。
“不,不不不不,文然……”弋倾文不敢相信他就这样真的说了、做了,甩掉匕首,双手颤抖地捧著他的脸,“文然……你、你……”他已经震惊到语无伦次,除了唤他的名字竟什麽都说不出。
“如果这样能让你走出他的过去他的阴影,能让你相信我不是故意接近你故意要骗你,我觉得很值……”趁著现在浑身疼痛浑身是伤的情况再给自己补一刀,施文然黯然地闭起眼睛,刚刚下手的时候还好,现在整张脸都痛到了麻木,把皮肤彻底割裂上到真肌,这下,他真的解脱了。 “弋倾文……我们重新认识吧,我叫施文然,请你再别认错了……”我不想在你眼里看到一张虽然一样却极其陌生的脸,也不想看著你在自己构建的绝望里越陷越深。
希望这一次,是一个机会,一个让你重生让我解脱的机会。
“放过你自己吧……他死了,但是你活著,只要活著就会有希望。别轻易就对生命放弃,失去信心……否则,可能我早就撑不下去了。”
疼痛的极致让他说话都开始发抖,眼前的视线都渐渐模糊了起来,但他知道自己不是在哭,他好久没哭了……那不过是被剧痛逼出的液体而已,不能称之为眼泪。
“风析他一定不会对你说这些,他习惯了去为你解决……如果真的觉得亏欠他,就不要再放任下去……好好活著,然後总能再遇上一个你倾心的……”他慢慢闭上眼,不明白自己怎麽能在痛到极限的时候还可以去这麽心疼一个人。
“过去的就过去了,没什麽好缅怀的……人死了就是死了,没什麽好惦念的,越想就越伤……弋倾文,我知道要忘记很难,但是时间久了,总会多少好一点吧?”
“为什麽、为什麽这麽做……”他将埋在自己胸前的人拉起来,近乎声嘶力竭地摇晃著他,“为什麽这麽做!你故意的,你一定是故意的!!文然……你怎麽就这麽狠?对我是,对你自己更是……凭什麽、凭什麽凭什麽?你想要我欠你,我告诉你,你休想你休想!我一定会治好你的,你……你混蛋!!”
这麽一段激烈的言语可以从他嘴里听到,倒也算是开了眼界……施文然还有心情笑,扯了扯嘴角却动到了面部的神经,立刻一阵撕心裂肺的疼贯穿全身,让他一阵抖索。他摸了摸脸,满手血污,深红深红的颜色侵占了全部的视线,渐渐的,色差让他再一次闭眼睁眼时剩下一片茫茫的绿。
“你总是这麽极端,把人都往坏处想,把事都往绝处逼……你怎麽,总是不信我呢……”疼痛侵占了神志,让他开始变得恍恍惚惚看不清弋倾文的表情,只依稀觉得这一次,这家夥是真的被吓到了。
也好,他有点飘忽地想,就当是你之前伤我的代价了,你我两不相欠……
“文然、文然文然文然……”弋倾文只一连串地念他的名字,紧紧抱著他,血腥在两人周遭蔓延开,然後被急急而来的风吹得很淡很散,“文然……”
“这好像是你第一次比较确定地在叫我……”当然也有可能是我第一次这样确定,确定你是在叫我而不是他……而且他第一次觉得,这样的拥抱,其实还是比较温暖的。
於是在意识泯灭一刻,他终於将从一开始便很想告诉他的话,告诉了他。
“别再伤害你在意的人了,这不是你伤害自己的借口和目的……”枕在他的颈间,虽然已经没什麽力气抬头了,但他猜,这个人现在的表情一定会是最真最真的。
“你总会得到你该得到的……但愿那时那人,再不会辜负你,再不会离开你……如果是这样,我这道伤,你就千万千万……不要说对不起。”
但愿那时的我们,可以倾心相交,真诚坦然。没有谎言,没有欺骗,可能有你、有我……还有小挽、还有风析。
☆、十一.6
十一.6 狂风吹我心,西挂咸阳树。
“哎……”一声叹气从房顶上传来。
谷雨正坐在廊街上休息,忽然听见了人声不住摇头。
“半夜三更的,叹什麽气?”他整个人横坐斜靠在红木栏杆上,感觉手里缺了把扇子,不然在这夜凉如水的初夏之夜,定会说不出的写意。
房顶上的人听後沈默一会儿,笑了起来,“你说,我们算不算没有办好差事?这要是让风楼主看到了,似乎是不太好啊……”
“你倒是特别怕风楼主嘛……”谷雨一挑眉,并不怎麽意外,他淡淡道:“风楼主只说要你我二人保护文然少爷的性命。这样一来,破相似乎是不算忧及性命吧。”见上边的人没有回答,谷雨想了想又说道,“何况他与弋楼主之间的事,也不是我们好插手的,你还是算了吧……”
“话是这麽说没错了啊,可是……”
房顶上的人自然是与谷雨形影不离的白露,身处唐门中南侧的厢房,他双手枕在脑後,悠然一笑,望著深蓝深蓝的天,对刚才发生的一幕仍然耿耿於怀。
“谷雨,我从来没见过弋楼主那样气急败坏。”
“是啊……”谷雨一只脚横跨搁在横栏上,另一只脚自然垂踏在地上,整个人都因这样的姿势而更添潇洒气度,“要不是霜降从中调解,估计我们要被唐门赶出山了。”
其实从弋倾文进山一刻起,他们和霜降三人就已经提前入山前往唐门。
唐门一直有一项规矩,只要是破过唐门在外设过的阵局,只一次,从此便是唐门的座上之宾。而恰巧,他们四人包括弋楼主在内,都曾伴随纹染少爷破过这局。於是此次上山,对他们而言,自是再容易不过。何况白露也多次上山,与唐门的人相处的不错,算是有几分交情,所以当他们三人告知此事,唐门的门内掌事唐沫很客气的就点头应允了。
只是让人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当他们终於等到弋倾文之时,真的是大吃一惊。
“连唐沫喊了人要替施文然治伤都被弋楼主一掌拍走,哈哈!”想到当时唐沫脸色之难看,白露就笑不打一出来,“估计弋楼主与唐门掌事的梁子,这一次是彻底结下了。”
“你还真是惟恐天下不乱……你可知现在唐门上下到处都在议论我们,唐门忌讳血腥,如今弋楼主不仅带了个满身是血的人,还让霜降去接南宫司徒二人……说起来,想比南宫少爷他们也是一身的伤吧?”
“谁知道呢?至少当初我们破阵的时候,伤的可不算轻……”白露说著就起身往下一跳,飘飘然落至谷雨跟前,一手搁在栏杆上,俯身看著正闭目养神的人。
“我记得,你的伤也淡很多了吧……”
谷雨当然知道他在说什麽,只笑不语。
白露伸出手轻轻将他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