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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和这个人就这样,就这样一辈子,不管是苦是痛,他都眷恋这份静水流深般的包容,包容著他全部的任情和任性……但是他现在还要静心等待,可是他在这漫长的等待里,不断告诉自己,这个人值得他如此做、如此决定。
“倾文……”过了很久,施文然试著第一次叫他的名字,虽然有点别扭,但他选了个含蓄的方式转述了自己的想法。
弋倾文一听微微张了嘴,忽地抿出好看的笑容,却还是不睁眼,像在闭目享受这一刻带给他的感情流动。
“我告诉你,我的过去吧……”
像是下了很不容易的决定,虽然当中有很多辛苦,很多挣扎,可是施文然深吸了口气,豁了出去。
“在我心里,有一个很重要很重要的人……”他说完这句低头看了他一眼,弋倾文却只是听著,无动於衷。於是他用手背贴上了他脸,眼睛却盯著窗外耀眼的光线,语气片刻间就深远了起来。
“你不会知道他对我的意义……他甚至是我这二十三年来所执行的一个命令。如同风析和二十四杀愿意为你拼尽生命,只求你活著……要是有一天,有一天发生了同样的事,我,施文然,毫不犹豫地可以为他去死。”
弋倾文的喉结动了动,眉目如画但是却像不小心沾了一滴深黑的墨汁,浓重的颜色混著一分落寞苦痛。
施文然没有去看他,也不太敢去看他,於是维持著这个姿势慢慢说著他封尘已久的心事。
“我没有父母,我一生下来就被父母扔了……我在孤儿院里呆了几年,孤儿院就是一个集中营、不,就是一个大杂院。”他把所有现代的词汇进行同调,好让弋倾文听得明白。
“那里都是我们这些无家可归的孩子唯一能去的地方。後来又过了几年,我渐渐长大了,我开始知道我是谁……可是等我开始有权利知道是谁的时候、我才发现,我没有名字、没有身份、没有亲人……什麽都没有的我,只有一个用来区分我们的数字。”
“也许是上苍垂怜吧……一次有一个大家族来到我们这里,要为他们的孙少爷寻一批……恩,护卫,就像你们的二十四杀那样。”想起後来那些成为保镖的经历,如今的施文然想起来,宛如做了一场梦。
“虽然很辛苦有绝望,可是我却觉得满足、甚至高兴……我好像有了个活下去的理由、有人给了我活下去的目标,而我只要照著这个理由和目标走下去、做下去……就好。”说著说著,施文然的语调就有些不稳。
“倾文……”他喉口渐渐地觉得疼了,低低地唤了一声,“我哪一天,就可能为了一个人去死……你懂吗?我可能会像他一样,在最後的最後,离开你,永远的离开……而且是注定的、我无法逃避不可拒绝的。”
弋倾文,你懂我说的意思吗?
既然是注定的欺骗和既定的命运,我们又何必继续下去,在还没有开始的时候就先扼杀,才不至於到往後过於伤痛过於难以接受和承受。
“倾文……”
他低下头看了眼底下的人,那人始终一言不发的沈默,施文然忽然抬起头,怕眼里的那一抹温湿滴到他的脸上。
“我早就已经不知道要怎样去给一个人机会,给自己一个机会了……例如喜欢我,例如喜欢你……”
因为我的人生早在开始的一刻就写满了楼挽风的名字,保护他,就是保护我的生命。所以、楼挽风就是我的生命,所以……
“所以倾文,像我这样的人,永远没有资格得到任何人的机会……无论是谁,尤其是你。”
有时候习惯、真的是件可怕的事……施文然将眼泪倒流回了心里。这麽多年了,不曾流泪的他在昨夜一场痛苦过後,泪水仿佛轻易就能在他的眼眶决堤淹水。
他记得他对疼痛的认知一直都不深刻,他从来不知道原来真正的难过是从心里泛出来的。它潜伏在他内心最深的地方,时刻等待著你将它唤醒……一次一次、一次又一次,没当它要苏醒的时候,施文然就本能地将他压制了下去。因为难过会让人软弱、让人想要依靠、让人失去了防备、让人渐渐习惯被保护。
上一次这样难过是多久了……施文然闭上眼,阻隔开了光线对眼睛的刺激。那阳光太温暖,灼伤到了他的眼球,害他一闭起眼就是无边无际的黑暗。
……
“大然……大然你怎麽样?你感觉怎麽样……”
啊,谁在说话?是谁在叫他……他头痛欲裂,浑身上下无一处不痛,可是那声音很熟悉、很熟悉很熟悉,他挣扎著张开眼,於是迷蒙白光在眼前正中开始一点点弥散了开来。
“小……挽……”他艰难的喊了声,看清了边上站著的人,看清了他的脸後,终於释怀笑笑,“小挽,还好你没事。”
楼挽风一听握紧了双拳,静默片刻忽然使劲往铁架上一捶,“当”地一声,在场所有人都怔在了原地。人人都听出了那声音中的疼痛,人人却都不知道他们是小少爷又发什麽疯。
“都什麽时候了!!你他妈还在意这个?对啊,我没事,还好我没事!!不然你就白受伤了你知不知道?也不晓得谁保护的好啊,让我连个骨折摔伤都没有!!”楼挽风整张脸涨得通红,激动的他忍不住又捶了下窗,两只手背被他砸得都印出了血丝。
“小挽,你干嘛?你不要生气,我以後肯定保护好你……再不会发生今天的事了。”施文然一看急了,努力伸出唯一能动的右手,也不管上面还插著针,就想拉住他劝他冷静下来。
楼挽风却不可思议地转过头盯著他,仿佛听到了最不敢相信的话,他半张著口讶然无语,突然冲上前,一把揪起了施文然,双手死死抓著他的领口,力气大得让施文然忍不住呛咳了起来。
一直站在旁边不吭一声的几个西装革履的男人一见这架势,赶紧冲上前架住楼挽风,拼命往外拉。
“你他吗有没有脑子啊?我在他们手上他们不敢动我的你知不知道?他们绑架我就是要钱啊!!你能不能看清情势再考虑救啊?你以为你神啊,你是人你不是神,你会受伤你会死的啊……”楼挽风不顾身後几个人的拉力,只知道抓著施文然,有些话他终於再也忍不下,他几乎是吼著将那些东西全喊了出来。
“他们才不会管你的生死你懂不懂,你死了他们才不在意,我叫你走你听不懂吗?你为什麽还要上来救我,你知不知道你这是在找死啊!!!”
“咳,咳咳,我、知道啊……所以我无所谓啊,死不死都不要紧,最、咳咳,最重要的是你没事,你被他们绑架走啊!”施文然觉得喘不过气,他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麽,他不知道楼挽风在怒什麽……怎麽回事,为什麽他心里觉得很不舒服,比胸前肋骨折断所带给他的痛都还让人难以忍受……
可怜施文然不被那群人打死也要被楼挽风勒死,无力之下只能眼神示意那些人不要再扯楼挽风,否则依小挽的性子,搞不好他就能动手和自己的保镖在医院打起来。
“放开他……放开少爷。”
架住楼挽风的几个人显然很为难,他们不仅是楼挽风的保镖,但也直属於施文然手下,唯施文然之命是从,如今两边都算是主子……正在他们两难之时,眼看就要濒临崩溃的楼挽风却突然安静了下来,只站在离床五步之外死死瞪著施文然。施文然被他用这样视死如归的眼神盯著浑身都发毛了起来……
“好!好好……你不知道痛是不是?”他眼里迸出一丝狠绝的光,一边点著头喃喃自语,一边四下环顾著房间,忽然他抄起椅子就往窗子砸了过去。
“!当”,顿时一阵刺耳的玻璃声,还不等众人反应过来,楼挽风已经抓著一快巴掌大的玻璃碎片往自己肩头扎去。
“不,小挽!”施文然情急之下想要床上,全被大腿的撕裂处造成的剧痛一激,摔下了床。
鲜血就这样在楼挽风洁白干净的校服上晕开了一朵豔绝的花……然後蜿蜒而下,红色慢慢浸湿了单薄的衬衫,最後一滴滴落到地上,溅出一个个悲哀的痕迹。
“现在我告诉你……”楼挽风将玻璃拔了出来,鲜血立刻飞溅出来染满了他整只手。他用鲜血淋漓的玻璃指著想要上前的保镖们,厉声一喝,“谁都不准给我过来!!”楼家少爷的命令不可违抗,可是眼看著他们的孙少爷就要发疯自残,楼家的保镖个个严阵以待,全身紧绷,随时准备上去强行压制他。
“施文然,我告诉你真是巧得很,我楼挽风也是个不怎麽怕痛的人……你听好了,从现在开始,你以後身上只要有因为我而多一道伤,我也就往自己身上来一道,你不是不怕痛吗?你不是从来不知道怎麽保护自己吗?好极了!我就看看我们两个谁拼得过谁,谁先撑到最後!!”
“你们都在干什麽!?”
一道低沈的声音从门口传来,这声音好像就是特赦,在场除了疯子楼挽风和傻子施文然没回过神,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呼,老爷来了!
楼展云瞥了眼凌乱的房间,简直和凶案现场没什麽区别。他再看了看自己的孙子,还有那可怕的浑身是血的凄惨样子……陡然深沈地叹了口气,转身朝一直躲在外头不敢进来的主治大夫点点头。
“张医生,给你们添麻烦了,我孙子不太懂事,在医院里头大吵大闹造成那麽恶劣的影响……我现在就带他走。”
张医生擦了擦额头的汗,他当然知道这个房间里头的人都是些什麽来历,於是赔著笑摇头,“没、没事……病人醒来了,我正好为病人查看病情。但是贵少爷……”
楼展云已经没有耐心听他说完,笔直朝杵在窗边的楼挽风慢步踱去,一步一步,那稳健的样子完全看不出他已经年过七十。
看著自己这个任性骄傲的孙子,又看看摔在地上、自己最看重最喜爱的孩子……他蹲下身,将楼挽风紧握於手的玻璃抽了出来,撕拉之间竟能听到血肉与玻璃摩擦的声音。
“闹够了吧?”
只是简简单单四个字,却让楼挽风瞬间冷静了。他有些茫然地看了看自己的手,看看站眼前的爷爷,又看看躺在地上疼得喘息的施文然……他忽然别开眼,“啊”地低喊了一声,那一声痛苦自责,伤心无奈……他随手擦著眼睛,於是血泪模糊,稍显稚气却帅气干净的脸立刻被他擦得全是血。
“你们还愣著做什麽?不赶紧把文然给我抬到床上去?!”楼展云冷眼一扫,所有立刻动了起来,扶人的扶人,捡玻璃的捡玻璃,楼挽风深深看了眼已经被安置好的施文然,扯著哭音终於对他哭了出来。
“算我求求你,算我拜托你,别出什麽事都挡在我面前……我不是个小孩子了,我会自保的,我会听你话记著自己的身份的……算我楼挽风输了,我输了还不行吗?你给我也稍微懂得保护一下自己吧!!”
他说完便不再看他,转身疾步离开了病房,只留下一个仓促猩红的背影……
……
而那个转身离开的背影不知道为什麽,施文然一直记得,一直到後来都快忘了有这件事的时候,他总还记得。
那个背影好像说明了好多东西,它代表了忍耐、失望、责备、不忍,很多很多情谊都被嵌在了那个背影里,让他总能在一想起时就难过不已。
保护自己……
他眨了眨眼,放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