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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语气似是反问,也似是自嘲,“邹忌待人不诚,疑忌多端,心又不善……这样说起来,果然是个惹人嫌的人。”
“然而成侯位尊国相,亦是名扬天下。”墨翟说这句话时,却十足十是诚心诚意。
“多谢墨先生安慰了。”邹忌笑着起身向窗外看了看,“先生也累了吧,请在此稍候,我会找人安排先生休息,若是先生喜欢,也可在临淄多留些时候,先生说何时启程,我们便何时动身,可好吗?”
他推开门走出去,身影很快融入了好像没有尽头的夜色里,墨翟看着他的背影,不知为何觉得他有些孤单。
或许人也都是如此,越聪明的人便越孤单罢。墨翟在心中不无讽刺地这样想着。跟着不知何时走进来的下人往客房的方向过去。
一夜无话。
墨翟一向都是睡得晚而醒得早,今日却破天荒地起了个大早。但是作为一个曾经漂泊了十几年的人,认床这种矫情的理由自然不会成为他早起的缘故。
墨翟早起的原因其实非常简单:响在他隔壁的琴声固然美妙,却依然具备着充当闹钟的巨大潜力。
看着才泛出鱼肚白的天空,墨翟不由悲从中来:早知道邹忌有早上弹琴的怪癖,他昨天即使担上惹毛邹忌的风险,也一定会坚持回去自己睡的。
他三两下套上繁琐的衣服,推开门直接杀向了隔壁房间:他必须让邹忌知道,对于他大早上不睡觉发展此等高雅的爱好,人民群众是有意见的!
杀气腾腾地推开门,发现邹忌已然抚毕一曲,正爱惜地拂拭着檀色的古琴。墨翟张了张嘴刚想说什么,就见邹忌抬起头直直地盯住了自己。
墨翟想说的话顿时就回到了嗓子里。
就在这种注视开始变得让人难以忍受的时候,邹忌忽然站起身向墨翟走来。墨翟勉强克制住自己转身走人的第一反应,眼睁睁地看着邹忌离自己越来越近……
几乎要与墨翟错身而过时,邹忌蓦然俯下身拾起了什么东西,笑吟吟地交到有些发愣的墨翟手里。
墨翟只听见他轻轻开口,依旧笑意晏晏,“先生的腰带……掉了。”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邹忌的发家……鼓琴见齐王这事儿应该是家喻户晓的吧。
总觉得这位的脸一定给他见齐王加了不少分……
☆、不治之症
墨翟的脑子瞬间“嗡”了一声,腰带掉了?
他有些不可置信地低头去看,果然发现自己的长袍正八面透风,在清晨的微光中迎风招展。他该庆幸自己的下裳还保持原位,免去了自己在邹忌面前掉裤子的惨剧吗?
看墨翟愣在原地一动不动,邹忌从他手中拿回腰带,细致地帮他束好外衣,手指灵巧地翻飞着打下了一个漂亮的结。
“先生不必在意,邹忌全当没有看到便是了。”最后,笑眯眯的某人轻轻拍了拍墨翟的肩膀,转身潇洒万分地踱出门去。
墨翟泪流满面地看向自己被系的一丝不苟的外袍,做出了一个重要决定:现在就出发,立即,马上!一秒钟都不耽搁!
像邹忌这样长着七巧玲珑心的妖孽,还是留给鬼谷里那对一个比一个精明的师徒去头疼吧。
听到墨翟这个决定的时候,邹忌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惊讶,他只是抬起漂亮的眼睛有些疑惑地“嗯”了一声,然后笑着说了一句,“既然墨先生想回去了,那便动身吧。”
然而,两人站在波涛翻涌的江边,看着风浪中摇曳的一只只渡船时,邹忌的脸色就有些发白了。
“你……晕船?”见此情景,墨翟猜也猜出了大概。
邹忌侧头不解地看向他,“晕船是什么意思?”顿了一顿之后他叹息道,“不过,我的确是有一点……不惯舟楫。”
他摇摇头,笑意重新回到他脸上,“罢了,也不是什么大事。现在已经入秋,水枯浪静,想也无妨。”他招呼墨翟,“先生,走罢。”
墨翟也想着晕船而已,反正死不了人,便放心大胆地和邹忌一同上了船。
从临淄出发到鬼谷,陆路不计,水路最少也要走三天,可是船还未至江心,邹忌的脸色就开始忽青忽白,十分难看。
“真的不要紧吗?”虽然反感邹忌的为人,又在短短的一天半之内承受了他有意无意的不少摧残,墨翟还是关切地问了一句。
邹忌紧紧抿着嘴唇,连一向挂在脸上的招牌微笑都淡了好些,“无妨,先生,我没有问题……”
话还没有说完,他便又开始俯下身一阵阵地干呕。
看到他快把肺都呕出来的模样墨翟不由皱起眉头,“怎么会这么严重?”他突然想起邹忌似乎从启程那一日就很少吃东西,好像特地在为这一天做准备一样。
墨翟狠了狠心,道,“要么我们还是先靠岸,直接绕旱路走吧。”
邹忌摇头道,“那怎么行,绕旱路至少要多半个月的行程,再回来的时候恐怕就要入冬了。”他轻声笑了笑,“邹忌虽然怕船,但邹忌更怕冷啊。”
他有些疲惫地把头靠在身后的隔板上,“先生不要管我了,不过三天而已,还忍得下。”墨翟不好再劝,只能从船里翻出一床毯子来披在他身上。
邹忌这一躺就是整整两天,不说话,也不动,像一具尸体一样窝在船的一角。
墨翟也曾经问过他要不要吃点什么东西,得到的回复却只是含糊的拒绝。半闭着眼睛的人脸色惨白,显然承受着极大的痛苦,说话的声音也要很费力才能听清,好像已经失去了大半的意识。
墨翟心中隐隐有些不安:邹忌这种状况,明显已经不是正常的晕船。这时他只恨自己没有鬼谷那样的全知全能,什么也做不了,只能任由邹忌继续像个死人一样躺在原地。
没想到第二天的夜晚才过了一半,墨翟的预感就应验了。
入夜,墨翟根本没有点烛火,只是就着落日的余晖草草吃了点东西,就开始靠在船板上听涛声,听风声,照顾依然昏昏沉沉的邹忌。
听了一会儿,墨翟便觉得倦意铺天盖地袭来,他没有过多抵抗,便诚实地遵从了身体的召唤,歪在一边睡着了。
墨翟睡眠颇沉,且一向无梦,故而要想叫醒他并不是件容易的事。而熟睡的墨翟,却蓦然感到了一股大力正在拉扯着他。
他起先以为不过是睡梦之中产生的幻觉,因此只是换了个姿势就准备再次睡过去。没想到那股力量不但没有消失,反而愈来愈大,几乎要把他扯向船的另一边。
墨翟睁开眼睛环视一圈,当他发现了那股力量的源头时顿时就被吓了一跳。
一直闭着眼睛昏昏沉沉地躺在船舱一侧的邹忌不知什么时候睁开了眼睛,脸色白的吓人,一只手还紧紧地抓着墨翟的衣袍。
墨翟急忙凑过去问他怎么了。邹忌的嘴唇无力地动了两下像是在回答,可那声音却细如蚊呐。墨翟只好将耳朵贴在他嘴边,才勉强听清了他在说什么。
他说的是,“头疼……”
即使只是说出这样两个字,也似乎已经耗尽了邹忌所有的力气,他艰难地喘息着,像是离了水的鱼,不时从喉间溢出低哑的□□。
墨翟未想到他的症状会这么严重,由于对他不甚了解,所以一时也找不出方法来对症下药,只得伸出手轻轻揉他的太阳穴两侧,以期止痛。
邹忌推开他,勉强扯出一个微笑,似乎想说什么。
墨翟又一次靠近他,听见他的声音,压抑着痛苦,“先生不必忙了,没有用。”邹忌稍稍仰起头,歇过一口气又叹息道,“邹忌还未想过,自己会死于此处呢……”
“你开什么玩笑?”墨翟大惊,“晕船而已,怎么就扯到死上了?”
邹忌没有力气再说话,只能顺势靠向他。墨翟不经意间触到他的脸,入手的温度低得可怕。
墨翟只好扶着他让他靠在自己身上,心里却已经乱成了一团麻。要不要这么惊险?历史上的邹忌好说也活了六十多岁,在那个人均寿命很低的年代也已经算是高寿了。
再看这一位……墨翟看向邹忌,大概不会超过三十五岁的模样,要是他真的就这么无声无息的挂了,会怎么样?会不会给历史带来什么不可挽回的损失?如果损失了自己肯定要负连带责任,回去之后被科研小组处分肯定是跑不掉的了……
思绪越飘越远,墨翟却惊觉身上的重量慢慢减轻,他拉住那个正在下滑的身体,却发现邹忌已经完全没有知觉。
墨翟大惊,连忙伸出手去探他的鼻息,虽然微弱,但还算平稳,墨翟顿时长出了一口气,看来只是暂时昏过去了,应该不会有生命危险。
不过……墨翟心想,这一次带邹忌去鬼谷,一定要让子申好好看看他有什么毛病。小令缃毕竟还要和他共事,他若总是这样,对身边的人也算得上是一种极大的挑战啊……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更新可能会不太稳定……作者最近私事颇多……
幸好幸好,看的人也不多。
☆、心病难医
“没想到闻名遐迩的鬼谷竟然是个如此漂亮的地方,墨先生真是好福气呢……”秋阳里扬起嘴角微笑的男人好看得不可思议,眸子里流动着清澈的光彩。
一点都不像某个数天前窝在船舱一角半死不活的家伙。
墨翟从他身边走过,头也不回地甩下一句话,“跟住了,不然一会儿迷了路,我可不会来找你。”
“好。”邹忌笑眯眯地,从善如流。
两人一前一后,走在那条并不算宽阔的小路上,落叶在脚下发出细微的破碎声。
“先生觉得……”邹忌在后面低声开口,“见到我,令缃先生会不会很开心?”
墨翟想了一想诚实作答,“不见得。”
“先生也太无趣了。”邹忌用着抱怨的口吻,稍稍提高了语调,“不过,先生说的是真话,这却让邹忌无话可说了。”
“真话总是伤人。”墨翟没有回头。
邹忌的脚步顿了顿,话音里随即掺进慵懒的笑意,“所以邹忌从不说真话。”
墨翟被他的邹氏逻辑搞得无可奈何,低声嘟囔了一句,“还是在船上的时候比较可爱……”
“哦?”邹忌的耳朵却很灵,将这句话一字不落地听了去,便笑道,“莫非先生讨厌我到如此地步,喜欢看我受苦?”
转过一处隐藏的机关,墨翟加快了脚步,“不,我只是觉得你闭上嘴的时候才不那么让人讨厌。”
邹忌讨了个没趣,竟也真的乖乖闭上了嘴巴跟在墨翟身后。只是坚持了没一会儿就又一次开口,“先生,这路还有多……”
话到这里,邹忌突然噤声,只是转了几个弯的功夫,眼前便豁然开朗,入眼皆是深秋的枫红,火一般热烈,血一般艳美。
一棵盘根错节的大树立在不远处,树梢上挂了一个精致的青铜铃铛,邹忌注意到,当自己踩到脚下某一块稍有些松动的青石板时,那铃铛便轻轻摇晃一下,清越的声音反复回荡在空静的山谷里。
树下的人一身玄裳及地,广袖如云,极其隆重的打扮。然而却没有戴冠,长发如同墨锦一样披散下来。纵是如此,也丝毫不给人以怪异的感觉。
似乎听到了铃声响动,那个人缓缓转过身来看向他们。
由于自己便以容貌闻名的缘故,邹忌对美貌的抵抗力远远强于一般人,平心而论,这个男人也算不上容貌出众,只是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