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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后,宝儿的病稍好了些,这才有精神托出心中的疑惑。
“宗法大人说祖宗法令严明,别说许人探望送物,就是自己出钱都不可添补用品,可是修哥哥非但能进来,还指使这儿的杂役做事,把这儿布置得舒适又安逸,怎么做到的啊?”
“很简单,绑架宗法大人的宝贝孙子就行了。”
“啊?”宝儿呆滞,慢慢苦了脸,“你……你怎么……这是坏人才做的事,那个孙子……我是说,他该多害怕,现在有没有放回来?”
“你好生养病就行,真想过问暗盟的生意问题,也等你跟盟主结拜后再说。”
“可是你触犯刑法了!”
“我只受暗盟的法令约束。”
“但你也是大凤子民,也在国法约束内!”
“我受怎样的法令约束由我选择,你再哆嗦,小心我接受凤麟君侍卫队长的委托,把你绑回他身边!”
宝儿傻眼,然后眨眼,最后笑眯了眼,“守义哥真好!我就猜到他会托请暗盟救我,因为我跟他说过我跟暗盟有交情……”
“暗盟不讲交情,有钱好办事!”
“才不是!”宝儿笑嘻嘻拉了单修的手,“你从棱州赶来不就是知道我出事了吗?如果不讲情义,你何必跑来京城抢同伴的生意?虽然这笔进账都归暗盟,但你还是越界抢单了,不是吗?”
“药凉了,你喝是不喝?”单修冷着脸,耳根却微微红。
宝儿嘿嘿笑,乖乖喝了单修给他熬的药,虽然很苦,但是见效奇快,而且是单修亲自把脉开方,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亲身体验,宝儿哪里知道单修除了武功好,还医术高明?
“二皇子也是咳疾,连太医都瞧不断根,修哥哥抽空潜进宫去,也替他瞧瞧,好吗?”
“目前没空,做完你这笔单子,二皇子那笔有二百金的话,我会在心情愉快的时候考虑一下。”
“二百金没问题,可是你要怎样才会心情愉快?”
“不知道,我喜怒不定、性格恶劣、制下严酷、手段残忍……”
“我错了!”宝儿半卧起来,抱住单修的腰,“修哥哥原谅我!而且我只跟守义哥那样说过,所以别人不知道你那些事……我是说,都是我的偏激谬误,在单家庄吃烤鱼时你不分我,那么小气的样子,却转眼就警示我跟盟主结拜的意义,分明是为我好,但是前后表象有些矛盾,所以我才会乱说你性格恶劣什么的,至于别的谬误,那是因为你在眨眼间就砍了下属的手……”
“不用解释了,童言无忌。”
“可是你好像生气了呀!”
“现在不了,你乖乖睡觉就行。”
“可是我还有别的事想问你。”
“皇帝不是皇家血脉,宁氏握有铁实证据,另有一二藩王隐约知情,皇帝并非留恋帝位而曲意行事,若无凤麟君,皇帝或死或强行,无所顾忌!你想问的,我答了,现在睡觉!”
怎么可能睡得着?天翼的苦衷完全超乎想像,而且顾虑的源头竟是我?且不论天翼为什么不是皇家血脉,关键不能因为我的缘故,而让天翼畏手畏脚、动辄受制!
“天翼本来就不想做皇帝,我也讨厌皇宫,现在机会来了,我们可以走啊!”
“走很容易,只要不回头,不看身后漫天战火,不管身边尸骨累累,不问内心负罪痛愧……”
“别说了!”宝儿拉被子蒙了头,为自己先前的言论羞愧不已,果然他是自私的人,只顾自身幸福与否,没有真正替天翼考虑过,亏他跟盟主说过,希望天翼做个俯仰无愧的人,却在遭遇事变时首先想到一走了之,如此自私、如此不负责任、如此可耻!
宝儿在被中自责自鄙,单修守在熬着八宝粥的木炭炉边,也有些自责懊恼,私心不想跟宝儿解释皇帝那些事,但是皇帝太狡猾了,竟然把自身那么要命的秘事直言相告,害他不得不鼎力相助,虽然天下怎样与他无关,但是皇帝托言请助时的风格简直是盟主附体,要他如何不鬼迷心窍地慷慨应诺?
也罢,大丈夫一诺千金,只是帮了皇帝就会对不起盟主,可是宝儿始终无意,因此帮不帮皇帝都无法替盟主带回一个心甘情愿的夫人,所以不必为此负疚吧……
单修奈何一笑,继续打扇搧火,锅里的八宝粥扑腾翻滚,如世事纠葛、人心纠乱……
作者有话要说:
☆、第 103 章
单修的医术不错,可惜宝儿的身体不争气,病情总是反复不定,单修心疼又恼火。
“你娘有心疾,你爹肺不好,你们兄弟一个学你爹,一个学你娘……”
单修失言般顿住,宝儿却已经听出端倪,“你说我们兄弟,什么意思啊?”
“说漏嘴的意思,别问了!”
单修懊恼,宝儿转转眼珠,讪笑道:“修哥哥最好啦,告诉我好不好?我是不是有个哥哥啊?”
“不就是我吗?”单修冲自己竖拇指。
宝儿点头,“就是说,你是我失散多年的哥哥,然后你的肺不好,对吧?”
“你的肺才……”单修恼羞成怒,若有似无嗯了一声。
宝儿眨眼又眨眼,泪水一下就涌出眼眶,抱住单修的腰放声大哭,“我就知道我不可能没有兄弟!只是这么多年,你怎么不来找我?你好狠的心呀,哥哥!”
“我不是……”单修及时打住,有些无奈地拍抚宝儿,“别哭了,你生下来就差点养不活,亏得你家有大把银子给你糟蹋,尽着各种药材补品给你当饭吃,又遇着坑蒙拐骗的算命先生叫你爹把你当女娃养,偏生歪门邪道还歪打正着,药材辅着身子,女娃教养静着性子,这才稳住你心肺上的隐疾,如今被这场病勾*引出来,一时难以压制,所以你要忌躁忌悲,不许哭了!”
“我又不是莫名其妙哭,你突然说你是我亲哥哥,我能不激动吗?虽然多半是你骗我的,但你说得煞有介事,而且把我小时候的事说得那么清楚……”
“我只是无聊了随便调查一下,若不是盟主看上你了,我才懒得管你有隐疾还是有哥哥!”
“么我哥哥去哪了?”
“死了!”
“怎么死的?”
“你守着他死的倒来问我……我也不太清楚。”
“原来我的管家是我亲哥哥。”宝儿似哭似笑,“其实我早就怀疑他了,因为他对我好得不象话,可他大我太多了,而且我娘只生了我一个,承认他是我亲哥的话,不就说明我爹早年太风流吗?所以我一直骗自己说,管家那块玉佩不是杜氏家传,我的才是,虽然我那块被当铺的人说成是假玉,但也许杜氏家传的就是假玉呢?”
宝儿说着就笑,泪水却怎么也擦不净,单修看得心烦,打了热水替宝儿擦脸,“不许哭了,我不是为了惹你伤心才提起你的管家哥哥,我只是焦愁你的身子才会说漏嘴,当日查到你的管家是那样没了,我只是出于医者惯性琢磨了一下他的病症,发现他跟你父亲的情况很相似,最终都是那般咯血而死,这种肺病具有血缘承袭性,幸好你没他严重,但你更多地承袭了你娘的心疾,这种病平日不显,一旦着凉热烧就会引发症状,跟你说这个,是希望你配合我的医治,如今已压下你的咳症,接下来你要按时服用我配制的保心丹,并且修身养性……”
“我办不到,我担心天翼,不知道他现在怎样了?那么多坏人他要怎么对付?虽然有沈哥哥他们打外围,但他要独自对付最恐怖的坏人……”
“他就是最恐怖的坏人!”
“你乱说!”宝儿气得推了单修一下,“不要你照顾我了,亏我叫你哥哥,天翼那么善良的人被你说成什么了?世上最恐怖的坏人就是后宫的女人,天翼一个人要怎么对付?要不是担心给他添乱,我早就跑回去帮他了!你却叫我在这儿修身养性,可能吗?”
宝儿又急又气,抓胸大喘,单修忙轻揉按抚,“别激动,你若真想帮他,就该听我的话,早些养好身体,象你这般动辄就疼得揪胸喘气,让他见了,只会比你疼。”
宝儿点头,渐渐平息下来,“我好多年不曾这般疼过了,那时爹和管家都会愁眉苦脸看着我,好像比我还疼的样子,如果天翼看见,只会比他们还心疼我,因为天翼比他们还爱我,天翼能为了我去独战最恐怖的坏人,怎样的恶况都不会让天翼轻言放弃,那是因为天翼要对我负责,不象爹和管家,把我独个儿留下,他们自己死掉了,好像很悲壮的样子,其实一点儿不负责,也不想想我一个小孩怎么活啊?所以他们没有天翼爱我!”
宝儿不是真心谴责,而是用愤怒的方式发泄心中的悲痛,单修附和式点头,取一粒保心丹凑到宝儿嘴边,“乖乖吃药,这也是你在对他负责,否则你完全有可能把他独个儿留下,好像很悲壮的样子,其实是对他始乱终弃……”
“才不是!我绝不死掉!”宝儿很英勇地吞了药丸,原本不怕吃药的,可是这种药丸有一股令他恶心的气味,跟小时候吃怕了的丹参一模一样,而且修哥哥也承认这药丸里有丹参,害他每次吃所谓的保心丹都要努力克制反胃感,屏住呼吸,带着赴死的勇气去重温儿时的丹参恶梦。
但是现在不怕了,为了天翼,他要无所畏惧,如同天翼为了他而百般顾虑,所以他要付予一般的坚韧,因为他是天翼失守的城池,他必须自我守护,竖起天翼的旗帜,等待天翼凯旋收归的一天。
如此这般坚定了信念之后,宝儿乖乖配合单修的治疗,一个月后便不会动辄急痛,可是身体一好,其它的小烦恼就会被无限扩大,好久好久没碰荤腥了,一肚子馋虫在叫嚣着对肉食的渴求。
“修哥哥,你一个人素食主义就行了,不要拖着我,好吗?”
“我何尝要你素食了?”单修撕着晚饭要用的竹笋,屋外走道上被他布置成了小灶间,近月来的饭菜都是他亲手烹制,不是怕被人下毒,而是别人做的,他吃不下去,甚至食材也是他亲自采购,别人买的,他瞧不上。
“你没要我素食,可是你也不准我点菜,总是你做什么,我吃什么,就算养只狗,你也该考虑狗的心情啊!”
“你能跟狗比吗?儿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贫,亏你是君子院出身,这么点常理也不懂!”
单修翻个白眼以示不屑,拎了刀,开始切萝卜丝,宝儿讪笑无语,搬了小凳坐近点,以便欣赏修哥哥的刀功,切得真好啊,一片片厚薄均匀,一刀刀细丝成堆。
“难怪你能眨眼就断人臂膀,萝卜比人手好切吧?”
单修不语,切丝的手倒是顿了一下,然后继续操刀,咚咚咚几下弄好,拿过小碟一层层铺了,一层层洒糖。
宝儿觉得有趣,等单修铺好一层,他就接了糖勺帮忙,虽然没修哥哥洒得均匀,但是修哥哥没嫌弃,他就受了鼓励般做得越发卖力,最后一层弄好的时候,不等他自夸自耀,单修突然发话了。
“你会被蜀王余孽绑架,是她卖的消息,之后虽奉命去救你却也藏了杀心,我断她一臂已是轻罚,若依暗盟的规矩,我该杀了她,但她是我义父唯一的骨血,义父把单家庄交给我的时候,也把她托付予我,因此我那次算是以权谋私,等盟主从苗疆回来,我会自请责罚,不用你再三提醒我曾如何徇私、如何残忍、如何无情……”
“不是的!”宝儿愧急掉泪,抱住单修的胳膊耍赖般道歉,“你不要生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