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占上风,互相暂且退开一些距离,微微喘着气持剑而立。
林修仍带着笑意,连带着褪下伞套和剑鞘一把丢到一边,带着几近有些病态的迷恋端详手里的剑:“师兄,剑一直藏在鞘里,可是会变钝的。”
他叫周木头师兄?赵晗见两人手里拿着对方的剑,样式却分毫无差,刚想理一理思绪,心又被两人交手时的刀光剑影吊到了喉咙。
在关外的时候,赵晗趴在桌边,曾亲眼看见周木头扬手挥剑,电光石火之间便把那邢家寨老二的刀击飞了出去。那动作流利迅速,宛若疾风迅雷,恐怕除了最近距离的赵晗,在场没有人看清那瞬间发生了什么。
这就是周家念的剑法,快得令人难以置信。
赵晗曾觉得世上已没有什么人能有这等剑法,而此时此刻,那名叫林修的人,却几乎不逊色于周木头。
赵晗在宫中虽然学过骑马射猎,但却并不懂功夫。不过,靠观察两人动作神情,赵晗便知道这是一场谁也无法预测的苦战。两人剑法或许相似,但气势却全然不同,周木头冷静的见招拆招,沉着应战,那林修却是疯子一样,全然醉心于战斗之中,就像为了伤周木头分毫不惜自己的性命似得。
可即便那人是这样疯狂,不可否认的是他依然很强,周家念脚上的伤还未痊愈,面对对方这样强势的攻击显得有些后继无力,而那林修却犹有余力逞口舌之快:“怎么了?师兄?你的剑可不止这样而已吧!!”
面对后辈的挑衅,原本节节退让的周家念终于被激起了战意,转而以攻为守,交战之中的煞气立刻翻了好几番,赵晗胆战心惊在一旁看着,可刺耳尖锐的声响中是叫人几乎看不清的剑刃交接,最后,只见周木头奋力一击,将不知天高地厚的师弟击退了数十丈开外。
赵晗忙朝那林修看去,只见他身中内伤唇角渗血跪在地上,在赵晗心里刚冒出“赢了?”的念头时,忽然听得一声轰然闷响,循声回头便看见周木头已体力不支,也轰然半跪了下来。
“……木头!”
赵晗正要跑过去,便见周木头抬起一手阻止他过来,然后用剑撑着身子复又站了起来。
“不愧是师兄……脚上带着伤,下盘依然稳健不落下风。”林修按着胸口站起来,歪头往一边啐了口血,抬手拭去唇角血迹。
面对对方的称赞周家念丝毫不为所动,既没有礼尚往来,也完全不给面子,道:“过去十年,你仍是没有长进。”
“呵呵。”好言好语被堵了回来,林修却全然不觉得生气似得,仰头苦笑了几声,“师兄啊,继任掌门之后,已很久没人敢这样和我说话了……现在青池剑派里,就少了您这样有趣的人。”
“……”周家念不受挑衅,只是道,“你心中早已遗失了纯粹的剑道,所以你……永远也赢不了我。”
林修眉目越来越弯,这回是捂着肚子彻彻底底的大笑出声了,笑完之后,他的表情却瞬间阴冷了下来:“我突然很庆幸,当年……没来得及药哑了师兄您这张倔强的嘴……”
而这对话中的信息量几乎让赵晗震惊了,周木头一直不肯提及他的失聪,难道其实并非耳疾,而是被这人加害至此?
像是被戳到最为气愤的点,周家念一时气急,提剑便攻了过去,这一回,原本沉稳的剑气中,掺杂了满满的仇恨。
这是赵晗第二次看见周木头主动袭击,在关外小树林周木头杀人夺命如砍菜切瓜一般解决了邢老三一行人,那时他的剑简直是削铁如泥,整个人宛若化身修罗夜叉。
周木头想杀人的时候,恐怕没有人可以挡得下他的剑。
林修也不例外,可他分明在周木头的攻势下退败连连,嘴角的笑意却越深,就像在享受败退的滋味:“没错……就这样。师兄……就是这样。”
周木头的怒火已无人可挡,胜负似乎已定了,可赵晗心里隐隐还是不大踏实,因为他不觉得那林修千里迢迢而来,就是为了死在周木头的剑下。
正当他这么想着的时候,不祥的预感应验了,林修忽然反手格挡下周木头的剑,忽然猛地退出几丈开外,蹬地一下子跃上了树,他的身影快速的交错在夏至繁茂的树桠之间,窸窸窣窣之下斩落无数的树叶下来。周木头措手不及,抬头只见纷纷扬扬的叶子,匆匆挥手拂去也不能捕捉到对方身形。
纷纷的落叶干扰的并不只是视线,空气中的震动,轻微的触碰,各种感官都受到了限制,周家念只能凭直觉挥剑。
周木头无法听见声音,倘若视线受阻如断一臂,这招实在太卑鄙了!赵晗固然心急却不知能做什么,只能在旁帮忙仰着头找林修的身影。
仰头找了半天,谁知一低头,却见那金边白衣的身影竟不知何时,出现在了离周木头不远的身后。
“……周木头!!!周木头!!!!”赵晗急得大喊,忙滚爬着站起来朝周木头跑了过去,可还是晚了,在周木头回身的瞬间,那人的长剑毫不留情的贯穿了他的身体。
赵晗只觉得身周一下子静了,他看见锋利的剑刃穿出了周木头的后背,他看见殷红的血洇透了周木头的衣衫,他看见周木头的剑脱手而出,落在了地上。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六章
赵晗气得发狂,直直朝林修冲去,也只不过被轻轻一拂便“呜噗”一声摔到了一边。林修带着残忍的笑意,持剑一步一步的逼进,直至将毫无抵抗之力的自家师兄钉死在树干上,才是松开了手。血不住的沿着剑刃流淌,染得树干都红了,赵晗的眼眶也红了,爬起来捡起地上的剑再冲过去,反被林修截下手腕,空手夺白刃后,他又被踢到了一边。
赵晗趴在地上好不甘心,为什么周木头生气的时候以一当百,而他气得发狂,却好似蚂蚁撼动一棵大树似得。他回头看了看林修,只见对方拿着剑睨着他没有什么动作,似乎他的目标从来也不是自己,于是赵晗撑起身子爬了起来,踉踉跄跄的逃走了。
林修先是有些惊讶,但立刻又展开了笑颜,回头看向自家师兄,耸了耸肩:“一路千辛万苦带着他,到头来,还不是就这么跑了……?”
“……”
林修拍了拍自己这脑袋,自嘲自己又忘了师兄是个聋子,然后他将手里的剑随手插在泥地中,上前扶起他低垂的头颅:“师兄,您若是聪明……便不该回来的。”
周家念已虚弱得眼皮都抬不起来了,声音也低沉得很难听清:“卑鄙。”
“嗯。”
“下作。”
“嗯。”林修全部应下,全然没有羞耻感,只是满意点头,末了,还道,“师兄,没有气力便省着点。回去之后,我废了你的内力,废了你的双眼,但绝不会动您这张嘴。后半生,您还有好长时间可以辱骂我。”
说完,林修一把抽出了贯穿自家师兄身体的剑,瞬间喷射出来的血溅上了他的白衣,而身负重伤的剑客终于再也说不出话来,大口的血涌出了嘴,林修见状,抬手封了几处大穴为他暂时止血。
不顾白衣上已血迹斑斑,他抓着自家师兄将他靠着树干放下来,当看见对方半闭的眼帘下依然保留着神智的眸子,他暗暗感慨着师兄的生命力之顽强的同时,又止不住的欣赏。
“师兄……您若是聪明……便不该回来的。”
林修莫名的又重复了一遍,但这一次他的师兄是连辱骂他的气力也没有了,只闭着眼调理内息。
林修却不让他如愿,抓着他的下颌迫他再度睁开眼来:“师弟明白,你是为了然儿回来的……想知道,她现状吗?”虽是问话,却不等回答,林修便继续说了下去,“然儿现在是我内人,我们很恩爱。……不过,她一直很挂念你,每到春天,她都会念叨。”林修说得入迷,甚至恶意的捏着嗓子模仿女子的细声道,“‘以前大师兄做的纸鸢真好看……’”
说到这里,他看见自家师兄已不想再听阖上了眼,满腹没说完的话便失去了唯一的听众,林修也收了声。
沉默弥漫在寂静的树林中,许久,才听得一句低声而压抑的话。
“师兄,不管你信不信……当时,我是去救你的。”
说完林修嘴角便扬起一个弧度来,心情大好,只因为那闭着眼的师兄没有露出质疑的神色。
哪怕知道他听不见,林修仍觉得安慰,怀着这奇怪的欣喜之情,他将师兄的一臂环到肩头便要将他带走,突然耳尖一动,听得一阵凌厉的破风之音,转身便挥剑斩断一件飞来的物什,低头一看,竟是一支做工粗糙的箭一截两段落在草地上。
顺着箭飞来的方向睨去,不费吹灰便看见了放冷箭的人影,还不就是方才落荒而逃的那个小姑娘打扮的少年。
天堂有路却不走,地狱无门偏闯进来,林修凝眉放下师兄站起身来,准备顺手送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一程。
见一箭被挡下,赵晗与林修四目匆匆交汇,知道自己身形也暴露了,便藏匿到了一旁的灌木中。但他没有笨到等人过来将自己搜出来,换了个地方之后便又取了一支箭来,转身拉满长弓又是一箭。
皇家的箭法精妙恐怕江湖中也难出其右,而赵晗自小在宫中将骑射学得更是铮铮佼佼,正是这猎场上箭无虚发的本事,令他深受父皇器重,也奠定了他稳固的太子之位。
几乎无需费时瞄准,这一箭又是夺喉而去。林修狠狠挥剑砍下,却冷不防腰际一痛,难以置信回过头,便看见周家念不知何时已重新持剑,只是因为体力不支半跪的姿势令他无法彻底发挥,只一剑刺入他后腰,见他回身,抽剑又在他腿上补了一下。
林修带伤连连退开好几步,回身又奋力挥开赵晗连出的三支箭矢,腹背受敌之下终于是无可奈何,转身带着伤腿跃入林间,消失了踪迹。
周家念方才被点了几处大穴以止血,如此强行突破,更加血流加快,很快便面如死灰虚软着跌在地上。
见林修不见了人影,那赵晗还有些发呆,可当听得轰然一声见周木头瘫倒了下来,才终于回过神来。“周木头!……”他从灌木中站了起来直直跑到周家念跟前跪坐下来,丢下弓,红着眼眶,手还带着颤解开周木头的腰带想看一眼伤势,解到一半感到手湿漉漉的,翻开手心看见两手的血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
软弱只显露了一瞬间,他便立刻用手肘擦了眼泪,他觉得现在连自己都手足无措的话,周木头就真的没什么可倚靠的了。
“周木头,你别睡……”
一面继续手上动作,一面伸手抚摸着周木头的脸,看着他渐渐涣散神智的双瞳,赵晗心急如焚,手上的动作却尽量保持着平稳:“和我说说话吧……”
“撕拉”一声,赵晗撕下大片的里衣来,一面撕成长条一面回头望着周木头的反应,躺在身边的人眼中始终吊着那一丝神智,显然他想要活下去,可听见这话也只是喘气,只怕是连说话的气力也没有了。
赵晗眼眶通红,却尽量的平稳着口气:“那你看着我说……本宫一字千金,你一字都不许看漏。知道吗……”
眼神读着眼神,赵晗确认着周木头仍在看着,却一时不知能说什么,忙活着手里的粗陋止血,随口扯道:“……你忍着些。方才本宫在附近寻到一个猎户的房子,待止了血便带你去那里,看看主人家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