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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罂顿时有些郁闷,盯着婉儿离去的方向长吁短叹,
“看来我这公主真是白当了,一个个地都听你的话。”
慕离轻声一笑,也不辩解,伸手去拉她缩在衣袖中的手,
“再不走,可就耽误今天出宫的正事了。”
“正事?”月罂眨巴着眼睛想了半天才恍然大悟,昨日女皇说让她出宫来量尺寸做些衣裳。自己只想着怎么把那些侍卫甩开,居然忘了这件事,伸手摸了摸鼻子,眼睛瞟向其他地方,
“我刚刚正想去,若不是你拦着,现在早已经到了。”
慕离见她的眼神闪闪躲躲,无奈地笑了笑。将她抱上了马,自己才一翻身坐在她的身后,探出一条手臂揽住她的腰,一手拿起马的缰绳,向彩衣阁的方向前行。
茶馆门前斜倚着的男子挑了挑眉,他出来的时候正看见慕离他们上马的一幕。他抱着手臂,一向冷漠得如同山涧之风的慕离,居然也会与女子如此暧昧,当真有趣得紧,咧嘴一笑,看来最近园子里又要发生新鲜事了。
他摸了摸酸痛的脖子,一上一下地抛着那钱袋,悠闲自在地往街角走去。途径的小商小贩都对他打招呼,看起来人缘颇好,
“童公子,今日这么早就不说了?”
“是啊,我们在茶馆外面都能听见些呢”
“童公子下次什么时候来啊?我们可等着呢。”
男子嘿地一笑,在一旁的水果摊上拿起一个苹果,又从钱袋中掏出两个铜板扔到一旁的钱盒子中,扬声道,
“等我什么时候缺钱了,什么时候再来”说完将手中的苹果向旁边一扔,正好扔到了缩在墙角的乞丐碗里,小乞丐抓起面前的苹果,连擦也没擦,大口大口地吃起来,边吃还边用眼睛偷瞄着那男子。
男子勾唇笑了笑,黑亮的眸子如墨石般清澈纯粹。
一个破旧的小院子坐落在繁华街道的尽头,由于这里鲜有人来往,倒是十分宁静。男子还未走到院子门前,就闻到了一股米粥的清香,不由得吸了吸鼻子,笑容越发地灿烂,冲里面喊道,
“小虎子,小豆子……”
听到他的声音,里面传来了一阵阵欢呼声,接着脚步声噼里啪啦地响起,从破旧的木门里面跑出来两个小男孩,大概四五岁的样子。他们俩跑到男子的身边,一人抱住了他的一条腿,开心地喊道,
“童昕哥哥,你怎么好久都不来看我们了?”
“是呀,小豆子以为童昕哥哥不喜欢我们了。”那个小一点的男孩抱着他糯糯地道。
童昕扬眉一笑,俯身点了点那小一点男孩的鼻尖,眼里满是温和之色,
“我怎么会不喜欢你们呢,这不是来了吗”说完将两个孩子抱了起来,一面肩膀扛着一个,三步两步地走进院子。
小豆子听完他的话,脸上乐得开了花,冲着院中的小矮房喊道,
“娘亲,娘亲,童昕哥哥来了。”
里面先是应了一声,随后传来浅浅地咳嗽声,一个衣着朴素的妇人走了出来。她四十几岁,长相淳朴,有些破旧的衣裳看起来很是单薄,上面还横七竖八地打着些补丁。刚刚在里面做饭,脸上还沾了些灰尘,看到童昕“扛”着两个儿子进来,抿了抿唇笑了,冲他点了点头打声招呼,
“童公子。”说完又对两个儿子招手,
“还不快点下来去端饭菜,这就吃饭了。”
童昕弯腰,让两个孩子轻松地跳下来。看他们一前一后地跑进了厨房之后,径直走到井边洗净了手,显然对这里十分熟悉。他转身来到院中的矮桌边,坐到小凳子上,毫不见外地对那妇人说道,
“婶子,我饿了,今日再来蹭口饭吃。”
妇人笑着哎了一声,忙把手在衣袖上抹了抹,返回厨房去拿了副全新的碗筷。回到桌前,将碗筷放在了童昕的面前。童昕盯着全新的碗筷,又看了看妇人眼角处的细纹,皱了皱眉,
“婶子,以后我不来了。”
妇人脸上的笑意一僵,神色尴尬,一双粗糙干裂的手在桌下轻轻一颤,
“公子,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童昕看着面前穿着朴素破旧衣裳的妇人,叹了口气,
“明**去把它退了。”说完将碗筷往妇人面前一推,故意板起脸来。
妇人两手绞着衣襟,小心翼翼地问道,
“公子是不是不喜欢?”
童昕嗯了一声,“不喜欢,非常不喜欢。”
妇人眼圈慢慢泛红,咬了咬有些干裂的嘴唇,慢慢地伸手要去拿那副碗筷,却被他按住了胳膊,不由得疑惑地向他看去。
童昕无奈地叹了口气,黑亮的眸子闪烁不定,
“婶子,我不喜欢的是你把我当成了外人,更不喜欢你把辛苦攒下来的钱用在了这种地方。”
妇人怔怔地看了看面前俊朗不羁的男子,慢慢垂下了眼,轻声道,
“我们家一直都是受公子的恩惠,无以为报,今日正巧在街上遇见了金竹园中的潼儿……听说今日是公子的生辰,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送公子,只能……”妇人停了停,绞着衣襟的手越发的紧,苍白的骨节清晰分明。
童昕心里越来越不是滋味,看着眼前的碗筷,心中泛起一阵阵酸楚。今日竟然是自己的生辰,从三岁开始,就再也没有人为自己庆祝过生辰。他额前的发丝垂下,恰好遮住了怅然的眉眼,只是短短一瞬,重新抬起头来,冲着妇人咧嘴一笑,
“既然是婶子送的生辰礼物,我这次就收下,只是以后不许再特殊对我,也别花这些冤枉钱了。”说完,拿起碗去盛桌上的米粥。
妇人看见两个儿子从厨房中端出了小菜,忙用衣袖抹了抹眼角,温和地对他们说,
“赶快过来吃饭吧。”
两个小男孩答应了一声,笑嘻嘻地一左一右坐在了童昕的身旁。
一顿饭吃得热热闹闹,童昕忙着为两个孩子夹菜,自己却没吃上几口。直到他们吃饱了,一同回屋去练字,他才扒拉了几口饭。
第二十九章 彩衣阁
第二十九章 彩衣阁
童昕与妇人将饭桌收拾干净以后,重新坐到了桌旁。他从怀中拿出那个钱袋放到妇人手里,
“婶子,天凉了,我看你们穿得很薄,拿去多置备些过冬的衣服吧。”
妇人正要拒绝,却被他拦住,暗叹了口气,
“我们家欠公子的情,怕是今生还不了了。”
童昕一挑眉毛,笑得有几分邪气,
“那就下辈子还,下辈子我去你们家门口讨饭吃,你可不许不给”
“可别胡说,公子下辈子也一定是个大富大贵的人”妇人看着面前笑得有些没心没肺的男子,也不由得跟着笑了笑。
他们认识了许久,童昕在她的面前,亲切得像是自己的孩子,但每每产生这种念头,她都暗骂自己,哪有这么好的命。一晃过去几年了,从最开始的倔强少年,到现在狂放不羁的男子,童昕的转变,她自然看得清楚。
今日是他的生辰,她只想为他选一样小小的礼物。送他碗筷,其实并不仅仅只是个礼物,更多地是想让他常来。
童昕自然懂得妇人的心思,自己三岁的时候就没了娘,眼前的妇人温柔亲切,与她们一家人在一起的时候,心里总会感觉到踏实。
妇人犹豫了片刻,才开口说,
“公子,有一件事我不知该说不该说。”
“婶子想说什么?”
“最近听人说,七公主病情痊愈,那么公子以后是不是不能像现在一样自由了?”
童昕哧地一笑,挑了挑眉,
“她痊愈不痊愈与我何干?我只是她明义上的夫侍,她约束不了我。婶子怎么这么问?”
“东街绸缎庄的掌柜见公子常来我们家,就让我问一下公子……”妇人停顿了一下,尴尬地笑了笑,“让我问问公子要不要纳个妾……”
“啥?”童昕惊愕得差点从凳子上掉下来,“婶子,你居然要给我当媒婆”
妇人呵地笑了声,眼里闪动着些许喜悦,她自然希望童昕身边能有个温柔贤惠的女人侍候。她知道童昕虽然是七公主的夫侍,但两人一直没有见过面,而且按照南月国的规矩,大户人家的夫侍们也是可以纳妾的。
“这有何不可?公子身边总会需要个人照应,何况你年龄也不小了。”
童昕摸了摸鼻子,一脸无所谓的样子,
“我可不需要,我最讨厌女人哭哭啼啼的了,园子里那些小丫头,总是哭哭啼啼的,吵得我心烦。”
妇人被他这种抱怨逗得扑哧一笑,
“女人哪能总是哭哭啼啼啊,那毕竟是少数时候。”
“反正我现在过得潇洒自由,可不需要有个人在身边转悠,烦都烦死了。”他说完往院中的竹榻上一躺,湖蓝色的衣衫铺得满榻皆是,让简陋的院子多了一抹艳丽的光彩。
妇人见他一口回绝,也并没有多失望,想必他再长大些,遇见个喜欢的姑娘,就不会这么说了吧。也没打扰他,从竹筐里拿出孩子们要补的衣服,借着夕阳一针一线地缝起来。
暖色的夕阳淡淡地洒在小院中,两间茅草房虽然简陋破旧,在橙色的光芒中却显得异常地温馨。童昕微睁开眼睛,望着天上缓缓行走的浮云,漆黑的眸子翻滚着波澜,心里慢慢地漾开苦涩。
月罂坐在马上东张西望,此时太阳已经快要落山,只留下一个浅淡的光圈挂在远处的山头。她与慕离同乘一匹马,心里却十分别扭,在马上动来动去,几次差点掉下来。
慕离垂眸看了看她,蓦地将手臂回收,直接将她固定在胸前,一动不动。贴近她冻得发红的耳垂低声道,
“再动,就掉下去了。”
月罂被他这动作吓得一激灵,后背传来他的体温,身子顿时僵住。慢慢抬起头,盯着他黑如墨石的眼眸,尴尬地一笑,
“还有多远?”
“快了。”他轻夹马腹,加快了速度。
两人刚刚拐过街角,就看见了月罂从宫中带来的那一队侍卫。她不由得吐了吐舌头,小声嘟囔,
“速度还真快。”
慕离浅浅地笑了笑,策马到了近前,翻身下马,将跳下的月罂接住。她抬头一看,这店装修得真是阔气,宽大的牌匾上写着三个龙飞凤舞的大字:彩衣阁。
店中传来柔媚的笑声,听得月罂咧了咧嘴,这妖孽的笑,当真没人能学得上来。果然不出她所料,嫣红的丝袍在面前一晃,那笑得祸国殃民的男人瞬间到了眼前。
花寻走到她面前,俯低身子,用手中的竹扇挑起月罂的下颌,邪媚一笑,
“终于肯来了?”
月罂伸手拨开竹扇,白了他一眼,“我早就想来了,只是不知道路。”
花寻轻轻一笑,也没揭穿她。转脸看向慕离,向店里偏了偏头,
“进来坐坐吗?”
“不了,园子里还有许多事要处理,我先回了。”说完将月罂的外袍拢了拢,轻声道,
“量好了尺寸就早些回去,可别再耍性子。天快黑了,在外面久了不安全。”
月罂连连点头,态度表现得十分诚恳。但让人一看便知,她根本没往心里去。慕离暗叹了口气,对此时的她相当无奈。冲花寻点了点头,这才翻身上马,看了看冲他嬉笑着摆手的月罂,摇头一笑,一挥马鞭,翩然远去。
月罂伸着脖子看他消失的方向,嘿嘿一笑,眼里的得意之色昭然若是。身后传来浅咳声,随后是一句醋味十足的哀怨,
“同样都是夫,公主为何只听那小子的话?”
月罂撇了撇嘴,因为啥?因为他没给我戴绿帽子不过又一想,自己这些年一直在宫中,那园子里养的夫侍们又都是血气方刚的男儿,哪能没偷偷找过女人。至于绿帽子,想必早有一堆了吧揉了揉昏涨的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