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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啊,有个女人和我们家将军声音一样!”
她是不是该庆幸陈节还看得出自己是个女人?
她五官几乎没什么太大变化,粉也不是这个时代常用的粉底,而是添了一些姜黄变得稍沉一点,现在看看,好像效果也不错。
“就是花将军,还不速速让开!”袁放抹了一把脸上的水,“让我们到廊下去!”
陈节像是见到鬼一般连滚带爬地跑开了,院内众虎贲郎也像是吓得不轻,但眼睛却像是被贺穆兰的脸吸住一般不停地看了过去,只觉得这人明明就是自己家将军,连涂脂抹粉都没有做(请原谅他们眼瘸),只换了一件衣衫,戴了些首饰,就完全看不出来了……
夭寿啊!甚至连头发都没梳好,还满头披发!
可怎么看了以后就那么想跪呢!
在宴厅之中饮酒的同火们已经喝了一个多时辰了,出去放水都放了许多回,吐罗大蛮和若干人酩酊大醉之下相拥而眠,狄叶飞和那罗浑还在小酌,阿单卓早就已经困倒,睡在阿单志奇的大腿上,呼噜打的震天响。
若不是他们心中有些期待又有些害怕贺穆兰的女装,这一群喝高了的汉子早就回房去休息了,何必横七竖八的躺倒一地就这么枯等?
阿单志奇正摸着儿子的小脑袋,突然听到外面陈节大声尖叫一句“天啊,有个女人和我们家将军声音一样”,顿时轻笑着拍了拍手。
“看样子是木兰回来了,快快快,去把灯芯拨亮,让我们看看‘兄弟’如何变‘姊妹’!”
那罗浑哭笑不得地边摇头边站起身,去把宴厅里几盏灯烛拨亮,路过若干人时不小心踩了若干人一脚,把若干人也踩醒了,“哎哟”一声嗖地坐了起来。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火长回来了吗?”
他醉眼惺忪地揉着眼睛。
“在哪儿呢?哪儿呢?”
吐罗大蛮也被吵得掀开了一只眼皮:“哪里有人?你喝多了吧?”
“你才喝多了!”当然喝多了的若干人否认完后摇晃着脑袋:“火长是不是也喝多了?醉在哪里了,怎么还没来?这大雨天,真倒在哪里要淋风寒的……”
狄叶飞倒觉得这样等待的时候越长越好,他根本无法想象贺穆兰女装是什么样子,但听到若干人这么一说,顿时也觉得会不会真是贺穆兰喝高了躺到哪里了,立刻有些紧张的站起身子……
就在一群人醉的醉,笑的笑,急的急之时,宴厅的门被直接推开,送贺穆兰入屋的袁放被一屋子的酒气、肉香熏的直捂住鼻子收伞退后几步。
只见得提着灯的贺穆兰用“豪迈”的步子掩饰住心中的紧张,大步迈进了厅里,对着昔日的同火们微微昂首,行了个常礼。
“花木兰如约而来。”
咚!
阿单志奇惊讶地想要站起身,却忘了腿上还有儿子,可怜的阿单卓整个后脑勺落到地上,撞得直接惊醒,嚎叫了起来:“啊啊,脑袋!脑袋要碎掉了!”
“嘶!”
那罗浑正在拨灯,正和一身紫衣的贺穆兰打了个照面,吓得手中的拨杆落地,慌乱之下竟用手指去拨灯芯,被火撩的龇牙咧嘴收了回来。
若干人最是可笑,竟将吐罗大蛮拦腰一抱,将他压倒在地:“我们确实醉了,你看我都眼花了,居然看到一个女菩萨进来,还说自己是花木兰,我们再睡一会儿,等火长来了喊我……”
“别压我!老子得起来行礼!”吐罗大蛮三两下扯开若干人的手臂,一下子跳了起来,直奔贺穆兰身前俯身下拜:
“您是火长的阿姊是吧?听说你早些年嫁到沃野去了,真巧,我也在沃野……阿姊什么时候回来的?在下家中有一儿子,不知阿姊有没有女儿……”
“你儿子才一岁吧?”
贺穆兰苦笑不得地推开吐罗大蛮抵过来的额头,笑着道:“我肩膀还没好,灯太沉了有些受不住,快给我拿走!”
侧里一只手突然伸了过来,从贺穆兰手中拿走琉璃灯盏,就这么站在那里,犹如一座雕塑,半天也没有吐出一个字。
满头白发的狄叶飞举着琉璃灯,犹如天上降下的谪仙,凝视着这世间独一无二的女神,满眼都是不可思议。
“阿爷,你居然看别的女人!我回家要告诉娘亲,让她打断你的腿!”
阿单卓看了看殿中立着的女人,只觉得对方气势惊人,虽说并不怎么美貌,可那股气质绝不是家里性格温柔的阿母能及得上的,心中立刻油然升起了浓重的危机感,扯着嗓子大叫了起来。
“别乱说,这是你花姨!”
阿单志奇心疼儿子的后脑勺,又觉得他实在好笑,对着他的脑门弹了一记,再看看满屋子已经傻掉了伙伴们,也有些不自在地挪了挪身子,挡住了身后一片狼藉的酒坛和乱骨……
真是,打扮成这样,他们简直就跟进错了仙宫的土匪一样……
“花姨?”
阿单卓瞪大了眼睛,看着突然笑开了的贺穆兰,顿时嚎哭了起来。
“呜呜呜呜,我不要这个花姨!还我刚才的花姨!!!”
阿爷和这样的花姨玩,他娘亲会离家出走的啦!
☆、第477章 我能理解
贺穆兰的女装之所以成功,乃是因为现在是天黑,“灯下黑”也好,“灯下看美人”也好,都是因为古代烛火昏暗的光线会把人的美感放大很多倍。
贺穆兰无疑是不漂亮的,但“美”却和漂亮无关,更多的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气质,一种舍我其谁的气势,一种谁也模仿不来的天性。
赫连明珠很漂亮,兴平公主更是艳冠天下,狄叶飞的五官也精致的让人不可思议,但花木兰的“美”已经超脱了性别,你说她是男人也行,说她是女人也行,这是一种包容和坚强,已经超越了性别之分。
所以袁放震惊了,若干人震惊了,吐罗大蛮震惊了,狄叶飞震惊了,那罗浑也震惊了,只有对花木兰一直抱有“理解”心态的阿单志奇没有太过失态,但阿单卓的表现,已经足以表明众人对贺穆兰“出门见火伴,火伴皆惊忙”的感觉。
好不容易把阿单卓哄到不哭,若干人和吐罗大蛮不停地围着贺穆兰看,一下子摸摸裙角,一下子摸摸头饰,就像是想知道这个“花木兰”是不是谁吹口气变成的。
贺穆兰也被他们搞到无语,就这么穿着一身女装席地而坐,对他们笑道:“要见我女装的样子,也见到了,看你们喝的不少,是不是去休息了?”
“火火火长……”若干人红着一张脸,“我们还是按以前的房间睡吗?”
他可就睡在火长隔壁。
贺穆兰还没说话,一旁的狄叶飞突然“噌”地一下站了起来,胡言乱语道:“灯怎么又暗了?我去拨拨……”
“挑灯杆给我弄掉……”那罗浑手指还在隐隐生疼,一句话噎在嘴里,就见到狄叶飞三两步跑去了灯边,只能叹了口气,没有再言。
狄叶飞以前歇在花府时,十次倒有五次是住在贺穆兰外间的。
为何会尴尬地抱头乱跑,不言而喻。
若干人大概也是想到了这件事,稍有不自在地咳嗽了几声,大有恨自己多嘴的趋势。
就在贺穆兰准备回答之时,外面候着的“真管家”袁放敲了敲门:“将军,各位使君的住处我已经安排好了,是不是可以让仆人进来收拾宴厅了?”
阿单志奇善解人意地站起身,牵起自己花猫脸的儿子:“夜已经深了,倒耽误火长的家人,我们还是明日再聚吧,反正来日方长。”
狄叶飞也好,那罗浑也好,此时面对着女装的贺穆兰都有十二万分的不自在,并不是因为对方难看,而是一种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的别扭,此时闻言纷纷点头,随着贺穆兰出了宴厅。
贺夫人在的时候已经把后院和主院都整理出来了,平日也有打扫的仆人,所以袁放安排的很方便,除了狄叶飞和那罗浑一间,若干人住在自己原本的房间,其他人也都离贺穆兰的屋子不远。
一场宴厅就此散了宴,吐罗大蛮已经喝得头晕眼花,被陈节搀扶着离开的,若干人则像是贺穆兰养的小狗一般只知道傻乎乎地跟在她后面。狄叶飞不紧不慢地跟着贺穆兰,身侧站着担心他喝多了摔倒而关切地看着他的那罗浑,就这么往主院而去。
“看到了没有,果然是他们找的女人……”几个巡夜的虎贲军窃窃私语,“就是感觉那个女人看起来很面熟啊?”
“你看哪个女人都面熟!”一个虎贲军黑灯瞎火下看了几眼,立刻有了定论:“袁主簿出身士族,能让他躬身提着琉璃灯的,一定不是什么小门小户的女人,而且看穿着打扮,一定是绝色美人……”
“这么高的绝色美人?”另一个虎贲军摇了摇头,“看那身量,有我们家将军高了!”
“你不说我还没想起来……”先前说话的虎贲军看着一行人从自己身前走过,连忙躬下身子,等人走远了才直起来,对着两边的同伴震惊地说道:“怎么看起来像是我们家将军啊!”
“瞎说什么!我们家将军那般黑!”
“我们家将军哪有这样的……咦?那好像是将军早上穿的鞋?”
“会不会是将军之前来这里投靠的族姐啊?不是说是少有的美人儿,看着背影都会心动吗?”有一个不能接受的虎贲军小声嘀咕,“我们家将军才不会穿女装乱跑呢。”
这个话题似乎拐到众人都不能接受的方向去了,巡夜的虎贲军们都自发地闭住了嘴,不再讨论这个话题。
“巡夜……继续巡夜……”
“好好……”
今夜月黑风高,又是小雨刚过,地面湿滑,到处都是泥土混合着雨水的清新味道,花府十分宽敞,还是昔日的侯府,其建筑之精美、房间之宽敞舒适,自不是吐罗大蛮和阿单志奇等人窄小的家中可比,但这样舒适宽敞的房间,却有不少人偏偏失眠了。
郑宗自是不必多说,他几乎是恨不得打个地道到宴厅去看看他们在聊什么,然而内心谨慎的一面制止了他做这么讨人嫌的举动,只能不停地在院门前踱着步子,伸长脑袋想要看见那边的情况。
等雨下小的时候,宴厅也散了,可他躺在房里,却发自内心的感觉到自己就是个“外人”。
若不是做了“译官”,他根本和花木兰是两个世界的人,日后哪怕他当了白鹭,也没有和这位女将军有任何交集的可能。
“我得想个法子,让她以后离不开我,也和他们一样……”郑宗昏昏沉沉地闭上了眼,“也能和他们一起欢笑,一起飨宴,不必避开……”
吐罗大蛮则是胡乱说着梦话:“是女人……唔,是男人……是不男不女……到底是什么?媳妇我没骗人……媳妇我……不要……不要跪石头……”
若干人也在胡思乱想,但他性格单纯,认准的事情不会变动,既然花木兰一日是火长,就一辈子是他的火长,哪怕变成天仙或是妖怪也是他的火长,所以只是回味了一番女火长的样子,就觉得酒劲儿上来了,进入半睡半醒之间。
狄叶飞已经在榻上躺了一阵,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索性一下子跳起,喝了几口冷水,坐在窗下发呆。
这一发呆,便看到院门边出现了一盏小灯,一身紫衣的贺穆兰捏着一个什么东西走进了二门,狄叶飞也不知道怎么鬼使神差的,居然从窗边突然一下子趴了下去,将整个身体藏在窗子底下,装作什么都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