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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然这样,”突然有人开了口,不知道从哪里摸过来一罐啤酒,“喏,是喝酒还是唱歌,二选一!”
“二选一,二选一!”玩疯了的众人也跟着凑热闹,那一刻,就像站到了聚光灯下一样,她只觉得仿佛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到了她身上,等待着她的选择。
她的额头开始冒汗,姐妹们的声音越来越大,她不知道该做什么,矛盾得像濒临死亡的人被告知有选择何种死法的权利一样。
如果让她选,她一定会选一种痛快的死法,所以她伸手抓住了那罐啤酒,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把它一口气喝得干干净净。
“你疯了?我们在跟你开玩笑呢。”没见过她喝酒的姐妹们上来要抢走她手里的啤酒,结果却懊恼地发现那早就成了空罐子。
“没关系。”她只觉得此刻身上热热的冒火,神志倒还是很清楚的,“等下我醉了你们记得带我回去。”
“笨蛋!”有人啐她,“唱首歌不比喝酒轻松多了。”
她听了只是笑,也不知道要说什么,然后就又坐回了角落里,看着姐妹们继续唱歌热闹。
后来,有人点了王菲的专辑来唱,一首又一首,《笑忘书》、《扑火》、《开到荼蘼》、《人间》……灯色朦胧,她半是清醒半是糊涂,身子热得发烫,明白自己是要醉了,索性闭上了眼睛假寐,耳朵里飘来飘去的全是她们竭力模仿出的空灵歌声。
后来有人突然唱起了《阿修罗》,她隐约听得到歌词:“……是谁,你是谁,为什么,情愿两个人不快活,也要一起生活,我们做过什么?怎么,怎么,莫非你是阿修罗,享受哀艳的战火……”
歌词毫无意义,意境却哀伤让人心堵到无话可说,她浑身发热,面色绯红,面上绽出大片芙蓉晕,摇晃着站了起来,整个人仿佛载浮载沉般地发晕,身上的冷热来回收缩,一会儿紧,一会儿松,不知道有什么东西一直在耳边嗡嗡嗡地轰鸣着,推开门迷迷糊糊地朝外走。
“你去哪里?”有人追在她身后问了一句。
“我好热,去一下洗手间。”她茫茫然开口,自顾自地出了门。
长长的走廊仿佛一下子走不到尽头,她扶着墙壁慢慢前行,昏黄的壁灯将她的影子拉得长长的,转过走廊时她顿了一下,因为就在那拐角处,有个男人背靠着墙壁正在抽烟。
他微微仰着头,目光了然,仿佛能透过对面墙壁的窗子看到极远之处,拿着烟的手指修长且骨骼分明,侧面轮廓俊美非凡,熟悉得仿佛拥有着这世间最让她心动的魅力。
她突然想到了那很久之前的某一天,当她明白自己此生可能再也无法见到她爱那个人的时候,她痛彻无比,每一寸肌肤都像在遭受凌迟,一直痛到了骨子里。
此刻她站在原地看着那突然出现在她面前的男人,浑身都痛得发抖,他却并不做声,只回了下头,然后便不在意地保持他原来的姿势。
烟气袅袅升腾,他的脸便若隐若现,直到她满脸都是泪,才走了过去靠近他。
“你是谁?”他站在她面前,掐灭了手中的烟看着她狼狈的样子皱起了眉。
他忘记她了,他忘记她了!
他怎么可以忘记她?
她满心里都是这样哀怨的情绪,一只手抓住他的衣袖,无声地抽泣到缓不过气来。
他怎么会在这里?怎么会?
“你……不要紧吧?”他伸手架开她,和她隔开一个安全的距离,然后低声问她。
“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她抽抽噎噎,泣不成声,偏又极力压抑着,一张脸涨得通红。
“你看清楚,我不是你要找的人。”他晃了晃她,希望她可以清醒一点。
“你怎么可以这样说?”她低低抽泣,极力压下心中的委屈。
他却皱了下眉,“你喝醉了,要赶紧休息。”
“我没有。”她瞪大了犹在流泪的眼睛严重指控他无视她话语的行为。
眼泪为什么那么多呢?
仿佛储存了那么久的眼泪在此刻终于找到了合适的人,全数还给了他。
他叹口气,只好无奈地轻轻拍了拍眼前醉鬼的背好让她缓过气来,她却就势拉住他的衣摆,躲入他的怀中,眼泪很快濡湿了他胸前的衣服。
“不要再哭了。”他低低开口,不知道是该把她丢在这里,还是干脆做一次好人彻底安抚她。
“为什么不来找我……”她口齿含糊,在他怀中呜咽不已。
“你忘记我了……”她又开口,言语中凄恻之意让他不忍卒闻。
温热的泪不小心落在他的手指上,他仿佛微微颤了一下,无奈地叹口气,安抚地拍着她的背,“我没有。”
她在模糊中以为找到了失踪许久的怀抱,依偎得心安理得,全然不管抱着她的男子尴尬得浑身不自在。
如果她当时清醒那么一点,知道最后尴尬的是自己的话,她那天一定会闪得远远的。
可惜事情发生了就是发生了,而且那一刻她还满心欢喜甜蜜,像尝到甜头的小孩,以为自此以后便和平顺畅甜美如糖。
“天啊,小阮子你在干什么?”后来有去洗手间的姐妹出现,七手八脚地把她从那男人怀中扯了开去。
她用力拉住那男人的衣服,他却微微用力,拉开了她的手。
手指与手指相错。
她泪眼,贪恋地汲取他手指的温度,直到他松开手为止。
那一种痛,怎能用言语来形容?
就像很久很久以后,她以为她早就忘记了前缘种种,只要不去刻意想起,就不会觉得痛。
只是,总有什么会来提醒她,或是一首歌,或是一句话,再或者,只是一杯酒。
仿佛前世今生,一段感情,从开始到结束,居然也这般漫长,漫长到,她以为此生,是在不停的轮回中度过。
第一次痛过,还有第二次,第三次。
要怎样,才能忘记?
“阮姐,你没事吧?”有同事奇怪地看着她。
“我没事。”她脸色苍白,自己却是根本不知道的。
“不是吧,难道你是被经理吓到?脸色好难看。”有同事开口打趣。
阮秋笛勾起了唇角,“我只被他吓过一次。”
“咦?他做了什么事情让你吓到?”善于挖掘八卦的同事立即全部都竖起了耳朵。
阮秋笛笑了一笑,“秘密。”
周围的人顿时发出沮丧的嘘声。
“嘘什么嘘,刚才的事解决了吗?”阮秋笛做出恶婆娘的架势,逗得众人撑不住都笑了起来。
“别提了阮姐,刚才到广州的票放了一张4折的出来,我们跟航空公司交涉了半天,人家才同意把票给我们,我们帮那人订好后通知她,结果她居然轻飘飘地说她不去广州了。”说话的同事头上都快冒黑线了。
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阮秋笛也有点哭笑不得,果然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好了好了,打起精神来,继续咱们的工作,至于刚才那人是走是留,已经不关咱们的事了。”她拍了拍手,鼓舞一下她们的士气。
“放心。”众人纷纷比出OK的手势,有条不紊地各做各的事情去了。
她微微一笑,顺手摸过桌子上不知道是谁的小镜子看了两眼,发现自己的脸色果然不太好看,就像那一次她来公司面试,在开初的惊艳畏惧后,赫然发现齐东阳就是她毕业那天醉酒后抱住的男人。
那一次,她的面色难看得同今天的一模一样。
“对不起。”后来她偷偷找机会向他道歉。
“那……你找到你要找的人了吗?”他沉吟良久,这才慢慢开口。
“我想,我把他弄丢了。”她开口,随即一笑。
凄然如花落无声,委地成泥。
第三章 惊喜
“喜欢惊喜吗?”
上班的时候,司骏突然打电话给她,她像做贼一样,偷偷抓了手机跑到办公室外面去接。
“不喜欢。”她实话实说。
那头的司骏立即很失望地叹了口气,“你不要老打击我好不好?”
“我哪里打击你了?”她佯装不知,眉毛微微一扬,一边唇角就扯了上去。
“现在在上班吗?”他又叹口气,觉得自己有未老先衰的趋向。
“你说呢?”阮秋笛朝天丢白眼,“明知故问。”
司骏便在那头笑,很不好意思的样子。
废话那么多,还不是只想听她的声音?可惜她一副好样子,不解风情得像块铁板,他一脚踢过去,只换来一阵痛,倒让他忍不住咬牙切齿,真想抓她过来好好教训一番。
“好了,我不和你说了,还要继续上班呢。”她探头朝办公室里看了一眼,有同事抬头对她做了个鬼脸,她脸一热,便急急开口要挂他电话。
“等一下,等一下。”他在电话那头叫起来。
“什么事?”她压低了声音问他。
“等一下会有个惊喜,”他在电话那头笑,“到时候记得要开心哦。”
“什么惊喜?”她被他说糊涂了。
“秘密。”他笑呵呵地开口。
“不说拉倒,”她咬一下唇,“好了,挂了。”
利落地挂掉电话,她在门外站了片刻才进去。
“爱情热线?”有人不怕死地笑吟吟飞来一句。
“臭丫头。”她做势要拍她,脸却不知不觉红起来,“不要乱说话。”
“阮姐,是谁啊?”有人笑嘻嘻地明知故问。
“谁也不是。”她的脸烧得更厉害,看见她那样子,同事们顿时嘻嘻哈哈地笑了起来。
“笑什么呢?”齐东阳从外面走了进来,不知道为什么看起来心情很好的样子,也是笑容满面。
“没什么,工作、工作。”干笑两声的众人连忙继续投入工作。
阮秋笛一笑,抬眸看向齐东阳,却见他刚好看向她,一副大惑不解的模样,她忍不住又是一笑。
齐东阳只觉得心下“突”地一跳,虽然阮秋笛是美女,但是他倒没有特别留意过原来她笑起来居然这般好看,只觉得她眼睛内仿佛沉淀了千颗星子一样,粲然生辉,几乎让人不可逼视。
他讷讷地调开了视线,想继续朝经理室走去,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迈不开脚步,是因为此时同事们的笑声犹在耳边?或是因为气氛不知道为什么好到让人眷恋?还是因为阮秋笛的笑容让他依稀回想起某些久远的记忆?他不知道,只是想就这样站在这里、不被人发现似的,默默地享受这一刻,直到被一阵敲门声惊醒。
门外有个十来岁的小男生抱着一大束花站在门口,伸手习惯性地推了一下眼镜,然后开口询问:“请问有一位阮秋笛小姐是在这里吗?”
众女看着那一大束百合眼睛几乎都要发出幽幽绿光来了,随即调头看向阮秋笛,个个摆出一副磨刀霍霍的架势,“阮姐——”
“我就是。”阮秋笛在众人小李飞刀般的眼神中硬着头皮站了起来。
“有位先生在我们那里订了束花送你,麻烦你接收一下。”小男生朝前走了两步,不好意思地又停了下来,抱着花站在那里傻傻地笑。
叶绿花白蕊黄,香味几乎充斥了办公室的每个角落。
阮秋笛咬一下唇,懊恼地把这账算到了司骏的身上,除了他,谁会跟她玩这样的把戏?
但是又怎样,还不是要乖乖走过去收花签字?她突然有种把自己卖掉的感觉,这就是司骏说的惊喜吗?她可不喜欢,尤其是所有同事都在的情况下,尤其是在自己的顶头上司……亲眼目睹的情况下。
小男生重重地把花束交给她,拿了单据走人,留下她一个人傻傻地抱着花面对众人。
呵呵。
哈哈。
对着众人干笑两声,她恨不得立即把花丢到无人的角落。
“阮姐!”终于有人尖叫一声跳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