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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景凌沉醉在酒劲中,面色潮红,力道也没轻没重的将母亲推了出去:“儿子我,最爱的人被景炎抢走了!”这一句的情感是愤怒,萧太后还以为他要借着醉意撒气,不想下一句话还没说出口,她这玉树临风的儿子竟然“呜”的一声哭了出来,这可吓煞了在场的所有人。
“……从小,他就什么都要和我争,一开始只是点心,玩物,后来是父皇的宠爱,再后来是王位,我再怎么心痛,但都能忍受,可他为什么……为什么抢走我的图兰!!”
孩子气的埋怨与歇斯底里的怒吼混合在一起,即使明知这是从一个醉鬼口中吐出的真言,但还是让人有些无法接受。
萧太后怜惜的将儿子搂在怀里:“别哭,凌儿,你还有母亲……”嘴上说着不让景凌哭,可这位母亲还是流下了两行清泪,可怜天下父母心,为人子女的,只要没有成家育子,是绝对不会懂得的。
然而现在景炎君懂了,景凌却不懂,为何事实如此残忍?
景凌很长时间没有饮酒,冷不丁一成罐成罐的灌酒,自然醉的厉害。萧太后没等到他的下一句话,就呢喃着别人听不懂的醉呓睡去了。
“我儿……为何如此命苦……”萧太后泪如泉涌,呜咽着在儿子耳边轻语着,即使知道他听不到:“如果可以,母亲真想和你一起离开这吃人的皇宫,做个普通人……即使你喜好男色,不会留下子嗣,也总好过在这宫里受苦……”
如果时光可以倒流,他们都不会是这样惨淡的光景……
……为何世上没有如果……
作者有话要说:
☆、〔叁拾陆〕行尸走肉
一觉醒来,图兰的身体确实轻松了许多,之前害怕腹痛而一直不敢动,肌肉绷得酸痛不已,有了景炎君在身边陪着,竟安心了不少,大胆的翻身也不会感到疼痛,看来轻松的心情这种微妙的东西对于伤病的痊愈确实有很大帮助。
景炎君见他已经醒了,宠溺的拍拍那依旧没有恢复血色,但眉头却不再紧皱的脸:
“醒了?想吃点什么,我让御厨房去做。”
图兰发觉自己枕着的竟是景炎君的手臂,轻轻一捏,有些发硬,景炎君的表情也有些微的变化,难道这就是做完自己没痛的原因?每一次翻身,都是被惊醒的他搂抱着,不让他拉扯到腹部做到的。这一晚他是舒服了,但是却把景炎君累个半死。
“别装了,你很累的对不对。”
“你舒服我累些无妨。”
“之前在床上你怎么没有这样的风度?”
图兰把景炎君堵的一句话说不出,只好低三下四给自家媳妇道歉,任谁能相信这是当今的皇帝?如此宠幸情人的,只有退位的太皇。
图兰在景炎君的帮助下翻了个身,状似不经意的问到:“你说,我会相信你是真的爱我的么?”
“嗯?”景炎君一时没反应过来,“怎么了?”
“这一次虽说你是无意中推倒我才引发的闹剧,但是不可否认,你对我的感情并不是坚不可摧。虽然我也没什么资格说你,毕竟我也抛弃了景凌,但是你告诉我……”图兰轻轻合上了眼睛,不想因看到景炎君的任何表情而将自己该摊牌的话吞下。
“一开始,我得知景凌是你千方百计想要害死的兄长,即使心里痛苦,可为了保住他的性命,我还是把身体给了你,取悦你,为的就是万一有一天他真的落入你的手中,我能够有救他的能力,直到现在,我对他仍旧情意未断,但是……他伤我太深。都说爱的越深,痛的就越彻骨,我没有勇气去恨他,所以,我只是想埋葬这一段感情。至于你,现在我真的不知该怎样对你。”
景炎君的神情也严肃起来:“此话怎讲?”
“我虽是带着自己的目的接近你,但动了真情也是我自己意料之外的,若是离开你,我一定会心痛如割,可如果放任你杀了景凌,我一样会痛的死去活来,我不希望你们兄弟残杀,可我算什么呢?对景凌和你来说,我就是个利用工具,你们达到目的同时,从不会考虑我有多痛苦。如今的我管不起你们的恩怨纠葛,所以……”图兰搂住景炎君的脖颈,贴住那微凉的脸颊,薄唇微颤,吐出了真正的心声:“景炎,放我回去吧……”
景炎君一怔,虽然这样的请求并不在他意料之外,但他还是浑身一震。
将那轻巧的身体平放在榻上,景炎君伸手取过木椅上的中衣,声音有些沙哑的开口:“你累了,先休息吧,我要去上朝了。”
“是啊,我的确是累了,也该好好休息了……”图兰微笑着轻抚那人的青丝,将手指穿过,任凭那一缕缕发丝滑落。
景炎君突然心里一惊,转身强势的将图兰揽在怀里,按在榻上撕咬般亲吻着那双唇,直到天旋地转,快要气绝之时……
“要离开还是怎样,我都依你,只要别做傻事……”
图兰欣慰的笑笑,其实这个男人,心里还是有自己的,别管最初是想利用还是怎样,但是他动心了……知道自己的心意并不是单相思,也就足够了……
“放心吧,我又不是小孩子。”
可你比小孩子还磨人……
这句心里话景炎君自然不能说出口,只能无可奈何的笑笑,穿上龙袍去上朝了。
景凌看准了景炎君离开的时机,那背影离去后便跳进了长乐宫的窗,即使轻手轻脚,却还是惊动了那打算再睡一会儿的人儿。
“你来这里就是为了找我,何必鬼鬼祟祟,景炎又不会杀你。”
景凌笑出了声:“莫非你以为我怕死不成?世间若没有你,我便是生不如死。”
“若真是如此,你为何苦苦欺骗我十多年?”
景凌苦笑:“人都是失去后才惊觉珍贵。我虽然心知你不会原谅我,但还是身不由己的来找你,希望得到你的宽恕。”
“我不是神明,不会圣洁到原谅你的地步。我只希望回到大漠后,你们两兄弟不要再来扰我平静。”
悠长的叹息。
许久之后,景凌才苦笑着开口:“不会,我会尊重你的决定……”
一场谈话也不知是喜是悲,景凌走后,图兰怅然若失的望着帷帐,两行清泪不由自主滑落。
他真是贱到了骨子里,明明爱的那么深,却还是一把将他们推开,痛的是自己,也在伤他们。回了大漠,如果哈伦依旧爱他,或许他又会妥协于自己的兄长,这不是矫情是什么?
他早已不是什么干净的人,也没有资格得到任何人的心,或许从此青灯古佛,才是最好的归宿吧……
齐文远来给图兰换药时,那人正坐在榻上,用铜镜照着自己。由于背对着他,齐文远看不到他的表情,只能看到那人踌躇着举起了手。
心中不详的预感顿起,齐文远暗叫不妙,想上前阻止也已经来不及,霎时血珠飞溅,一把利刃掉在地上,发出冰冷的金属摩擦声。
图兰捂住伤口,幽幽转过头来,鲜血从指缝间滴落,那是一道从眉骨直延伸到脸颊的,深可见骨的恐怖伤口,很难想象这样柔弱的人会对自己下手如此狠,若不是那笑容中带着虚弱所掩饰不住的满足,恐怕齐文远真要以为是有刺客。
“你疯了?你要害死你自己么!”齐文远这才回过神,立刻拉开图兰的手,按住那伤口阻止血液继续流失。
图兰突然大笑起来:“若是这样就能死,我就不会痛苦到现在了。”
图兰的伤口横亘了几乎半张脸,稍有一点面部表情,伤口就痛得要命,只好咬牙挺着,等着大叫宫女去太医院取他的药箱的齐文远用针线缝合他的伤口。
毁容是绝对不可避免的,然而齐文远却将牺牲降到了最低。伤口缝合的浅,自然伤疤也不会太深,可这样就会让伤口难以愈合,还容易再次撕裂,到时毁容一定更加严重,而这对于近期情绪非常不稳定的图兰好像是一定会发生的一般,齐文远只好在伤口内涂了一些透明的,促进伤口快些愈合的药膏,再用绷带一圈圈的紧紧缠住图兰的脸,让他想做表情都做不到。
景炎君听到消息自然心急如焚,火急火燎的赶到长乐宫,却被齐文远挡在门外:“皇上,事已至此,你也没有必要垂涎他的美色了,天下美人何其多,何必执着于一个脸都毁了的丑男?”
“这话是他让你对我说的?”
“他对他的情郎怎么说的出这么绝情的话,黑脸的角色让我这个一直想杀了自己病人的大夫来唱就好了。”
景炎君偏头,立即有侍卫上前架开了齐文远,这也没出他所料,他只是想来给景炎君提个醒而已,如果图兰真的毁了容,也不至于让这个暴君杀了图兰。
脸是肯定保不住了,至少让他有命活着。走到今天这一步,全都是被这些禽兽逼得。
图兰被齐文远灌了药,镇定下来后就昏睡了过去,被宫女压制住的手臂不是抽动着,似乎是伤口太痛,想要伸手去碰触。
景炎君一看到那被绷带层层缠裹的脸,就知道事情肯定不妙。仿佛撕裂般的痛从心尖直到心底,痛的他几乎喘不上气来。
他明明答应过他不会做傻事的……
“为什么……你这个言而无信的家伙……”
景炎君颤抖着手握住了图兰的手,贴在自己的脸颊上摩擦着,泪水滴落,滑落,摔在被子上,渗透进了厚绸中。
图兰似乎是醒着的,不再继续挣扎。景炎君吩咐众人退下,独自抱着图兰,终于再次痛哭。
这是他第二次在他面前痛哭了……
图兰实在不忍他这般痛苦,伸手拭去了景炎君颊上的泪水。因为被绷带缠住,发出的声音很闷:
“终于……你也为我哭一次了……”
“这不是第一次,我只希望是最后一次……”
那个平日里不苟言笑的皇帝,竟然连脸上的泪水都懒得去擦,只是静静的抱着他,让他去感受他沉稳的心跳。
可即使如此又能如何?木已成舟,他们都无法再回头了……
“景炎,放我离开吧。”
“你就一点都不在意我会心痛吗?”
“皇帝的身边,从来就不缺美人。”
“可是你,只有一个。”
放在以前,图兰一定会被这样的甜言蜜语哄的不知天高地厚,可是现在……
“我们都已经不再是小孩子了……”
“幼稚一次有又何妨?只要是为你,我做一辈子不明事理的君主又能如何?”
图兰笑出了声:“周幽王烽火戏诸侯,尚且是为了博得美人褒姒一笑,可是我,可不是什么美人。图兰,只是一副连皮囊都毁了的行尸走肉……”
作者有话要说:
☆、〔叁拾柒〕天命所归
消失了甚久的白玛一出现,就是自家主子脸毁崩溃的状态,任谁也无法一下子接受前几天还好好的人,转眼间就变成这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齐文远给图兰拆绷带的时候,白玛在一边大气都不敢出,直到亲眼看到那恐怖的伤疤时,才真心想哭出来。可如果他哭了,现出自己的脆弱,又有谁还能像他一样保护图兰呢?
“别难过,这张脸带给我的痛苦远比划伤它带给我的更甚,若是能就此停止,我也不算白痛一次。”
图兰倒是看得很开,只是没想到反被安慰的却是白玛。
“那你今后打算怎么办,回大漠吗?”
“回去又能怎样,只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