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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叶障目-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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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坐在案前,手按着眉心,神情有些倦怠。
  一旁殷勤的内侍端着茶水送来,道:“陛下,请用茶。”
  听到内侍的声音,一股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邪火噌地就上来了,手猛地一拂,茶水倒在了内侍的身上,茶盖滴溜溜地一路滚下去。
  
  端给皇帝的茶水是温的,内侍并没有烫到,只是被皇帝的阵势唬了唬,马上反应迅速地磕头认罪。
  皇帝目光在殿内一一扫过,冷冷笑了一声,道:“你们眼里还有朕这个皇帝吗?”
  此话一出,内侍心中一凛,这是大罪啊,全部都跪伏在地。跟着皇帝一路过来的内侍心中清楚,没跟着的心里纳闷,出门前还好好的听曲子,出个门回来,怎么他们的眼里都没有皇帝了。
  
  皇帝的目光停在奉安的身上,道:“奉安,你当得好差啊!”
  
  十日的冷落,皇帝原本以为只是自己不去施这个帝王亲去探视的恩典,心中想的奉安既然想对齐湉通风报信过,自然也会对齐湉多加照拂,起码衣食无虞。
  
  跪在地上的奉安其实很冤,作为皇帝的贴身太监,最忌讳的是与他人互为援引。因为他的出场和做出的安排在外人看来代表的是圣意,况且那日齐湉施水刑时,皇帝那眼神已经明白的告诉奉安,他在犯天子的忌讳。
  
  奉安清楚齐湉这十日肯定不好过,姑且不论齐湉那一日炽过一日的恩宠,虽然那恩宠,齐湉和皇帝都不在意,但是外人看着都眼红得很,况且齐湉又有嫁祸万山的那一出,内务府有些不懂眼色的就以为齐湉失宠了,更是作践他了。
  
  奉安知道皇帝自己心中懊恼,但是天子要施的刑罚,要砍的脑袋,下了口谕,即便是错,也只能错下去,动不得劝不得,事后即使皇帝意识到错了,也只能找相关的人出气罢了,这错是认不下去的。
  
  奉安跪在地上,道:“奴才错了,没有及时把齐公子的病况通禀陛下,是奴才知情不报,奴才该死!”
  说完了,举起右手,一巴掌扇在自己的脸上,又举起左手,一巴掌下去。
  
  一屋的太监看着总管都开始掌嘴了,也都跟着噼里啪啦地掌嘴。
  一时殿内响起的都是脸肉拍在手掌上的声音。
  
  奉安自幼服侍皇帝,行事妥帖,深谙帝心,皇帝年幼时心气不顺,对奉安的责罚倒是有的,自登基以来,重话也甚少对他出口。
  
  看着奉安掌了一会嘴,皇帝抬一抬手,眼中的余怒难消,道:“去把那些拜高踩低的奴才都给朕揪出来,怎么处置你自己知道。”
  
  




☆、第 16 章

  齐湉搬去东暖阁的事情在当天傍晚就进行了。
  小准子看着进进出出的内侍,心里嘀咕,他们的脸怎么变得和自己的一样,这些可都是天子近侍,朝臣有时都要看几分脸色。直到奉安进来,小准子才算想明白这到底是被谁罚的。
  
  帮忙的内侍位份比小准子高,小准子自然是样样抢着干,但是那些内侍都不着痕迹地推开他,让他成了闲人一个,和他一样成为闲人的还有一个齐湉。人一多,齐湉又开始仓皇失措,小准子就一边安慰她,一边看着用惯的东西被一一搬走,仿佛是被抄了家。
  
  等到皇帝晚上进入东暖阁的时候,一切都已经井然有序了。
  皇帝转了一圈,除了对躲在小准子背后的那个人不满意外,对其他的都很满意。
  
  皇帝左哄右哄,齐湉就是躲着不出来。
  小准子觉得皇帝那眼神越来越失去耐心了,忍不住自己往后退,把齐湉往前推。
  齐湉反应十分警觉,一看小准子的动作,就小声唤道:“奉宁……奉宁……”小准子觉得自己再推下去,简直就是个恶人。
  
  皇帝抑制着想要直接把齐湉逮到怀里的冲动,不停的告诫自己,要戒惊戒惧,戒惊戒惧,坐了一会,总算还是神态温和的起身走了。
  
  入了夜,齐湉又发作了,这回比往日还要厉害些。
  其实皇帝要齐湉入东暖阁的时候,宗薄明就想提出异议,祖制不祖制倒不是宗太医不关心的,他担心的只是作为病人的齐湉乍入新居,会加重病情。
  
  深夜惊床,惊得还是龙床,多半是内变、军情、皇亲毙故等事。但是内侍们都不想落实知情不报的罪,一刻都不敢耽搁,忙不迭地请了奉安去掌灯唤皇帝起床。
  
  皇帝从西暖阁赶来的时候,齐湉整个人正窝在床脚,裹着被子,只伸出一只手抓住小准子,口中在喃喃自语。
  皇帝靠近,坐在床边,道:“怎么样?”
  看到皇帝,小准子想起身施礼,又起不来,只能屈膝作个样子,答道:“往常夜里也会这样,只是这次厉害些。”
  皇帝侧耳听了一会,又放弃,道“他在讲什么?”
  小准子犹豫,然后答道:“公子在认错。”
  
  皇帝沉默了一会,烛火昏暗,看不清神情,只是重又问道:“药吃了吗?”
  “亥时的药已经吃了,丑时的药还在煎。”宗薄明的药头十五天要隔两个时辰饮用一次,十五日后才可一日三例。
  
  奉安吩咐一旁的内侍去看看药煎成了没有。
  齐湉把自己裹得紧,皇帝伸手想去抓齐湉,才抓住一点,齐湉就往一旁缩去,不让皇帝碰到。
  
  齐湉的这幅模样,皇帝看的是又惊又痛,惊的是只凭刚才那一抓,齐湉的整个身子抖得厉害,如同秋风枝头的那一点点黄叶,似乎随时都会飘落,痛得自然是齐湉那避之唯恐不及的动作,半个月前,此人还乖乖地躺在自己的怀里,现在却视自己如洪水猛兽了。
  
  小准子接过内侍递过来的药,犹豫地看了皇帝一眼,道:“公子用药不大规矩,怕要惊扰圣驾……”
  “不碍事,你服侍他吧。”
  
  小准子把药端到齐湉面前,齐湉只吃了一口,就整个都喷出来了。
  皇帝正坐在齐湉的对面,这药兜头兜脑地喷了皇帝一身。
  齐湉不怕,小准子却怕了,嘴唇哆嗦了几下,道:“陛下……”
  一旁的内侍奉上帕子给皇帝,皇帝接过帕子又递给齐湉。齐湉没有接,只是看着帕子和那双递过帕子的手,很警觉。皇帝只得把帕子丢给小准子。
  
  小准子又哄了齐湉一会,齐湉还是不肯吃药。
  只低着头,把嘴凑到碗边,依然没有喝。牙齿在瓷碗上发出细碎的声音。
  皇帝挽了挽云袖,道:“朕来。”
  
  在皇帝的哄人字典里,无非就是乖,听话,别闹了。这些还大部分只是局限于跟齐湉的对话中,对寻常人说那些哄人的话,皇帝觉得自己想不起来何时对何人说过。
  这哄人的花样还真是难翻新,小准子看着皇帝奇怪地端着药,愣了半天,皱眉沉思,然后对着齐湉说:“乖,听话,把药喝了。”
  小准子都哄不好,更何况是皇帝陛下,齐湉身子一缩,被子裹紧,不给皇帝面子。
  
  皇帝整个人都凑近了,声音柔和,道:“听话,把药给喝了。”
  齐湉看着皇帝靠近,夜色中投影沉沉,巨大的如同一头老鹰扑向自己,目光在盛着药的碗中停了停,猛然一把推开,声音拔高,颤着嗓子,抖抖地喊着:“水!水……走开,走开!不不不不!水!”
  齐湉抓着自己的头发,把脸埋在膝盖中。
  药已经撒出去了,只有端着药的手还固定在空中,皇帝呆愣在一边,半天才道:“齐湉,这不是水,这是药……”
  
  齐湉恍若未闻,只抓过被子慌慌张张地盖,手又抖得厉害,越抖越慌,越慌越盖不住。
  皇帝丢了碗就去抱,试图把齐湉圈在怀里,齐湉只一味挣扎,皇帝也只一味紧紧搂着,口中喃喃道:“没事了,没事了……”
  小准子知道皇帝搂得越紧越不得法,又不敢强行去拉皇帝,只在一边干着急。
  奉安道:“陛下,齐公子的药还要不要再去煎?”
  皇帝点头,嗯了一声,还是不肯放开齐湉。
  
  不过一会,第二碗药就端过来了。
  皇帝端着药的手还未凑近,就被怀里挣扎的齐湉给推翻了,也不知是有意的还是无意的。
  “再去煎。”
  
  第三碗皇帝有经验了,先把药端远一些,把齐湉的手脚圈在怀里,才把药凑近了给他喝。
  依然无效,齐湉的牙齿在碗上打着战,药一点都没进去。
  皇帝没辙了,回头问:“你们亥时的药是怎么喂下去的?”
  
  周围静默一片,身边的一个内侍大着胆子道:“是四个人按住齐公子的手脚灌下去的。”
  皇帝自己也见识了齐湉的喝药过程,也懒得发作他们,只道:“再灌一次。”
  内侍战战兢兢的上前,按住齐湉的手脚,有皇帝在身后站着,重了怕伤了齐湉,轻了又怕按不住。
  所以一开始就给了齐湉很大的空间,让他好一阵扑腾,在又浪费了几碗之后,渐渐也失了力气,好不容易强行灌下去了,内侍们都松了口气。
  结果齐湉的喉结滚动了几下,哇的一声又全部吐出来了。
  
  齐湉似乎也知道自己这样吐了不好,眼睛四处去找小准子,声声唤道:“奉宁……奉宁……”这暗哑的声音,如同无助的稚子般让人觉得凄凉。
  小准子跪下了,哭着喊:“公子,你就把药喝了,不要再为难奴才了……奴才求你了,你这样病好不了……”
  “滚开!”皇帝一脚把小准子踢开,这奴才的声音让他觉得厌烦极了,走上榻前,不管齐湉愿不愿意,只一把搂紧,道:“不许叫奉宁,叫朕,叫朕,朕在这里,不吃药了,不吃药了……”
  
  这安抚的话,齐湉似乎听得懂,一听说不吃药了,挣扎也不这么厉害,只是在皇帝的怀里扭来扭去的,皇帝不放手,齐湉刚才也失了力气,竟睡着了。
  直到齐湉睡熟了,皇帝才把他往床上放。
  
  奉安在一旁提醒道:“陛下,朝议还有一个时辰就要开始了。要不让奴才把东西拿来在隔壁更衣。”
  皇帝点头,看了看躺在床上的人,拿手指轻轻在脸上摩挲,不过瘾,又凑嘴去亲,一嘴的中药味道。
  
  皇帝这算见识了齐湉喝一回药简直就是让他再受一次水刑,想着这两个时辰一次的折腾,安神没有,费神不少,于是在内侍给他更衣的时候,对奉安道:“让宗薄明把药水改成丸子服用。”
  
  




☆、第 17 章

  
  此后几日,皇帝对齐湉更是面容和煦,诸事顺宜。
  皇帝的付出很快得到了回报,齐湉对皇帝的出现也有了转变。
  当皇帝白天出现的时候,齐湉吃饭时仍然在吃饭,呆坐时仍然呆坐,不会再像以前那么坐立不安。
  
  一到晚上,或者是用晚膳的时候,皇帝的出现,齐湉会有一些莫名的兴奋,有一次看到皇帝,竟露出点古怪的笑意,接着就把皇帝的头往自己的身下按,幸亏一旁的内侍不明就里,只以为齐湉是喜欢陛下,要不然可是大大的拂了帝王的面子。
  
  其实说白了,在齐湉的心中,白天就把皇帝当成透明人,到了夜幕降临的时候,就把皇帝当成某样可以让自己高兴的工具而已。
  当然皇帝心里不这么想。皇帝比较愿意接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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