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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监正好将床帐拉起,用床侧的金钩钩住,露出床上人的模样。
宗薄明看了一眼,心头一跳,不敢表露出分毫的神情,宫廷秘事,不容人置喙分毫,若想活得长久些,有时管好自己嘴巴也是不够的,一个不适宜的神情都会招来杀机。
宗薄明把好脉,又看了看病人的神色,回头禀告:“陛下,病人心口有郁结之气围绕,身体又经过乍冷乍热,经脉一时承受不住,才发起烧来。”
一听到乍冷乍热,皇帝想起他在雪地里进屋,又马上沐浴的关系,心中又不屑这男人的身体,怎么这么弱,却不知齐湉已经在雪地里跪了好几个时辰了。
“那要多久才能好?”还刚刚到手的,新鲜劲都还没有怎么尝就来这一出,皇帝的口气不是很好。
宗薄明接着道:“现下还只是发烧,等高烧退了,可能会是风寒上来,估摸着要半个月的时间。”
这么久,皇帝皱了皱眉头,不做声。
宗薄明感觉到皇帝的情绪不是很好,这个时候不说话能少惹麻烦,但是此刻偏偏他又不得不开口,站在为龙体考虑的角度,提出医者的意见:“陛下,请将病人移至别处,以防将病气过继给陛下。”
皇帝看了看奉安,点点头。
于是一切开始有序地进行,在太监将齐湉从床上抬走的时候,齐湉还在迷糊地烧着,手脚轻微的动了动,嘴巴里发出一些声响,皇帝抬头瞥了他一眼,只见他脸红得像虾子一样的。
安置妥当之后,奉安上前,轻声道:“奴才伺候陛下歇息吧。”
这时天色已经有些发白了,皇帝觉得自己睡眠够了,也不想歇了,道:“不用了,把晚上还没批完的折子拿过来。”
很多年后,皇帝回忆起他和齐湉的第一夜,半夜被他折腾得无法安睡,就像日后的很多个夜一样,他从梦中惊醒,无法入睡,仿佛是第一夜就被下了咒一般,尽管第一夜皇帝只是单纯地不想睡觉了而已,与日后的半夜醒来,被思念折磨有所不同,但是从某个源头上来看,都是因为齐湉这个人。偌大的寝殿,烛火轻微的爆响声都清晰可见,孤独的深夜,陪着他的只有一份又一份冰冷的奏折。这时他就会想起他和齐湉的第一夜,他的僵硬,他的发烧以及他屈辱的神情。
☆、小湉湉醒了
齐湉觉得自己时而清醒得很,周遭细微的声音都听得一清二楚,只是不能动,时而又犯浑,仿佛是有黑洞,吸着他往下掉。身体一阵贴着冰水过,一阵又在热水上滚。
等他真正醒来的时候,是一个晚上。不知是几更,他只觉得自己的手指可以动了,身体的感觉也渐渐回来了。只是身体软绵绵的,撑不起来,只得继续躺着。
北风吹着窗棂发出啪啪的声音,一阵紧似一阵。
齐湉睁一会眼睛,闭一会眼睛,等着天亮。不知是想起了什么,黑暗中嘴角勾起一个淡淡的笑意。
屋子里的光线一点一点的亮起,如同齐湉的神色,灰败却透出了一点欣喜的味道。
小准子一边打着呵欠,一边提着饭屉往房间走。自从奉总管编派他到这里来照顾屋里的人已经五天了。宗太医说已经过了凶险的时候,接下来应该会醒了。到底什么时候可以醒呢?小准子不知道齐湉的病是在雪地里跪出来的,只是在心里犯着嘀咕,陛下虽然床底之间有时不够节制,但是一下子把人伤成这样也不会的。小准子侧着头,眼睛瞟了一眼院子,觉得院子有点不对,再瞟一眼,院子里一层薄薄的雪,许是昨天夜里下的,阳光覆在雪上,折射着树上的冰枝,格外的雪白剔透,小准子自言自语道:“这雪终于停了。”
小准子进了房间,走到床边看了看,床上的公子已经醒了,乌沉沉的眼睛看着他,被这样的一双眼睛一瞅,小准子愣了一愣才反映过来:“公子,你醒啦?”
齐湉张了张嘴巴,发不出声音来。
小准子一看他的样子,道:“公子是太久没有说话了,嗓子张不开。”回头从饭屉里取出清粥和几样配菜,端到床边,一口一口的喂给他吃。
吃完了粥,又伺候着喝了药。
小准子收拾着桌上的东西,心里想着,以往宗太医都是隔天就会来一趟的,既然公子已经醒了,是不是应该让宗太医再过来一趟。自己去叫的话,公子该由谁来照顾呢?
正想着,只听见床上的公子发出了一点声音。
忙回头走到床边问道:“公子有什么吩咐?”
“陛下什么时候过来?”床上的人儿垂着头,漆黑的头发垂在胸前,只留给人一个侧影。
“呃,”小准子楞了一下,想着他们受陛下恩宠的人最忌讳的都是失宠,小心着措词:“等公子身体好些了,陛下就会来了。”说完,轻轻吁了口气,似乎觉得自己这个理由不错。
床上的人坐了一会,开口道:“那带我去见陛下。“
小准子仿佛听到稀奇的见闻一般,咦了一声,才道:“公子,只能你等着陛下召见,你不能去见陛下。”
公子恍若未闻,扶着床栏站了起来,喘了喘,身上只批了件单衣就要往外走。
小准子急了,拦着道:“公子要去哪里,身子都还没有好利索呢。”
“带我去见陛下。”
“公子,这不合宫里的规矩,你去了,那些侍卫也不会让你进去的。况且今天朔日,陛下要上朝,你也见不着的。”
小准子看着那人停在门口,扣在门上的手也慢慢滑了下来,试探着道:“要不奴才晚间去跟奉总管说一声,公子醒了,看看奉总管的意思?”
齐湉又看了小准子一眼,小准子心里咯噔一声,只觉得这双眼睛能吸人魂魄一般。
“你叫什么名字?”
“奴才小准子。”
“有劳公公通禀。”
齐湉又慢慢走回了床边,靠着床沿,闭着眼睛。
小准子端着东西出门前,又看了看他,他的身影看起来又冷又静,竟似外边化不开的雪一般,让人觉得怎么都暖和不起来。
午间的时候,小准子领着宗薄明来了。齐湉正卧在床上睡觉,宗薄明的手一搭上他的腕脉,齐湉就醒了。他让宗薄明闭着眼睛听了脉之后,才开口道:“宗太医。”
宗薄明的手离开了他的脉,道:“齐公子醒了。”齐湉早产,从娘胎里下来就带着积弱,那时齐将军对他们母子还存着一些愧疚,偷偷带着宗薄明给齐湉诊过几次脉。
宗薄明写好了方子,交给小准子,吩咐他去抓药。
“齐公子,你怎么会……”出了口,又觉得尴尬,说他怎么会爬上天子的龙床?
齐湉静默的躺着,宗薄明记得小时候给这个少年配药,药里明明放了一味黄连,他却总是对着他娘说宗太医的药带着一丝甘甜,最是好喝。
这样的性子,对他多年的积弱是有损无益的。摇摇头,宗薄明转身准备出门。
“宗太医——”
宗薄明回头看他。
齐湉已经从床上坐了起来,被子滑下,露出里面皂色的寒衣,眼波微动,看着宗薄明道:“别告诉我娘。”
小寒暖,春多寒;小寒寒,六畜安。
小寒一暖,明年开春必有一场倒春寒,到时候冻死了幼苗,收成就指望不上。
小寒寒,开春暖,是上至内廷皇宫,下至市井百姓,都乐见的,猫在家里出不了门,总比明年要饿死强。况且大德土壤丰厚,子民以五谷为食,立秋的收成也不错,过冬足矣。即使一些土壤贫瘠的地方,也早早就令各地官员施以义粥。
但是小寒寒过了头,也总有一些皇帝陛下不乐意听见的声音。
早在京城刚开始下第一场雪的时候,西边的犬戎就发来了求救的奏文。犬戎不是大德的子民,游牧民族,是先帝在位时臣服的。多年来上表称臣,恭敬有加,岁贡更是不断,倒是真的送了不少稀奇的好东西过来。
朔日早朝,边州牧宁思修启奏。犬戎受雪灾多时,屋蓬倾塌,家畜几近灭绝,禽兽无所痕迹,百姓无以果腹,饿殍伏地,不胜其数。犬戎民风彪悍,虽对我朝称臣,恐难以为继之时,会对我朝发难,边州与犬戎接壤,必会从边州开始。
皇帝透过十二道珍珠串旒,看了一眼边州牧宁思修。
云燕绯袍,青色戴帽,身材修长,一路冒着风雪,从边州风尘仆仆地赶到京城,路上累死了3匹好马,也算是爱民如子吧。只是这一脸恭谨,一本正经的神情看着无趣。
等着宁思修最后一句请陛下早做圣裁之后,皇帝清了清嗓子,道:“众爱卿觉得此事应当如何?”
身穿二品官袍的龙虎将军正了正衣衫,出列道:“微臣以为不必施以援手,正好乘此机会……”
一场有序又不失激烈的辩论在偌大的议事厅上演。
皇帝坐在高位,又坐得远,没有人看得清他的神情,即使能够看清,高殿之上,又有谁有这个胆子敢抬头窥视圣颜,对陛下大不敬呢?所以此刻百无聊赖的神情,自然是没有人会和天子联系在一起。
皇帝把玩着翠绿的扳指,想起了犬戎历年进贡的葡萄酒,那波光潋滟,入喉丝丝扣扣,甘甜得紧呢。
估摸着时候差不多了。皇帝坐正,扬声道:“都好了。”
殿下的声音戛然而止,然后是统一整齐的声音:“请陛下圣裁。”
只有此刻才会难得的统一。皇帝勾着嘴角道:“我朝以仁孝治天下,犬戎虽为外臣,归顺多年,恭谨有加,此次遭难,理当嘉抚,着七王凌蔚为大长使护送粮食,十日后启程。”眼神在那几位武将身上一点就过,道:“诸位卿家放心,日后自然有你们立军功的时候。”
看了看门口跪着的边州牧,道:“边州牧爱民如子,千里奏本,其心可嘉,赐大宛良驹2匹,即刻启程,将咨文带给犬戎王。”
被点破心思的武将面面相觑,边州牧欣喜地跪下谢恩。
皇帝看了看那空着的位置,又垂下了眼睛。食指在御案上轻轻一点,奉安会意,尖声道:“有本启奏,无本退朝——”
退朝后,自然是户部尚书和礼部尚书屁颠屁颠地往上书房跑了。
这两位识大体的,又颇能揣测圣意,自然知道有些事情是上不得台面,只得私下请示的。比如粮食的数目,谷物的优劣,这在朝堂上谈起,实在是有损陛下仁孝治天下的形象啊。礼部尚书一听说六王担任大长使,眉头就没有舒展过。这位不按常理出牌的主,怎么才能让他尽显大德的威仪风范,这绝对是个大问题。
再是各处的军机要臣觐见。七弄八弄的,时间就到了傍晚,朔日,皇帝留宿在皇后处,这是祖制,吃了饭皇帝就歇在了皇后处。
等到第二天中午,皇帝才得了空,有点悠闲的时间。乘着这个机会,奉安把齐湉醒了的事情说了一下,自然是不能说齐湉要见陛下的,只是告知陛下一声,人已经醒了,见不见是陛下的意思。
皇帝躺在铺着流云纹黛青锦子的神仙椅上,抿一口沧州的冬茶,本着闲着也是闲着的心态,决定去看看。
☆、小湉湉被欺负了
皇帝起驾过来的时候,齐湉正在喝酒。
这酒自然不是宴会上饮乐的酒,是宗太医配的药酒。按理来说,刚刚发过风寒的人,是戒辛辣刺激的,偏偏宗太医说药酒对齐公子的身体最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