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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子里灯光昏暗,我心里还带着一丝侥幸,胆战心惊地走到床边。小离侧躺在床上,枯黄的头发盖住枯瘦的脸颊,双目紧闭,神态很平静。
我将手指按在他脖颈间,皮肤还带着余温,然而已经没有脉搏了。
我双腿一软,跪倒在地上,看到床前放着我的那把短刀,乌青色的刀刃闪着冷光,刀尖处带着一丁点血迹。
是了,像他这样瘦弱的人,是没有力气用短刀割断自己的喉管或者插|进心脏。但是用这把毒匕首就不同了,只要稍微挑破一点皮,瞬间就能要了他的性命。
我将短刀藏进自己的袖子里,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然后脚步虚浮地走出去。
我从厨房里端着一点热水,隔着门对殷南梧和苦儿平静地道了晚安,然后走回自己房里,不小心绊倒门槛,一盆水登时泼了出来,我顾不得理会,将房门关紧,独自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等待明天到来。
不知过了多久,我看到窗纸发白,十分耀眼,还以为是天亮了,但是听到外面急促的脚步声,才反应过了,定然是他们发现小离已经死了。
我听见苦儿的低声啜泣声,来回搬运东西的声音,以及附近的邻居低声商量着棺木及发丧的事宜,却惟独听不见殷南梧的声音。
第二日院子里一片狼藉,现在是夏天,尸体不宜停留,院子里摆放着棺木,四周散落着纸钱。苦儿忙前忙后地张罗,眼圈发红,也不知道是累的还是哭的。
“小离去得很忽然。”苦儿指挥着那些人去抬棺木,低低地对我说:“不过他迟早有这么一天,你看,我早就把棺木预备了。别人都看得出来他不是长命的人,就只有公子看不开。”
我想起了殷南梧,急忙去寻找他,院子里乱糟糟的,我好不容易才在小离居住的卧室里看到他。
殷南梧倒没有很颓废,他正专注地收拾炉子上的药罐,将里面的药渣倒出去,清洗药罐,然后摆放在原位,又将桌子上放的一包包草药解开,将里面的药倒进纸篓里。那些药都是殷南梧亲手给小离配的,现在是用不着了。
我说了几句宽慰的话,他只顾忙着手里的事情,并不抬头看我。
“我今天就要回军营里,你自己保重。”我干巴巴地说完。
殷南梧抬手拿柜台上的书,不小心碰到了药罐,黑色的陶制瓦罐摔在地板上,“彭”地一声碎成了几块。殷南梧缓缓地蹲下去拣碎片。
我忽然发觉他纤长苍白的手指在不停地哆嗦,根本碰不到瓷片。我急忙蹲下来,扶着他的肩膀,他脸色发黄,宛如泥塑似的,毫无生气。
“南梧哥哥。”我抓着他的肩膀晃了晃,心里觉得很悲伤:“你别这样了,人死不能复生。”
殷南梧点点头,张了张嘴:“谢谢。”已经发不出声音了。
“等你好点了,可不可以来我的军营,你是个天才,不应当埋没在乡野里。”我说完这番话,自然得不到他的回应。只好起身离开。
和苦儿道别后,我走出殷家,沿着镇上的主街道走了几十步,就见陆敬初一身黑色的战甲,牵着两匹马静候在路边。他一向是很守时的。
“我看到好多人提着纸钱去殷家,殷南梧死了吗?”陆敬初眼神中带着期许,问道。
“不是。”我气若游丝地回答。
陆敬初脸色露出失望的神情,转而又高兴起来:“我还担心你在这里玩的乐不思蜀了,快上马,这几天国内又发生了一件大事。”
陆敬初翻身上马,将马鞭扔给我。我拽着他的衣服,将袖子里的短刀塞到他手里,轻声说:“送给你。”
陆敬初疑惑地抽出刀刃,瞳孔蓦然紧缩,惊讶道:“好毒的兵器,哪来的?”
我翻身上马,夹紧马腹缓缓前行,并不说话。
“殷家到底谁死了?”
“还能有谁?”
陆敬初惊讶地看了我一眼,不再说话了,这样沉默地走了几个时辰,他终于迟疑而谨慎地问:“是不是你做的?”
“不是我!”我受了刺激似的,高声喊:“不关我的事情。”
“好了,我知道了。”陆敬初掏掏耳朵,顺手将那把短刀塞进马靴里,打马前行。
作者有话要说:
☆、贵客
在陈留国军阀混战的时候,一些土匪山贼趁机作乱,侵扰民舍,打劫客商。这些事情我原本可以不管,毕竟目前最重要的事情是平定叛军。
但是最近却发生了一件大事,那些山贼集结在一座山头,切断粮道,劫走了军队里几千石粮草。
陆敬初一向把这些山贼视作虫蟊,根本不正眼看,然而军粮被劫却极大地触怒了他。他当即率领几百名士兵,杀向山寨。那些山贼闻风而逃,结果虽然夺回了粮食,却没有抓到匪首。
陆敬初深以为恨,我知道战乱时极容易出山贼,这些人犹如蝗虫蚂蚁,唯有将其扼杀在萌芽状态才能防止之后出现的暴|乱。
“咱们目前军事装备充足,我带五万兵马去征讨殷昭,你负责在后方支援,顺便把那群毛贼铲除干净。”陆敬初对我提议,他坐在院子里的石头上,光着膀子磨手里的钢刀,对着阳光看了一眼刀刃,反手一挥,旁边的桃树枝轻飘飘落下来。他犹嫌不快似的,低头继续磨。
我坐在台阶上,没有应声。我已经打算和殷昭和谈了,军队里其他主帅多半知道我的想法。他们曾经和殷昭同朝为官,甚至有师徒之谊,自然不愿意同室操戈,所以很赞同我的想法。
“怎么不说话?”陆敬初诧异地看了我一眼:“只是几百名山贼而已,不成气候,不用害怕。”
“老陆,”我低头看着脚边匆匆而过的蚂蚁,踟蹰着说:“我在想,殷昭已经掌权这么久,迟迟没有称王,其中大概有什么缘由。他与我有父子情分,我若是冒然攻打,恐怕说出去不好听。”
陆敬初望着眼前磨刀石上,沉默了一会儿才说:“你自己决定。我都听你的。”
我心里既高兴又疑惑,陆敬初可不是这么柔顺的人。很快我发觉他语气里的疏离和冷漠。我走到他身边,蹲下,果然见他脸色很不好看。
他两手握着钢刀两端,刀刃在磨刀石上发出刺耳单调的声音。过了片刻,他撩起一捧水浇在刀刃上,忽然放弃似的将刀扔到一边。
“你们陈留国国内的事情,能和平解决最好,否则兵戎相见难免加深怨恨。我是个外人,我不好说什么。”他摊手说道。
“你不是矫情的人,怎么今天说话阴阳怪气的,”我笑笑:“什么内人外人,你才是我的亲信心腹。你若不愿意和谈,我现在就把士兵拨给你,叫你去找殷昭算账,如何。”
陆敬初低头想了一会儿,不置可否,然后转移话题,谈到了那伙山贼,据他探听的消息,山贼虽然遍布方圆几百座山上,然而他们却有个老大,诨号叫做“野狐。”来去无踪,为人狡诈奸猾,就因为他才突破了几次围剿,因此众山贼都十分敬服他。
我俩正商量着要如何抓住这名贼王,外面的侍卫通传,说外面有个年轻的公子要见我。
经常会有隐居的谋士或者武士来投奔,我一般都令手下好好招待。然而这次的人却不买账,定要见我。我问侍卫是怎样的人。
“是个样貌极好的青年。”侍卫笨拙地描述:“衣服贵气,说话举止又斯文,像是大家出身。”
我大概猜出那人是谁了,急忙站起来跑出去,低头看见自己的衣服裙摆有些破旧,讪讪地刹住脚步,转身跑回屋子里翻找衣服。
陆敬初站在门口,见我翻箱倒柜的找衣服,冷淡地说:“您这是打算接客去?”
我站在屏风后手忙脚乱地换衣服,辩解道:“他是贵客,不能怠慢。”
陆敬初哼了一声,自顾自地走了。
我收拾停当,急急忙忙地跑出去时,府外却空荡荡的,心中陡然一凉,旁边守门的侍卫解释道:“那公子不耐烦等,叫我们给他准备了客房,自己去休息了。”他小心翼翼地说:“我猜测他是陛下的朋友,所以不敢怠慢。”
“你做得很对。”我高兴地说:“去领赏吧。”
作者有话要说: 有封面了哦
☆、新的任务
殷南梧来到军营后,略微看了军队和后勤储备,之后就安心在府里吃饭睡觉赏花,不像别的来投奔的谋士一样,削尖脑袋要谋一份军功立足。
考虑到他和殷昭的关系以及并没有实际的作战经验,我许他作了军师祭酒的职位,没有什么实权,话语权倒是有。他对此没有什么异议,欣然接受。
陆敬初得知这件事情,十分高兴,几天之后召集部将在堂内议事,布置了几项军事任务之后,谈到了山中的匪患,他很直接地将剿匪的任务交给了殷南梧,然后很敷衍地说了几句场面话:“殷祭酒是深通韬略,区区几百名毛贼,有些大材小用了。”
殷南梧一身黑衣,坐在很靠后的位置,微微颔首:“好说。”
第二天一大早,陆敬初在城外点兵,我披着大衣站在城楼上,此时天色微暗,东方尚白。我是被迫从被窝里爬起来的,大脑昏沉,不时用袖子遮住脸打哈欠。
陆敬初将几万兵马各自分到部将名下,最后剩下几十名老弱不堪者,依照惯例这些人可以收拾行装回家的。不过陆敬初却另有打算。他吩咐手下给这几名士兵发了新的衣服和铠甲,转身对殷南梧点头,表情很郑重:“殷祭酒,去检阅你的部下吧。”
殷南梧站在城楼上朝下看了一眼,有些意外:“陆将军竟还为殷某拨了兵卒?”
“呵呵。”陆敬初冷冰冰地笑:“难道你以为我让你送死吗?”
“难道不是?”殷南梧微微张着嘴巴看他,表情很天真。
“不是。”陆敬初斩钉截铁地说:“公事私事我还拎的清。”他抖了一些斗篷,正欲走下城楼,忽又看向我:“陛下,您要说什么?”
“我、我想和南梧一道去剿匪。”我将脸埋在毛绒领子里,睡眼惺忪地说。
“嗯?”陆敬初挑眉。
“我要和南梧一起去,就这样,你去安排吧。”我摆手,与殷南梧一起走下了城楼,高兴地说:“咱们是骑马去,还是坐轿?”殷南梧走在我旁边,认真想了一会儿说:“坐马车去吧,就是那种宽敞的软缎马车,里面有桌椅和小酒柜,可以喝酒玩牌,困了还能休息。”
当天下午,一切准备停当,临走之前,陆敬初将我送上马车,他的脸色很阴沉,绷着脸说:“记得每天写信回来,若是哪天没有收到你的信,我立刻派兵去救你。”然后又瞪了殷南梧一眼:“殷祭酒,好生伺候陛下。”
殷南梧面无表情地扯下轿帘,对马夫喊了声出发。然后这一支小规模的队伍缓缓前进。
那二十多名老弱残兵知道此去是死路一条,所以神情呆滞,动作迟缓,木偶似的簇拥在马车前后,兵器和铠甲更是丢散落四,零零散散全没个正经样子。
我端坐在装饰豪华的马车里,好奇地问道:“爱卿打算用什么计策剿灭土匪呢?”
“我在想。”殷南梧惜字如金地说。
“我们可以烧了他们的粮仓。”我机智地提建议。
“你是不是只会用这招。”他没好气地说,过了一会儿才解释道:“我打算速战速决,烧粮仓这种招式太拖延时间,另外,山中野兽多,即使烧了粮仓,那些山贼只靠打猎也能维持一年半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