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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人没有说破晚思的身份,看来并不想置他于死地。毕竟在这种混杂各种势力的地方,想要陈留王性命的人不在少数。
“你们都下去吧。”晚思对侍卫们说,又推了我一把:“你也走。”
我心中不悦,问道:“这人是谁?”
“你很有手段啊。”那人开口道,声音里充满恶毒:“先是九重,然后是陆敬初,再然后是这位……我没猜错的话,是殷南梧吧。”
“我是殷南梧。”我友好地说:“阁下是司徒逆?久仰。”
“你听说过啊?”他冷笑着看向我。
“梧桐山庄卖主叛国,洛水河畔丢盔弃甲,司徒将军威风的很哪。”
司徒逆脸色不变,点头道:“我当你有多大本事,原来是个鼓唇弄舌的儒生。”
我正欲回击,却见晚思一言不发地离开。司徒逆飞身扯住他的袖子:“你别走,你说清楚。”
晚思站住,却不挣扎,只看着他的脸,心平气和地问:“说什么?”
“你……”司徒逆气急,指了指我,又指向他:“你,你和他……”
“就是你想得那样。”晚思好言好语地说:“我跟他上床,还有九重、陆敬初,凡是我能利用的人,我都会不惜一切代价地笼络。”
我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司徒逆暴躁而痛苦地打断他:“胡说,你不是那种人,你为什么要说这种话?”
晚思低下头,气息有些颤抖,半晌才说:“司徒,你永远都不知道,你曾经把我逼到何种地步,你没有见过我最狼狈时候的样子……”
“我知道你受了很多苦。”司徒逆上前一步:“我……”
两人相顾无言,一时间天地都静默了。
我忽然觉得自己好多余啊,要不要悄悄走开呢,但是稍微动一下就会破坏这两人之间沉默的气氛吧。
半晌,两人像是心有灵犀似的,并肩在草原上散步,我担心晚思的安全,只好不远不近地跟在他们后面,恰好能听见他们两人的对话。
“你这些年过得怎么样?”晚思声音柔和地问,他的情绪大概已经平静下来了。
“我成亲了。”司徒逆轻声回答:“我娶了乱冢国的公主,她过些日子就要分娩了。
“哦,”晚思淡淡地应了一声,连一句恭喜都没说。
“你呢?”司徒逆问道:“你也到了该成亲的年纪了吧。”
晚思淡淡地笑了一下,没说话。
“难道你没有喜欢的人吗?”司徒逆小心翼翼地问。
晚思沉默了一会儿,答道:“有。”
“怎么没有成亲呢?”司徒逆颇有兴趣地问。
晚思扫了他一眼,轻声说:“他刚才跟我说他已经娶别人了。”
司徒逆蹲在地上剧烈地咳嗽,晚思用手指按住眼睛,隔了一会儿弯下腰,含笑道:“跟你开玩笑的,别这样了。”司徒逆摇摇头,宽大的手指捂着眼睛,全身剧烈地颤抖,喉咙里传来类似野兽的呜咽。
晚思笑着用手摸着他的头发,然后转身看向远处的天际,随手用袖子遮住眼睛,放下时袖口已经被打湿了一大片。
我远远地站着,一瞬间心里有些恻然,恍惚听见远处有人朝这里喊叫,并没有太在意。到后来忽然意识到不对劲,耳边的叫喊声逐渐被奔雷般的马蹄声遮盖,脚下的地面传来轻微的战栗。我转过身,惊骇地发现一大片灰色的烟雾铺天盖地地朝这边涌过来。我很快意识到这就是受惊的马群,正飞速地朝我们这边涌过来。
我知道被踩踏的后果非常严重,朝晚思喊了一声,然后迅速朝不远处土丘上的木制的风向标上爬去。
晚思显得很茫然,似乎没弄明白怎么回事,司徒逆站起来一把抓住他,两人飞快地往前跑,然而人的速度哪能快过马,眼看最前面的几匹马翻滚着烟尘就要踩过来。司徒逆站定,看了一眼身后的马群,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将晚思抱在怀里,两人在地上翻滚了几下,彻底消失在汹涌的马群里。
我在一瞬间觉得全身冰冷,从风向标上跳下来,我落到一匹马身上,抓着他的鬃毛,随着群马往前飞奔。
我四处张望,又不时看看身下的地面,总觉得下一刻就会看到他血肉模糊的尸体,此时却连一句“晚思”都喊不出来。
不多时那些草原上的人将受惊的马拦下来,赶回围栏里。我从马上跳下来,见侍卫们一脸惊慌地在草原上来回寻找自家的主子。我呆呆地站了一会儿,又跳上马,寻至两人消失的地方,那里一片草屑灰尘,十分狼藉,我命令那些侍卫反复寻找,不一会儿听到有人喊:“这里有条排水沟。”
“果然。”我笑了笑,跳下马,腿脚一软,几乎跪在地上。
众人簇拥着将晚思和司徒逆抱出来。司徒逆头脸上全是血,被抬出来的时候已经不怎么动弹了。晚思则是被众人搀扶着出来的,除了脸色发白之外,并没有受伤。
我排开众人,想去扶着晚思,但他轻飘飘地甩开别人,像是看不见别人似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被众人抬着的司徒逆。
“他死了吗?”晚思追上去,问道。
那些侍卫根本不搭理他,大约心里恨透了这个害死自家主子的人。
“他是不是死了?”晚思大声喊道,声音里已经带着哭腔了。
“别哭,我没死呢。”司徒逆睁开血淋淋的眼睛,轻声安慰。
晚思绽开一个笑脸,泪水从弯弯的眼睛里流下来。
因为司徒逆的伤势,当天晚上我们并没有离开,而是在草原上搭帐篷露营。草原上的人晚上点燃了篝火款待,表达歉意。
我算是这群人里唯一懂得医术的人,从当地人手里找来一大批跌打损伤的药,给司徒逆敷上,他身上的伤看着吓人,其实并没有伤到筋骨,安心休养几天就好了。
当我给他背上敷药时,他正嬉皮笑脸地趴在床上,和晚思调笑。他们两个真是打小就结识的玩伴,哭一阵,笑一阵,恼一阵,好一阵,全没个正形。我将剩下的草药收拾到盒子里,说道:“晚上且不要乱动,明天早上再换一剂药。”
两人头抵着头,正低声说着悄悄话,根本没有听到我的话,我心中郁闷,恨恨地拎着药盒离开了。
外面的篝火晚会十分热闹,一直到深夜才逐渐散去,众人各自回营帐休息。我见晚思迟迟不归,只得再次来到司徒逆的营帐里,里面灯光昏暗,低矮的床榻上,晚思依在司徒逆怀里,两人睡得十分香甜。
我将手伸过去,还未碰到晚思。司徒逆紧闭的眼睛睁圆,宛如被夺食的野兽一般,警惕地瞪着我。
“今天他是我的。”司徒逆语气低沉地说。
“司徒将军真是好兴致。”我在他肩膀上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他立刻疼得咬牙咧嘴。
“殷南梧,我只是想和他多待一刻,分开之后,又不知何时才能见面。我已经伤到这个地步了,难道还会对他怎样吗?”
我看着晚思的睡颜,摇头道:“你既知自己是薄情之人,就不该对他这样好,使他念念不忘。”
司徒逆将晚思的头放在枕头上,自己则坐起来,上下打量我一眼,笑道:“光是听这几句话,我几乎要误会你是我的情敌。”
我笑了一下:“为什么是误会?说不定我也喜欢他呢?”
“你自然不喜欢他。”司徒逆笃定地摇头:“你若喜欢他,今天在生死关头,你就不会只顾自己的安危,连看他一眼都顾不上。”
我一时语塞,沉默了一会儿,只得转身离开。
第二日一大早,我在草地上心情烦恼地散步,几个牧民则驱赶着羊马到别处放牧。在冷清昏暗的晨光中,晚思抱着衣服,悄悄地从司徒逆的营帐里离开,回到自己的营帐里。
他大概是为自己整夜与司徒逆同榻而眠觉得羞赧,所以在清晨掩人耳目地溜回去,装作自己并未外出的样子。
我心中忽而沉重,忽而轻松,总归是很烦恼。
当天马贩将卖出的马清点清楚,又雇了几个赶马的壮年劳力专门负责将这些马运到目的地。
司徒逆的侍卫给他雇了一辆马车,他则满身绷带地站在马车前面,含笑与晚思道别。晚思摆出一副不耐烦的样子,别别扭扭地不去看他,又不断催促道:“哎呀,别说了,烦死了。”
司徒逆被他连番催促,脸上就有些讪讪的,只好道:“那我走了,你……”他叹气道:“我已经有妻儿了,你,你,你也别总是一个人。”
晚思没回答,只是微微摇了摇头。
司徒逆有些急,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以后不喜欢你了,可是也不会去喜欢别人了。”
一直在旁边围观的众人里,马贩的女人忍不住解劝道:“丫头,你还小,以后的路长着呢,别说这种狠心的话。”说完瞪了一眼司徒逆:“这种有妇之夫有什么好的。”
司徒逆脸上很尴尬,支吾着点头:“嗯,是啊,她说的对,你别总惦着我了。”
晚思揉了一下眼睛,烦躁地推开众人,转身离开:“别这么啰嗦了,赶紧走吧。”
司徒逆仓皇凄然地笑了一下,对我说:“你去哄哄他,别让他回头看我,不然心里又难受了。”
“你行行好。”我没好气地说:“赶紧滚好吗?”
司徒逆在侍卫的搀扶下上了马车,绝尘而去。晚思则蹲坐在一截断木桩上,弯下腰用手指戳地上的青草和蚂蚁,果然没有回头看。
我从马贩女人那里找来一盆荸荠,端到晚思的面前,剥给他吃。他很好奇地凑上来,短暂地忘记了自己的忧伤,问道:“这是什么?”
我把果肉塞到他嘴里,他紧张地咬了一口,继而点头道:“甜。”然后低头挑选大而饱满的荸荠。半晌,一两颗泪水滴落在褐色的果皮上。
“南梧哥哥。”他嘴里含着食物,轻轻喊了一声。
我心中酸涩,想起他上次叫我哥哥,是小离刚刚去世的时候。那时我悲伤欲绝,是他在安慰我,而现在,则是我在安慰他了。
我将他抱在怀里,他则安静忧伤地吃东西。吃完之后,拍拍手站起来,没事人似的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灵犀
回到俪都之后,没几日就是盛夏。陆敬初那边捷报频传,大军势如破竹地杀向都城,一路上守城的将领几乎没有怎么反抗就投降了。一个多月后,陆敬初的军队已经到达了都城,驻扎在城外,与殷昭的军队遥遥对峙。
陈留国的都城里囤积了几十万石的粮草,若是坚守城门不出,和陆敬初对峙几年都没有问题,但是我可等不了那么久。接到了陆敬初的来信后,我整顿军马,带着殷南梧及手下的其他几个将领朝都城而去。
沿路上的关卡皆是我的士兵,城中百姓亦夹道欢迎,山呼万岁。几天之后,与陆敬初会和,几万士兵在城外几百里的地方扎营,当时正在吃晚饭,一群人凑到火堆边翘首等待。
“晚上吃什么?”我好奇看过去。
陆敬初在前面引路,开口道:“是地里刚摘下来的玉米棒子。”又笑着解释道:“粮食已经不够吃了,你再不来,我们只能杀马了。”
他已经瘦了一圈,徒剩一副宽大的骨头架子,其余将士们脸上也都有黧黑之色。
殷南梧随即下令将带来的兵器和食物交给后勤部的士兵。众将士听说晚上有酒有肉,还有饷银,顿时高声欢呼起来,又赶过来跪谢,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