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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实有所古怪,为什麽凶犯没有按照之前两次那样用金枝玉叶穿过死者的咽喉刺破身体,让死者慢慢死去,而是要一刀毙命?」秦灿同样觉得疑惑。
「也许陈长宏反抗得过於厉害,凶手为防止被人发现只能选择一刀将其毙命再用树枝穿其咽喉,只是没想到还来不及做就被人撞见了。」
但是秦灿却不太同意傅晚灯这样的推论,「你不觉得,凶犯在杀陈长宏的时候发生了太多的意外?似乎并不像先前计划得这般缜密、这般天衣无缝一样,更像是一时兴起而为。」
「是啊……为何偏偏在陈长宏身上留下这麽多疑点?」
三人正陷入沈思的时候,外面传来吵吵闹闹的声音,秦灿示意去看看,於是三人便出了地窖。
几个下人架著被捆住手脚、堵住嘴的秋晴往後门的方向去,秋晴披头散发著,脸上满是泪水,看到秦灿几人露出求助的目光,但因为被堵著嘴,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秦灿看不懂眼前的情状,便抓了个下人来问:「发生什麽事?」
「回大人,族长要把秋晴沈塘,说她是不祥之人,只有将她沈塘才能阻止在朱家发生的凶案,不然会祸及其它人家。」
秦灿有些惊讶地大声质问,「怎麽可以这样?就算要处置犯人也该是交由官府办案。」
下人被他这一吼给吼得懵了,半张著嘴不知道该说什麽。
傅晚灯扯了秦灿的胳膊一下,「这里是这样子的,有些时候他们宁愿交给族长处置,也不会交给官府,而族长有生杀大权。」
秦灿接受不了这样的做法,就算秋晴被人撞见了从死者房里出来,但并没有切实的证据证明她就是凶手,怎麽能这麽随随便便将人给沈塘了?万一秋晴是被冤枉的,岂不是又多了一桩冤案?!
还不待傅晚灯阻止,秦灿就跑到那几个架著人的下人跟前,将手臂一横拦住他们,「停下!」
众人皆是一愣,朱广源站了出来,面带怒色,「姓秦的,你想做什麽?」
秦灿刚才是一时冲动,现在这麽多人都望著自己,不仅是朱广源,还有这里宗族的族长,於是心里不禁开始发怵,想了想,咽了口口水,道,「大人,案情尚未查明,不可擅自处刑,就算要处以刑罚,也该是交由官府。」
朱广源倒竖著眉毛,一副「你不要多管闲事」的表情,「本府就是官府!」
秦灿抿了下嘴,没想到朱广源身为知府居然说出这样的话,更是不顾朝廷律法意欲私下处置嫌犯。
傅晚灯连忙上去拉住秦灿的胳膊,「秦兄弟,这里有这里的规矩,你还是不要强出头。」
秦灿却是根本不听这话,他承认自己并不是一个合格的知县,但至少懂得秉公办案,谁想在这里竟光天化日擅用私权,视人命如芥草,这是他所不能接受,也不允许这样的事在自己眼前发生。
秦灿挣开傅晚灯的手,上前了一步。
「大人,如此草率只会让这位姑娘含冤莫白,让真正的凶犯逍遥法外,我想朱老太爷和朱少爷,还有陈家的大老爷,都不希望看到大人您急於为他们寻求公道处置嫌犯,却事与愿违,反行其效!」
生死宴 17
他从衣食无忧的小王爷变成今日站在这里的隆台县知县,虽上任不过半年,但却见过了太多的生死离别,人命脆弱如灯烛,一阵风就烟消云逝……
脑中回转过裴老太太临死前摸著蝴蝶杯时的表情,苏皖的妒意烧光了昔日的姐妹情谊,阿二身披喜服同心结的另一头却是一具新漆的棺材……
秦灿侧首,正对上秋晴向著自己投来的恳求的眼神,秋晴摇了摇头,眼底充盈著对於生的渴望,像是在诉说自己的冤屈。
虽然不能证明秋晴和陈长宏的死没有关系,但现在也无法证明秋晴就是凶手。
站在朱广源身旁的族长,用力将手里的拐杖往地上戳了两下,发出「咚咚」的声响,「大胆,你是什麽东西,这里什麽时候轮到你说话?」然後招呼两边的下人,「来人,把他给我拖开,不要妨碍我们沈死这个带来血灾的女人!」
两旁下人走上来扯住秦灿就将他往旁边拉,他几次挣脱开来,跑过去要将架著秋晴的人拉住,但随後马上有人上来把他扯到旁边,秋晴挣扎著发出绝望的悲鸣。
「住手!我叫你们住手!」
「不要管他!给我把他拖走!」
那些下人下手没个轻重,几次都没法将秦灿拉开便有些不耐烦,等将秦灿拖开後便往地上一推,随即抬腿就要踢上去。秦灿下意识地抬手挡住自己的脸,身上却没有传来疼痛感,反而有人大声惨叫起来。
秦灿放下手,视线往上,就见颜璟挡在自己身前,一旁地上摔著那个刚才要踢自己的下人。
面对突然出现的人,那几个下人愣了愣,但有令在前,便一涌而上,可哪里是颜璟的对手。
就见容貌清隽的青年,单凭一只手就停下对方挥来的拳头,随後钳住对方的手腕,一扭一推,对方便抱著手臂倒地,另一人从背後袭来,颜璟低下腰躲过对方的拳头之後,起身抬脚勾住对方的膝弯同时,一掌拍在对方的胸口上,直把人拍飞几丈远。
只三两下,那些对著秦灿动手的下人就都在地上哀哀叫著打滚。
颜璟走到秦灿身旁,低下腰拽过秦灿的胳膊,将他拔萝卜那样一下从地上拔了起来,「没事吧?」
秦灿摇了摇头,但其实刚才拉扯间不知谁一拳打在自己的胸口上,现在正隐隐作痛,抬手抚了抚胸口,突然手上动作一顿,眼底闪过一丝亮光,猛地转向秋晴,又看向站在那里的陈长明和陈旭,道:
「杀陈长宏的另有其人!」
秦灿带著朱广源、族长等人进到暂时存放著陈长宏等人尸体的地窖里,走到陈长宏的尸体前,手拽住盖在尸体上的白布,猛地一掀。
在场除了经手查案的几人,其它人皆都倒抽了一口冷气。
「我们几个在验尸的时候发现,陈大老爷的尸体和其它两人的尸体有著诸多的不同,最为引人注目的就是陈大老爷胸口上的这一处刀伤。」秦灿说著手指在陈长宏胸口刀伤那里点了一下。
朱广源等人凑了上来,仔细打量。
陈长明走了上来,「敢问秦大人,我大哥胸口上的这处刀伤有何不妥?」
秦灿走到陈长明身旁,「陈大老爷和陈二老爷您,两人身高相差多少?」
陈长明答道,「我大哥和我一般高,相差无几。」
秦灿点了点头,缓步走到陈长明身後,一边走,一边道,「陈大老爷的死和其它两人不太相同,他胸口上的那一刀才是致命伤,刀口自上而下,由右肩斜向左腰,说明凶手是从身後一只手制住了陈大老爷,另一只手执刀刺向陈大老爷的胸口,才会形成这样的伤口……」
秦灿说著,一手抓住陈长明的左手,另一只手假意握刀从陈长明身後绕过去做出刺他心口的动作,演示给在场的人看。
「陈大老爷和陈二老爷差不多有五尺七寸这麽高,而秋晴的身高还不到五尺(注一),莫说她一介柔弱女子根本没办法从身後制住身形高大的陈大老爷,就算她深藏不露武功高强,那麽陈大老爷胸口上的伤口也应该更加偏右,并且是从下往上,且斜向的方向也会相反。」
听完秦灿的分析,傅晚灯赞同地点了下头,然後转向朱广源,「回大人,卑职以为秦大人的分析很有道理,可见凶手确实另有其人,秋晴姑娘很有可能是被冤枉的,还望恳请大人明鉴。」
「但你又知道那小蹄子没有一个身材高大的帮凶?」朱广源质问道。
「如果秋晴有帮凶,那双手带血出现在案发现场岂不是更加不符合常理?」
陈旭也来为秋晴求情,「姑父,小侄也认同秦大人的推论,我想我爹地下有知,也不希望看到姑父你们中了凶手的圈套,找了一个无辜的人来做他的替罪羊。」
朱广源沈著脸想了一会儿,而後看向族长,见族长没有什麽意见,便道,「那沈塘一事暂且放下,留秋晴一条性命,但是彻查真凶一事,你们依然不容懈怠!」
生死宴 18
一番闹腾,平复下来的时候天快要黑了,送走了族长,秦灿和颜璟两人回到自己住的房间。
虽然自己有所发现,但对於擒住凶手还相距甚远,留在朱府这些宾客,以及朱府的下人里,和陈长宏身量相当的男子不在少数,秦灿和朱广源说,希望能有下人还有宾客的数据,朱广源倒是应允了,但对於查明真相的期限却没有松口。
秦灿一路低头皱著眉思索著,有意无意地抬手抚著胸口那里之前被打到的地方,走到桌边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喝了两口便猛烈地咳了起来,胸口那里像是被石头压著一样的闷痛。
颜璟忙走过来拍著他的背帮他顺气,「怎麽了?著了风寒了?」
「不是……咳……」秦灿摇了摇头,「可能是刚才被打伤了,回头找傅晚灯让他给看看,他不是号称自己祖上八代行医,而他精通药理吗?正好试试看是不是胡编乱造的。」
正说话的时候,听到门口传来脚步声,回头看去,原来是秋晴端著晚膳走进来,在桌上放下食盘後就对著秦灿「扑通」一下跪了下来,声泪俱下。
「奴婢谢过秦大人的救命之恩,奴婢无以为报,来生做牛做马都要报答大人这份恩情。」说完深深拜了下去,不肯起来。
秦灿将她扶了起来,「本官只是做了应该做的,并非完全证明你就是清白的,只能说,现在情况还未查明,这府里的每个人都有嫌疑,而你这些时日也不要到处乱走,免得再惹麻烦。」
朱广源本不打算放人,言道,虽然证明了陈长宏的死是他人所为,但秋晴身上仍有杀害朱老太爷和朱逸的嫌疑。只是被秦灿一句「若说是杀人的嫌疑,这府上所有人都有」给堵了回去,最终朱广源面色不悦地拂袖而去。
秋晴被秦灿扶了起来,眼睛瞥到桌上的食盘,忙提起袖子擦了擦脸上的眼泪,露出感激的笑容,「大人忙了一日也该饿了吧,快来吃点东西。」手脚利索地将食盘里饭菜一一放在桌上。
秦灿确实也觉得有些饿了,在桌边坐下来伸手要去端碗筷,没想到秋晴先一步拿了递到他手里,接著站在一旁,不时帮他夹菜,鱼肉剔了刺搁在小勺里,殷勤得让秦灿有点受不住,同时又感觉身旁的颜璟投来的眼神很冷,刀尖似的往身上一戳一戳的。
秦灿默默扒著碗里饭,心里抱怨,秋晴姑娘啊,我身旁的这位才是真祖宗,你应该伺候他去,我这种虾兵蟹将你直接无视就行了。
碍於一旁越来越锐利的眼神,秦灿伸手从秋晴手里取下筷子,「我……自己来就行了,你去忙你的好了。」
「在这里伺候大人就是奴婢的事。」秋晴回道,声音婉转而温柔,从秦灿手里取下筷子,又夹了一块鸡送到他碗里,「大人您尝尝,这是府上的厨子最拿手的一道菜,您多吃一点。」
秦灿点点头,默默无声地继续挨著眼刀子。
一顿饭好不容易在被颜璟的眼神里戳成蜂窝後结束,秦灿吃完,抹了抹油光光的嘴,就往软榻上一倒,心满意足地摸著吃撑了的肚子,嘴里哼哼著小调。
秋晴收拾了东西出去,没多片刻又端著水盆回来,还带著两个鸡蛋。
秦灿一见这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