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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我顿了顿,咧嘴朝他没心没肺地微微一笑:"所以说,为了我死后能够超生,我不能是你的儿子。"
作者有话要说:所谓的生了个二货儿子,就是这样的……
☆、第 47 章
第十四章:
说完这句我挺直身体,往铺子外头走去。
母后就是那被池塘困住的鱼,无人理会,一辈子活得不开心。
我不要像她那样,一辈子活得不开心。我要回到江河里去,我要趁一切还来得及的时候,追寻我在乎的东西。
天高海阔,滔天大浪也阻止不了我。
擦过郑子佩身边的时候,他突然伸手,拉住我。
“你不能去找阮双。”他依旧严肃。
我低头看了看,道:“放开你的脏手。”
他不放,反而拽得更紧。
我大怒,刚想打掉他的手,却听他幽幽道:“阮家的男人,弘熙王爷也好,世子也好,骨子里统统都流着无情无义的血液。”
弘熙王,是阮双父亲未登基前的封号。我以前一直以为,他才是我的父亲。
我抬头看着他。
他的眼神似乎有些哀怨:“他当着你的面对你好,一转身就会另寻新欢,始乱终弃,毫无愧疚。”
我想了一想,回道:“无论先皇如何待你,喜新厌旧也好,始乱终弃也好,阮双与他的爹爹,肯定是不同的。”
他惊愕地看着我。
我朝他笑了一笑。
我又不是傻子。他只说一句,我便懂了。
然后我抽走我的手,继续往外头走。
“世子与林献寒的纠葛,想必你也有所知晓。”他在我身后道,“林献寒当年年少登科,春风得意,论才情论韬略,你远不如他。世子尚且如此待他,你的下场,恐怕会比他惨得多。”
我停住,深深吸了一口气。随后我扭身,对住他。
“你还记得我的母后吗?”我问他。
他的面孔一僵。
“她明明知道她会是什么下场,却依旧执着。”我鄙夷道,“不像你,只知道畏畏缩缩,瞻前顾后,偏偏嘴里却还口口声声说着别人始乱终弃……依我之见,真正始乱终弃的人,不就是你自己吗?”
说完这句我朝怔怔不动的他脚下吐了口唾沫,再不看他,甩门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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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此处雇不到马车,我只能沿官道往北走,寄希望于抵达下一个州府的时候,能有店家售赁马车。
我的身上沾了很多马粪马尿,气味很大。路人纷纷掩鼻。
想当年我在宫里做皇帝的时候,虽然朝政大事说不上话,好歹宫女太监都十分敬畏我。
反差甚大。
我舔了舔唇
初夏的太阳毒辣,临近中午,将我的影子缩成了一个黑色的点,光秃秃地跟在我的脚下。
我盯着影子瞧,一步一步往前走。
一大团的黑影倏然跟上,吞没了我的黑点。
我愣了一愣,揉眼。
我的身旁,不知何时,多了一辆马车。
马车帘掀开,郑子佩从里面探出头来。
“上车吧。”他对我道。
我哼了一哼,自顾自往前走。
“你自幼生在京城皇宫,不熟悉路。”他叹口气,又道,“我带你去找……阮双。”
我站住不动,看着他。
“还有,”他也看着我,神情十分认真,“你母亲是个非常了不起的人。当年是我辜负了她。”
然后他伸出手来,递到我的眼皮底下,道:“请给我一个补偿她的机会。”
他赶来寻我大概赶得十分匆忙,手都没有洗过,还是先前那沾满污秽的模样。
我皱眉,上下打量他一眼,道:“你的鼻子真的不太好。把自己熏死也算了,还打算要熏死别人,太卑鄙了!”
他愣了一愣,随即领悟过来,笑道:“那我们先找个地方干干净净洗个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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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一路北上。
岭南多山,官道颠簸,没走两日我就病了。
郑子佩只好带着我,在沿途的一个镇子上安顿下来。
正值梅子青时,帘外雨潺潺,十几日绵绵不停。
我烧得迷迷糊糊,每次难得清醒过来,就见到郑子佩坐在床头,看着我。
眼神里的情绪,很像我幼时记忆里的母后。
我便问他:"这么多年,你有想过我吗?"
他点点头。
"那为什么那日你拒绝见阮双,阮双托童子告诉你我也来了的时候,你还是拒绝见我们呢?"
他沉默半天,却反问道:"我后来不是亲自来找你们了吗?"
我想到那日,我给他吃了闭门羹,敲晕了他,还让他看到了我和阮双欢好,不由讪讪。
于是我侧头想了想,理直气壮道:"我小时候也见过你和母后欢好,你当时也要掐死我,所以我们互相算扯平了,谁也不能再暗中报复。"
他先是脸一红,随即愣了一愣,问道:"我要掐死你?"
"你想赖账吗?"我见他一副茫然的模样,顿时生气了,"虽然当时我小,记不清你的样貌,但我清清楚楚记得你从床幔里伸出手来,掐住我的脖子。"
说完这句我去拉他的手:"那副手白如雪,我常常梦到,决不会记错!"
然后我突然不说了。
因为我看到了他的手。
皮肤红润,并不是我记忆中的样子。
床上只有两个人,如果那双手不是他的,那就是另一个人的。
一瞬间,我只觉得自己的心宛如一个肥皂泡一样,被他的手指轻轻触碰,便在空气里碎成了成千上万看不见的细渣。
其实我见过母后的手无数次,她的手白得很,美得很,如凝脂一样。
可我拒绝去联想,纵使她后来待我如此冷淡,我也拒绝去联想。
我宁愿将不好的东西统统加在一个我素未谋面的人身上。
郑子佩已经抱住我,安慰道:"梦也可能是无中生有的。你母亲是很有主见的人。"
恰好窗外惊雷一声,我一腔苦闷堵在喉头无处渲泄,再次昏迷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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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我再清醒过来,雨停了。
他还是坐在床边,看着我。
"你有喜欢过母后吗?"我问他。
他轻轻摸我的头,却道:"你长得很像你母亲。"
我想了想,又追问道:"那你难道是喜欢父皇吗?"
他脸色一变。
我想他大概是不喜欢自己的儿子叫别人爹。于是我改口道:"你是喜欢先皇吗?"
他的脸色变得更难看了。
"先皇不喜欢你,所以你就去引诱我的母后,想要引起先皇注意吗?"
他把手从我头上放开,淡淡道:"小孩子别管大人的事。"
我纠正他道:"我马上就要十七岁了,不是小孩子。"
他站起身来,往外头走。
"那些不是什么难堪的事情。"我在他身后道,"你知道吗?我以前喜欢太傅,太傅不喜欢我,所以我就常常在宫里找太监胡闹,想引起太傅的注意。"
他回头,无奈笑了笑,道:"林献寒哪有阮家的男人狠毒?"
说完这句他就出门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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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这一病,就耽搁了近一个月。
等我再次能够赶路,路边的六月雪已经全都盛开了。婀娜扶疏,在满眼盛夏的葱郁里头细白点点,宛如繁星璀璨。
璀璨得,好像我思念的那个人的眼睛一样。
我与郑子佩小心避人耳目,沿途投宿在类似于阮双以前带我投宿的药铺里。
又赶了半月二旬的样子,我们终于抵达了京城外。
我看着巍峨城墙,甚为感慨。
当日我九死一生从这里逃出,如若没有阮双,我绝不可能活下来。
今日,我却为了他,再一次回来。
世事蹉跎,令人感慨。
我回头问郑子佩:“我们要进城去吗?”
然后我发觉他正怔怔地看着城门,一脸物是人非的感慨样子。
我推了推他,他回过神来,摇头道:“京城里认识你的人太多,我们住京郊,我想办法到里头去打听。”
我想了想,也好。
我们便在京郊住下。
之后的几日,郑子佩早出晚归,很少在我身边。
我百无聊赖。
有时候我会站在窗口,看不远处的京城。
白云悠悠,我想,阮双一定就在那里。
不知道,他过得如何?
他很耐饿,心思细腻却胆子很大,还长得很好看,混个温饱肯定不成问题。
可是我不仅仅希望这些,我希望他能开心。
他好像一直很不开心。就算是对我笑,笑容之下也藏掩不住哀婉无尽。
我想,人生如他那样,要开心的确是很难的。
可我还是希望他能开心。
第三日的时候,我依旧如往常一样,站在窗口。
今日外头的人比往常多,好多京城侍卫宫女太监排列顶着烈日出城往东去。
我甚感奇怪。
我看了半天,终究不放心,便带了个斗笠佯装遮阳,跑到了外头。
两个农户正立在道旁看热闹。
我拉住一人,指了指那些侍卫,问道:“他们是去干嘛?”
他回过头来,道:“你不知道么?圣上下旨,要去茸山别宫里待一阵子呢。”
我愣了一愣。
茸山别宫在京城东边不远,山清水秀,是皇家每年夏日的好去处。母后活着的时候就很爱去那里。
我也一直想去。不过太傅不让我去。太傅说,为君者,怎能贪图自身安逸不顾百姓?
于是我挠了挠头,再问那人:“圣上去茸山别宫干什么?”
那人白我一眼,指指天上毒辣辣的太阳,不耐烦道:“当然是去避暑了!”
旁边另一人却神秘兮兮地摇头道:“也未必。”
周围的人都饶有兴致地看着他。
“据说圣上是去养病的。”他接着道。
“养病?”我大感意外。
“是啊,”他摸了摸胡子,续道,“我听人说,圣上已经病了好久了。”
☆、第 48 章
第十五章:
当天晚上郑子佩回来很晚。
我问他:“外面都传太傅病了,真的吗?”
他看了我半天,却道:“都是居心叵测的人谣传罢了。”
说完他就躲着我去歇息了。
我看着他的背影,咽口唾沫,没有再追问。
第二天大清早,郑子佩又早早出去了。
我耐心盯着他的翩翩身影没入进京的熙攘人群,直到再也寻觅不着。然后我穿衣带笠把自己遮掩严实,也混在人群里进入京城。
虽然改朝换代,京城却似乎没有什么不同。
商铺栉比鳞次,人群摩肩接踵,在晕眩的阳光里热闹得好像要沸腾开来一样。
我不知道该去哪里打听消息。
所以我就往人多的地方一边走一边竖起耳朵仔细听。
走过一家茶肆的时候,我终是听到有人在谈论我想知道的事情。
“仁德堂坐堂十几年的老郎中昨日都被请进宫去了。看来御医也不管用了。”
“圣上正值当年,能生什么病呢?”
“年富力强的时候能生什么病?”有人插了一句。然后他语气暧昧地接着道:“芙蓉帐暖,日日春宵,铁打的身体也挺不住的。”
众人闻言皆心领神会般地笑了。
“说到良辰美景,”又有人兴致勃勃接着道,“京城东门又新开了一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