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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凌云只觉寒霜刺骨,紧钳着墨以尘双肩的手微微颤抖着,他听见自己的声音——沙哑得几乎连他自己也辨认不清的声音:“是不是因为我领兵出征,你才会作出如此选择?”
墨以尘轻轻摇头,语声渐涩:“凌云,你懂我的,要我效忠康王殿下,那是一种残忍。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导致我全族人民肉骨成泥的元凶君临天下。”
薛凌云缓缓放开墨以尘,这一刻,他才真正明白,他和墨以尘在不经意间错开了脚步,再也回不到从前。
神光一瞬,他仿佛看到了昔日花前月下的情境,看到了他和墨以尘在原野上走马弯弓,他仍记得当时墨以尘的一颦一笑,一言一语。转瞬间,韶华远去,前尘梦断,风光非昔。
他悲凉一笑,却无言以对。
墨以尘看着薛凌云那绝望的脸容,痛楚万端,闭目说道:“我欣赏秦王殿下的气度,若招降圣珈族一事由秦王殿下全权负责,必事不至此。如今,族人已逝,不能复生。我只希望这世上永远不要再出现第二个圣珈族。”
亭外不知何时淅淅沥沥地下起雨来,湖面上升起了阵阵薄雾,整个天地朦胧一片,雨点从亭外飞洒而入,打湿了墨以尘的脸庞,薛凌云静静地注视着墨以尘,喉咙沙哑得说不出一个字来。
天地间一片寂静,只余下他们的呼吸声。曾经青梅竹马的两人,到了此时此刻,竟相对无言。
直到墨以尘抵挡不住那彻骨的寒意,重重抖了一下,才发现自己的衣衫已被雨水淋湿了大半。薛凌云见状,心中不舍,终于说道:“春雨犹寒,快回去更衣吧!莫要着凉了。”
《
br》 语毕,他转身跃上轻舟,虽然身轻如燕,却无法掩饰背影中的沉重。墨以尘紧抓住栏杆,力道大得让关节泛白,心力交瘁地看着那个寂寞的背影在雨中渐渐模糊,一恸几绝。
寒雨浸肌,使他的身体止不住地颤抖,回首再看,那淡漠的背影已然远去,眼前徒留漫天雨线,仿佛要洗尽人世间的沧桑,流尽人世间的泪。
作者有话要说:《风尘三尺剑》和《帝王业。天下安澜》的封面图终于出来啦,谢谢linrain的图。对《帝王业。天下安澜》的封面图有兴趣的亲可以进该文的主页里看。谢谢亲们的支持~~~
☆、花下之约
黄昏,雨已停,晶莹的露珠在竹叶上摇摇欲坠,湖面水光烁华,空气中散发着淡淡的雨水味。微风吹来,竹涛阵阵,露水洒落如雨。
一阵寒意使墨以尘回过神来,目光望向那翩跹白影消失的方向,空留如雨露痕。
刺骨的寒意弥漫全身,却不知道是因为雨冷风寒,还是因薛凌云的离去。他只知道,从薛凌云再次踏上科尔什土地的那一刻,他们之间便注定了相忘于江湖。只是,当这一刻真正来临之时……是那么刻骨的痛……
清脆如鸣琴的水声徐徐掠过耳际,使他回过神来,抬首望向对岸,秦王府的张总管正站在小舟中,桨撸慢摇。
张总管亲自前来,必是叶轻霄有所吩咐,墨以尘想到自己一身狼狈,此时实在不宜见叶轻霄,不禁暗自烦恼。
张总管下了轻舟,恭敬地向墨以尘行礼说道:“墨先生,殿下请你一起用晚膳。”
墨以尘回以一礼,含笑答道:“张总管,可否回禀殿下,在下淋了雨,如今一身狼狈,若就这样见殿下,实在失敬。请殿下稍候片刻,让在下换一身干衣服。”
张总管笑道:“殿下已吩咐过了,先生在湖心亭赏雨,必定淋湿衣衫,如今春意犹冷,稍有不慎便会染上风寒。殿下请先生先回去更衣,再到君子园用晚膳。”
墨以尘闻言,心头一暖,谢过张总管,便一起乘舟离开湖心亭。
更衣之后,墨以尘漫步到君子园,走过长长的竹林之后,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幽景,松竹兰芷,垂列阶墀。殿阁崇宏,楼台向暖。数株梅花在园中挺立,微风吹来,梅花漫天,淡雅怡人。
叶轻霄在梅花环绕的亭中设宴,他身穿织金锦袍衫,上绣忍冬图案,腰带上饰以碧玉,他那头黑亮的长发整齐地束在白玉冠之中,俊美的脸显得异常清淅。他正站在亭中静静地注视着亭外的落花,凤眼微微上挑,却不显得轻浮,反而带着一种无法言喻的优雅和高贵。
叶轻霄的身后站着神色漠然的朱礼。直至一阵寒风使他的身体不自觉地一颤,朱礼的表情才有了变化,迅速放下凉亭的卷帘,并拿起放在一旁的披风,为叶轻霄披上。
叶轻霄刚系好披风,便看见墨以尘走进凉亭,他立刻上前相迎,并阻止了墨以尘正要行礼的动作,含笑说道:“先生不必多礼,请。”
墨以尘恭敬地来到坐墩旁,笑道:“殿下,请!”
两人皆落座,案上摆着春酒、春饼、萝卜、新韭、生菜等节令食品,叶轻霄为墨以尘倒了春酒,说道:“今天是春节,本王特地命人做了春盘。先生不必拘谨,快来尝尝我东越的节令菜。”
墨以尘虽然久未进食,但午后和薛凌云不欢而散,使他食欲全无。在叶轻霄动箸之后,他只随便夹了几口菜,被动地和叶轻霄碰杯,他虽然神色未变,心中却盈满寂寥。
叶轻霄从宫中回来时,府中的侍卫已向他报告了薛凌云来访之事。对于墨以尘那淡然笑意下夹集的一抹黯然,心中早已了悟。他倒了一杯酒,向墨以尘举杯相邀:“为今年五禾大熟而饮。”
墨以尘闻言微讶,问道:“殿下怎知今年必定五禾大熟?”
叶轻霄含笑说道:“本王在每年春节必定晨起看风云,若岁朝东北,则五谷丰登。岁朝西北乃水患之象,则不利于农。”
见墨以尘听得入神,他继续说道:“若晨起东南风,则五禾大熟;东风次之;东北风又次之;若晨起西风则五谷欠收。若红、黄云起于西北则大熟,白黑云则欠收。”
“殿下心系百姓,实乃东越国之福。”墨以尘仰头喝下杯中的春酒,说道:“在我族也有元旦预测农事的习俗,我族习惯立竹竿测日影,若日影长于竹竿,则有水患;日影长九尺则五谷丰登;日影长七八尺乃雨水过剩之象;日影长四五尺恐有风暴;日影长一二尺则大旱,不利于农。”
“先生腹藏锦绣,实乃庙栋堂梁,只可惜不为本王所用。”叶轻霄神色端庄地放下酒杯,感叹道。
墨以尘闻言,沉默不语。圣珈族虽灭,他却仍然希望天下太平、士民丰殷,但愿千秋万世不再重复圣珈族的悲剧。他入住秦王府多时,纵观叶轻霄的行举,确是明君之才。
心中的最后一丝犹豫,只为薛凌云临别前那寂寥的背影……
此时,有侍女端来一盘饺子,色泽鲜美,香气四溢。待那侍女退下,叶轻霄望向墨以尘,眼眸幽深如墨,却有着笔墨难以描绘的神彩:“先生,不如和本王打个赌吧?”
墨以尘微怔,随即问道:“殿下想赌什么?”
叶轻霄放下手中的竹箸,说道:“这盘饺子之中,有一只是以红枣作馅,若先生第一次下箸时夹到了红枣作馅的饺子,本王愿意放先生离去。”
见墨以尘面露讶色,他继续说道:“本朝
的密探组织摘星阁在本王手中,本王发誓,若先生赌赢了,本王不会让摘星阁出动一兵一卒追捕先生。”
墨以尘缓缓垂下眼帘,以洁白的手指轻抚着酒杯,沉默不语。
“若先生输了,便要答应效忠本王。”
墨以尘知道,他没有选择的余地,只得轻声答道:“殿下既有如此兴致,在下当然愿意奉陪。”
语毕,他凝起双目,拂袖起箸,夹了其中一只饺子送进嘴里。当他咬下第一口的时候,不禁一怔,举起剩余的半只饺子一看,竟是以红枣作馅。
叶轻霄笑道:“先生赢了,本王愿赌服输。”
那笑,却带着几分寂寥。
叶轻霄正要命人撤了饺子,墨以尘却心中一动,再夹了一只,咬开一看,仍是红枣作馅,不禁心中震惊,问道:“殿下为何要放在下离去?”
叶轻霄虽被拆穿,却神色如常:“先生虽然胸藏锦绣,却不愿意入仕我东越。若再勉强留下先生,只怕玉石俱焚。本王敬慕先生,不愿相迫,只得让先生归去。等本王政声卓著之时,愿三顾茅庐。”
叶轻霄顿了一下,为各自添了春酒,继续说道:“先生应该明白,本王纵然掌管摘星阁,却未必能只手遮天。先生一走,本王便要面对朝中的压力。先生虽然向往自由,却必定不愿意欠本王人情。因此本王设了此局,让先生无后顾之忧。”
墨以尘闻言,只觉心若暖泉,顿时星眸迷蒙。最后的一丝犹豫已因这一席话而烟消云散。
他知道,他逃不掉。纵有叶轻霄的承诺,但叶宗希又岂会善罢甘休?若他走了,薛凌云怎么办?当日薛凌云在阵前救他,万目共睹,只怕他一走,叶宗希便要迁怒于薛凌云。他不敢、也不愿意拿薛凌云的命运去赌这一场,即使注定日后相忘于江湖。
他不求与霜雪竹同清,只愿天下太平。而叶轻霄,是他政途上唯一的选择。
放下手中的竹箸,墨以尘毅然抬头,肃容说道:“殿下睿质岐嶷,胸怀浩落,在下服了。”
叶轻霄闻言,心中一动,问道:“难道先生愿意放弃这难得的机会,效忠本王?”
墨以尘缓缓垂下眼帘,昔日与薛凌云的点点滴滴一一在脑海里倒流,薛凌云的笑、薛凌云的怒、薛凌云的温柔、薛凌云的无奈、薛凌云的忧郁……
那在黄沙中策马
驰聘的双影、那两张在花前月下欲默欲语的脸庞、岁云暮的霜下之约、阵前的相见无言……
从昔日到今日,从相知到相忘于江湖,在那几聚几散之间,时光已悄然流逝。蓦然回首,他们已站在彼岸,各自弹着自己的曲调,终究不能和鸣。
幽幽低叹,他的眸中盈满悲伤:“我愿意效忠殿下,希望殿下莫负天下百姓。”
叶轻霄那俊美的脸上难掩激动,举杯说道:“本王能得先生辅助,必定如虎添翼。本王先饮为敬!”
墨以尘闻言,举杯一饮而尽。薛凌云的一颦一笑始终在心头徘徊,清晰如昨。
从七岁那年初遇,他与薛凌云便一直相伴成长,他第一次骑马、第一次荡秋千、第一次放风筝、第一次弯弓,薛凌云始终陪伴在侧。
薛凌云的理想、薛凌云的血海深仇、薛凌云的一切全都刻印在他心头。他知道,即使这头青丝渐渐染霜,他仍然忘不了。然而,他的路,终究要一个人走。
凌云,你怨我也罢,我已无从选择……
君不见,在那玉樽酒痕之中,隐藏的一抹泪光。
☆、文武二柄
叶辰夕刚从宫宴中回来,立刻命奴仆端来香汤沐浴,洗去一身酒气之后,只觉神清气爽,便小憩一会。醒来后,有侍卫通报,五军都督府里的一干武将来拜年,他立刻在飞阁设宴款待众将。
康王府依山而建,飞阁位于山脚处,阁外架四座小桥,桥下的溪水飞散如玉,映带左右。两岸琪花遍布,瑶草如茵。
东越国的年假是十五天,从初一到十五,在这普天同庆的日子里,不但百官放假,连所有商家都要罢市。东西两门外各列灯市三里,官员会四处外出拜年,有的登门祝贺,有的过其门而不入,直接投拜贴,京中热闹非凡。
在东越国里,若说秦王叶轻霄是治世之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