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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凌云似有深意地注视着墨以尘,一语双关。
寒风穿过白纱拂来,轻轻掠过他们的脸庞,墨以尘闭上双眸,任冷风在他的脸上张狂。
少顷,他把目光转到薛凌云脸上,淡笑道:“你送我的瑶琴,我一直都带在身边。我为它取名为寄心,你说可好?”
薛凌云的目光柔和了下来:“你的心只寄在它身上么?”
墨以尘回以一笑,那至死不渝的答案,不言自明。
两人分别一年,原以为有千言万语要说,但见了面才发现,有些事情不必言明,眼角眉梢之间已不知说了多少。
薛凌云取出冰蚕丝,仔细
地为瑶琴续弦,待他完成之后,墨以尘轻声说道:“抚一曲吧。”
薛凌云看了墨以尘一眼,随即放开十指,琴声如琳琅玉鸣,响溢殿庭。墨以尘坐在薛凌云身旁,静静地听着琴声,他的目光落在薛凌云那俊俏的侧脸上,眉宇间染上几分忧愁。
边地暗涛汹涌,当裕王叛变之时,不知烽火又要烧多久?他和秦王已来到最前线,决心以性命护山河。战场之上,呼吸成变,他朝可再有重逢之日?
薛凌云忽地一阵心悸,转目望向墨以尘,却见他的眉间尽是愁烟,不禁心头一紧,放开琴弦,问道:“怎么了?”
墨以尘回过神来,唇畔泛起一抹笑意:“琴声太悲了,我听着心酸。”
“不如我再作一张琴送给你,这张琴就让我带回去吧!”薛凌云不忍再看他忧郁的模样,以指尖抚上他的眉头,轻轻摩挲着。
墨以尘摇头,目光投向瑶琴:“这瑶琴是你亲手所作,即使声音稍悲,却是无可替代的,何必再换?”
薛凌云心中一暖,把墨以尘拥入怀里,轻吻他的额。
凉亭内,白纱飞扬,在柔和的月光下隐约可见相拥的影子,缠缠绵绵。
☆、梦醒繁华镜里花
朝霭朦朦,寒风四伏,墨以尘系紧了狐裘披风的领口,快步穿过走廊,往凉亭走去。
一个修长的人影正在凉亭里来回踱步,直至听见脚步声才停了下来,他转脸望向墨以尘,恭敬地行礼:“墨公子。”
墨以尘细细打量左焰,笑道:“左焰,你又长高了。”
左焰的目光闪烁,似有满腹的话要说。墨以尘见状,轻声问道:“是凌云让你来找我的?”
左焰举目四望,确定四下无人,才低声说道:“有人在开平的海岸发现了数艘被弃置的大船,少爷昨天去看过了,他确定那是圣珈族的船。”
墨以尘心头一震,激动得连手都颤了起来,他刻意压低声音问道:“船上的人呢?”
左焰避开墨以尘的目光,答道:“我不知道,少爷希望你能去看看,但此事必须保密,连秦王殿下也不能知道。”
墨以尘当然明白薛凌云的意思,这些船被弃于开平,虽然极有可能是遇难船只,但他的族人仍有生还的机会。如今圣珈族对叶宗希陛下来说,如眼中钉肉中刺,若此事被公开,叶宗希陛下又岂会放过他的族人?
心思电转之间,墨以尘已作了打算,他对左焰说:“你先回去,我去跟殿下交待一下便马上出发。”
左焰迟疑片刻,终于说道:“少爷说最近边境不太平,让我务必保护你的安全。”
“但是,你和我一起离开太惹人注目了。”墨以尘沉吟片刻,终于说道:“你先离开,然后在五里外的树林等我。”
“是,墨公子。”左焰恭敬地向他行礼,缓缓退了下去。
墨以尘站在原地,心里突然忐忑起来。凭叶轻霄的情报网,即使薛凌云做得再保密,也未必能瞒得过去。一旦他开始对叶轻霄有所隐瞒,便容易惹来猜忌,他朝若事发,叶轻霄能否对他毫无芥蒂?
然而,事关族人的安危,他只能冒险。看着整片烟雾朦胧的天空,他的眸光一片坚定。
树林里碧影参天,一人一马停在花影树荫下,左焰目光幽幽地注视着林中小道。少顷,林中响起一阵马蹄声,左焰扬眉望向策马疾驰而来的墨以尘,一头光可鉴物的黑色长发在风中飞扬,为他添了几分英气。
随着骏马的一声嘶鸣,墨以尘的坐骑停在左焰身旁,说道:“走吧!”
左焰闻言,飞身上马,和
墨以尘并肩疾驰,渐渐出了树林。
左焰看着墨以尘心事重重的样子,知道他挂念圣珈族的事,便不打扰他。两人一路无言,转眼间便到了夕阳西沉之时。
左焰见墨以尘一脸倦容,怕他体力不支,便问道:“墨公子,你要不要先歇一会再上路?”
墨以尘虽然心中着急,却怕左焰受累,便指向前方的树林,说道:“我们就在前面的树林里歇一会吧!”
语毕,他扬起马缰,往树林策去,左焰紧跟在后,马蹄踏过之处,鸦飞鹊乱。
他们把马栓在树下,找枯枝生了火,坐在一起取暖。左焰拿出馒头烤热,然后递给墨以尘。直至接过馒头的那刻,墨以尘才发现自己早已饥肠漉漉,他咬了几口馒头,问道:“那几首船应该被弃置已久,为何如今才被发现?”
左焰边吃馒头边答道:“那几艘船应该不是在开平被弃置的,而是随风慢慢飘过来的。我曾暗中查访过,开平并没有圣珈族人居住。”
“船上有没有发现……尸体?”说这句话时,墨以尘只觉一阵热流哽在喉间,心如刀绞。
左焰吃完一个馒头,喝了口水,才答道:“没有。”
墨以尘暗松一口气,正要再细问,却忽见左焰蹙起双眉,迅速拿起放在身旁的佩剑,如临大敌。他警觉地站了起来,周回顾望,却不见任何异动。
“有人来了,而且为数不少。这里有我挡着,你待会找机会逃走。”左焰低声说道,目光如剑地扫视整个树林。
墨以尘拿起挂在背后的弓,从飞鱼袋里取出一根箭,说道:“独自逃跑不是我的作风。”
左焰闻言,着急地说道:“你若出了什么事,我如何向少爷交待?”
“若我弃你而逃,他日如何面对凌云?”墨以尘搭上长箭,语气坚决,一头黑色的长发在风中飞扬,光可鉴物。
左焰知他心意已决,便不再劝。他取出一根响箭,射向天空,尖啸的响声在天际蔓延,让人耳际生痛。
眨眼间,已有数名蒙面黑衣人出现在树林里,并以大包围势态围住了他们。墨以尘的眸光一凛,手中的长箭对准了中间的黑衣人,眉目间盈满杀气。
当黑衣人围攻上来时,左焰立刻上前护住墨以尘,手中的长剑闪烁着森冷的寒光。墨以尘放了一箭,立刻有一名黑衣人倒下,其他黑衣人
被他的气势震慑住,竟缓了攻势。
左焰见状,把长剑横摆在身前,尽量拖延时间。墨以尘一箭得手之后,又再张弓搭箭,对准其中一名黑衣人,冷声问道:“是楚傲寒派你们来的么?”
“死人没必要知道太多。”其中一名黑衣人声似寒冰,语毕,轻一挥手,便见众黑衣人再一次围了上来。墨以尘毫不犹豫地放箭,但黑衣人早有准备,以轻灵的身法闪避,便见长箭与他擦肩而过,鲜血飞散,有几滴落在墨以尘的脸庞,把那美皙如玉的肌肤点缀得如梅花绽放。
当冷厉的剑光袭向墨以尘之时,左焰反手一剑,架开了迎面而来的长剑,他采取守势,尽量拖延时间,希望能熬到薛凌云赶来的时候。但黑衣人看穿了他的意图,下手毫不留情,墨以尘的弓箭在近距离起不了作用,只能左支右拙护住身体,他们很快便处于下风。
左焰的心中暗暗着急,他低声对墨以尘说道:“墨公子,你还是先走吧,我尽量拖住他们。”
墨以尘知道他此刻已成了左焰的负累,若他们各自逃走,黑衣人必定分两路追杀,以他的骑术,至少能拖一段时间。心里百转千回,终于下了决定。
他凑到左焰耳边低语:“好的,你先拖住他们,待我上了马,你就故意放几个人来追我,千万别勉强撑着。”
左焰点头,两人互看一眼,便各自行动,左焰眸光一凛,长剑以雷霆万均之势扫向众黑衣人,黑衣人始料未及,顿时乱了阵脚。墨以尘见状,往马匹的方向疾冲而去,迅速解开马拴,踏上马蹬,清喝一声,翔扬而去。
“别让他逃了!”黑衣人想追,却被左焰挡住去路,冷厉的声音伴随森寒剑光狂甩而来:“谁也别想过去!”
众黑衣人怒极,与左焰缠斗起来,招招夺命,左焰只能以轻灵的身法闪避,稍一失神,已被三名黑衣人越了过去。左焰想阻止却自顾不暇,只能眼睛睛地看着那三名黑衣人往墨以尘消失的方向追去。
“少爷,您一定要赶上……”左焰低喃一声,随即眸光一转,长剑如青光流动,向黑衣人攻去。
林中叶舞纷纷,一片萧杀,几只鸟儿在远处的枝头乱叫,见证着这一幕鲜血如雨的厮杀。
薛凌云在军营外漫步,夕阳染红了整片天地,洒了他一身。他眯起双眼看着如血残阳,心中忽地升起一阵不详之感。
都这个时辰了,他们为何
还没到?
他烦躁地来回踱步,那不安的感觉不但没有消退,反而越来越盛。
忽然有士兵来报:“大人,属下刚才接到了左侍卫的讯号,左侍卫似乎出事了。”
薛凌云闻言一惊,急问道:“他在哪发讯号?”
那士兵答道:“在枫林附近。”
薛凌云蹙眉说道:“你立刻带一队人跟上来!”语毕,便拔足奔向他的坐骑,一拉马缰,上马翔扬而去。
冷风吹得张狂,扬起一地残红。那被狂风扬起的黑色长发打在脸上一阵刺痛,薛凌云在苍茫夕阳下策马扬鞭,颤抖的手紧紧拉着缰绳,他听见急促的呼吸声在耳边回荡,恐惧在胸中蔓延。
以尘……等我……我绝不允许你出事……
薛凌云一咬牙,挥下马鞭,却已无法再快。马蹄下,落花成泥,残瓣在如血夕阳下一片狼藉。
以尘……一定要等我……
墨以尘在树林里策马疾驰,身后马蹄声甚急,他不敢回头,只是咬紧牙关向前冲。随着尖啸的声音响起,一根羽箭破空而来,射入他的坐骑。骏马嘶鸣一声,轰然倒下,墨以尘被抛出数步远。
他轻吟一声,刚定了定神,便见两柄长剑迎面而来,他眉头一凛,迅速往左边滚去,锋利的长剑深嵌入泥土中,剑光森冷。
正在此时,其中一名一直没说过话的黑衣人轻声命令道:“生擒他。”
墨以尘的脑中灵光一闪,立刻认出这是谭显的声音,他透过森冷的剑光打量着自己与谭显之间的距离,决定埏而走险。
当两个黑衣人向他袭来时,他先一步奔向谭显,并拔出腰间的追魂剑,抵住谭显的脖子,低声喝道:“住手!”
谭显始料未及,竟被了一招得手,不禁心中暗恼:“你以为你逃得了么?”
“大不了我们一起死。”墨以尘冷声说道,加重手中的力道,谭显的脖子立刻出现一道血痕。
谭显挑眉:“你想怎么样?”
墨以尘知道谭显必会找机会反击,丝毫不敢放松,他押着谭显慢慢后退,后背抵住粗壮的树干,说道:“你命令他们马上停止对左焰的攻击。”
谭显毫不犹豫地对手下命令道:“按他说的做吧!”
一个黑衣人领命而去,另一个仍留
在原地待命。墨以尘谨慎地钳制着谭显,眼观四面,耳听八方,只消片刻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