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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薛凌云和墨以尘一直冷淡疏离。叶轻霄看在眼里,自然明白原因所在,却难以向薛凌云辩解。
虽有流言传入京城,但眼下叶宗希陛下已时日无多,叶轻霄是唯一的皇位继承人,大局已定,谁也没敢为叶辰夕出头。
叶轻霄回到京城那天,众京官出城十里迎接,对着叶辰夕的灵柩哭了一阵,便抹干眼泪,围着叶轻霄呵寒问暖。薛凌云静静地立在人群外,唇畔泛起一抹冰冷的笑意。
正在众人积极表现忠心的时候,一个尖锐的女声划破长空:“叶轻霄,还我儿子的命来!”
当众人回过神来时,面目狰狞的珑妃已手握匕首冲了过来,朝着人群中的叶轻霄刺去。匕首上的冷光扎进叶轻霄眼里,让他有种双目刺痛的感觉。
此时围着叶轻霄的大部分是文官,他们何时见过这样的场面,早被吓得脚软,完全反应不过来。
那一瞬间,叶轻霄闭上双目,神色平静,心里甚至隐隐生出解脱之感,唇畔微微上扬。
墨以尘离叶轻霄最近,眼看着那尖锐的匕首就要刺入叶轻霄的胸膛,情急之下不及细想便扑了过去,以身挡刀。
在一阵惊呼声中,鲜血缓缓滴落地面,仿如散落的残瓣。墨以尘睁开双目,竟见薛凌云一只手抓住珑妃的手,另一只手抓着匕首,指间血流不止。
墨以尘心头一紧,连忙抓住薛凌云的手肘问道:“你怎么样了?”
薛凌云轻轻摇头,随即以一记手刀劈向珑妃的后颈,命人把她带下去。
珑妃刺向叶轻霄时,叶幽然正被某官员拉住请教问题,离得有点远,当他冲过来时,一切已经发生,他有点后怕地仔细检视叶轻霄,又仔细检视墨以尘,这才放下心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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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官员顿时惊醒,又一涌而上,向叶轻霄表现关心,却无人理会护卫有功的薛凌云。叶轻霄命人取来锦布和伤药,正欲亲自为薛凌云包扎,薛凌云却冷漠地避开,说道:“殿下,血色不详,臣可以自理。”
叶轻霄知道他有心结,不想勉强他,只好让他退到一边处理伤口。此时,叶幽然在叶轻霄耳边低声说道:“早就听闻珑妃娘娘已经疯了,我之前还半信半疑。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叶轻霄一时之间竟无法分辨心中是什么感觉,他与珑妃纠缠了半辈子,原以为尚要纠缠许久,想不到最后竟以这样的方式收场。
虽然珑妃欠了他母亲一条命,但叶辰夕已把命债还了,珑妃亦承受了丧子之痛,已经够了,他不想再为难珑妃,他甚至会保证珑妃一辈子衣食无忧。他不能让叶辰夕在泉下神魂不安。
叶幽然站在一旁,注视着叶轻霄那忧郁孤独的侧脸,想安慰几句,但脑中百转千回,却找不到一句合适的话,最后只得紧握住叶轻霄的手肘,给予无声的安慰。
薛凌云退到一旁,自己随手撕了一片衣摆,在手上胡乱包扎,包扎到一半的时候,忽被另一只手按住,他抬头望去,映入眼帘的是墨以尘那盈满担忧的脸。
他想拒绝,话到嘴边却又说不出口,只好任由墨以尘为他包扎。墨以尘的动作极轻柔,生怕弄痛薛凌云。城外寒风凛冽,刮痛他们的眼眶,曾经深深印在眼底的痴狂,此刻都已沉淀下来,变成朦朦胧胧的忧郁。
少顷,墨以尘刻意压低的声音说道:“谢谢你。”
薛凌云虽然与墨以尘心存芥蒂,但却无法眼睁睁看着他遇险,当时不及细想便冲了过去。如今面对墨以尘,只觉得尴尬,于是便敷衍地点头回应。
墨以尘见薛凌云神色冷淡,心中一痛,明白再也回不到曾经琴瑟和鸣那段日子,包扎完毕之后,他终于缓缓放开薛凌云的手,起身离去。
叶辰夕下葬后没多久,叶宗希陛下终于驾崩,由秦王叶轻霄继位。登基当日,大赦天下。
翌日,薛凌云称病辞官,叶轻霄在一声叹息中批准了。群臣惴测上意,纷纷上疏推举墨以尘当国师,呼声入云。
对叶轻霄而言,墨以尘确实是国师的最佳人选,然而国师需七情不动,一个人若非心死,又岂愿意断绝七情六欲?他与墨以尘相识相知,不愿意迫墨以尘至此,只好把群臣
的奏疏压住。
然而群臣并不气馁,再接再厉,更有大臣上门向墨以尘晓以大义,企图说服墨以尘。
墨以尘只是静静地听着,待对方说完之后敷衍几句,然后送客。后来上门的人多了,干脆闭门谢客。
当墨以尘听到薛凌云辞官的消息时,他并不惊讶。从他知道薛凌云误会叶轻霄的那一刻,他便隐约猜到这样的结果。薛凌云一直是叶辰夕的心腹,如今叶辰夕已死,他又误以为是叶轻霄所为,依他的性情,又岂愿变节留在朝中?
也许换作任何一个人都会误会,然而这个人是薛凌云,与他相知相许的薛凌云,曾誓言终身不负他的薛凌云。痛到极致,便是焚心销骨,万念成灰。
他的心绪凌乱,在街道上漫无目的地散步,想去向薛凌云道个别,却只怕换来冷待,走到中途又折了回来。
走到断桥处,迎面撞上一个人,两人皆停住脚步,怔怔地看着对方。
夕阳西下,淡金色的余辉透过柳枝停驻在他们身上,把他们染了一身金黄。
墨以尘看着薛凌云那张掩映在夕阳中的脸,说道:“听说你向陛下辞官了。”
两人的视线隔着如水般的霞光,挥不去眼眸中的悲凉。明明知道等待他们的将是什么结局,却无力回避。这是他们最大的悲哀。
“是的,待陛下批准,我便要离京。”
薛凌云的声音清淅传来,墨以尘一字一字地认真听着,直至霞光刺痛了他的眼睛,他依然不肯转移视线,
墨以尘负手而立,藏在身后的手在微微颤抖。沉默片刻,他缓缓垂下眼帘,低语:“是么?”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却如尖刀般□薛凌云的心,痛楚万端。他和墨以尘认识了半辈子、相知了半辈子,即使经历过战乱、分离、各为其主,他的心也不曾动摇过分毫。
如今,他却在尘埃落定之时孤身远走,这绝非他的本意,但人的一生中,总有一些信念是必须坚持的。
事已至此,墨以尘明白薛凌云心意已决,所以他不挽留。薛凌云若是怜惜他、懂他,自会留下。若琴瑟不和,挽留也只是徒添惆怅。
薛凌云看着墨以尘那沉目不语的模样,几度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无言以对。
少顷,墨以尘说道:“不管你相不相信,我始终还是那句话,康王殿下
的死并非秦王殿下所为。”
“我也说过我不信。”薛凌云的声音如静澜止水,让墨以尘的心里透着寒意。相识了半辈子,一片真心却换来怀疑,怎叫人不心寒?
曾说过终身不负,是骗人的……
曾在枕边缠绵、私语喁喁,也骗人的……
曾说过没什么是不能给他的,最后都是骗人的,薛凌云连信任都没有给。他的唇畔泛起一抹悲凉的笑意,双目紧闭,心丧若死。
薛凌云看着墨以尘那单薄的双肩微微颤抖着,心里一阵痛,想拥他入怀,手却停在半空,始终没有勇气搭上他的双肩。
几片花瓣落在薛凌云的指尖间,慢慢溜走。他最终什么也抓不住。
墨以尘看见前方不远处有一家酒肆,便对向薛凌云说道:“你等我一会。”
语毕,他往酒肆跑去,不久便提了两壶酒回来。他把其中一壶酒递给薛凌云,说道:“你离京那天我就不送了,干了这壶酒,就当是为你践行。”
当酒壶相碰时,薛凌云隐约可见墨以尘的眼里藏着泪光,他的心中一片苦涩,仰头喝下壶中的酒,辛辣的酒液沿着喉咙滑下,却越喝越愁。
酒液沿着墨以尘的脖子流淌而下,沾湿了他的素衣,直至壶中酒尽,他才停了下来,扔了酒壶,说道:“酒尽,也该人散了。”
薛凌云紧紧抓着手中的酒壶,看着墨以尘转身离去,衣袂飘飘。道旁繁花衰落,仿佛哭尽一场离别,余下一地残红、一地心碎。
当墨以尘回到秦王府时,管家告诉他叶轻霄来了,正在湖心亭等他。墨以尘立刻酒醒了大半,匆匆赶到湖心亭。
湖心亭内,兽香环绕,叶轻霄身穿孝服,神色憔悴,眉宇间的忧郁挥之不去。
墨以尘行礼之后,语重心长地劝道:“陛下若有事,可以召臣进宫。如今天下安危系于陛下一身,宫外危机四伏,陛下莫要随意出宫。”
“宫里太闷,朕出来散心。”淡淡的一句话,却透露出浓浓的孤寂。叶轻霄把目光转向石案,缓缓拿起案上的一份奏疏,递给墨以尘:“朕来找你,是想让你看看这份奏疏。”
墨以尘早已猜到这是谁的奏疏,他以颤抖的双手接过奏疏,仔细阅读,虽然早已知晓此事,但亲眼目睹奏疏,仍觉得撕心裂肺。
每读一字,他便觉呼吸一
窒。读罢,他闭上双目,遮去眼中的悲伤:“此事臣早已知晓。他有心结,臣无能为力,随他去吧!”
叶轻霄和墨以尘虽际遇不同,却同样心碎神伤,不禁静默下来。少顷,叶轻霄问道:“你今后有何打算?”
“臣心已死,只愿辅助陛下建立千秋功名,为百姓创造太平盛世。”语毕,墨以尘的眼睑半垂,跪了下去:“臣愿当国师一职,望陛下成存。”
叶轻霄面色微讶,沉吟片刻,终于说道:“国师需七情不动,你难道真要断了自己的退路?也许薛凌云有一天会想明白的。”
墨以尘抬首望向叶轻霄,纵血不华色,仍掩饰不住翩翩玉质,他的眼中盈满凄伤:“既然回不去了,为何不快刀斩乱麻?”
“太平盛世这条路看近行远,历代帝王皆向往,但能成功的只有寥寥数人。你和朕不同,身在帝王家,这个天下是朕无法推卸的责任。但你原本可以逍遥世外,为何作茧自缚?”
墨以尘闻言,不顾忌讳直视叶轻霄,凄伤未减:“臣这一生经历过许多沧桑,生离死别都已看遍,如今仅剩一念,希望天下百姓都能过着安定繁荣的日子,再也没有饥饿、战乱。陛下曾说过希望天下百姓都能看见自己的凤凰,臣亦如此。”
叶轻霄沉默片刻,终于说道:“既然你心意已决,那就如你所愿。”
“谢陛下。”
叶轻霄亲自扶墨以尘起身,他们并肩而立,望向亭外,不远处的梨树已开了花,飘扬如雪,有部分随风入亭,洒了他们一身。
那一刻,仿佛整个天下都在他们脚下,一个波澜壮阔的太平盛世即将到来,而他们的名字,将与这个太平盛世齐名。
☆、尾声
自叶辰夕下葬之后,薛凌云便搬离了康王府,在京中的仙霖客栈下榻。如今,他辞官的奏折已经批了下来,随时可以离京。
他沿着城中的街道漫无目的地散步,道旁的柳树已长了新芽,满城飞絮,仿如离人心中的结。
不知不觉间,竟到了秦王府,他停住脚步,怔怔地站在柳树下看着熙熙攘攘的秦王府门口,柳絮隐去了他身上的白衣,只隐约可见那张带着疲惫的俊美脸庞。
当他回过神来时,才发现一群家丁正在换秦王府的牌匾,那金碧辉煌的牌匾被撤了下来,冷冷清清地摆在一旁。他往新牌匾望去,映入眼帘的是国师府三个字。
他的心头一惊,快加脚步走了过去,向秦王府的管家问道:“这里将要变成国师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