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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六 章
6、
聂染青的特长之一就是说话刻薄,如果她想,就绝对能刺激人到发疯。那人果然立刻火大:“你丫的我他妈的再给我说一遍!我X!”
如果聂染青再彪悍一点,大概就会说:“我丫的是你妈,那我岂不是你奶奶?”可是她没说出口,这话她只腹诽过,从来没让这词溜到嘴边过。聂染青扭头,假装没听见,提着包就走。
谁知那人却不依不饶了,挡在她面前,仰着双层的下巴看着她,聂染青踩着高跟鞋昏昏沉沉地想,他个子实在是名副其实的矮,她都可以看到他光秃秃的头顶了。聂染青不理他,绕过他继续走。
一个男子在众目睽睽之下因为一个女子失了面子,恼羞成怒是可以预料的。于是聂染青毫不意外地看到他再次绕到她面前。
她绕过他,他再绕过她,她再绕过他,他再绕过来,喝过酒的聂染青有点头昏地想,这简直就像是演绎现场版的跳棋。
矮个子终于沉不住气了,拿着个酒瓶冲着她的头就要砸过来。
什么叫英雄救美,什么叫机缘巧合,什么叫正义压倒邪恶,下一刻所发生的事把这些词汇全占了。
那矮个子的手迟迟落不下来,聂染青抬头,发现习进南的手正牢牢攥住他的手腕,他带着浅浅的笑意,面容却还是显得清冷:“这样好的一瓶红酒,就这么洒了不大好吧?”
聂染青承认,她当时有点回不过神来。英雄救美——虽然她不认为自己美,尤其是和聂染兮站在一起的时候——这种段子虽然她一直渴望有日能发生在她身上,可是当它真的发生的时候,聂染青又是万分的不相信。
再后来,聂染青顺利地出了酒吧,在习进南的搀扶之下。
习进南是她除了父亲和陆沛之外,第一次这么近地接触一个成熟男士。
或者也可以称为绅士,虽然聂染青当时的表现也很难让人想入非非。
聂染青到现在还记着,习进南搀扶着她上车的时候,她不小心近距离扑进他怀里的那一刻,她闻到的那种淡淡的清爽的香水味道。
那也是她那天晚上最后能记起来的的东西。
再清醒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聂染青在习进南单身公寓柔软的大床上醒来,旁边没人,她的衣服依旧整齐。
这个时候,对于一向胆小的聂染青来说,长舒一口气是可以理解的。
虽然那天晚上对于聂染青来说是一片空白,可是婚后习进南还是很“好心”地告诉她,当时她的表现绝对称得上惊世骇俗。他说,我还从来没见过一个女子酒品能这么差的。我问你你家在哪里,你告诉我打死你都不回家。后来我带你去酒店,结果你在半清醒半糊涂的情况下又说那家酒店跟你有仇,然后我带着你回我那儿,好不容易把你搀进卧室,你还抱着我的胳膊不放手,还在床上又蹦又跳,然后摸着床头的花纹说要画下来……
聂染青冷静地打断他,你见过几个女子喝醉过?
他想了想,就你一个。
聂染青懒懒地回他,这不就得了。
第二天早晨醒来的时候,习进南已经不在身边,聂染青揉着眼看着窗外的石榴树,有那么一刹那的恍惚。洗漱完她去客厅的时候,正碰上晨练回来的父亲,以及习进南。
习进南穿着深色的运动衣,眉目清朗,脸上挂着淡淡而恭敬的微笑。聂父显然心情不错,看到聂染青站在那里不动,冲她笑着招手:“染青,又睡懒觉了?”
聂染青过去挽住父亲的胳膊,笑吟吟的:“难得我回家,想多睡一会儿嘛。”
聂父呵呵笑:“嗯,准备吃早饭吧,你姐今天起得很早,说要露一手黑米什锦粥。”
黑米什锦粥,那是陆沛最喜欢的。聂染青点点头,还是微笑:“好。”
习进南和聂染青有一样的习惯,早晨都喜欢赖床。结婚初期,她对他的这个习惯非常惊奇,习进南却一脸平常地说,这有什么,我也是个人好吧,我也会累好吧。
聂染青被他忽悠地点头称是。
所以他今天的行为这让聂染青大为惊讶。他雷打不动的习惯总是只能让别人迁就,这次竟然肯主动陪着父亲去晨练。进了卧室,聂染青睨着习进南说:“起这么早去晨练?真不是你的风格。”
他瞥了她一眼,也不说话,自顾自地去换衣服,聂染青不死心地跟上来,说:“习进南,你今天早上一定有目的,爸爸去晨练,你竟然会跟着去,不要告诉我你是因为孝顺,我不相信。”
习进南哼笑:“我在你心里就这么唯利是图?”
聂染青说:“不是唯利是图,是你一向喜欢赚点儿附加值。瞧瞧,你连运动衣都拿回家来了,肯定是早就预谋好的。”
聂染青堵在换衣间门口不肯出去,习进南看了她一眼,忽然暧昧一笑:“一起换?”
聂染青面色一红,勉强镇定地哼了一声:“别试图转移话题。”
习进南又是一笑,不紧不慢地拉下外套的拉链,挺拔的身板,光滑的胸膛,聂染青觉得自己的脖子已经一寸寸地开始变红,但是她的眼又不自觉在习进南上身游移。
啊呸,色女。聂染青总算清醒过来,习进南看了看她,再是一笑,接着手扶上腰间的带子,做出要解开的姿势,聂染青尖叫一声,立刻自觉地把自己关在门外。
她咬牙切齿地听到习进南愉悦的笑声隔着门传了过来。
早饭的时候,聂染青看着聂染兮给陆沛端过黑米什锦粥,四目交汇,两人和谐得好像容不下别人。聂染青看着他们,她承认自己小心眼,她就是看不得这副场面,她怒目切齿。
一直沉默的母亲这时候突然发话:“染青,你们有没有打算要个孩子?”
此话一出,全场沉默。
聂染青在心里叹了口气,片刻后打破沉默:“孩子当然会要。”只是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陆沛的勺“叮”的一声响,聂染青的心突然一抖,场面再次静默。
没有提反对,聂母大概也是觉得不能催得太急了,神情稍稍舒缓了点儿,点点头,笑着说:“染兮也不小了,你和陆沛也在意着点儿吧。”
聂染兮轻柔的嗓音响起:“嗯,我和陆沛最近也在讨论。”
一顿早饭吃得惊心动魄,连胃都翻搅。其乐融融模样的家庭聚餐完毕,聂染青觉得有点儿累。
聂染青和聂染兮被母亲打发出去一起逛街,聂染青知道母亲的意思,她是希望她俩能好好相处。可惜她和聂染兮从小就面和心不和,聂染青觉得双胞胎能成这样也算是悲哀,不过谁让她俩是异卵双胞胎,脾气秉性要是一样才怪。
聂染兮打着阳伞在前面走,聂染青手里拎着个包在后面慢吞吞地跟,等聂染兮看完首饰又要去看化妆品的时候,聂染青慢悠悠地说:“聂染兮,我逛累了,我去对面的咖啡店坐坐,你逛完了叫我。”
聂染兮点点头,接着两人陌路。
外面很热,咖啡店里却很清凉。聂染青自己无聊地把勺子在杯子里转来转去,忽然感觉对面有人落座,她有些不耐烦地眼皮微抬,看清后却深吸一口气,清晰地吐出一个字:“滚。”
对面陆沛一动不动,他穿着白色衬衫,袖子卷起来,倒是丰姿翩然,一张脸上眼睛是格外的黑,他面无表情地盯着她,连她脸上的一寸表情都不放过。
聂染青冷笑一声:“陆沛,陆太太在对面挑首饰呢,你走错地方了吧。”
陆沛说:“她说她马上过来,让我先在这边等。”
聂染青长长的“哦”了一声说:“她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感情很和睦啊。”
陆沛却突然微微一笑:“你不高兴了?”
“陆沛,你别太高估自己了,”聂染青夹枪带棒地说,“我告诉你,别假惺惺地跟没事人似的,你这样让我觉得虚伪。”
他说:“上次在生日宴会,你不也跟没事人似的。”
聂染青噎住。
陆沛看着她半晌,突然轻声说:“我只问你一个问题,假如我当时没有和你姐姐结婚,我去英国两年,你会不会等我?”
“陆沛,什么时候到的?”聂染兮柔软的声音响起,随即飘然落座,她坐在陆沛的旁边,朝聂染青一笑,“看了半天没有特别满意的,倒是看中了里面挂着的灯,觉得很漂亮。你们在说什么?”
陆沛没有回答。聂染青冷眼看着面前的一对,忽然笑容灿烂:“陆沛问我,如果他当时没有娶你,我和他还没有可能在一起。”
陆沛猛然看着她,她却看向聂染兮。
聂染兮只是摸了摸耳垂。要不是她太了解聂染兮的每一个动作,她还会以为聂染兮听到这句话会无动于衷。
聂染兮托着下巴,笑盈盈地问:“哦?你怎么回答的?”
聂染青也是笑:“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哦,想起来了,我还有事,先走一步,你们慢聊。”
她站起身,手袋迅速勾在手里,忽然像是想起来什么,居高临下地对陆沛嫣然一笑,眼中瞬间流光溢彩。
聂染青说:“陆沛,要想我原谅你,除非你死。”
第 七 章
7、
聂染青招呼了辆计程车把自己胡乱塞了进去,报了地址就默不作声看窗外。刚刚那幕刺得她眼生疼。她在车上恍惚地想着小时候的事,她记得,她在很小很小的时候,在黏陆沛之前,是很黏聂染兮的,但是聂染兮那时候也很小,身为姐姐的自觉少得可怜,后面跟着妹妹跑觉得烦不胜烦,聂染青要进她的卧室她都不让,还锁上门,任着她在外面大喊大叫。聂染青被她一次次打击,也不知道是从什么开始,聂染青开始离聂染兮远远的。可是,她们也并没有冷得像现在这样。
聂染青想,她和聂染兮怎么就闹得这么僵了。
她俩从小争成绩争衣服争宠爱,聂染青基本除了成绩比她好几名别的都居于下风,甚至连名字她都觉得聂染兮比她的好听,她从幼稚园到小学到中学直到高考成绩都比聂染兮好,却在大学选专业上栽了跟头,成绩再好,专业选了又换,聂染青面对聂染兮的时候,心底还是有浓浓的失落。
她本来还有另一件值得骄傲的事,那就是她成功搞定男友陆沛,这至少让她感觉能在聂染兮面前有了得意的资本,只可惜,陆沛最后娶的还是聂染兮,聂染青又没有笑到最后。
聂染兮的下巴很尖,走路的时候眼睛又直视前方,在外人看来那叫高雅有气质,看在聂染青眼里却像是在示威。聂染青在小学的时候还常常和她掐架,等高中后,两人连掐架的力气都省了,出了门就是两个不相干的人。
聂染青还没遇见哪对姐妹像她们这样僵得彻底的,她常常想,难不成是因为她和聂染兮的命格相克。
聂染青和习进南在下午驱车离开,她在车上又是闭目养神,刚刚临走回头的那一眼,她看见聂染兮和陆沛站在一起,无论身高身材还是气质,都俨然一对璧人。
车子内的音乐流泻出来,舒缓拂人心房。聂染青却觉得莫名的憋闷,开口问道:“习进南,你都这么老了,有没有做过什么蠢事?”【霸气 书库 ﹕。qisuu。】
“什么算蠢?”
“……比如说你把所有的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然后鸡飞蛋打。”
习进南淡淡地看了她一眼,说:“是你这么做过吧?”
“……”这种事选择跟习进南说就是一个错误,可是既然开了话题,聂染青只好硬着头皮继续做个人检讨,“我这辈子做过的最笨的事就是把所有的筹码都投在了一个人身上,千万别说我笨,我知道我笨行吧。”
习进南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说:“聂染青,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