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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兮朝一怔,覆在无名手上的手掌也随此僵住。
无名抽回双手,挑笑嗤道,“不愿意?那就——”
“好啊。”一声温润打断了他。
这回轮到无名发愣了。
“好啊,”秦兮朝笑着又应了一次,凭着猜测伸手揽住了无名的肩膀,“既然你不愿意走那我就留下来陪你,无暝,我信你还是我那个无暝。不管你在哪,不管你是谁……”
“……”你信个毛!
无名把脸埋在厚绒的狐裘毛里,眼角处的皮毛被水雾润趴了一片,手却不知觉地悄悄拽住了他的衣襟。还好秦兮朝暂且看不到,他才能借着这上好的狐裘蹭干净脸。
然后腰一沉,身一低,手一揽,直接把秦兮朝拦腰抗了起来,大步向自己的房间走去。
千里迢迢跑上来找虐。
你是不是傻?!
☆、第70章 男宠
宁好奇心盛地偷偷追到了后院,就见右使大人皱着眉头从柴房扛出一个人,那人病怏怏的,整个被裹在狐裘大氅里看不清面容……他可不知这柴房里何时还藏了一个大活人!
宁刚往墙后头缩了缩,一枚铁镖倏地打在了脚下,吓了他一跳。
“在我床上再铺一层棉褥,被子要最软最暖和的那种。”无名吩咐道。
“啊?”宁被从墙角里揪了出来,顾不及纳闷,先一路小跑赶在无名前头去取褥铺床。他这边刚手脚忙乱的弄好,无名就已经大跨步地闯了进来。宁两手撑在床沿打量着被甩上了床的某人,才有空问道:“他是谁啊?”
狐裘宽竖的毛领遮去了秦兮朝的半张脸,无名伸手抵开了宁的进一步靠近:“山底下捡的,练轻功摔傻了。”
“啊?”宁又叫了一声,眨巴眼睛看着他,摇摇头称赞说:“唉,可惜了,还挺俊的。”
秦兮朝没什么力气,就只好凭人随意摆弄,无名掀起被子盖在他身上,抚开秦兮朝紧闭的眼皮冷笑道:“没什么可惜的,这人既然傻了还不愿走,以后就都睡我床上,冬天替我暖榻,等屋里点了炭火他连衣裳都不用穿。”
宁是个贼聪明的小子,别看年纪小,其实什么都懂,这下看向秦兮朝的眼神也多了几分怜悯。
“你说是不是?”无名低头攘了攘那人——他就非要这么说,这人心气向来都是那么的高,怎么能容忍被说成这个龌蹉的样子。
可秦兮朝反抓住了攘他的手,在他手掌心里挠了两把,抿着唇不知道笑些什么,不承认也不反对。
“还真傻了。”宁好奇的凑近了些,打量着他俊秀的眉眼。外面的人都害怕右使,能好好跟右使说说话的除了自己就只有十天半月才蹦跶来一次的阿芒,他不知右使无不无聊,宁自己确是过的十分枯燥的,如今多了一个脑子坏了的傻子陪他,倒还多了个乐子。
他这么一想,戳了下秦兮朝的脸,“会说话么,叫什么?”
秦兮朝以为是在问他,才张了张嘴还没发声,就被无名一根手指揉在了唇缝上,“是个哑巴,不知道叫什么,就喊他哑巴算了。”秦兮朝如此一听,半张的嘴抿过无名的指肚,配合的闭上了。
“嘿嘿,”宁笑了两声,指着哑巴问无名道,“他晚上陪你睡觉,白天能陪我练功不?”
宁没有武功基础所以弩术学的极慢,最近才刚在练习射移动的物体,无名听他要借秦兮朝练功立刻一口回绝,“不行,你叫我手底下那些人陪你练。哑巴除了这张床哪里都不用去,你别招惹他。”说罢挥挥手赶他走,“去去去,熬锅鸡汤去,晚上多做些好的。”
“……”宁瘪瘪嘴,颇不情愿的挪了出去,一步三回头地看看秦兮朝,“右使,你把他借我……”
“走走走!”无名一掌挥过去,挨着宁的鼻子阖上了房门。
秦兮朝听得屋内静了片刻,而后轻轻地漫来一声叹息,他撑着床板坐起身来,模糊的看向无名的方向,低声道,“怎么了,不高兴?”
无名一听他说话就拉长了脸,抓起桌上一壶晾温的茶水。
秦兮朝看不清他,只觉得有人疾步而来,遮住了面前的光。他没有防备,下巴就被人捏开来,细长和温的壶嘴伸了进来,壶身就那么一倾,温度恰好的淡轻茶水就润进口来。
不急不徐,倾一倾就顿一顿,没把秦兮朝呛着半分,滋润了干涸三天的肠胃,但也免不了有清透的水渍从嘴角滑下来,掉进衣领里去。
无名看他喝够,视线瞄过颈上那亮晶晶的水痕,他放下茶壶就动手扒秦兮朝的衣服。劲装是自己最常穿的那种,熟悉的很,脱也用不了多长时间。他一层一层的拆,秦兮朝就这么一动不动的看,昏昏的视野里有模糊移动的重影。
“我找了你一个月,想了你一个月。”他道。
无名扒人衣服的手挂在中衣的系带上,顿了顿,捏着一边绳头慢慢的拽,“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梦见你,气急败坏地要捅我一剑。”
无名拽开了腰带,白色的中衣堪堪挂在他身上,“你是个傻子,”他沈沈的看着面前的男人,“还是个哑巴,你不会说话。”
秦兮朝低头笑一笑,“我只跟你说。”
中衣卸下,乍然裸露在空气中的皮肤紧致一绷,胸膛突兀地斜贯着一条细长疤痕,已愈合许久,颜色却比周遭的皮肤浅淡一些,是不过月余的新伤。无名两指划过那痕迹,温热的指头与冷意的空气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激起了秦兮朝身上细软的汗毛。
“我问你个问题?”秦兮朝轻搭上胸前摩挲的手指。
无名不语不言地看他。
秦兮朝当他默认,自顾自的说了起来,“我若是喜欢一个人,可那人却以为我喜欢的是别人,如今不肯理我不肯回家。假如右使你……会怎么做?”
无名敛眉。
“假如我找到了他,他又装不认识我。如果是右使你,又该怎么做?”
秦兮朝的一双眼睛澄如清潭,直达心底,明知他眼疾并没有好,无名还是扭过了头去,挣了几下抽回手,“我只会杀人,你的问题太复杂我不懂。假如他离你而去那就是不喜欢你,你也不用烦恼该吃吃该喝喝便罢;假如他不认识你,那就是你找错了人,应该当即离去。”
屋中一静,无名来回走了两趟,抛给秦兮朝一身干净暖和的衣袍,又明知他只是坏了眼睛却不知自己犯了什么病,还是亲手替他穿好系好盖上棉被。
“右使在说笑。”
无名转身将走时,那人开口说道。
“既然我劝不回他,右使又恰好缺个床宠,凑一凑也好,这冬天怪寂寞的。”
“……”无名回头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慢慢道,“随便你。”
…
随便他。
秦兮朝就真的随随便便的在这张床上住下了,哪里都不去,白日送无名走,晚上等无名回,一日三餐一顿不落,真把自己当成了右使的房中客。一来二去的,也有不少人打听到他们喜怒无常、杀伐无制的右使大人,养了一个从不露面的禁脔。
可就算是好奇,也没人敢闯进右使的房间里来探个真假。
无名找门中的大夫给秦兮朝诊治了一回病眼,这消息才坐实传了出去。
那大夫以前是个赤脚行医的破落户,医术不见得多高,善心也不见得多大,实在混不下去了就跑来了钱满门。想是没见过真正的美人是什么模样,四处传这个禁脔身娇体弱相貌好,病怏怏往床上一歪,浅透透的眸子一转,温凉不热的修长手指在人身上抹一把,那就是个勾魂夺魄的孽物。
秦兮朝本人听到这个说法的时候,眼已好的差不多,正坐在桌前挨着无名的身旁,喝一小碗不算多苦的汤药。
宁做了一桌的好饭菜,正一道一道的往上摆,边摆边笑,说他们把个傻子说的这么玄。笑完把秦兮朝一叹,又可惜他怎么就给摔傻了呢。
无名最烦听见这些闲言碎语,尤其是说秦兮朝有多娇柔造作魅惑人的,气地一双竹筷都给捏断。他转头瞅了眼喝完了药正在擦嘴的秦兮朝,默默拽过他的饭碗,盛了两勺煮的正是火候的老母鸡汤,把鸡肉撕拨成碎条沉在碗里,端过去给秦兮朝喝。
宁见了啧啧两声,“这天底下主子给床客盛饭喂汤的,除了右使别无二家了。”
鸡汤端的一晃,秦兮朝一掌接过,在嘴边吹凉了一勺喂到无名眼前。无名眉头紧皱,嘴上却又不能说什么,一碗大补的养生鸡汤就因为宁的一句玩笑话,这样你一勺我一勺的见了底。
等唐六得了确切的消息想来拜见一二的时候,却被笑的奇怪的宁劝了回去,说自家右使已经吃饱喝足抱着心肝儿滚上了床榻。
滚床榻这事唐六自然明白,心里却一阵唏嘘难解,当时唐无暝的床他都没能爬上去,如今平白冒出个人来轻轻松松就霸占了去,还得他连筹谋的大事都抛在了脑后。他在这里被里翻浪,自己却要在方又理身边胆战心惊,这是不公。
唐六在右使殿里喝了杯茶,走的闷闷不乐。
唐六前脚迈出了大厅,后脚一瞬黑影从房顶上闪过,直往后面卧房里跃去。
…
自从秦兮朝沉不住气的追着无名跑了,可是苦煞了四处探听消息的琉华。他搜遍了那毒瘴林子没找到半点秦兮朝的痕迹,无奈只好隐匿行踪先行潜进来再做打算。
他正愁着丢了秦兮朝,连生死都没有丁点消息,到时候回去该怎么跟温牧云解释,就听见门中弟子窃窃讨论右使的新男宠。虽然听那形容他不禁在脑海里造出了一个扭捏矫情的倌儿形象,可有一分可能就是一分希望。
钱满门他虽已四年未来,可其中地形并未有什么变化,稍一摸索就找到了右使的地盘。
琉华避过重重的守卫耳目翻到无名的卧房外,凝神一瞧,哪还敢再破门而入。
只见那屋内灯黄纸薄,两具交叠的身影映在薄窗上,满眼都是缠绵旖旎。
☆、第71章 睡觉
许是之前无名作的恶、欺负的人太多了,报应都接二连三的来。只他收了男宠这一件事就在门中传的沸沸扬扬,好听的不多,难听的大把。不敢在无名面前说的东西,全都在背后被讲成了各种的肮脏龌龊。
唐六白日里来探过,阿芒暗地里也来过,意思是叫他明白自己的处境。
玩物丧志。
无名回头看了一眼正在换衣服的秦兮朝,那人脸上带着莫名的笑容,脱下的外衫整齐叠好放在里侧,又从枕下摸出一个白瓷细口的小瓶——那是大夫给他配制的滴眼药水。
秦兮朝举起药瓶,回神瞧见无名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手里动作也停了,回应式的眼睛顺势一眯勾起唇来笑,眸子里头似沉着琼州初秋里清莹的湖水。
勾出了无名心底的一把野火。
人家说的没错,玩物丧志。玩人也一样,不过还有点区别——就是一不小心,你就被人家给玩在了掌心。
无名拿过秦兮朝手里的细嘴药瓶,伸手将他推倒在枕上,微微撑开他的眼皮把透明的药液滴下去。药水被置的发凉,猛地落在眼中惹得他快速眨了两下眼,弯长的睫毛刷一样在眸中辟出了一片精致的阴影。
阴影里有幽黑的瞳孔,和撑在他头顶的无名。
药液随着眼珠的弧度浸过,又从眼尾的狭长缝隙里流出,像泪。无名放下药瓶,麽指缓缓扫过他的眼角,浅而长的呼吸洒在他的面上。药味混着两人身上干净的皂角香,交织成一张严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