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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摇了摇头,眼里似乎染上了笑意,他手臂稍稍用力拽过马头,双腿夹紧了马肚子“驾”了一声。
作者有话要说:
☆、第 50 章
邢谷心里压根没底少侠会去哪,不过大男人顶天立地,说出来的话岂有反悔的道理?
就当游历名山大川长长见识也好,邢谷安慰自己,他紧了紧背在身后的剑,因为太长的缘故只能横着挂肩上,于是目光便不自觉落在了对方的剑上。
朱砂血红的剑柄,剑身随意裹着黑布,可见少侠似乎并不怎么看重。
邢谷不知为何居然觉得有些可惜,他驱马上前,搭话道:“还不知少侠贵姓?”
那人看着前方,过了一会儿才回道:“姓辟。”
邢谷等了半天见对方没说名字的意思,只得作罢,摸了摸鼻子又问了句:“辟……少侠这是要去哪边?”
辟少侠略带讽意的瞥去一眼:“不是说我去哪你便去哪,问的这么清楚作甚?”
邢谷被噎的不轻,脸上神色很是委屈,咬牙哼了一声道:“我初入江湖也不知去哪……大丈夫一言九鼎驷马难追!少侠去哪我便去哪!”
辟少侠不再理他,策马向前奔去,隔了老远声音悠悠传来:“跟就跟吧,莫要后悔。”
西北魔窟名字虽不好听却是个山清水秀的地方,深宫大院竟是建在深山老林之中,院中最里是一座高耸入云的八方塔,叶澜老远仰着脖子都看不到塔尖。
带他来的工匠跟着一块儿望了些许时间,随口道:“教主晚上宿在顶上,平时最常去的倒是后院子。”
叶澜问:“后院子有什么?”
工匠翻了个白眼:“我哪知道?鹿?花?反正就是那么些个玩意儿。”
“鹿?”叶澜愣了愣,他笑了起来:“养了几只?”
工匠嘘了声:“你可别笑,也别去啊,该干什么干什么,这里多的是地方不能去,看见那塔底下这么多层没?”
叶澜点了点头,又听他道:“以前啊,咱们教主可风流,这塔里都是美人,现在你看,哪还有什么美人。”
叶澜不置可否,他抬头又看了一会儿,淡淡道:“这么大的地方,他一个住里面倒也睡得着。”
“嘿,你管的还真宽。”工匠咧嘴笑了起来:“咱教主啊,都快成神仙了,你管他睡不睡得着。”
叶澜叹了口气,他傻傻的挠了挠头,最后望了眼那八方塔,跟着人往前殿去,老工匠背着手和他说规矩:“我看你打铁的姿势不错啊,学过铸剑没?”
叶澜嗯了一声:“会打模子。”
“模子哪够啊。”老工匠唠唠叨叨:“我和你说啊,教主那把盘古啊可是绝世好剑就可惜不知怎么受了潮……”
叶澜忍着笑。
老工匠咳了咳:“你那是什么表情啊,不就锈了点嘛……哎其实说白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不死马当活马医的找到你了么……”
罗汉候在一旁,他看着蒋梦来正蹲在地上给一只小鹿裹腿上的伤,等弄好了才直起身,小鹿仍趴在地上,伸长了脖子拱了拱蒋梦来的手。
“辟邪呢?”蒋梦来摸着鹿头,他微微眯起眼,语气谈不上喜怒。
罗汉心下却是凉了一截,他跪在地上头磕着不敢起来:“跟到一半的时候丢了……应该是没去南方。”
蒋梦来不说话,他一下一下摸着鹿头,小鹿乖顺的卧在他脚边。
罗汉大着胆子继续道:“属下猜她会北上,一路都在排查……”
蒋梦来挥了挥手打断道:“你心里有数就行,我只管到时候要见到人。”
罗汉抿了抿唇,大气不都敢喘的应了声“是”。
蒋梦来慢慢转过身,罗汉看了一眼就别开了眼,短短一年,对方的头发竟是花白了一半有余,就算请了江湖鼎鼎有名的大夫来看也没用,都说是心结抑郁,莫要寡欢。
倒是半年前在仙谷山下的酒肆里遇上了任西顾,两方人马剑拔弩张,当事人却无动于衷,居然平平安安坐在一张桌上喝起了酒。
酒过三巡,皇帝先开了口:“我还没谢教主当日留我一命。”
蒋梦来笑了笑:“我毕竟不能让皇上先我一步去那阎王殿寻他。”
任西顾表情僵了僵。
“我得让你活着,享受这恐惧寂寞,痛苦悲楚。”蒋梦来做了个敬酒的动作,一仰脖子喝了个干干净净,杯口朝下朝着任西顾慢慢道:“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帝脸色气的极是精彩,怒极反笑,咬牙道:“说到这,也算是上天垂怜朕,江洛那群鹿里走散了一只母的倒是被朕给救了。”说着,任西顾瞟了一眼蒋梦来,语气甚是欣慰:“朕每晚倒也能睹物思人,总比教主你对着一块废铁死物要来的好呐。”
蒋梦来当时是没说什么,但回来后就疯了般的开始找鹿回来养,任西顾养一只,他养两只,任西顾养三只,他干脆养一群,原本好好的一院花圃到了最后都被鹿啃了个干干净净。
而江洛唯一留下的盘古则被拱在藏兵阁的最里层,蒋梦来使不动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把开天辟地的神剑一天一天的衰朽腐浊,到直最后彻彻底底的成了个死物。
就跟自己的一颗心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
☆、第 51 章
刑谷跟了几天便看出来这同行的人是要往北去,少侠赶的并不急,有时还要绕个远路,到个城镇住个三五天更是常有的事,越往后越是如此。
这可苦了刑谷,他以往习惯了风餐露宿,可少侠偏要住客栈,到了最后自己身上的盘缠自然不够……
辟少侠看了一眼尴尬立于门外的刑谷,掏出来的银子磕了磕掌柜的柜面。
“进来吧。”少侠语气冷淡,眼里却满是笑意:“我替你付了银钱。”
刑谷张了张嘴,他脸涨的通红,半晌才磕磕巴巴的道:“以、以后还你!”
辟少侠轻描淡写的嗯了一声:“我记着呢。”
夜深露重,刑谷睡的正酣突然梦里惊起了风,他咻的睁开眼便见辟少侠一手持灯一手撩开了他的帐帘。
刑谷睡意全无,张大了眼看着对方:“这、这是干嘛?!”
辟少侠皱了皱眉,不耐烦的解释道:“秉烛夜谈。”
“秉、秉什么?”刑谷被少侠看的哆嗦:“要谈啥也得早点啊……这半夜三更的……”
“嘘!”他话还没说完,辟少侠食指一竖贴在唇边,刑谷噤了声,他总算清醒了些,借着烛光打量辟少侠没蒙面的脸,结果这一细瞅他终于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指着辟少侠的侧脸你了半天。
“闭嘴!”辟少侠咬牙怒瞪过去,脸色凝重侧耳听了半晌,突然猛的掀起刑谷的被子钻了进去。
刑谷:“……”
辟邪呼的吹灭了烛火,整个人压在刑谷身上,后者手脚简直不知该往哪放,他稍一低头就能看见对方敞开的领口,真是风情无限旖旎无边。
辟邪怎会不清楚对方在看什么?她静了片刻,只是低下头淡淡道:“鼻子下面擦擦。”
“……”刑谷双手捂住了鼻子。
外头安安静静,零星几点蛙鸣,刑谷静下心来才觉出风声不对,但男女这么一个被窝呆着实在不好,纠结半天才闷声道:“就算有人要杀你……你也不能、不能这样……男女授受不清……”
辟邪嗤了一声,不屑道:“我早已不是完璧之身,你大可放宽心,不会要你负责。”
邢谷红了脸,他默默嘟囔了一句:“没、没关系啊……我是完璧的……”
辟邪:“……”
叶澜来了魔窟已经小半个月,带他的老工匠看他打模子的手法熟练便有心栽培,安排他每日午后去后殿里养剑。
养剑对叶澜来说不是什么难事,盘腿席地而坐,一把羊毛刷在手,来回两下擦过剑身,打上蜡再来回两下用棉布擦干净。
他的动作潇洒自如,弯着臂举剑过目,剑身被擦得锃亮光可鉴人,映着一张陌生平凡的脸。
叶澜盯着看了一会儿叹了口气,他给剑上好油还进鞘里,回头便见老工匠摸着胡子。
“你是个爱剑之人。”老工匠握着叶澜擦好的剑看了又看:“但凡你这样的总有些武艺傍身……可惜了。”
叶澜笑笑,语气全不在意:“不想为盛名所累,这样也挺好。”
老工匠又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突然说道:“既然都到这儿了,就去见见盘古吧。”
叶澜愣了愣,他没想到这么快就能见到盘古,沉默了许久,才答了声好。
作者有话要说:
☆、第 52 章
“我呀,铸剑铸了五十年,睁眼是剑闭眼也是剑。”老工匠持着油灯慢慢走在前面,他微微骺着背,步履却行的稳健:“年轻时候不知天高地厚年少轻狂,做出来的剑啊都带着戾气,剑锋嗜血杀伐,便以为是把好剑。”
他回头看了叶澜一眼,眉目祥慈:“剑有灵,锋芒毕露不一定是好,古朴质拙却真正是难能可贵,三把神剑,女娲锋如朗月清寒,伏羲利如烈阳火刃,而盘古……”老工匠笑了笑,他推开最里扇的门。
叶澜抬头,便见盘古静如磐石,被高高悬挂起来。
老工匠叹了口气:“盘古开天辟地,最具灵性,剑如人般赤诚忠心,坚比脚下大地,沉如这头顶苍穹。”
叶澜轻声问道:“蒋……教主为何不用它?”
“用不得用不得。”老工匠摆了摆手,满脸的复杂可惜悲悯之色:“咱们教主野心太大,要的太多……这样的人,又怎能驭得了它。”
叶澜看向那剑,通体青乌却是锈迹斑驳如沾了血渍,剑身死气沉沉黯淡无光,蒋梦来不知用的什么法子竟能将它悬于空中,顶梁之下,盘古巨大的漆黑剑身生生透出了一股怆然之气,如泣如慕,悲凉至极。
“我养了它一年,还是这副德行。”老工匠自嘲的笑了笑:“我老了,每擦它一次几乎要去掉半条老命……在你之前也有年轻力壮的试过,结果没一个能坚持过月的,盘古气势夺人,又岂是随便什么东西都能碰的?”
叶澜沉默不语,老工匠只当他是怕了,伸手拍了拍他肩膀:“你也无须勉强,姑且试一试吧。”说罢,也不知按了什么机关,悬在半空的盘古缓缓降了下来。
蒋梦来过了午后才有时间去往藏兵阁,内殿开着门口站了两人,不等他开口老管家就趋前一步,恭敬道:“简师今天带了个徒弟,来给盘古养剑的。”
蒋梦来点了点头,他进了门随口问道:“今天怎么这个时辰。”
管家:“大概是讲规矩花了点时候……主子现在进去?”
蒋梦来摆了摆手,他进去时盘古已经被重新悬挂起来,简老工匠拉着叶澜退到一边,管家悄悄比了个手势遣两人退下。
不曾想蒋梦来却突然出了声:“站住。”
简老工匠赶忙扯住叶澜跪了下来。
蒋梦来背对着他们,他站在盘古剑下,半晌开口问了句:“今天谁养的盘古。”
老工匠犹豫了会儿,低声道:“是我坏了规矩……叶澜虽然刚来但手艺不错……”他话没说完,就见蒋梦来猛的转过身大步走来。
简师大急,不管不顾的磕头求情:“教主息怒!教主饶命啊!”
蒋梦来长臂一伸,抓着叶澜领子将人提了起来,后者被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