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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好不仅不要见面,连书信都不要来往,宋武帝甚至都没有告诉发妻,大“女儿”重病的消息。
他不知道的一点在于,王宪嫄其实早就在上次见面的时候得知了刘御打算在这个时间段内装病假死,她如今正在为丈夫这般狠心绝情的行为伤心。
刘骏担心中途有变,连孩子生病待死的消息都不说,结发二十载,竟然换来这么一个结果,王宪嫄格外心灰意冷,整个人的重心都转移到了儿子身上。
皇帝和皇后的矛盾越发走向了不可调和,因为最近一直没有正眼看过王宪嫄,刘骏对此却并没有真正觉察——退一万步讲,就算他觉察了,也不会放在心上。
刘骏密切监视着何府,禁止病重的“山阴公主”同外界联络,连被派去出诊的太医都是他当年从武陵带来的,最为信任的王大夫。
王大夫平日里帮着刘骏做了不少亏心事儿,他每天也都把山阴公主的最新病情向刘骏汇报——期间不止一次提及公主是郁结于心,由来已久,恐怕药石难救、无力回天了。
郁结于心还能是因为什么?当然是一个男娃儿要当女娃儿养活了,刘骏对于大儿子将要早逝没有任何的心情波动,反而有了微微的放松情绪,觉得事情发展到这一步也算不错了。
——从太医的诊断来看,这个大儿子对自己应该是恨之入骨了,早死早好,还借此排除了一个不稳定因素。
刘骏只顾着长舒一口气了,没有看到王大夫一瞬间闪烁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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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山阴公主暴病染疾的消息传出来半个多月后,刘骏借着给他冲喜的名义,为如今的太子刘子业指了一门婚事。
刘御从何戢手中接过请帖来,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你小老婆生病你给她冲喜,就是要废掉我弟弟;如今我生病了你给我冲喜,就是给我弟弟指一门粗鲁武将的婚事?
他虽然早就不对刘骏报以希望了,也被这很明显的反差而弄得心中不爽。
何戢见他面色不善地盯着请帖发呆,还道他心中苦楚,宽慰道:“殿下不必如此,是皇上狠心绝情,要这般对待您,日后行事,您也不愁下不去手了。”
刘御扫了他一眼:“你说,他表面上是看在我的面子上才提前为太子指婚——嗯,还是指了这么一门不合适的婚事——我是不是得撑着病体前去观礼?”
本来刘子业若是订婚,刘御顶着人家“姐姐”的名义确实得去参加,不过若是借口病重,恐给贵人们传染了病气,那不去也是可以理解的,毕竟如今只是南北朝,还没有日后那么多讲究。
但是刘骏突然玩了这么一手,那刘御就不得不去了,还得专门为此向皇帝谢恩,毕竟从明面上看来,这是刘骏特意给他的脸面,是慈父为女儿身体着想,才安排了这么一出喜事儿。
仔细一想,皇帝还真是不弄死殿下不罢休了,何戢想清楚其中的关节,一时间不敢出声接话,生怕自己遭受了池鱼之殃,再被拿住骂一顿泄愤。
刘御才不管他如何想的呢,冷笑道:“他这是不亲眼看着我病得只剩了一口气,就心中不安呢——或者说他恐怕觉得,我本来就只剩下一口气吊着了,再出去折腾一回,没准都不能活着回来了——这样正好,刘骏还能把罪责怪到刘子业身上,责备他克死了亲姐姐,更能算是太子的一大罪状了。”
刘御倒不是为刘骏的绝情行为而心冷,说实在话,他对此心中一丝波澜都没有被掀起来,他就是有点烦躁,参加宴席啥啥的一听就很麻烦,再加上如今正是多事之秋,他还得兼顾着装病,到时候肯定要处理很多突发情况。
“早知道就让王大夫跟刘骏说,我这是感染了风寒进而发展成结核病了,这种传染的病情,要是他敢让我去赴宴,我当然也敢去膈应他了。”刘御不耐烦地皱了皱眉头,却也知道自己这是在做无用功的抱怨。
以刘骏如今恨不能直接撕破脸皮弄死他的心态,若是真的感染了传染病,肯定要被送出京城,到偏僻的小村落静养,那时周围肯定都布满了刘骏的眼线,想想都觉得不安生。
李萍在旁边听完了他的一大通话,看准了时机插嘴道:“殿下,您可要真身前往赴宴?”
刘御自己要去和刘御要派人伪装成他过去,作为下属的就要准备两个完全不同的执行方案,李萍越发压低了声音:“您的假死,本来就可以被有心人做文章,若是死在皇上眼前,想必他也不会怀疑了。”
刘御一想,确实是这样的,到时候刘骏和王宪嫄都会到场,自己事先打一个招呼,让王宪嫄注意着点,尽量不要让皇帝碰触到尸体,再加上刘骏身边的王大夫也成了他们的自己人,事情的成功率还是很大的。
不过这都不保险,以刘骏的性格,恐怕不会顾忌王宪嫄的劝阻,肯定会把尸体弄到手仔细检查,确定他死了才肯罢休。
最好还能想个法子装神弄鬼一番,也方便自己日后行事。
刘御摸了摸下巴,作为如今还名副其实的太子,刘子业的订婚宴本来应该在皇宫摆,然则刘骏为了显示自己对这个儿子的厌弃,生生把人赶出了皇宫,另设了府邸。
若是当真在皇宫中,那自然不好行事,但若是在外面,动动手脚还是很容易的。
刘御低着头想事情,半天都没有出声,好一会儿才轻声道:“通知下去,让苏涛即刻来见我,我有要事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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托楚江郡主的洪福,刘御脾气不好的名声在外面传得十分响亮,不过比他性情乖戾传闻传得更广泛的,是他被称为“南宋第一大美人”的名头。
这是上一代皇帝宋文帝和这一代皇帝宋武帝共同努力的结果,得让一向出丑女的刘宋皇族扬眉吐气一把,因此不遗余力地把这个名声往外面传播。
不少人都因此对刘御的真容万分好奇,但是山阴公主为人一向比较低调,以前是缩在皇宫自己的席丽殿中一步不出,任何宫宴都不参加,而后嫁了人更是如此,缩在主院里面大门不出,连自己的父皇母后都不怎么去探望。
建康城中大大小小的权贵何止上千,连带上他们的女眷,能够有幸亲眼见到刘御的也不过百人,这次刘子业订婚宴,自然是大半特办,不少人得知山阴公主也要出现的消息,都伸长了脖颈在等待。
刘御对着苏涛的第一句话很干脆明了:“你手头有没有信你比信神还虔诚的人?”
苏涛被这句话说得给吓了一跳,南北朝是最敬鬼神的,好多自然规律都没能够得到解释,所以每个人对神明都抱有极大的敬畏之心。
刘御见苏涛半天都没说话,不耐烦地一皱眉:“那我换一种询问方式,你有没有做完事情后有必定把握能把人灭口的信心?”
苏涛一听,难度也着实不大嘛,在他眼中这个问题比刚才的问题简单多了,点头道:“有——不知殿下有何吩咐?”
他问出这句话之后心中十分忐忑,就冲第一个问题,恐怕自己得让手下装神弄鬼一番,这可是亵渎神明的大罪过,唉,摊上这么一个无所顾忌的主子,自己的命也是有够苦的。
苏涛还在自伤身世,就看到刘御猛然抬了一下手。
——苏涛的第一个反应是人家抬手要打自己,吓了一大跳,反射性抱住了脑袋:“殿下,小的忠心耿耿为您办事,还请殿下恕罪……”
他还想着若是求饶不管用,那自己还可以挤出来几滴眼泪,却见刘御从桌子上拿起了一面铜镜,正一脸诧异地看着他。
……好吧,人家不是要揍自己,苏涛老脸一红,连忙坐正后等着下文。
☆、栽赃嫁祸
刘御并没有亲自参加刘子业的订婚宴;跟随何戢一起乘上马车的,是一位戴了面具伪装成他的纤细少年。
这是苏涛精心挑选出来的手下;他在几年前就找到了这么一个面容跟刘御本来就想象;又身形相仿的小男孩儿;一步步慢慢培养养到了这么大。
当时不过是刘御秉承着备胎的心态弄出来了这么一个人;没想到这次正好有用到他的时候;而且还是有大用。
少年脸上涂了细细的浅色脂粉,只不过看起来脸色仍然苍白得吓人;他本来身形同刘御相仿;自从接到指令后就一直拼了命的减肥;如今整个人看起来都削下去了两圈,走路都摇摇摆摆的站立不稳。
这样一看就很符合重病在身的山阴公主形象;何戢亲自把人扶下了马车。
他们来得算是比较晚的,毕竟旁边这个是个病得奄奄一息的病人,能少点时间在外面吹风受凉当然是好的,太早来了容易引起人家的怀疑。
更何况古代都是流行按尊卑抵达,重量级的人通常都来得最晚了,以刘御的地位只要不比皇帝和皇后来得更晚,那旁人也不好说什么不中听的。
伴随着太监高而尖的“山阴公主到——”的唱和声,有仆从把他们两个人引了进去,何戢一路上凝神打量,超过半数的王公大臣都把目光转了过来,想要一睹山阴公主的风采。
刘御本来就生得偏向女性化,按照他的面部五官制造出来的脸谱也是如此,再加上那少年面色苍白,身形纤细,半边身体都要压在何戢身上,看起来真是娇弱不胜,惹人心怜。
何戢感觉十分别扭,那张一贯面无表情的脸出现这样的表情让他心中感觉怪怪的,却也不好直说,毕竟人家没有真的出现啥美眸含泪、欲语还休的坑爹表情来,并不算出格。
两个人在上首入座,负责扮演刘御的那位少年眼梢瞄到刘子业穿着大红色的衣服要往这边过来,心尖一颤,连忙掏出手帕来掩唇咳嗽。
刘子业对刘御的谋划毫不知情,毕竟这事儿要是办成了,固然楚江郡主儿子当不了皇上,刘子业也要跟皇位无缘了,王宪嫄不知道如何开口,就这么一直瞒着他。
为了防止刘子业看出蹊跷来,少年的表现是老早就商议好了的,何戢立刻微微抬高了声音问道:“公主可是身体不适?用不用先到内厢房休息?”
刘御不喜欢别人叫他“公主”,然则这次面对的不是刘御,况且也需要把戏演得更像一点,何戢对这个称呼才张口就来了。
陪伴着刘子业的喜官被这么一提醒,连忙阻住了自己的主子:“太子殿下,公主近日染了风寒,需要静养,您还是别过去了。”
刘骏确定了刘御是忧思成疾,不会传染他人,但是喜官并不知道这一点,看楚江郡主拿手帕掩着唇咳嗽的模样,实在不像是不会传染的模样,若是让太子爷过了病气,那他有几颗脑袋都不够砍的。
刘子业其实很想走过去套套近乎,却被喜官和仆从们半哄半骗地给推走了:“太子,皇上及娘娘马上就要过来了,您还是快到府门口迎接为妙。”
想想如今自己十分不稳固的太子之位,刘子业只能暂且按捺下心中的急切,乖乖跑到门口处守着去了。
刘骏不多时就协同王宪嫄抵达了,两个人在来的路上说了两句不合适的话,真是相看两厌,气氛十分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