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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傻还非要表现出来,刘御面无表情看着他:“出去吧,别在这里守着了,到院子外面去问问李萍,看她有没有事情要拜托你做。”
李萍现在在外面忙活,让他去找李萍就是不准许偷听,这还是刘御第一次意态这样坚决地让他滚蛋,王狗狗面色一白,不敢多说,一声不敢吭,乖乖走了出去,回身把门带上了。
刘御一想,又觉得不靠谱,得让苏涛立刻把这两个人都派出去,不然让褚渊看到平日里在山阴公主身边伺候的人都一点违和感没有,那可是说不清楚了。
他没有搭理王狗狗,稍稍往前探了一□子,眼梢扫到褚渊干裂出血的唇,在心中轻轻叹了一口气。
刘御其实并没有表现出来的那样无动于衷,褚渊以往每次见到他时都要精心打扮,翩翩美玉佳公子,看着着实赏心悦目。
但是这次再见,整个人蓬头垢面,衣衫不整,面容憔悴不堪,顶着两个大大的眼袋,跟以往的形象反差太大了,让刘御一时间有点接受不了。
褚渊的反应远比他预料的要大得多,他隐约有点后悔事先没有把这件事情告诉褚渊,不然也不会惹出这么大的事情来。
褚渊要是想通了则还罢了,但要是醒过来还要玩殉情的把戏,那事情就有点不好办了。刘御并不崇尚让手下无意义地牺牲,褚渊对他这样死心塌地,若是用好了,日后能帮上大忙。
不过这样想了想,事已至此,多说无益,刘御并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纠结太久,反而给自己扣上面具,淡定地坐着等着褚渊醒过来。
何戢把人送过来后还专门跟他说,褚渊大概不多时就会醒过来,但是可能因为身体这几天太过虚弱了,一直过了一个多时辰,褚渊才幽幽转醒。
他睁开眼睛,先是看着头顶的床幔愣神了好一会儿,而后低下头先去看自己的手心,十指间紧紧扣着一块玉佩,白玉的底上鲜红色的“彦回”两字深深刺痛了他的眼睛。
褚渊举到眼前看了半天,也没有哭,面无表情挣扎着从床上坐了起来,他以为自己还是在何府里面,第一个念头就是到门外面继续跪着去,就求刘骏能够发发慈悲,让自己看一眼刘御的尸体。
他好几天没有吃东西了,还是被打昏之后,何戢害怕出事儿,捏着下颚给他灌了点参汤,褚渊此时的身体很虚弱,稍稍一动就出了一身的虚汗,眼前一阵发黑,同时感觉到胸口憋闷喘不过气来。
然则此时他无暇顾及这些,紧了紧手中的玉佩,强撑着一口气坐了起来,却一下子看到了就坐在对面的刘御。
褚渊愣了愣,并不说话,看着他表情木然地发呆。
刘御压低了嗓子面无表情道:“死者已矣,褚公子这是何苦?”
褚渊的表情有一瞬间变得十分凶狠,面目都是狰狞扭曲的,额头上青筋爆出,恶狠狠地瞪着他,并不答话,只是踉踉跄跄站起身要走出去。
刘御被他这样一瞪,反倒笑了起来:“难道我说错了不成?他不仅死了,还是被人害死的。”
褚渊一张脸涨得通红,深吸了一口气,死死憋住了。
“看这幅场景,恐怕不久之后,褚公子就要追随舍妹于九泉之下,”刘御摸着下巴啧啧赞叹了一声,说出来的话不论是语调还是言辞都带出了浓重的讽刺意味,“情深意重,当真是情深意重,我若是父皇,真当送公子一块最大的贞节牌坊。”
褚渊再也忍不住了,抽出腰间的佩剑,也不打开,直接往他脸上砸过去,厉声叫道:“住嘴,你给我住嘴!”
刘御坐着动也不动,任凭剑鞘砸在额头上,隔着面具倒也不如何疼痛,只是一脸漠然道:“难道我说错了不成?你自个儿要死,有本事一头撞死在门柱子上,何苦闹成这样,平白坏了我妹妹名节。”
名节个毛球,自己说自己一个大老爷们有名节,刘御都觉得膈应,却也别无他法,只能暂且忍着。
“公主是被宵小害死的!若是不还他一个公道,我总是做鬼也不会瞑目!”褚渊尖声道,他因为心中情绪波动过大,声音听起来更像是在尖叫。
傻孩子明显已经思维混乱了,“做鬼也不会”后面跟的是“放过你”,“瞑目”前面跟的是“死也不会”,这两句话凑合在一块说,不伦不类的,也忒好笑了。
刘御伸手掏了掏耳朵,都感觉自己的耳膜在颤动,不屑道:“就凭你这幅模样,折腾到了我妹妹下葬了,还不是连他的尸体都没见到?你还想找出真凶?”
褚渊听后大惊失色,嘶声道:“不可能,已经下葬了?!”他被何戢打昏迷的时候还有两天的时间才到下葬的日子,没想到竟然昏迷了这么长时间。
这一嗓子恍若在喉咙中喷出血来,咆哮教主撕心裂肺地嚎叫也不过如此了,刘御也不搭话,低头看自己的手指尖。
褚渊一个人愣怔怔发了好一会儿呆,又看了看手中拿捏着的玉佩,蹲□子抱着脑袋嚎啕大哭。古人都讲究矜持,不仅笑要矜持,哭要矜持,褚渊却不管这些,哭得眼泪鼻涕都下来了,扯着嗓子疯了一样地大喊大叫。
刘御前面还强自忍耐着,后面见他嚎了三炷香了还不消停,不仅不消停,还不停把脑袋往门柱子上撞,磕得头皮都破了,不耐烦道:“哭,你有本事哭一天,把凶手给哭死,也算帮我妹妹报仇了。”
褚渊一面扯着自己的头发,强迫自己抬起头来看着他,面目扭曲道:“他是被人害死的!”
“是被楚江郡主害死的,也是被宋武帝害死的。”刘御放缓了声音,从软榻上下来,用摸宠物的手法摸了摸他的脑袋,“乖,你得快点振作起来,我们联手为他报仇,好不好?”
“好不好”这三个字是他上辈子心情好时用来哄自己儿子的,这次面对着褚渊说出来,倒是并不感觉到违和,刘御叹了一口气,柔声重复道:“好不好?”
褚渊并不答话,一把推开他,继续扯着脑袋往门柱子上撞,两只手把头皮和手心都扣得鲜血淋漓的,皮肉都翻卷出来了。
刘御抽动了一下嘴角,觉察到他此时的暴力倾向十分明显,自己小细胳膊小细腿的可是打不过人家,便不再劝说,重新来到软榻上躺下,拿早就准备好的棉花堵住了耳朵,蜷起腿看兵书。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门口处的声响才渐渐弱了,只是时不时传来满含痛苦的呜咽声。
刘御估摸着差不多了,多打量了几眼,才丢下书籍走了过去,他是真的挺佩服褚渊的,三四天没吃饭了还能闹腾出这么大的动静来,是真不把自己的命当命看了。
☆、劝和(二)
刘御一直是一个自诩温柔的人;他觉得自己在面对小猫小狗的时候,都仿佛倾注了无尽的耐心。
只可惜褚渊不仅不是小猫小狗;还是一个好几天没有洗澡的人;想想一个人在大夏天跪在外面好几天;身上的味道着实不好闻。
一阵阵味道刺激着刘御的鼻腔;导致他的耐心也跟着不断减少;眼见着褚渊趴在地上只顾着哭,他不甚耐烦地一皱眉头:“快点起来了;你前几天难道还没有哭够?”一个大男人这种作态;腻歪不腻歪啊。
其实褚渊是真的没哭;他前几天头脑昏昏沉沉的一片空白,整个人都痴痴呆呆的;还没有消化这条消息,一点哭的意思都没有。
他是被送到鸡笼山之后,看到了以刘子荣身份出现的刘御,想到对方跟“山阴公主”的关系,又被对方几句不客气地话一刺激,头脑才反应过来,原来心上人真的惨死了,连尸体都给烧了,精神就面临崩溃,只能通过哭来发泄一通。
哀莫大于心死,其实哭反倒是好事儿,但是你也不能哭起来一个劲儿没完啊,刘御又耐着性子忍了半天,最终还是弯下腰扯着褚渊的脑袋把人提了起来:“我先让人给你备水洗个澡,你吃点东西,我们再商议后事。”
褚渊被他一碰,打了一个寒噤,猛然抬头看他,神情恍惚地愣了好半天。
“看个屁啊?”刘御心情正不爽,没好气地骂了一句。
他从头到尾说话都一直压着嗓子,况且也在鞋子里垫了垫子,衣服里也都塞了棉花,脸上罩着面具,从外表上看起来,跟山阴公主的无论是身形体态声音都有所不同,刘御自己又从来没有娘们兮兮的熏香习惯,两人每次见面都隔得老远,连气味都无从说起,他并不相信褚渊能够一眼看透自己的伪装。
然则褚渊却直勾勾看着他,恍若丢了魂一样,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刘御冷冰冰道:“你瞪着我干什么?横竖凶手不是我,有本事你就提着剑闯到皇宫里去,一剑把殷淑妃和皇帝都捅死,那才算是为我妹妹报仇了呢。”
褚渊只感觉他身上有种说不出的熟悉感,以往还没有觉察,此时凑得近了,他却隐隐有种异样感,听了这话却是心中大恸,立刻把那些许异样的感觉抛到了脑后,红着眼睛咬牙道:“我必不会放过他们!”
刘御耐着性子跟他扯了这么一大通,等待的也就是这句话,既然褚渊已经表明了跟殷淑妃势不两立的立场,那刘御也不想继续耗下去了,实在是味道太冲了。
他后退半步想要离开,却看见褚渊下意识伸手来抓他。
他的衣服里面还都塞了棉花,被人一碰可就露馅了,刘御面皮一沉,侧身避过了,还一脚踹了过去,正正踢在褚渊膝盖上。
他有点恼怒,用的劲儿自然不算小,褚渊结结实实挨了一下,才算是反应了过来,眼前这人并不是自己刚刚一瞬间想到的那个,委顿在地上发呆。
刘御轻声道:“那我让人进来伺候了,褚公子好生保重身体。”
褚渊并不答话,愣怔怔目送着他离开了。
刘御一出门,看到王狗狗远远在小院门口站着正在跟李萍说话,便走了上去,吩咐道:“另外找个手脚干净的小厮过来给他洗个澡,处理一下伤口,你们两个暂时都不要出现了,免得让他看出不对来。”
王狗狗和李萍毕竟是山阴公主身边的熟人,在这个时节还是要跟他划清界限的,两个人论理改为了山阴公主下葬的事情在何府忙活才算全了礼数。
王狗狗连忙应了。
刘御没再管别的,去了自己的房间歇下,嗅嗅衣袖,仿若也带了褚渊身上的臭味,连忙让人抬水沐浴。
苏涛得了指示,把王狗狗和李萍都送了出去,又另外派了人来服侍刘御和褚渊,自己等着刘御收拾完后,站在门口禀报消息:“殿下,褚公子服了药已经睡下了,您今天还过去看看他吗?”
刘御听得颇有点莫名其妙,他没有弄明白为啥自己还需要去看褚渊,问道:“我有去的必要吗?”
自己现在顶的是刘子荣的身份和头衔,又不是褚渊的梦中情人,在这时候出现只能够进一步刺激褚渊本来就薄弱的神经,还是避开为妙。
苏涛被他简简单单一句反问弄得有点手足无措,想了想后道:“褚公子的境况不是很好,手上脸上抠出来的伤口都是小事儿,关键是伤痛过度,悲戚不尽,恐怕损了身体。”
其实褚渊的伤口不是小事儿了已经,他刚刚发泄悲痛之情的时候,死命拿手去扯头发,扯得毛囊出血了,头皮下面都是淤血,有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