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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写字了?读书了?他写了什麽字?读了什麽书?”
李玄青的声音里听不出什麽情绪,彷佛只是单纯好奇而已。
“回陛下,这是大人写的字和读的书。”
春心赶紧从袖子里把一卷书和两张字拿出来,恭恭敬敬地举过头顶。李玄青给李霖福一个示意,李霖福便大腹便便地过去,低头接过书和字,又一颠一颠地低头回来,恭敬地呈递给皇帝李玄青。
虽然春心跟一般的宫女不同,跟著她以前的主子曾经学过很多字,但是要想看懂卫云翼读了什麽、写了什麽,光是识字当然是不够的,所以她便把东西拿了过来,直接给皇帝过目。
李玄青先看了看书卷侧面插的牙签,上面用工整的小楷写著“庄子注”三个蝇头小字。
《庄子》?
李玄青心中一愣。他清清楚楚地记得卫云翼家是儒法传家的,所以先帝才会让他父亲把他送进宫里来陪自己读《中庸》,读《左传》,学《孝经》,学礼乐。明明连读《文选》都只能在桌下偷偷地进行,怎麽可能允许他读《庄子》这麽破坏名教的书?更何况,卫云翼一生都以“儒将”自诩,立身持正,行为世范,这时候突然开始读《庄子》,难道是想要做放荡不羁的名士了吗?
看得书想不懂姑且放下,说不定从他写的字里可以看到一些线索。李玄青想到这点,便伸手展开了卫云翼写的一张字,只见雪白的质地上,浓墨挥洒著四个刚劲有力的大字:
天
地
不
仁
一股彻骨的寒气瞬时击中李玄青的胸口,让他感到一种冰锥穿胸似的绝望,绝望至极。
怎麽了?到底是怎麽了?!
李玄青赶紧展开另一张纸,上面则是另外四个字,笔体却柔和得多,也凌乱得多:
生
人
不
易
李玄青不知道卫云翼是怀著怎样的心情写下这四个字的,但是那一定是他最後的一点坚韧和坚强,虽然那坚韧和坚强也是软弱得让人心生怜悯。
李玄青合上两张字,低头不语。
李霖福和春心不知道卫云翼到底写了什麽让皇帝露出这样的表情,也不敢轻举妄动,只能相互看著眼色,一边等待一边揣度著圣意,打算著各种回应。
“你回去吧,字留下,书带走。”
过了许久,李玄青才吐出这几个字来。
“是。”
春心应了声,李霖福赶紧把桌上那卷《庄子注》拿走,一颠一颠地送到春心高举过头的手里。
“还有,他想要什麽,就给他什麽,他想出凌霄宫,也不要拦他。只要不出皇宫内院,哪里都随他去。但是要找人跟著,不要出事。”
“……是。”
李玄青挥了挥手,春心就行了礼下去了。李玄青又给李霖福使了个眼色,李霖福马上明白,也撅著屁股告退了。於是偌大的书房里只剩李玄青一个人,对著桌上那两张纸。
天道周星,物极必反。
难道是自己做得过了吗?
作家的话:
下一回:你为什麽要躲著朕?
(5鲜币)第四十三回上
卫云翼第一次被关进凌霄宫小楼乃是去年的秋天,然後冬天刚来,他就走了。
卫云翼第二次被关进凌霄宫小楼则是今年的夏天,然後秋色刚染,他就疯了。
李玄青现在虽然仍是会每天叫春心来问卫云翼的情况,但是这两个月来基本也没什麽变化,无非是吃饭,睡觉,读书,写字。李玄青渐渐地对卫云翼也疏远了,他又开始去其他宫里过夜,──当然凌妃和丽妃们是开心得不得了,只有李玄青自己心里知道那种无法被其他东西填补的空虚和寂寥。
他到底什麽时候会好呢?
明天?
还是永远?
但是李玄青知道,只要卫云翼一天没好,他就一天不能踏入凌霄宫小楼。凌霄宫成了他和他的诅咒,除非卫云翼自己愿意走出来,否则,谁都没有办法。
“陛下~这里有葡萄呢~”
凌妃用双乳夹著一枚剥了皮儿的葡萄,一蹭一蹭地送到李玄青嘴边。李玄青笑著低头便含,顺带舔了她的乳,凌妃马上便欢叫起来。
“陛下~臣妾想要陛下~~来嘛~~”
李玄青便抱住她的腰,咬住她的乳尖,玲珑的乳尖柔软而甜美,丰满的乳房滑腻而有弹性,但是李玄青总觉得少了些什麽──是因为乳房太丰厚,所以听不到她的心跳吗?
他想起两个月前的那夜,自己趴在卫云翼的胸口,那火热的心跳,彷如还在耳边。
“砰通──砰通──”
那感觉太过真实,仿佛现在的才是梦。
没错,只有跟他在一起的时候,李玄青才感到自己是真实地活著的。而现在这般为了欲望发泄的欢愉,总像是逢场作戏,或者浮生一梦。
卫云翼,卫云翼,卫云翼……
“呜──呜──”
忽然,窗外传出悠远的箫声,李玄青从凌妃的怀里仰起头,看向那微开的小窗。
“啊呀~不知道是谁,这麽大半夜的扰人清梦~”
凌妃一见皇帝分心,生怕是什麽姑娘在勾引皇帝,赶紧跑下床去,伸手把小窗关好。
“不,朕要听。”
李玄青从她身後拉住她的手,然後豁然敞开窗子,也不顾凌妃正一身赤裸,自己也只穿著一件单薄的里衣,就那麽探头出去听。
月明星稀,秋风萧瑟。碧桐摇雨,桂影斑驳。
静谧的皇宫里,这一支箫声仿佛飘渺的云雾缭绕在红砖碧瓦之上,无色无形,无所不在,李玄青的心被这箫声扰起了,他不知这是什麽曲子,却总觉得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朕去看看,你先睡吧。”
李玄青蓦地转身,穿了外衣拎了大氅就跑了出去。
“哎呀!陛下!陛下!!”
凌妃急得不行,却也没法阻止,只能气得一屁股坐在地上,生气地打了自己的胸一下。
“不争气的东西!”
那一边,李玄青一边披上大氅一边循著箫声找到了宫里的一处荷塘边,绕过迂回的廊道,远远地可见一个玉立的人影,正立在荷塘边,望月吹箫。
然而这感觉,却不是二十四桥明月夜,而是──
一夜征人尽望乡。
李玄青想起来了。小时候,曾经有西域的舞者来宫里献舞,那时伴奏的羌笛曲子,好像就是……
(6鲜币)第四十三回下
“《关山月》?”
箫声戛然而止,那玉立的人猛地转身,警惕地问了句:“是谁?”
李玄青一下子没了反应,待借月色看清了,才发现这人竟是他朝思暮想的卫云翼!
“朕……”李玄青犹豫了一晌,“朕只是听箫声好听,来听箫的。”
“那我吹完了,陛下请回吧。”卫云翼冷峻的话语里不留一丝破绽。
李玄青知道自己该走,可是他总觉得如果自己就这麽走了,大概这辈子就再也没这样的机会了,便脱了身上的大氅,伸手递过去。
“秋深夜冷,披件大氅吧。”
卫云翼看了看他,确实也觉得身上冷了,便远远地答了句:“放在那里,我自己拿。”
李玄青把大氅放在廊道边的扶手上,然後退後两步。
卫云翼右手执箫,两只明亮的眸子警惕地监视著李玄青的动作,然後小心谨慎地一步步凑近大氅,突然左手迅速向大氅伸去,却不料猛地被李玄青按住。
“你?!”
卫云翼面色大变。
“朕只想问一句:你为什麽要躲著朕?”李玄青的声音沈静而焦虑,“告诉朕,你到底在怕什麽?”
卫云翼拼尽全力抽出自己的手,然後退後三步,横箫一挡。
“你不要过来!你过来我就跳下去!”
以性命相要挟,这是何等的刚烈,又是何等的脆弱?
“好好,朕不过去,你不要站在那里,你过来一点,那边危险。”李玄青一边说著一边赶紧又後退了好几步,两只手也向两侧高高地举著,以示不会再袭击他。
不知何时,李玄青对卫云翼的态度已经从强迫变成了照顾。或许是因为他习惯了两个月来日日过问病情的立场,也或许仅仅只是出於人类保护群体的本能:面对受伤的同伴,任谁也不会忍心再去伤害他吧?
卫云翼低头看了眼踩在荷塘边的自己的脚,略向前挪了半步,暂时算是站在了安全地带,然後抬起头继续死死地盯著李玄青,一刻都不放松。
“唉。”李玄青看著他叹了口气,“若是朕真的要碰你,早就去凌霄宫直接霸王硬上弓了,你又怎麽可能好好地活到现在?”
卫云翼显然不为所动:“这两个月你不曾见我,我怎麽知道你是什麽打算?谁知道你是不是欲擒故纵?就算本来不是欲擒故纵,谁知道你现在会不会一时起意、趁虚而入?”
“欲擒故纵?趁虚而入?”李玄青仔细揣摩著他的用词,“你的意思是,朕有能力擒住你?而你,现在有朕能够侵入的弱点?”
卫云翼的表情马上慌起来,可见是不小心暴露了弱点,此时正努力想办法挽回。李玄青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他马上进一步逼问道:
“卫云翼,你的弱点,是不是和你怕的东西有关?”
“你不要问我!我什麽都不会说的!”
卫云翼猛地把手里的箫向李玄青丢过去,然後提起下摆就沿著荷塘往後跑去,李玄青赶紧略一侧身躲过了箫的攻击,然後三步两步就追了上去。
“你别过来!”
“你给朕说清楚!”
“你再过来我就跳下去!”
“你别乱来!注意脚下!!”
“啊?、啊!”
李玄青不说还不要紧,这一说,卫云翼低头一看,身子一扭,便觉踩在石头上随著青苔一滑,整个人就直直地向身後的水塘摔了进去。
“小心──!!”
卫云翼“噗通”一声落了水,李玄青见状二话不说脱了外衣就跳了下去,马上的骁将到了水真是连个鸭子都不如,李玄青赶紧游过去抱住他四肢乱扑的身体,一边拥著他往岸边送。
作家的话:
下一回:你的意思……是你想要朕?
(5鲜币)第四十四回上
“李噗──玄青咳……不要……咳咳咳碰我……”
卫云翼一边挣扎一边大喊,李玄青好几次被他踹到水底去,然後看著他慢慢下沈又赶紧游上来拖住他。
“你别乱动噗……别打朕……”
“你放开……咳咳……不要噗……”
“朕……要救你咳咳……噗……别打……”
“放开……咳咳淹死……不要碰……咳咳噗……”
池底的淤泥被他们搅得混沌不堪,田田的荷叶被他们扯得摇来摇去,这个扯破了一把荷叶,那个抓掉了一个莲台,鱼儿们吓得四散奔逃,只有两只晚睡的青蛙呱呱地叫著,好奇地蹲在岸上,瞪著两只大眼睛,歪著头,看著两个奇怪的家伙在水下厮打。
呱?
不知道打了多久,卫云翼终於连呛带累地没了力气,其实李玄青也快没力气了,但是好在他身上有功夫,便发了狠力把卫云翼一口气先推了上去,然後自己双手用力,撑著岸边往上一滚。
呱呱!
原地旁观的青蛙为了不殃及池“蛙”赶紧跳开,然後在远远的地方停下,转过来继续看著这边的两个家伙。
“呼──呼──呼──呼──”
“哈──哈──哈──咳咳……”